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白月光换下了女装>第47章

  那是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分明眼眶泛着红, 眼里蓄满了水汽,却仍旧笑着,一副状似轻松的姿态。

  但笑怎么是装得出来的呢?

  他嘴角向上扬着, 但末梢处却不受控制地往下颤。他的睫毛被眼里的水汽染湿, 眼中的悲伤和怀念不必宋照锦少分毫, 却像是在强用肩膀支撑着什么似的,不许自己落下泪来。

  可偌大的府邸担在他肩上, 总显得那副肩膀过于单弱了。

  赵璴眼看着那滴眼泪滚下他的脸颊,刹那间便没入了衣襟。

  泪水砸落的那一刹那,赵璴袖中的手也跟着轻轻地一颤。

  他似乎是想伸手去将那滴眼泪擦去, 又或者是, 他想伸手抚上那人的脑后, 将他那双湿漉漉的眼顺进自己的肩窝里。

  他的骨骼都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像是那滴眼泪落进了他锈蚀的骨缝里似的。

  ——

  方临渊只觉是自己失态了。

  这么大个人,也是担起整个侯府的一家之主,这会儿还要当着长嫂和长念的面掉眼泪, 当真是不应该。

  他连忙抬起胳膊在脸上抹过,顺带飞快地揉了揉眼睛,并不知自己此时的模样落在赵璴眼里, 是什么样的景象。

  接着,他便看见赵璴走上前来, 停在了他面前。

  他手上还攥着一方丝帕,似乎打算递给他。

  方临渊抬起头来, 看向赵璴。

  天气日胜一日的暖和, 他的衣裙从绸换成了缎, 这两日换成了薄如蝉翼的纱。

  他柔软轻盈的衣裙上头绣的应是飞燕衔春的纹样, 方临渊不大认得, 这会儿经由外头的日头一照,被照得通透,飞燕的影子斑斑驳驳地映在了他的身上。

  他看见赵璴垂眼看着他,沉在暗处的脸上仍旧没什么表情,但那双向来又冷又媚的眼睛,不知为何却显得比平日里深些。

  一瞬间,方临渊竟有种错觉,像是一脚踏空,落入了一堆冰凉却柔软的绸缎一般。

  他眨了眨眼,睫毛上还悬着方才被自己揉落的泪珠,随着他的眼睫颤落下来。

  他看见赵璴伸出了手。

  隔着菲薄的手帕,方临渊感觉到他温热的指腹擦过自己眼下,接住了那滴泪。

  接着,赵璴的手向上抬了抬,轻而无声地抚了抚他的发顶。

  这动作有些越界,但方临渊却清晰地意识到,赵璴是在安慰他。

  像是在安抚什么小动物似的。

  方临渊一时想笑话赵璴,不过是掉了两滴眼泪嘛,怎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像是天塌了一样。

  可他嘴角刚上扬了两寸,赵璴柔软的衣袖却恰好拂过他的脸侧,触着他,轻轻地滑过。

  冰凉却柔软,像是一阵试着托举住他的风。

  方临渊嘴角一颤,方才消散的水汽又刹那凝结进了他的眼中。

  下一刻,那滴水珠便随着他鼻尖涌起的酸涩,顺着他的脸颊滑落下来。

  他是很难过的,强忍习惯了,却一日都没忘,他很想念他的母亲、他的父兄。

  他失去他们的时候,尚且是个比周围的兵将都矮半个头的少年。

  对面的敌将调笑着,哄孩子似的骗他打开城门,身后的士兵哭着,撕下里衣的下摆给家人写绝命书。

  他哪敢在任何人面前显露出自己的软弱,夜半抱着兄长留下盔甲落泪时,咬破了嘴唇都不敢发出声音。

  他这样习惯了,一时间,竟忘记了被人安抚是什么感觉。

  同样也忘了,有人安慰的时候,眼泪会更容易掉下来。

  ——

  长念看见了他们两人无声的动作,手下停了停,便对上了赵璴看来的视线。

  身量很高、却尤其漂亮的小婶婶看向他,微微笑了笑,竖起一根手指停在了唇边。

  他明白,这是不要告诉母亲的意思。

  长念听话而飞快地朝小婶婶点了点头,也竖起了一一根手指,在嘴前比了个“嘘”的动作。

  小婶婶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但小叔叔当即发现了他们二人的秘密,眉眼一颤,好像不好意思了。

  只见他匆匆接过小婶婶手里的帕子,伸手推了推小婶婶,抬头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有些慌张,手上比比划划的。

  而小婶婶却仍是那副模样,长念刚学了一个词,叫“云淡风轻”。

  她云淡风轻地微微一笑,朝着小叔叔轻轻一点头,便无声地行回了阶下,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侍女。

  “大夫人,五殿下到了。”那侍女忙笑着说道。

  ——

  “我得了喜讯,特来贺长嫂荣得封诰。”只见赵璴神态自若地朝宋照锦行礼,说道。“方才门房上还送来了两封拜帖,我便替长嫂先收下了。”

  方临渊这才松了口气。

  他飞快地拿赵璴的手帕擦干净了脸,从悲伤的情绪里抽离之际,还不忘朝着冲他笑的长念龇了龇牙。

  看什么看,臭小孩!

  长念朝他笑得直捂嘴,好像他跟赵璴干什么了一样。方临渊教他看得耳根都有些烫,朝他捏着拳头比划了两下。

  再笑,一会儿就把你小子带出去,罚你在大太阳地里打上三套拳!

  旁侧,宋照锦倒是分毫没有觉察到异样。

  “殿下来啦。”她擦了擦泪水,温声说道。“快请坐。下头的人怎么这么没规矩,殿下来了也不通传一声。”

  “见侯爷与长嫂在说话,便没有打扰。”只见赵璴在下首坐了下来,对宋照锦说道。

  他当真是个处变不惊的人,在场的众人都知道他在撒谎,他却神色自如的,让人一点都听不出异样。

  “殿下方才说,有拜帖送来?”宋照锦又问道。

  “是。有忠顺伯府上送来的,也有兵部送来的,都是贺您得封诰命的。”赵璴答道。

  “府上有喜,是该办宴了。”说到这儿,宋照锦面上露出了两分愁意。

  她眼睛不好,每到这样的时候总吃力些。

  方临渊闻言也看过去,正要开口,却见阶下的赵璴缓缓说道:“是。长嫂若是放心,就全交给我来办。到时您只管在宴上露个面,其他都不必操心。”

  “只怕太辛苦殿下了。”宋照锦忙道。

  方临渊也看向赵璴。

  却见宋照锦即便看不见,他也仍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出口的声音也比素日柔软些。

  “无妨,我平时没什么事做,还觉闲得无趣呢。”他说道。

  “宴会事务繁杂,那些琐事,殿下只管吩咐岁朝。”宋照锦闻言应道。

  便听赵璴嗯了一声,接着说道:“既要办宴,不如再择个吉日,开宗祠祭告祖宗吧。”

  方临渊与宋照锦皆是一愣。

  便见赵璴接着说道。

  “我方才又在旁侧听了两句闲话。想来方家满门忠烈,兄长当年亦是舍身取义。这样的喜事,是该告诉侯爷的父母兄长。”

  方临渊很少听见赵璴说这样多的话,琐事缠绕,却全是他的家事。

  这样周全用心,仿佛面对的也是赵璴自家的人一般。

  方临渊一时只觉有点恍惚。

  旁侧的宋照锦眼眶又湿了:“殿下这样周全,我当真是……”

  她一时哽咽难言,片刻才拭去泪道:“……家中亲长若是知道,定然要替侯爷高兴,得与您结为连理。”

  方临渊看向赵璴,便见赵璴的目光也转了过来。

  口中的话分明是对宋照锦说的,一双眼,却径直看着他。

  “您不必担忧。”他说。

  “有我在,只管放心。”

  ——

  安平侯府的喜宴办得热闹极了。

  眼见着入了夏,府中的草木愈发蓊郁茂盛,园中的那池活水湖也漾起了清波。侯府张灯结彩之际,赵璴还从南边移了一池莲花,遍京城的荷花都没有开,唯独安平侯府内垂柳青翠,莲叶田田,红艳的锦鲤穿梭其中,堪为奇景。

  喜宴也办在了荷花池畔。

  京中与宋照锦交好的女眷都知道当年的旧事,对她一直没有封诰的事讳莫如深,谁都不曾提起。如今她终于得封,品阶又高,她们围拢在宋照锦身边时,喜色几乎全写在了脸上。

  忠顺伯夫人光贺礼都送了整整两大抬,宴上见到方临渊时,眼眶泛红着硬要敬他一盏酒:“将军,照锦能有你这样的弟弟,是她修来的福气。”

  李承安与娄硕等人也跟着家人前来赴宴,除了贺礼之外,还特封了极大的红封,便连没受邀的秦国公都特送了礼来,在安平侯府的前院堆满了。

  “将军,你前两日在城外的事儿,我们都听说了!”宴饮酣时,十六卫的几个世家子弟们强将方临渊围拢在一处,绘声绘色道。

  李承安在旁边直叹:“千里夜袭,这也太帅了!”

  方临渊闻言,笑着顶了他一胳膊肘:“哪有千里?多读些书,别乱用词。”

  几人说笑间,方临渊目光一转,正好看见不远处刚与几位女眷敬过酒的赵璴。

  “我过去一下。”方临渊当即离了人群,朝那几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后,便朝着赵璴而去。

  身后的几人还不忘调笑:“你看将军,又要去寻他夫人呢!”

  方临渊却没管他们,直停在了赵璴面前。

  “我该多谢你才是。”想起那日在霁月堂中的情形,他笑得有些不好意思。

  那天是他失态,还要多亏赵璴照顾他的情绪。

  便见赵璴转头看向了他,眉梢眼中也蕴了笑意,浅淡得像是春日里含苞的玉簪花。

  “谢我什么?”只听他问道。

  “长嫂的宴会,亏你里外操持。我看你忙得几夜都很晚才熄灯。”他说。“……还有那日。”

  那日什么,他之后的话说不出来了,毕竟一个成年人,总不太好意思重提在旁人面前落泪的事。

  赵璴看着他的眼神渐染了笑,又追问道:“那日什么?”

  这狐狸精虽说不似他从前认识得那样坏,却仍不是什么好人。

  方临渊心下嘀咕,拿起旁侧的酒壶给自己满倒了一杯,道:“不说那么多了,今日我就先谢你一盏酒吧。”

  一提起那天他落泪的事,便像是被吓得瞪圆了眼的鹿似的。

  赵璴轻笑了一声,端着手中的酒,也向他举了举。

  方临渊仰头饮尽了。

  赵璴的目光在他起伏的、修长的脖颈上停了停,也饮尽了杯中的酒。

  他身量很高,素来穿的都是底面极薄的绣鞋,即便如此,此时也与穿靴的方临渊身高相当。

  远远看去,有种势均力敌的和谐。

  “将军与公主殿下琴瑟和鸣,看起来很是登对呢!”不远处围拢在宋照锦周围的女眷,有人看见了这一幕,对宋照锦笑着说道。

  周遭众人当即纷纷夸赞起来,都说公主与方临渊神仙眷侣。

  “他们二人素来恩爱,能娶到公主,是二弟的福气。”宋照锦闻言,面上一片慈和。

  而不远处的几个女眷见状,也纷纷叹道:“安平侯府的大夫人虽说早年命途多舛,但有安平侯这样的晚辈撑着侯府,日后的福气怕是很长呢。”

  “安平侯府风水好,总出些英雄人物。”旁侧有人附和道。

  “就是未见五殿下的肚子有什么消息呢?”又有女眷小声说道。“眼看着也有好几个月了……”

  “怎么,公主殿下没有消息,教你动心思了?”旁侧的女眷笑着问道。“莫非还想送人进侯府来,替将军开枝散叶?”

  周遭的人都笑了起来。

  “哎呀,我能有什么心思?安平侯府的门第,哪里是我们家攀得上的。”那女眷笑着推了推她。

  “你倒是想呢!但凡侯爷同意,便是嫡亲的孩子送来做妾,想必也是舍得的吧?”

  一众人半真半假的一通笑闹,一时间,也分不清是否有谁真动了念头。

  ——

  东厂手里的冯翰学案暂且告一段落,但京中有关江南贪墨案的审查却日甚一日地严厉。

  方临渊这几日也听说了些。

  单冯翰学与邱朔就牵扯了好几个京官,那几个京官头上又不知还有什么大人物。这几日,从锦衣卫到东厂、再到大理寺,拿人的拿人、抄家的抄家,忙得不可开交。

  方临渊也不大清闲。

  因为几天的功夫,朝堂上竟吵起来了。

  与他和赵璴预料的一样,从前与冯、邱两人有所牵扯的官吏,不少都急于脱身,将自己从中择出来。也有些稍有沾染的,恨不得当即割席,摆明了立场撇清关系。

  于是,先有言官参奏,弹劾户部侵吞灾款,说有此先例在,户部定然做下了不少类似的事情,需要详查历年账册。

  户部的官员管的就是钱款,哪有几个经得起详查的。

  于是,没两天,就有户部官员参奏,说是找到了邱朔靠着同乡便利,向京中江南出身的官员行大量贿赂的证据。说他们以同乡为党,互相包庇,比起户部,出身江南的官吏更需严加查问。

  在京的江南官员,哪个不是桑知辛大人的门生!

  桑知辛大人又是谁,当今朝廷相位空悬,他是如今最得圣心、权柄最盛的中书侍郎!

  这些人当即群起而攻,说这些京城出身的官吏党同伐异,自己在京中作威作福、鱼肉百姓不提,却拿旁人的乡籍说事。

  几天下来,江南的一笔烂账被几方来回推诿,竟渐渐演变得如同市井打斗一般。各衙门的大人为了捍卫自己的利益,士人的面子也顾不得,互相攻讦得乱七八糟。

  今天你参我纵奴仆欺行霸市,明天我参你私德不修混迹青楼。后天再一同参某位朝臣奢靡铺张,因之在自己的里衣上镶嵌东珠作装饰。

  这些事,还是林子濯将一摞卷宗放在方临渊桌案上时告诉他的。

  朝堂上吵得口沫横飞,大臣们互相拿些似是而非的罪名往对方脑袋上砸。他们吵得痛快,但所有的参奏桩桩件件,却都需要锦衣卫前往查实。

  林子濯腿都要跑断了。

  “我今日启奏了陛下,皇上已经同意由你分担一部分案卷。”林子濯说道。“这些都是挑出来的案子,不大要紧,你们巡城之余,挨个查实就够了。”

  方临渊没想到这些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你们忙不过来,不是还有东厂吗?”他说。“东厂也有监察百官的职责,怎么却轮到了我?”

  提及东厂,林子濯的神色有些奇怪。

  片刻,他说道:“陛下做太子时就不喜欢东缉事厂的太监,自从登基以来,向来是能不用便不用。”

  方临渊不大理解。

  当年东缉事厂设立,就是因着宫中的内侍宦官皆无家无后,既无牵绊,又是皇上近侍,按说是最适合充当皇帝耳目的人。

  不过……

  想到时慎对赵璴唯命是从的态度,想来若非穷途末路,也不会另择佳木了吧。

  思及此,方临渊便没有多言,朝林子濯点了点头,接过了那摞案卷。

  他一翻开,头都大了。

  这案卷上都参奏的什么?甲大人逛青楼赊账不还,乙大人与夫人感情不睦多生口舌。丙大人守孝期内偷纳小妾,丁大人吃软饭花用夫人嫁妆。

  “朝堂争斗,难道就是这样的?”

  方临渊一把将卷宗扣了回去。“你们锦衣卫日日奔忙,难道忙的都是这些事?”

  林子濯的目光倒是严肃而平静,一看便是见惯了大世面。

  “因为这次的贪腐案太大了。”他说道。“谁都想搅浑了水,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口不择言,递上来的案卷便常会如此。”

  方临渊拿着那本卷宗连连惊叹。

  “你也不必有什么压力,这些顶多牵涉官员私德,走流程查清就行了。”林子濯说着,给方临渊递来了一块锦衣卫镇抚司令牌。“只要查出结果,其他都不重要。”

  方临渊闻言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他只觉这些案子让人头疼得很,李承安等人倒是挺兴奋。他们像是得了什么世所罕见的话本子,积极性也比往日高得多。

  “照章办事,别看热闹看得得罪了人。”方临渊叮嘱道。

  李承安连连答应。

  但方临渊知道,李承安是个脑袋缺弦的霸王,将事情交托给他,难免要生事端。

  于是,思量再三,方临渊还是将十六卫一应事宜安排好后,亲自带人去查卷宗上的案子。

  先去甲大人逛过的青楼,查明这位大人的确在一日醉酒之后赊下酒钱至今未还;又去查了乙大人,其夫人绘声绘色说自己夫妻二人举案齐眉,是那起子小人嚼舌根才传出的闲话。

  再去查丙大人时,那小妾一口咬定自己早在先老爷去世之前就与大人私定了终生,多问两句便竟哭闹着要寻死;查到丁大人时,丁夫人非但不给检查嫁妆的账目,还将上门的十六卫轰了出来……

  一整日下来,方临渊的头突突地直痛。

  全是些烂账,他干脆根据林子濯给他的卷宗,不管什么结果,挨个填完了审查明细,便直接换下一家。

  四家查完,天色也渐晚了。

  “着实比打了一天仗还要累。”离开丁大人家时,方临渊按着太阳穴,对跟在一旁的李承安说道。“几时了?若到了戌时,今日就收队吧。”

  “还有三刻才到戌时。”李承安在旁侧捧着那本案卷,说道。“后头还有一家豢养外室的,将军,查完了这个大概就能收队了。”

  方临渊只觉腰背都脱了力。

  “走吧。”他一把拿过那本案卷,只飞快扫了一眼地址,连那官员的名字职衔都没管,便打马朝着那地址的方向而去。

  李承安则一把将案卷揣在怀里,对身后的十六卫们扬了扬手,便跟上了方临渊的脚步。

  这一户人家在荣昌街旁的春来巷里。

  春来巷中住的多为周遭的富庶商户,多为三进的院子。

  方临渊领着人一路行来,坐在门外阶上的百姓们纷纷起身避让,待他们走过了,又趴在门口探着脑袋,看这些军爷是去抄谁的家。

  方临渊停在了案卷之上那户地址的门前。

  也是一座三进的院落,院门紧闭,门前栽着三五棵茂盛的桃花。门上还悬着冬日留下的桃符,上头字字娟秀,是女子常用的簪花楷书。

  方临渊朝着那户门前扬了扬下巴。

  李承安便带着两人下了马,上前去敲了门。没一会儿,便有个下人模样的中年妇人打开了门来,满面堆着笑意。

  接着,她抬起头来,便看见了方临渊等人。

  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当即后退一步,便匆匆要将门关上。

  嚯,看这架势,这一遭好像抓到真的了。

  前头敲门的李承安当即神色有些兴奋,一把按住了门扉,抬头看向方临渊。

  “你们是什么人?”那妇人警觉地问道。

  旁侧的十六卫当即上前,将院门大敞着推开了,立在两侧说道:“我等奉命前来查访此处,锦衣卫令牌在此,凡抗命者,皆拿入狱中候审。”

  那妇人吓得停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她身后簌簌的桃花深处走出来了个年轻夫人,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容貌娇柔妩媚,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幼童。

  “张妈妈,外头是谁?”她探头过来张望,扬声问道。

  听上去是南方口音,像是江浙一带的,软而轻柔。

  那妇人连忙回头:“夫人快先带着少爷回去,不过一群不知哪儿来的丘八,奴婢这就打发了他们。”

  那夫人闻言一惊,赶紧抱着孩子回了屋。

  方临渊眉心微微一动。

  见人就躲,又只有女眷,这家人必有古怪。

  而旁边,李承安的神色都变了。

  丘八?!

  这妇人狗胆包天!他入十六卫至今,还没被拿人用这样粗鄙的词称呼过!

  “来人,即刻入内搜查!”他脸色一黑,当即命令道。

  却见那妇人往门前一堵,神色虽仍慌张,却摆出了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高声说道。

  “此处可是当今五殿下、徽宁公主的私宅,你们哪里来的人,敢在这里放肆!”

  作者有话说:

  赵璴:既然要谢我,不如……

  方临渊:不如我先干为敬!

  赵璴:(以身相许四个字堵在喉咙边)……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