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华返回屋内,重新坐在任忌身边,死死的攥着他的手,一言不发。

  “怎么了?”任忌问道。

  “害怕。”

  “对不起,不该让我们家小皇帝这么担心。”任忌笑嘻嘻地道。

  枫华瞪着他那没心没肺地样子,狠狠的在他唇上咬了一下。

  心里没忘了赵煜丞的嘱托,从桌上拿起半碗药,尚有余温。

  “喝药。”盛了一勺,放到任忌嘴边。

  任忌偏过头,笑嘻嘻地道:“不喝,太苦了。”

  “不行,良药苦口。”枫华在任忌的健康上绝不退让,固执地道。

  任忌眨了眨眼,语气软了几分,道:“好枫华,赵煜丞那个遭瘟的好容易不看着,一会儿咱把药倒了,谁也不知道,哎……”

  后面的话被堵在了嘴里,枫华兀自端起药碗,眉头都没皱一下,含了一口,低头堵住了任忌的阴谋。

  任忌艰难地咽下苦涩的药,枫华喂完一口,刚想抬起身来继续,却没想到任忌抬起一只手,扣在自己脑后,不让他离开。

  任忌充分发挥自己身上为数不多能自由活动的部位,灵活的舌头与枫华纠缠在一起。

  唇齿间苦涩的药汁逐渐淡去,二人仍是没有要分开的意思。

  枫华快要缺氧的脑海中猛的想起赵大夫的殷殷嘱托,及时识破了任忌的美男计,艰难地分开了两片紧贴的薄唇。

  “不行,呼,喝药。”

  任忌惊讶地看着那一滴没洒的药碗,目瞪口呆,这么激烈的亲吻,真是难为枫华了。

  枫华平稳了一下呼吸,端起药碗,正要含第二口,任忌突然伸出手,拦下了他。

  “用勺喂吧,赵煜丞熬出来这苦死人不偿命的东西自己不喝,拿来祸害我,你就别再尝了。”任忌轻轻一笑。

  枫华叹了口气,听话的一勺一勺喂完,任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小时候体寒,我妈没少灌我苦汤药,都习惯了。”任忌抿起嘴,伸手捏了捏枫华的脸,“就是想让你亲我一口。”

  枫华无奈地瞥了他一眼,伸手抹去他唇边的药渍。

  即使在任忌美男计的诱惑下,枫华仍旧谨遵医嘱,小心的掀开任忌身上的纱布。

  侍卫已经把药汁捣好,恭恭敬敬的送了进来。

  任忌侧过头瞥了一眼,惊呼道:“小唐?!”

  小唐冲他笑了笑,单膝一跪,“二少爷好。”

  任忌扯了扯嘴角,示意他起来,笑道:“我哥想的真是周到。”

  小唐退了出去,任忌对着一脸疑惑地枫华道:“这是任府的护卫,完全信得过的人,我哥估计是怕小乙一个人应付不了,悄悄地把他安插在大内侍卫中,关键时刻保护你。”

  枫华依旧呆呆楞楞,昨日在朝堂上的雷厉风行消失无踪,自从他找到了任忌,脑子就不太好使,不过也不需要好使了。

  任忌轻轻一笑,“我哥对你这个弟媳妇,还真是上心。”

  枫华回答的驴唇不对马嘴。

  “我爱你。”

  任忌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震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初,轻笑道:“我也爱你,宝贝儿。”

  枫华终于找回了理智,漂亮的眸子中有了明丽的神采,含情脉脉地凝视着任忌。

  无论是曾经的小白,还是如今的枫华,这双眼睛和那明丽的神采对于任忌来将,杀伤力十足,几乎立刻沦陷其中。

  “真漂亮。”任忌由衷的感叹。

  枫华垂下目光,小心的抹去原先的草药,狰狞的伤口露了出来。

  任忌身上那条气势磅礴的青龙,也布满刀伤。

  任忌身上所有去不掉的伤痕,刺青,全部是因为他,枫华轻轻皱着眉,伸出手指,顺着任忌的锁骨往下,沿着那只可怜的青龙,小心的拂过。

  枫华兀自心疼,没意识到自己的动作究竟多么勾人惹火,任忌任由他拂过自己的腹肌,一直隐忍着,当枫华碰到他的裤腰时终于忍无可忍,握住了枫华磨人的手。

  “嗯?”

  “枫华,等我恢复的差不多再勾引我吧,现在动都没法动,白遭罪。”任忌笑的很暧昧。

  枫华的脸唰的一下红了,连忙抽回了手,眼睛不小心往下一瞟,脸更红了。

  任忌笑了起来,扯到了伤口。

  枫华急忙起身,拿来捣好的药汁,小心的涂抹在任忌的伤口上。

  任忌噙着笑意,仿佛那汁液深入伤口的人不是他,静静地看着枫华。

  “明天,我要审崖耳烈了。”枫华替他缠上最后一点纱布,拢了拢被子,轻声说。

  “我们家小皇帝挺聪明,还知道留他一命。”任忌笑嘻嘻地道。

  枫华道:“我又不傻,你还真怕我一气之下杀了他啊,你拼死拼活也要留个活口,肯定是为了让他供出吴巍,好能拔掉这根刺。”

  任忌学着赵煜丞,在枫华的脑门上轻轻一弹,又夸了一遍,“真聪明。”

  不过转念一想,任忌叹了口气,道:“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说,吴巍给他的好处不少,豁出命去也有可能。”

  枫华露出一个很精明的笑容,说道:“没事,我有办法。”

  任忌啧啧称奇,离开的这几年,他单纯的小皇帝已经从被人追着欺负,长成现在能追着欺负别人了,欣慰,太欣慰了。

  枫华一直陪着他,直到夕阳十分,任忌捏了捏他的手,轻声道:“回去吧,天黑了路上危险。”

  “你哥应该已经回来了,安顿好了就能来看你。”枫华抬头看了一眼醉人的黄昏。

  “嗯。”任忌揉了揉他的头发,温柔的答应了一声。

  “那我走了。”枫华轻叹一声,低头吻上任忌的唇。

  “去吧。”任忌拍了拍枫华的腰,轻声说道。

  一步三回头,就像牛郎和织女一个回天上,一个回人间,恋恋不舍。

  赵煜丞揣着满满当当的诊金,大摇大摆的坐着软轿回到家门口,心里那就一个美。

  哼着愉快的小曲儿,迈入自己的小破屋。

  等等。

  他慌忙退了出去,左右看看,确定自己没走错了山,确实是他那“医馆”没错,才又重新走了进去。

  他的寒舍真是一派辉煌,桌上堆满了各种珍贵的补品,连那漏风的窗户都已经换成了精致的雕花轩窗。

  他的目光被一排精贵的草药吸引过去,天山的雪莲,异域的曼陀罗……琳琅满目。

  抬起头,看见任忌正满面春风,舒舒服服的窝在蚕丝锦杯中,欣赏着他惊诧的表情。

  “哟呵,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啊。”赵煜丞嘴角抽搐,咬着牙道。

  “枫华送来的,哦对了,门口那排枯枝烂叶的,我也不知道是啥,枫华让你随便拿去用。”任忌扬了扬下巴。

  整个太医院的奇珍异宝都在这里,到了任忌嘴里,变成了枯枝烂叶。

  赵煜丞忍住了抽他的冲动,蹲下来,挑出一味药材,道:“枫华还真是不挑,这东西祛毒凝血的东西也送过来,你又用不上。”

  任忌瞅了一眼,道:“你是不是傻,那是给你治腿伤的。”

  赵煜丞愣了一下,换上一副感人肺腑的嘴脸,道:“你们家小皇帝真可爱。”

  任忌道:“不是一般的可爱,这些补品全部都是两份,那些药材枫华说你随便用,多余的送你了。”

  赵煜丞笑的合不拢嘴,凤眼一挑,道:“哎呀呀,傍上大款的感觉真好。”

  一边说着,手上不停,将满屋的奇珍异草收进柜子里,又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把大锁,牢牢的把柜子锁了起来,恨不能把那钥匙也吞进肚里去。

  任忌神情复杂的看着他,“什么毛病?”

  赵煜丞神情自然的瞥了他一眼,道:“穷出来的毛病。”

  任忌啧了一声,说道:“凄惨苦命的孩儿哟。”

  赵煜丞突然道:“你说我现在闷死你,然后卷着这些宝贝跑路,能挣多少?”

  任忌看着他财迷的眼睛,觉得这事他还真干得出来,咽了口口水,连忙出卖了自己的哥哥,道:“你冷静,我哥还有钱呢,你可以拿我要赎金啊。”

  赵煜丞认真的扫了他一眼,道:“能要二两银子吧。”

  任忌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反驳道:“才二两,你把我当什么了,猪肉都不止这个价。”

  赵煜丞嫌弃地道:“就你内德行,二两我都怕你哥不给。”

  任忌咬牙切齿,道:“我一定要把你那些草药全用完,一个也不给你剩。”

  赵煜丞挑起眉毛,晃了晃手里的钥匙,道:“第一,我锁起来了,第二,我还是闷死你跑路吧。”

  任忌老老实实闭了嘴。

  稍晚一些的时候,他就因为得罪了赵大夫,得到了一碗比平时苦一万倍的汤药。

  美其名曰,良药苦口。

  如果他不是半身不遂的状态,一定会亲手掰开赵煜丞的嘴,把这非人的东西一滴不剩的灌进去。

  可是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