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只手,秦晚提着篮子的手下意识向后躲过。

  一看,是秦三霞,刚才是想来夺篮子?

  秦晚皱眉:“你干什么?”

  秦三霞非常自然地收回手,语气不大好:“我能干什么?当然是拿几只鸡鸭,你买了这么多我拿几只怎么了。”

  理由当然的语气都秦晚气笑了,他指向小贩的筐里说:“那里还有很多,你想几只拿几只,全包了都成。”

  秦三霞吊着眼,生气地斥责:“那不得给钱啊,你是我家霜哥儿的夫婿,我是你岳母。我拿你几只鸡鸭不行吗?儿婿孝敬岳母不知道?”

  余霜张开双臂挡在秦晚身前,怒视着秦三霞:“你糊说八道什么,我娘早死了。你算哪门子的岳母,就你和你女儿母女三人对我做事,我没找你们的事就不错了,还想孝敬你,你做梦呢。”

  秦三霞伸手扯过余霜的耳朵,怒骂道:“你个小兔崽子反了天了,我供你吃供喝的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对我的?看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这个不孝的东西。”

  余霜突然被扯住耳朵,疼的他大叫:“啊——你放开我,我吃喝我爹的,跟你没关系。家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娘的,连你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我娘的,你算老几。你快放开我——”

  秦晚冷下脸,把蓝子扔秦小福手里,捡起地上的枯树枝抽在秦三霞的手背上,秦三霞疼的一个机灵缩回手。

  “秦晚你个痨病鬼,你敢抽我?”

  痨病没法治,活不久,乡下地方通常用来咒骂人早死。

  秦晚不顾秦三霞的各种咒骂声,余霜的耳朵充血红肿,他强忍着心里的戾气,说:“回家我用井水给你冰冰。”

  余霜不在意地说:“没事,过一会儿就不疼了。”

  这么多年他都习惯了,这次其实时间很短,也就刚扯上那一瞬间疼的慌。

  “就抽你这个贪心的老婆子,你先虐待后发卖,还想拿鸡拿鸭。要拿也该我拿,我可是实实大大养了秦大壮一家子。”

  秦三霞顿时怒目而视:“你才真是个婆子,谁不知道你是怎么虐待秦大壮的,我起码给霜哥儿吃饱穿暖,你呢?秦大壮没死完全是他命大,你就少放屁了。”

  她才多大就叫她婆子,也不看看自己脸上的皱纹都能当地沟种菜苗了。

  秦婆子虎着一张老脸,向秦小福手里的篮子下手:“谁家的东西都拿在手里,小小年纪不上道,专干偷鸡摸狗不上台面的事。”

  秦三霞把秦小福拉到一边,讥讽道:“不上台面的是你吧,明明自己想要鸡鸭还跟只疯狗似的见人就咬。”

  秦婆子训斥道:“怎么跟长辈说呢?没大没小的。”

  秦三霞掐着腰:“我呸~就你还长辈,老不要脸的,想要人家东西还颠倒黑白糊乱骂,小心人家哥哥嫂子把你家给刨了。”

  秦婆子吊着眉梢:“没人教的东西,也就余大树那个落魄的外乡人,才会要你这种泼妇。”

  “我没人教?好啊,居然说我没人教,走——”秦三霞拉着秦婆子要走:“去我娘家问问我那六十岁的爹,让他亲自跟你说我有没有人教,走,现在就走。”

  秦婆子顺势往地上一躺,哭嚎:“打死人啦……打死人啦……”

  秦晚给其余三人使眼色,几人疾步离开这是非之地。

  万万没想到买鸡鸭能买成这样。

  余霜歉意地说:“小福对不起,让你无原无故被秦老婆子骂。”

  秦小福不甚在意地说:“没事,那老婆子见人就骂,平时大家都躲着她走。”

  “到底还是受了连累,你和余霜又是从小到大的好朋友,为了替他表达歉意,一样送你两只,你自己挑吧。”秦晚把篮子上盖着的布掀开,说道。

  秦小福又吃惊又有点小兴奋:“这样不好吧。”

  姚圆也是一副收之有愧的说:“对对对,没必要。”

  四只鸡鸭可要不少钱呢,从小玩到大的朋友相互帮助应该的,再说这也算不得帮助。

  秦晚笑着说:“那就一样挑一只吧,再拒绝可是不把余霜当朋友了。”

  这哪跟哪呀,秦小福和姚圆被说的一愣一愣的,最后秦小福还是没能抵住小毛团的诱惑,一样抓了一只。

  两只小东西往姚圆怀里一放:“好好养着,这可是我们成亲后的私有物,可不能算公产。”

  提到成亲,姚圆一个壮汉子都羞涩了,点着头说:“我一定养好。”

  待秦小福和姚圆离去后,秦晚和余霜慢慢往家里走去。

  余霜撇了一眼身边的人,走了几步又撇了一眼,几次过后秦晚想当不知道都难。

  他无奈地说:“你有什么话直说,不用憋着。”

  余霜不解地问:“你为什么用我的名义给小福的鸡鸭崽子。”

  秦晚说:“我要是不让他帮忙提篮子,他就不用被那样骂。我是汉子,他是哥儿又是你发小,以你的名义送更容易让他接受。”

  当时余霜被他后娘揪着耳朵哀叫,他哪里还想的到那么多。

  两人回到家,秦大壮扛着锄头就要出门,至从家里买了地,哪怕只是荒地,他的情绪也始终高昂不减半分。

  余霜看着日头,这都快午饭时间了,问:“大壮叔你这个时候还出门?”

  秦大壮憨笑着说:“对,就在屋后,几步路的事。阿烟说整理的及时还能种一季谷子,昨天一下午我已经拔了不少杂草了。”

  “我去做午饭,等吃过饭我跟您一起去除草。”余霜说

  秦大壮连忙摆手:“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可以的。”

  秦晚把手里的篮子举高,掀开布,说:“爹我买了这么多小鸡崽和小鸭崽,您说应该放哪里养?”

  秦大壮连忙接过篮子,看着齐在一起的毛团子,满脸欣喜地说:“这么小还得先放屋里养养,等再大些再放到外面养。”

  秦晚问:“那放哪里呢?羊圈可以吗?”

  “可羊圈还没收拾呢。”余霜接过话头:“大壮叔,要不你先去把羊圈改造一下,这鸡鸭加起来快四十只了,花了不少钱买的呢,可得给它们住好点,将来好多下点蛋卖钱。”

  秦大壮看了一眼日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说:“那我先去把羊圈改造一下,吃过饭再去后面拔草。”

  “对对对,秦晚再去帮忙。”余霜推着秦晚给他使眼色,赶紧去吧。

  荒地开垦难度大,两三年内是不要指望能有好收成,何况是连着山包的荒地。

  秦晚用极低的价格把屋后一大片两亩多的荒地都买了下来,如果不是钱不够,他都想把连着山包买下。

  在县里横着一座宏伟高大的山峰,以至于下面各镇里都会有一两个山包,青山镇外面有一座矿山。周围村里的青壮年汉子有空闲都会到那去做力气活,贴补家用。

  这也是为什么秦晚家后面的荒地一直没人开垦的主要原因,

  羊圈改造的很快,吃过午饭,秦大壮又编了一个大框用来放屋里先养一段时间。

  秦晚出去一会儿再回来怀里抱了两只小狗,颜色一黑一黄。

  余霜惊奇道:“你上哪找的狗?多大了?”

  秦晚把两只狗放下来,说:“三个月了,让猎户帮助找的。”

  不知道为什么,余霜感觉秦晚在提到猎户时语气有些不对劲,他抬头看了一眼秦晚,又低下头逗小狗玩,应该是他的错觉。

  “你给起个名字吧,以后鸡鸭多了养外面,有它俩看家护院,到时候鸡鸭也能少丢几只。”秦晚用脚尖拨弄着小黑狗玩

  余霜瞪着他:“你少糊说,到时候把羊圈再弄严实些。”

  随后又说:“那就叫它们小黑、小黄吧。”

  秦晚憋不住笑出声,点着头,说:“行,就这么叫。”

  大俗即大雅,名言至理。

  鸡崽叫、鸭崽叫、小狗也在哼哼唧唧。

  余霜扬起笑脸,说道:“家里好热闹呀。”

  春日里光辉照进这小小厨房里,光线折射到灿烂的笑脸上。

  秦晚这颗心好似泡在一汪温泉里,半响儿,他轻柔细语地说:

  “是挺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