姚池嘴唇颤动两下,到底也没出声。
他当然知道这篇诔文差在哪里——姚杭战死时他方才四岁,大哥已然在心中成了一道模糊的影,此文虽辞采华茂,文中情愫却总少了一分真。
完稿后,他曾将手稿交与知交好友观看,好友对此书赞不绝口,又奇怪他为何仍旧惴惴不安,他当时不好说明缘由,现下果然被姚桓给看破。
“世人皆知姚子建文才盖世。”姚桓冷声道:“这便是你悼念兄长的诔文?”
语气中的失望溢于言表,仿佛恨不能两人今生再不相见,姚池生怕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此错过,当下将手抓得更紧了些。
“二哥!”
“我知道你怪我什么,也知道你同大哥的情谊并非我所能比,但——”
他的神情透出一股孤注一掷的决绝劲,语调却近乎哽咽:“当初教我骑射的是你,授我剑术的是你,在军中对我诸多照拂的也是你——”
我未尝没有对兄长的仰慕之情,但那也是对着二哥你。
声音愈发艰涩,直到再吐出一个字也难,这最后一句话到底没有出口,他长叹一声:“我已知错了,二哥。”
手中的力渐渐松了,他仿佛卸下背了许久的包袱,不再胆怯,双眼中盛装了太多情感,目光却是坚定,就只等着兄长给一个发落。
姚桓久久没有说话。
那张脸上的失望表情淡了些,但外在变化也仅此而已,他心中的些微无措被掩盖得很好,没有透出半点。
他未曾想到会听到这样的一番话。
不知从何时起,他便以为同这个弟弟的关系会一直这样下去,姚池始终是惹人厌,而母亲也总偏帮幼子,他只需保持厌恶与不忿就好。
兄友弟恭的日子已经过去太久太久了,久到他需要很努力回忆,才能记起那些久远前的细节。
他想起第一次带姚池骑马出城,金线绣制的马鞍很快磨破了小公子的嫩肉,渗出的鲜血几乎洇湿了袍服,姚池却始终未曾喊痛叫停。事后他在为姚池上药时询问原因,得到的答案却是,“看二哥兴致正好”。
是啊,兴致正好。
彼时的他是那样喜欢这个弟弟。他刚从故去的姚杭身上学到了该如何去做一名兄长,恨不能带着弟弟看遍天下名山盛景,当然兴致正好。
那又何以到了如今的地步呢?
似乎只能去怪父亲——父亲实在过分爱他的子建了。
但无论曾经是如何惹人感怀,那记忆中的兄弟情谊又是如何深厚,他都无比清楚一个事实。
回不去了。
无论如何,他们也回不去了。
轻轻挪开姚池的手,他将自己外放的那些情感一丝丝收敛回来,这次开口,语气中没有尖酸刻薄,只是淡淡道:“你此行回封地的路上有山匪流窜,可凭我手令,让就近的驻军开道。”
盼望中的和好并未到来,姚池略有些失望,不过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然不错,他到底还是欣喜的。目光落在姚桓的另一只手上,瞧见那缠绕在手掌上的绢布,他关切道:“二哥,你受伤了?”
姚桓指尖颤动了一下,但到底没有将手收回,只轻声道:“无碍。”
“你我……就此别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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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对这段历史无了解的朋友唠剧情。
她:这哥怎么事这么多?弟为啥不直接说等你死了我下功夫给你写一篇?
我:你别说,你还真别说,你怎么知道他确实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