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沙场掳爱>第7章

  “第四次,这是第四次他们闭门不战。”索雷大踏步走进军中议事大帐,将佩剑啪的重重拍在大帐的案几上,声音中掩不住恼怒。

  他们在打什么鬼主意?刚刚得到援军支援,本该士气大振,急欲打击敌军不是吗,怎么反倒龟缩不出?

  追随入帐的各路将军,面面相觑。今天他们集结军队,再次在城门外叫阵,结果也如同前三次,一看见他们来,对方的城墙上戒备森严,对方的主将易远流,也如往常一样,很快出现在城楼,不动声色地从城墙上往下看着,但是无论怎么侮辱叫阵,城门就是紧闭,好像他们在对着块石头大骂一样。

  索雷觉得,就算是自己,被骂成那样子也该感到愤怒才是,可是鬼才知道那个易远流怎么那么沉得住气,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凭他们在下面浪费口水,始终面无表情。

  过了几天,他们的反击甚至不如前些日子——一月前,还有易国小股精锐,时常出现在渡江的大军左右极尽骚扰,然后快速消失在密林中,好像蚊子一样烦人;可是这个月,敌人所有的行动都停止,静得如同一潭死水,让人琢磨不透。

  “大帅,”一个年轻的将军向前跨了一步,“不如我们大力攻城,管他出不出战……”

  他的话立刻得到了不少将领的赞同,一时间七嘴八舌。

  “这易远流号称战神,如今闭门不出,无非想藉城池的险峻,拖延战时,我们数十万大军,就算强攻又如何?”

  “对,对,看他一直连露个头都不敢,整天就知道龟缩在城里面,跟个小娘们一样。”

  “兄弟们都等不及了,现在满脑子想奋勇杀敌,遇见孬种,兄弟们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大帅,再等下去,菜就凉了!”

  “我们也可以全力渡江,不管伤亡,用剩下的大军围困它三、五个月,时不时攻攻城,里面的人不被拖死,也会饿死。”

  ……

  索雷坐在他们中间,若有所思,转向廓尔泰,军中的一位备受尊敬的老将:“你的看法呢?”

  廓尔泰满脸风霜的脸上皱纹丛生,他凝神想了片刻,谨慎地说:“末将认为,还是小心一点好,毕竟易远流带兵颇有手段——”

  群情激昂的众将表达不满,刚才的一个将军话中带着讽刺,“廓尔泰,你的年龄越大,胆子越小,不如回家抱你老婆。”

  旁边的人不禁哄笑,索雷皱眉,挥手下压,笑声顿时消失。他在军中的威信,在这十年的众多战役中,早已大大建立起来。

  “继续说。”索雷坐下,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易国并不像我们想像的那么好拿下。第一,镇守边疆的,是诸位皇子中最骁勇善战,诡计多端的二皇子易远流,虽然实战经验不多,可在他手中,易国的军队还从没有打过败仗,他不出城迎战,必有他的缘故。二来,易国的援军已到,带来大批的粮草和士兵,虽然人数比不上我们,但是士气鼓舞,不可小觑,我们硬要攻城,恐怕就算最终能够拿下来,也会损失惨重。”

  左路军一位上将军语带讥笑,“廓尔泰将军的意思是,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了?”

  廓尔泰点点头。

  上将军紧接着追问,“他们能有什么诡计呢?”

  看见廓尔泰摇摇头,他朗朗而言,“大帅,我军已在此地驻扎几个月,大军每天粮草消耗众多,恐怕不是长久之策,更重要的是,我军在人数比对方多,就算伤亡大一点又何必怯战?我们该让易国人看看,这天下还没有我铁骑踏不平的城池——”

  廓尔泰一下子急了,“大帅,万万不可,战场上最忌讳不知己知彼,易国的守军不出战,必然有重要原因……”

  两方争执激烈,最后把眼睛投向居中的索雷,索雷在军事会议上,一向让大家畅所欲言,可一旦做出决定,所有人都不敢违背。

  索雷环顾四周帐下的将领,有的忧心忡忡,有的好勇斗狠,有的老谋深算,但是所有投过来的眼神,都是无比的信赖和忠诚。他沉声道:“易军闭门不战,一定有原因,现在,我们暂且继续叫阵,同时,要查清原因,森树藩……”

  一个面目阴冷的中年男子应声道:“末将在。”

  索雷道:“查清楚雪城城内最近有什么异动,我们养的那些鼹鼠,该让他们活动活动了。”

  “是,大帅。”

  挥挥手,让帐下的诸将退下,索雷靠在椅子上思量:各个将军们说的,他不是没有考虑过,攻城……恐怕有什么阴谋陷阱;不进攻,粮草和士气源源不断被消耗,左右为难……希望森树藩能查出些什么……

  他一抬头,看见一个人还静静站在大帐里,他诧异地问道:“廓尔泰,还有什么事?”

  “大帅……”老将有些迟疑,“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请讲。”索雷道,他还是很尊重这位上年纪的将军,戎马一生,赫赫战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老师。

  廓尔泰很严肃地望着他,“前些日子,大帅在夜袭易军时,曾经带回来一个男子,后来这名男子被证实为是易国的刺客。”

  索雷心中一沉,“不错,的确有这件事。”

  “后来这名男子并没有被交给刑官审讯,仍然留在大帅那里。”

  虽然他是陈述语气,但无疑是在质疑,索雷眯起眼睛,“廓尔泰将军,你在逼问你的主帅?”

  胸口一窒,廓尔泰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重,他是征战沙场的老将,见多了血肉横飞的冷酷场面,但从眼前高大男子身上,散发出的无声无息的压力,仍然让他冷汗微微渗出。

  “末将不敢……末将的意思是,如果审讯一下,可能会得到一些情报,毕竟是从对方派来的高手刺客。”

  索雷很怀疑廓尔泰知道些什么,出于某种不知名原因的考虑,他并没有把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完全告知别人,知道他被刺伤的人不过军医和随身侍卫,可军营就这么大,就算他是主帅,一举一动也不能完全躲过别人的眼睛。

  索雷一口拒绝,“这不必了,我已经审讯过了,他只是一个刺客,在接受任务之前,刚刚才赶到这里,什么也不知道。”

  廓尔泰的嘴蠕动了几下,“将军,将敌方刺客留在大帐中,恐怕对大帅的安全不利,况且……”

  后面的话才是他想说的吧。

  索雷冰冷的目光逼视之下,廓尔泰的冷汗终于大量冒出来,却还是挣扎着说完,“况且,自从这个刺客出现之后,战局就发生诡异改变,不得不让人怀疑。或许,我们真的可以从他身上得到些什么。”

  索雷心中一动,廓尔泰说的也不错,自从一个月前的深夜,遇到这个尤物,敌人的行动奇怪了很多,莫非真有什么联系?

  一个刺客,武功相当高强,除了在床上的表现生涩,其他的,根本不像一个自小受过严酷训练的刺客,在他身下辗转承欢时,强忍的愤怒和痛苦,总是给他一种奇异的感觉……索雷仔细想了想,这种感觉他以前也有过,不过,那时面对出身高贵,教养良好的世家子弟,才有的。

  这个刺客也出身高贵?

  索雷非常想大笑,怎么可能?这个刺客言辞锋利,话里话外,经常可以听到一些粗言粗语,这些粗鄙的言辞,只有三教九流、下里巴人才会说。

  看来当年训练刺客的人,真是费尽一番心思,可惜低贱的人,终究藏不了狐狸尾巴。

  不过,这样也的确说明,这个刺客受过良好训练,地位可能不低。

  索雷在大帐里来回走了走,回头对廓尔泰说:“交给刑官的事,我要考虑考虑。”

  易镇枫默立在城楼上,背脊挺得笔直,一动不动,装作那尊威严的雕像,不可撼动,不可打倒。面具把他所有的表情都挡住,战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即使他的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也没有关系。易远流的一部分仍留在这里,于是丹蒙的大军没有再能前进一步,他仍守着这座城池,不会待易远流回来后,交给他一个无法收拾的残局。

  刚才,一个敌人在城前骂阵,被他手下何节奋,一个臂力奇大的将领,一箭射过去,吓得左右闪避,狼狈不堪,可是片刻之后,又有人出来接着挑战。敌人的阵势已经展开,黑压压的一片,颇为惊人,除了战马的嘶鸣,狂风的呼啸,就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易镇枫养在深宫,这是第一次出征,没想到就碰到这种惨烈的战况。如果说原先对于自己的征战能力还有一丝自傲,可面对着这真切而冷冽的杀伐之气,说心底不忐忑,那是骗人的。

  易远流,易国的战神……那原本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一起面对这局惨烈的人,到底去了哪里?

  难道他还在生气,故意不回来?

  他不可避免地想到这种可能性,想起那晚的情形,想起那英俊坚毅,总是带着冷漠的脸上,呈现出诱人的红晕和迷茫,还有那充满震惊和愤怒的眼神。对了,还有……他摇摇头:够了!现在正站在城头,眼前是丹蒙杀气腾腾的大军,每一个都恨不得把自己食肉寝皮,他怎么能满脑子都是些春宫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