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内又只剩二人，周渊如双指敲了敲床边，示意顾承明坐下。
顾承明从南疆赶到此处的边陲小镇，路上昼夜不分，连攒了一路的风尘仆仆与疲惫，方才心中焦急还未觉出不对来，如今倒是咂摸出了几分唐突。
周渊如抬眸看了他一眼：“我让你坐下，怎么， 现在嫌弃我是个病秧子了？”
周渊如的性子是越发坏了这点倒是真的。
顾承明沿着床边重新坐下，蹙眉解释道：“赶了几日路，身上脏。”
倒也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周渊如不管这些，细瘦的腕子掀住顾承明的衣领，他略带几分生硬地问道：“你没有要成亲。”
周渊如不像是在问他，仿佛只是生硬地叙述了这个事实，他原先在听到顾承明诧异地反问时，便摸清了顾承明兴许并没有要成亲，但仍旧怀揣了一点不安的疑虑，非要亲口说出来让顾承明承认了才肯罢休。
顾承明将抓在自己衣裳的手塞入了被窝里，低声道：“同谁成亲，同你啊？”
还没等周渊如说话，顾承明叹了口气，带着点恼恨的自嘲：“我若再晚一些时候来，你是要让我和个牌位成亲？”
“你怎么那么心狠啊。”顾承明伸手抚了抚周渊如的眼角，长睫微动，在皮肉上染上点湿意，“什么都不同我说，真把自己当菩萨了。”
周渊如别过脸，他如今脾气不太好了，据说将死之人都这样的：“我一个快死的人同你说什么？”
顾承明现在听不得这种话，眼底几乎瞬间就染上几分戾气，又掩入沉沉眼底，不留踪影：“周太傅这么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巴，怎么每回碰上我都是个只会讲难听话的哑巴？”
周渊如被周太傅几个字气到了，连日来积压得情绪忽被一双大手拉扯取出，他哑着嗓子道：“你还要我和你说什么？！说我快死了，说我没几年好活了？说取你身上的虎符是假，说这些不过是我和你爹谋划的一场局？”
“顾承明你扪心自问，倘若当初我这般告诉你了，你会原谅我吗？”周渊如道。
不会。
顾承明清楚的知道，若他还是当年那个骄纵的世子爷，决意是无法接受这些年种种都是周渊如一手谋划的骗局，自尊与骄傲在这一场较量中被摔的粉碎。
“你让我同你说什么呢……说我快死了，再拿这个绑住你，那我成什么了？”周渊如看他，眼眶微红，含着点不被外人所察的颤抖：“你拿我当什么了？”
“当心上人。”顾承明嗓音沙哑地说，他比周渊如还要大声，没法克制自己得知这些年来的种种原都是那姓周的舍己为人的一场‘骗局’时的恨不得杀人的心情。
一个两个，统统把他当傻子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