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纨绔他转职了>第29章 告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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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谷中岁月静好,竹馆里的翠竹常绿,水云间的荷花却已经开了三回,转眼已过了三个春秋。

  这三年,许忱除了外出采买的几次,基本都待在涧月谷。期间几次向慕容旬询问取出自己脑中金针的方法,慕容旬总说还不到时候,许忱也只能在谷中继续潜心修行。

  轻舟剑法在慕容旬玉剑下得到了炉火纯青的肯定。习武本应从小练起,许忱虽幼是修炼过乾阳心诀,但也算半路出家。如今不过短短三年,许忱剑法内力有如此长进,慕容旬也免不得要夸一句许忱天资卓绝了,如今许忱功力在江湖中也算前列了。

  许忱还在藏书阁看中了一本‘止水功法’,这是一套集掌法、指法及步法合一的功法,最近正在苦练中。

  转眼到了夏至,又到了谷中外出采买的时间了。自从许忱来了谷里,就主动接替下外出采买的事宜。其中缘由么,其一自然是为了趁机外出游玩,其二则是许忱他这个许家商行老板的身份,虽然如今只是个挂名老板,但该处理的事情还是得做的。

  每每外出许忱都会联系商行的人,起初只是写信托人送给远在辽城的许玥,提出一些商行的发展建议。后来许玥打理商行渐有气色,不,应该说是许玥的行商才华比起他这个二哥有过之而无不及。三年间,许字商行已涉足到了南涧国。如今中州南涧各地都有许字商行的店铺了。若不是许忱刻意瞒着自己身处何处,许玥大概会一路南下跑来逮他了。

  今日一早许忱便拿着拟好的账目给慕容旬过目,之后就带着山鬼和苍术出发了。三人出了迷阵,行了山路,进了城门,来到了街市。此地是临近的一座城邦,名邯城。

  入城时已经已近黄昏,许忱找了家客栈先休息一晚,打算明日再把带来的药材拿去出售。夜里许忱让店家拿来笔墨,准备写封家书给寄给许玥。许忱正提笔落墨时,山鬼敲响了房门。

  “三师弟。”山鬼领着一盘糕点就进来了。三年过去了,如今山鬼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但还是贪食的性子。只见她扎着一条乌黑长顺的□□花辫斜在胸前,系着一个精致的雕花玉坠。没有穿弟子服,而是一身鹅黄色的罗裙。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众人都没穿弟子服,而换上了自己常服。至于许忱,他穿着一身藏红色圆领长袍,料子是南涧特有的连云缎,在烛光的映照下举手抬足间都泛着流光。许忱二十岁了,已经是成年的模样了。如今身量也高挑,五官轮廓也更加俊朗只是那双见人三分情的桃花眼,总添了几分异色。

  “三师弟,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山鬼把一盘桃花酥放在许忱桌上,自己也叼了一块靠在一旁的软榻上,细细品味起来。“嗯~~~这个好好吃。三师弟你快试试。”山鬼好吃得眼睛都眯了起来,三两口就解决掉一块,又起来拿了一块再跑回去软塌。

  许忱看着好笑,便搁了笔,把碟子端到软榻边又给山鬼倒了杯茶水,“小师姐慢点吃,被噎着了。”

  山鬼嗯嗯哼哼地接过,喝了几口,她确实觉得的有点干了。才问道:“三师弟,你在给谁写信啊?”

  许忱:“是家妹,小师姐还没见过吧。”

  山鬼摇摇头,说道:“我还以为你是给二师弟写信。”

  突然提及景渊,许忱微愣:“师兄...为什么小师姐会以为是写给师兄呢。”

  山鬼又咬了一大口桃花酥,鼓着腮帮子:“我刚才在楼下听到有人说中州国的战打完了。”

  许忱:“打完了?”

  这三年许忱在涧月谷习武深居简出,对外界的变化知之甚少,更别说是如今相隔千里之外的中州北部了。

  许忱:“谁赢了,结果如何?”

  山鬼仰头把茶水一饮而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中州赢了,北牧可汗亲降,退出北部边线八百里,上供中州白银黄金两百万两,二十年。”

  许忱皱了皱眉说道:“二十年,北牧能答应了?”

  山鬼在许忱面前,左手伸出一根手指,右手伸出一根手指,说道:“一半一半,北牧九个部落本是统一,现在五个同意投降了,另外还有四个拒降,同时还逃到了西域边界夺了起来。”

  “那......”许忱想问景渊是不是就能回来了,但想想又觉得好笑,即使景渊班师回朝,人家一个军功在身的王爷,为什么非得要回来涧月谷?

  “二师弟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山鬼抒发着自己的无奈与痛苦。

  许忱:“小师姐,是想念师兄吗?”

  “嗯,二师弟回来了,就能跟着他出去玩了。”山鬼直接躺在软榻上:“每天在谷里除了看医书就是练药,我都快闷死了。”

  许忱笑道:“那明天处理完药材,就陪你去街市逛逛,可好?”

  山鬼高兴极了:“好呀,三师弟最好了!”

  次日许忱起迟了些,昨夜思量辗转难入眠,睡得有些晚了,苍术敲了两次门才把许忱喊了起来。收拾妥当后,许忱领着二人来到了一家大药房前,这间药房许忱合作过几次了,价格还算公道。许忱让二人守着一车的药材在门口稍等一会,待他去店里详谈价格再决定出售与否。

  许忱如今打扮一看就是个富家公子,也不用举止刻意,自然流露出的慵懒富贵气是从小用真金白银细细养出来的。唯有手里一层细茧透露出习武另一面。

  一进药房大门,药房掌柜就认出许忱了,虽然只打过几次交道,但许忱样貌俊朗,生意人识得功夫也了得,立马就迎了上来说道:“哎,许老板,好久不见。”

  许忱回礼笑道:“陈掌柜,别来无恙啊。”

  林掌柜笑脸相迎:“许老板可是又有好货关照了。”

  许忱:“一车药材,正在门口候着。”

  林掌柜朝门外探了探头喜道:“太好了,许老板真是及时雨呀。来来,我们进来里堂细谈。胜二,奉茶上来。”

  二人进里屋,店里的伙计奉了茶。许忱便把账单顺便递给伙计,示意给林掌柜过目,说道:“林掌柜这是这次的药材清单,你看看合适的话你报个价格吧,收多收少都可。”

  林掌柜接过,仔细看着:“许老板的货都是上成品质,打了这么久交道,我很信得过许老板的。这里面几味治疗时疾的药材我都要了,其他的常用药材也拿一半,还有几味,比较珍贵的我想看看成色不知可否?”

  许忱:“开门做生意,自然可以。不过,刚才掌柜说治疗时疾的药材你都要,难道最近城里有时疾吗?”

  林掌柜面露诧异:“许老板你不知道吗?这邯城闹时疫已有段时间了。”

  “哦,我是昨日刚进城,但路上也没见...”许忱回忆一下这两天见闻,若有所思,“不,路上是不见病人,但行人变少了。”

  林掌柜叹了一口气:“哎,邯城闹时疫已有一个多月了。前几日,这城门边,路旁巷里都可见流民。也就这两日,府衙突然说要集中救治流民,就都抓走了。这路上才没什么人。”

  许忱:“抓去哪里?”

  林掌柜:“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说来也奇怪,说是统一救治,但没听哪家药房大夫被请了。”

  许忱思量着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林掌柜:“药房里时疫的药都已经没了,这城里也就剩乐善堂还有药了。许老板这次来得可真及时啊。”

  许忱:“既然是时疫,那我也略尽些绵薄。那几味药材就半价算给掌柜了,还望陈掌柜之后便宜些算给邯城百姓。”

  林掌柜抱拳一礼:“这...许老板,我也不说客套话了,您放心,林某虽是个生意人,但做人的良心还是有的。在此替邯城百姓谢过许老板了。”

  两人谈话间,许忱听到门外传来吵闹声,似乎其中还有山鬼的声音。习武之人耳目灵敏,见许忱突然站了起来,林掌柜不解询问:“许老板这是...”

  就见胜二慌慌张张从外堂跑了,“不好了,掌柜,外边来了一群官爷要...要要收缴药房里的药材。门口许老板的一车药材也被扣押着了。”

  许忱到门口时,就见山鬼坐在堆满药材货袋的马车上,怒气汹汹地瞪着底下一总哀嚎狼藉的差役。

  许忱:“小师姐,你们没事吧。”

  山鬼见许忱出来,急吼吼说道:“三师弟,他们要抢我们的药材!”

  苍术收剑说道:“三师叔,我们没事。刚才大师叔和他们起了争执,我怕伤了大师叔,所以出了手。”

  “大胆!”其中一个差役从地上爬了起来,身着打扮看起来官职较大,见许忱手无寸铁又一副贵公子打扮,冲许忱怒道:“好大胆子,你们胆敢打官差。”

  路上显然行人不多,但这么大动静也逐渐围了不少人。

  “苍术,怎么回事?”许忱问。

  苍术:“我和大师叔在门外等候,他们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扣押我们的药材。”

  “这位官爷,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都是遵纪守法做些小本生意的百姓,不知官爷为何要平白扣下我们的货物?”许忱故意说得很大声,引得围观民众议论纷纷。

  “听你口音,不是南涧人?”那差役打量着许忱说道。

  “官爷好耳力,在下中州临城人士。”南涧依附中州,是而对待中州来的行商多有优待。

  果不其然,那差役听了许忱的说辞,态度也缓和了不少,“咳咳...邯城时疫,今早大人有令,城里治疗时疾的药材统一管理分配,各药房不得私藏售卖。”

  山鬼:“我们也还没卖给药房,凭什么要被你们收走?”

  那差役刚在山鬼身上吃了苦头,不敢硬刚,只得对许忱说道:“这位公子,现下全城也没有一家药房敢收您的药材了,不如......”

  “好说。”许忱不待差役说完便打断说道:“做谁家生意不是一笔买卖呢,官爷竟想买,便立了收据,我改日自去府衙取便是。”

  众目睽睽之下,许忱把人架在高处,那差役也无法,只能乖乖立了字据,一行人才把一车药材拖走了。许忱让苍术悄悄跟着,之后苍术回来禀告,那车药材进了衙门不久又悄悄的从后门运出,苍术一路跟踪发现最后进了一家名为乐善堂的药房。

  “这就奇怪了,不让药房私自售卖又偷偷将药材运到药房?”许忱狡黠一笑:“有意思,这个乐善堂,看来不简单。苍术,再帮我办件事。”

  去打听打听,城里的病人都被安置在什么地方。

  当夜,许忱和苍术悄声进了乐善堂。两人找了一圈找到了库房,虽然上了锁,但拦不住习武之人。门开二人同入,苍术见堆满库房的药材惊讶:“这!”

  许忱见状也带了些怒意:“好个乐善堂是想趁着时疫发国难财吗!”

  苍术:“三师叔,这怎么办呀?”

  次日一早,许忱孤身一人来到府衙衙门口,击鼓状告。鼓声震耳,差役不多久就出来了,许忱却没有马上停下,只敲得围观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才罢了手。

  县令官帽都没戴正就被赶着上了高堂,这县令年纪约莫四五十,眉眼细长,脸颊微微凹陷,唇上蓄着两撇胡须,一身为官服却是一副尖酸刻薄的样貌。

  惊堂木一拍,堂下一片肃静。只听他县令悠悠说道:“来者何人?所告何事?”

  许忱朗声道:“回大人,我乃是中州临城人士,南下行商,做些药材买卖。今日击鼓所告两人,一告乐善堂老板私藏时疫药材。”

  县令听出许忱来者不妙:“大胆,空口胡说。”

  “大人不信不妨去看看,那了善堂的库房的门已经关不住了。”

  昨夜许忱和苍术发现乐善堂的猫腻后,就将乐善堂里里外外的门窗都拆得干干净净,又把许忱那一车药材搬到大门口,苍术守在堂前,等着天明将一切公之于众也等着某人自投罗网。

  “大人有令,城内各药房不得私自售卖时疫药材。请大人依法处置!”许忱几句话,围观的民众已经开始议论起来了,有的刚从乐善堂过来,也开始说那边的情况。

  “你!”县令气得吹胡子瞪眼,但一时又不知道该那许忱怎么办。

  许忱听见旁人议论,心道事成了。果然就见苍术就从外头领着一个人进来了。

  苍术把人往堂上一扔,说道:“三师叔,人带来了。”

  来人正是乐善堂的掌柜——王经义。

  “大人,大人,小民冤枉呀!”王经义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此时衙门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一大早乐善堂门窗打开,私藏药材的事实是怎么都瞒不住的。这段时间邯城缺药,疫情难以控制。如今得知真相,百姓们义愤填膺,恨不得身剐了这王经义。堂下要求公道的百姓群情激昂,堂中王经义抖如筛糠,堂上的县令又恼又怒但又不知如何是好。

  事实上,如果放在平时,他还有把事情按下去的信心,毕竟邯城里他最大,又有什么嘴巴是他捂不住的呢?但是,偏偏是这时候,邯城治理时疾久久没有进展,皇城已经派来特使过来督察,人大概就是这几日到了,也就是一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把流民病患统一收治起来。

  县令一拍惊堂木,屏退了一众声音,“王掌柜,你怎么解释?好好说,说清楚。”他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愤怒和威胁,惊得王经义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许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

  许忱往前几步挡在县令前面,俯身悠悠的说:“王经义是吧,你老看县太爷干什么,你回头看看堂外的百姓呀。”王经义侧身回望一眼,入目满是激愤的民众。吓得他几乎要跪不住了。

  “王掌柜,我劝你还是如实说的好,你一个药房掌柜,哪有那么多的门路搞来如此数量的药材。如果有人在背后支持......或者操纵,你说出来,大家会明辨是非的。你觉得如何呢?”许忱声音轻轻的又很好听,没有刻意的诱导,只是解释要害就足够了。

  王经义神色显然已经动摇了,但还有顾虑。此时来了一人给县令耳语了几句,县令顿时脸色大变。

  “来人!”县令一拍惊木厉声道:“王经义私藏药材,人证物证俱全,为一己私利延误疫情治疗,不杀不以平民愤,拖下去即可问斩!”

  王经义吓得直接瘫坐下去,许忱皱了皱眉,这显然是杀人捂嘴,即使问斩也要通报上级等侯秋后问斩,哪有当堂就下令砍首的。

  眼看衙役已经上前了,王经义也猛地反应过来指着县令破口大骂,把一切都抖落出来:“都是你,明明是你指示的,什么药材也都是你收罗到手再经我高价卖出,我不过是个给你经手办事的,如今败露了,你就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了!”

  “胡言乱语!来人,还不快拖下去!!”一旁衙役上前就要抓人,许忱一挥衣袖,周身迸发出强悍内力,把人震退了好几步。

  许忱拍拍衣角,悠悠说道:“大人何必着急,小民今天击鼓要状告两人,这才还有一人没禀明县太爷呢。”

  “什...什么人?”许忱突然迸发功力,一旁县太爷也受惊不少,话都说不利索了。

  取出昨日那差役立下的字据,许忱说道:“这是小民昨日买给衙门的一车药材立下的字据,我的人亲眼看着那车药材从衙门后面进了乐善堂。现在那一车药材就摆着乐善堂大门口。”

  许忱顿了顿直指堂上:“大人,今日小民要状告的第二人,就是你!”

  顿时堂上堂下一片鸦雀无声,就听许忱继续说道:“告你官商勾结,以权谋私,趁着时疫发国难财。”许忱声音清亮已带了薄怒。

  一个外乡人,堂而皇之地状告一城最高统治者却毫无惧色,只是为了心中的公道。许忱一直如此,他自己心中有着强烈的是非观,是不畏强权所低头的。又生得一副慈悲心肠,也因如此他总是做出一些常人不太能轻易做出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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