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纨绔他转职了>第20章 金针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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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天许忱被景渊从废墟中挖出来的时候,白衫染了大半的红色,军医束手无策,是景渊带来了一个小神医,把许忱扎成了刺猬又守了两天两夜,才把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只是这些许忱也没有太多印象了。他只记得,他被埋在废墟下,坍塌的石室压得他寸寸筋骨都在疼。就在他快要屈服于痛楚,放弃挣扎睡去时,忽而听到了一个声音在喊他。而后那人把他从无边黑暗中捞起。光束再次照到他的脸上,许忱微弱地睁开了眼,想看清是谁,但抱起他的人,脸隐没在阴影下,看得十分不真切。

  他的意识时有时无,在鬼门关挣扎了好几天,拉弓引起的心疼巨痛无比,仿佛要撕裂般,一度让他想要以死解脱这种痛楚。但是他又想着,援兵不知道是不是到了?许玥还在辽城等他,许玥就剩他一个亲人了。人世间总还是有太多他挂念着的东西。

  宣城新帝登基,景渊在临城管理战后重建,景睿在江南沿岸清剿北牧余兵,各自都忙碌着。这日,许忱带着护卫队的人在城内忙着战后重建,李都统火急火燎地找了过来。

  李都统:“许忱,呀...我可找到你了,哎呦,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许忱脸色很差,一方面是重伤未愈,一方面也是他没有这段时间一直操持事务,过于劳累。之前在鬼城被踢了一脚都要卧床两个月的人,现在挂着手臂就到处跑。

  心口隐隐的痛楚也在提醒身体需要休息。但是许忱不想休息,好似只有忙碌的时候才能让他暂时忘记伤痛,忘记亲友的离去,忘记被背叛的痛苦,所以他开始亲历亲为。以往打理商行虽然事务也多,但琐碎的事务大都安排给其他人,而今不过是帮助临城战后重建,许忱却忙得起早贪黑。

  “进宫?”李都统告知来意,许忱有些惊讶。

  “是呀,九王爷在外面等着了。圣上急昭,你快快动身吧。”

  许忱顺着李都统的目光看去,远处确有一支车马队伍。许忱心中还有疑问:“有说是什么事吗?”

  “呃...这个没有,不过你不用担心啊。”李都统非常看好许忱,拍拍对方没有受伤的肩膀:“肯定是好事呀,这次临州城守城一战,你出力颇多,我早就多次禀明圣上了。苏老将军之前入宫也一定有向圣上禀明你的功劳,这次呀,一定是让你进宫封赏的。”

  许忱独自跟着景渊回宣城,这马车不似许忱自家的宽敞平稳还会铺毛毯。坐了一整天,许忱觉得颠得骨头都要散了。第一次独自出远门的许二少爷,还忘了带上狐裘,如今夜风一吹,更是连续打了好几喷嚏。

  皇帝是急召,需是日夜兼程。因此第二日当驾车的马夫见车内久无动静,询问无果后,掀开窗帘一看,吓得惊呼出声,许忱晕倒在马车里了。

  景渊便把许忱包在被褥里,安置在自己马车里,贴身照看着。

  许忱睡得似乎很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脸颊烧得有点发红,又似乎多梦,一会一会地踢被子,景渊只能一次次过来重新帮他盖好。

  美人在侧,不看白不看。景渊伸出一只手指,轻轻地舒展开许忱的微皱着的眉,看着许忱入了神。心想许忱这人,夜里穿少件冬衣都能受了风寒,发烧到晕倒。是怎么在临城缺人少粮的情况下坚持了半月有余的。

  他对许忱并不是真正的关心在意,只是之前的接触,景渊怀疑许忱生母与自己母妃可能相识,便动用九歌的力量让六扇门查探,如今终于有了消息。之前在云月明给的竹筒,就是关于许忱身世的。景渊打算这次回宣城,去见一个人。

  许忱被眉间的凉意扰醒,睫毛颤了颤睁开了一点,似乎真的很累,只稍微睁开了一点点。许忱需要休息,故而马车内灯火比较暗。许忱看不清身边的人,自己也烧得难受迷糊,以为是伺候自己的下人。

  觉得口渴了,便说了声“渴~~”只是声音中夹杂着无尽的慵懒困倦。景渊也就到了一杯水过来,本来以为许忱会伸手接,没想到他只微微起身,往前凑凑,就着景渊举着的水杯喝了。让景渊,燕北王,当今皇帝的亲弟弟喂他喝水。

  许忱的脸就凑在景渊手边,景渊能清晰的感觉到许忱呼出的热气,就喷洒在他指尖,有点痒痒的。许忱喉咙滚动几下,水渍从嘴角滑落,流淌到景渊的虎口。景渊突然觉得自己的手有点僵住了。而最后离开时,许忱湿润的唇瓣还若有若无地碰了一下景渊的拇指。

  许忱又躺下,觉得哪里不太对问道:“怎么...不点熏香?”

  景渊还没从刚才的状况中抽离,木木然回答:“熏香?...没有..”

  景渊虽然是皇子,但十岁之后就逃出皇宫在涧月谷长大,学武练剑,之后行走江湖再到领兵打战,日子过的不算拮据,但总是比较粗糙的。熏香这种物件在他的生活用品里几乎是不存在的。

  许忱嗯哼了声睡意渐浓,声音从被窝里闷闷的传来:“那明天去采买一些吧。”

  其实如果不是许忱太困了,他还想说被子太重,垫子太硬,马车太窄全部统统换掉。

  次日,许忱是连人带马车一起进的皇宫。指引接见的公公过来摇醒许忱的时候,他还在发烧昏睡。睡了一天一夜,烧是一点没退。

  景渊先一步去拜见允帝,打了招呼给指引的公公“许忱生病,多加照看。”是以许忱才如此一路睡到接见的宫门口,饶是许忱敢醒来也下了一跳,拍拍睡得有点皱衣袍,指引的小公公扶着许忱下了马车,往正殿走去。

  这是许忱第二次进宫门,上一次他还很小,跟着母亲进宫,许多事情也记不清了。而且进的也是花团锦簇的后宫,这次从走进正殿才亲眼看到皇宫威严肃穆的一面。

  “临城,许忱,觐见————”接引的公公在门口朗声高喊,而后示意许忱可以进去了。

  两三人高的漆红雕龙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黑玉石板地面,宽敞而冰冷,高堂之上,一身穿龙袍留着胡子的中年男子,坐在龙椅上。

  许忱还发着烧,头昏昏沉沉的,眼皮子也重得很。但他尽量走得步法沉稳一些,一掀一袍,跪在了冰冷的大殿石板地面上。

  “草民许忱,叩见圣上。”许忱深深地叩拜下去。

  高台上的允帝,眼睛打量一番才让其起来,轻飘飘问道:“听说,你在临州城施粥补药?”

  “流民困苦。草民,略尽绵薄之力而已。”

  “临城守城你献计颇多?”

  “守城功在苏逸将军,以及援军及时支援,草民不敢居功。”

  “哈哈哈...”允帝突而发笑,却不是真有什么喜悦之事,这笑声阴郁癫狂得有些瘆人。

  许忱本就不舒服,听着这笑声更觉得吵得他难受。但他现在头昏眼花,还没来的及琢磨这允帝为何发笑,就听他一字一句的说:“不敢?我看你胆子倒是挺大了,连开门引敌入城的事情都敢做?”声音没有带着愤怒,但说的内容却瘆人。

  饶是许忱现在昏昏沉沉也被这几句话惊得眼中清明了几分。

  “当时是属形势所迫,才与李都统定下此计,用许家银库作诱饵诱敌入城,再诛杀敌首。还请圣上明察。”

  “明察么?嗯~~朕想要治你通敌之罪....你猜猜...”他语气癫狂,说着还站起来,抄起了一盘侍女手里的一串葡萄,拽了几颗吃了起来,踱步继续问道:“李瑞和苏昀卿对朕说了什么?”

  “草民惶恐...”许忱心有不妙,但是身体状况不允许他思量良多。

  “此人有良才,此人英勇忠心。”说到这,景允止住了脚步,头上冕旒一歪,透过垂珠斜睥着许忱,悠悠说道:“让朕...要好好赏你呢~~”他说着一屁股又坐回龙椅顺势一只脚也踩上了坐垫;“通敌之罪你要什么赏呀?”

  许忱没有回答,只装出一副惶恐的样子叩拜下去。许忱明白了‘新帝是个疯子’这个事实。

  见许忱没回答,允帝继续逼问:“嗯,你还没说要什么赏呢?”

  许忱头疼的难受,被这人疯言疯语更搞得心烦,心道还有完没完,大老远跑来还染了风寒,就来听这疯子发疯?

  但许忱还是装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抵住脑袋说:“草民不敢求赏,请陛下责罚?”

  “哦,你要领罚?哈哈哈,有意思。”他语气笑而转沉。“罚什么?”

  许忱努力地让自己思考起来,终于在杂乱的思绪中,抓到了一个可能性。

  [许玥跑到辽城的原因]

  [之前许景恒多次牵扯到的朝廷党派]

  许忱答道:“回陛下,临城战后百废待兴,家父长兄皆被北牧军所害,草民愿意将江南许家一众家产疏家解财充入国库,以助临州百姓。”

  高台上景允听言,目光晦暗不知在思量什么:“抬起头来。”

  许忱抬起头。过来片刻,只听景允开口,高台上传了一声“准——”

  “谢...主隆恩——”许忱又叩拜下去。

  许忱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景渊在宫门口等他了。可还没等许忱开口,就忽而眼前发昏,一头栽倒在景渊怀里了。

  再次醒来,是一个在陌生的地方。

  许忱感觉好多了,至少烧退了头也不晕。下了床打量着周着,这是一间布置典雅的卧室,墙上挂着兰竹的诗句,窗外一片翠竹,阳光从窗外打进来,透射着影影绰绰的细碎光斑。而窗边还布置了一个棋榻,许忱走了过去,捻起一颗白玉棋子,突然心有所感转身望去,国手淮奉,许忱的外公正站在门口。

  许忱慢慢的走了过去,抱住来人。许忱已经不是两年前十五岁的小少年,只能抱在淮奉腰部,现已经和身量渐长,和淮奉差不多了。许忱酸了酸鼻子,并没有哭只是声音闷闷的说:“外公我好想你。”

  淮奉拍了拍许忱后背:“乖孩子,你受苦了。”

  景渊把许忱带来了淮奉在宣城的私宅,也把山鬼叫了过来,他想告诉许忱一些事情。

  日暮时分,四人在后院的凉亭中。

  许忱一手撑着额头:“等一下,等一下...我有点乱...让我捋一捋。”缓了缓继续说道:“你们说,我体内有两根金针一个封住我的内力,一根封住我的记忆。我最近心口疼痛是因为之前强行牵动内力的原因,而封住内力的金针是涧月谷的一门秘术,是我母亲亲手给我下的针。我母亲真名也不是淮婉,是南涧国和亲到中州的南音公主。但是,南音公主不是殿下的母妃惠妃吗?还有母亲为什么要...”

  景渊:“这恐怕要问问淮国手了。”

  淮奉叹了叹气,十分犹豫但还是开了口说道:“孩子,这些事情,我本答应你母亲,不要说出来的。……但是昨天殿下...找到我。这些年殿下既各处探查,其实我说不说,殿下也能猜到了。”

  景渊:“淮国手,我只是想让许忱和我都知道当年的真相而已。”

  淮奉:“唉,上一代的恩恩怨怨,你们又何必再...”

  “外公,你说吧…我也想知道。”许忱脸色很差,艰难道。

  淮奉:“唉,罢了罢了。终究孩子长大了。当年南涧为与中州两国建好,把南涧国的南音公主送来和亲。这和亲队伍还是沈帅亲自护送。南音公主入宫当晚,我刚好收到女儿病重的急讯,便匆匆出了宫。回到家才发现,南音公主竟然躲在马车里偷跑出宫。当时我女儿不愿嫁给指腹为婚的许博远以死相逼,南音竟然提出让她代替淮婉的身份嫁入许家。我也不知道南音公主为何不顾两国人民也要逃出宫,而且提出了那样的请求。可是次日宫内竟然毫无异象,宫内“惠妃”还在。后来,我女儿淮婉苦苦相求,我也就答应了。”

  景渊:“留在宫里的惠妃就是我母妃,她本来是南音公主的贴身侍女。”

  许忱:“是侍女代替了南音公主当了惠妃,南音公主代替了淮婉嫁入了许家,后来成了我的娘亲。可是,为什么……”

  景渊:“其他的,或许取出你脑中的金针,就明了了。”

  许忱:“关于你们说的金针,我从来没有印象。”

  山鬼:“那是因为你脑袋里有一根金针封住了你的记忆的缘故啦。之前呢,在鬼城第一次给你把脉我就发现咯。但是很可惜,我取不出来。不过呢,你也不用太担心啦,虽然暂时取不出来,不过我仔细检查过了。这个不会危害你性命的。不过切记你不能再强行牵动内力了。”

  许忱:“山鬼姑娘,医术精湛也不行吗?”

  山鬼:“....我还差点,不过,你心口的金针乃是涧月谷秘术。脑中的金针我就不知道了,不过如果带你回涧月谷,师傅一定有办法的。”

  许忱:“涧月谷?”

  山鬼:“就是我和景渊的师门,在南涧国。”

  淮奉:“你母亲既然不惜用金针入体的办法也要你忘记,我想她就是不想让你掺和进上一代的事情。莫要辜负了她的一片用心。”

  许忱:“外公……”

  淮奉:“你一个平民百姓。听外公的的话。回辽城去,和你妹妹许玥一起,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就好了,不要再掺和进来了。”

  许忱没有回答。景渊却先开口了:“我来这要问的问题已经问清了。”说着便起身准备走人,“明天,我就离开宣城。淮国手,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就离开了,看也没看旁人一眼。反倒是跟在后边的山鬼,频频回头望向呆坐着的许忱。

  出了宅门,山鬼才收回目光问向景渊:“师弟,你就这样走了?许忱会跟你走吗?”

  “他最好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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