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扔掉。”容礼不带一丝犹豫地说，他随意揉了一把眼睛，通红一片。
宅子门口的路祭已经摆好，容礼上前将手中的纸钱丢入火舌燃烧的铜盆当中，从心底燃起一丝感同身受的哀愁，他眼眶微酸，他对这毒根本没太大的把握，倘若真的医不好周渊如，容礼不敢深想，只一张张的将手里的纸钱烧完，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成了掉成线的珠子。
隔壁的街坊一看吓了一大跳，嗬，这容小大夫怎么哭的比前头扶灵的亲儿子还要伤心呐。
正纳闷呢，又听见前头传来马蹄声阵阵，伴随着黑色骏马的一声嘶吼，容礼脑袋还没抬起来看是谁，衣领就被人掀起来了，顾承明扯着他的衣领，眼睛还带着一丝猩红的恐惧，他试图克制住令他感到毛骨悚然的猜测，沉声道：“他人呢。”
不过短短三个字，他连尾音都带着颤抖。
顾承明驰骋沙场多年，刀尖往他心口里捅的时候他都没觉得怕过，如今却连背脊都在颤抖，他扯着容礼衣领的手逐渐用力，暴戾地又问了一遍：“他人呢？”
容礼人都傻了，伤心的情绪还没及时收回去，又突见顾承明总算来了，高兴还没涌起，又想起此人成亲的消息，内里各种情绪翻滚作乱，扭曲了小容大夫一张俊秀的脸。
他张口就骂道：“你他娘的还知道来，去你妈的负心汉，薛仁贵还都知道去接王宝钏呢！”
而后还不等顾承明反应，又抽抽嗒嗒地说：“我哥他在里头。”
顾承明松开容礼，大步流星，连解释都懒得多说上一句，方镇在前头带路，见顾承明脸色阴沉，只小声劝道：“我家主子近日身子不佳，还望王爷千万让着他些。”
顾承明看了眼方镇，认出那是上回送自己回南疆的侍卫，未多说什么，只是唇往下抿了抿。
他心里着急，连半句该有的寒暄都不想多说，直至方镇将他引着主卧房外，他用力推开了门，那动静折腾的周渊如被惊醒，他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迷茫抬头，只见某个朝思暮想的混战玩意站在门口，用暴戾阴沉的目光盯着自己看。
周渊如揉揉鼻尖，容礼之前也没说这毒能使人产生幻觉啊。
“出去。”顾承明冷声道，屋子里伺候的丫鬟被吓得一抖，见方镇冲自己招手，方才微微颤颤地退了出去，关上了房门。
顾承明走近，他身上还有连日里赶路的疲惫，眼睛猩红一片，他望着周渊如苍白细瘦，似乎一折就会断的皓腕，眼底逐渐染上一层阴沉的暴虐。
“你总是骗我。”顾承明说，他随意坐在床沿边上，“换虎符的时候骗我，中了毒骗我，如今都快死了，也还在骗我。”
周渊如无言，他有些茫然无措地想，那他还能怎么办呢，他自诩聪明一世，但始终却也找不到两全之策。
顾承明搂他入怀，两条手臂如铁箍般地紧紧搂着周渊如的腰，顾承明不无暴戾地说：“周渊如，我真想咬死你。”
他这一路上，从未如此心慌与惴惴不安过，他即怨恨又怕，怕倘若当真再见不到周渊如一面，自己与他在当初最后一面却还是在吵架，又恨周渊如心狠，什么都不愿同他说，同他解释。
顾承明收紧两条手臂，周渊如被他抱得难受，挣脱了两下，却被顾承明搂得更紧，他嗤笑一声道：“这回我绝不会再放你走了，你也少打这方面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