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有狐缓缓,在彼淇侧>第5章 及时行乐 人生几何

  自大内和宁门外,新路南北,早间珠玉珍异及花果时新海鲜野味奇器天下所无者,悉集于此;以至朝天门、清河坊、中瓦前、灞头、官巷口、棚心、众安桥,食物店铺,人烟浩穰。其夜市除大内前外,诸处亦然,唯中瓦前最胜,扑卖奇巧器皿百色物件,与日间无异。其余坊巷市井,买卖关扑,酒楼歌馆,直至四鼓后方静,而五鼓朝马将动,其有趁买早市者,复起开门。无论四时皆然。——《都城纪胜》

  南宋经济鼎盛,单凭一条临安御街就足有数万商铺,临安城一半百姓都居住于此。御街可分为三段,第一段是从万松岭到鼓楼,临安的政治中心,靠近皇宫、朝廷中枢机关。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集中,这里的店铺大多经营金银珍宝。

  第二段从鼓楼到众安桥,以羊坝头,官巷口为中心,商业中心,经营日常生活用品,这里名店、老店云集,有名可查的多达一百二十多家。

  最后一段从众安桥至武林路、凤起路口结束,形成了商贸与文化娱乐相结合的街段,这里有都城最大的娱乐中心——北瓦,日夜表演杂剧、歌舞、傀儡戏、杂技、影戏、说书等多种戏艺,每天有数千市民在这里游乐休闲。

  民以食为天。其中南宋饮食业尤为发达,包括茶肆、酒楼、分茶酒店、面食店、饼店、鱼行、肉行、荤素从食店等。京城内高档的酒楼就有七十二家,州东宋门外的仁和店、姜店,州西宜城楼、药张四店、班楼,金梁桥下刘楼,曹门蛮王家、奶酪张家,州北八仙楼,戴楼门张八家园宅正店,郑门河王家,李七家正店,景灵宫东墙长庆楼等。

  一般的食店茶肆更是数不胜数,其名店如有杂货场前甘豆汤、戈家蜜枣儿、官巷口光家羹、钱塘门外宋五嫂鱼羹、涌金门灌肺、五间楼前周五郎蜜煎铺、太平坊大街东南角虾蟆眼酒店、朝天门里朱家元子糖蜜糕铺、和乐楼、熙春楼等。一天去十家,一个月都不带重样的。

  尚小书选了名字最长的那家“戴楼门张八家园宅正店”抬脚迈了进去。

  书记载:凡京师酒店,门首皆缚彩楼欢门,唯任店入其门,一直主廊约百余步,南北天井两廊皆小濩子,向晚灯烛荧煌,上下相照,浓妆妓女数百,聚于主廊面上,以待酒客呼唤,望之宛若神仙。

  腰里系着青花布巾,头上绾着高高的发髻的焌糟一见来客便手脚麻利地换汤斟酒。“客官请上雅座,要点什么小食呢?”她讨好的笑着。

  “先来碗丁香馄饨,银丝冷陶,三份胡饼,还有豆子大枣大麦粥。”尚小书笑的亲切,挑的全是压饿的吃食。

  临安市内出售各种面点皆是上品,诸色包子、诸色角儿、诸色果实、诸色从食,统称“蒸作从食”。糕点素有“酥蜜裹食,天下无比,入口便化”之称。另临安的五味粥也是鼎鼎有名,开封称‘七宝五味粥’,更有诗吟‘锼姜屑桂浇蔗糖,滑甘无比胜黄粱。’

  焌糟被笑容晃得老脸一红,连声应好,连忙转眼看向阿满。

  “请来点水团、蓬糕、粉糍。”阿满只记得公子饭前饭后习惯吃点小食,点的都是尚大官平时爱吃的糕点。

  蓬糕——“采白蓬嫩者,熟煮,细捣,和米粉,加以白糖蒸熟”。

  水团——“秫粉包糖,香汤浴之”。

  粉糍——“粉米蒸成,加糖曰饴”。

  另一边,闲汉搀着狼狈万状的尚大官进雅座。有百姓入酒肆,见子弟少年辈饮酒,近前小心供过,取送钱物之类,谓之“闲汉”。一入坐,尚大官就立马恢复了落落大方之态,阿满终于想起自己还有个主子,给了闲汉散钱把他打发走。

  “公子喝茶,歇歇。”阿满忙不迭的递水,一手抚着尚大官的背帮他顺气。

  尚小书悠闲的看着主仆俩一唱一和,见尚大官抬起头瞪他,也挑挑眉熟视无睹,尚大官又蔫下了头继续喝水。他忽觉好笑,这活灵活现的样子真像极了以前的自己,身边的一切都是能拿出手炫耀的底气,此一时,彼一时,沧海桑田,早已物是人非。

  尚大官缓了缓气呼道,“把博士喊来。”

  这“博士”便是酒楼大厨,厮波一听,忙拉来“茶饭量酒博士”,丝毫不敢怠慢。

  “不知公子想吃什么?”茶饭量酒博士走了过来,耳垂宽大,酒肚显著,眼睛笑成一条线,像个弥勒。

  “洗手蟹、旋炙猪皮肉、野鸭肉、紫苏鱼、狮子头、羊角子、金丝肚羹、假...”话到嘴边,尚大官硬是把后两字咽了下去。

  “假河豚,假蛤蜊,假野狐,公子不如来份假野狐?”大伯乐呵呵地问。

  身旁一道寒光射了过来,尚大官顿时感到锋芒刺背。“不,不,要盘兔,盘兔。”

  “好,各位公子稍等。”茶饭量酒博士退了下去。

  尚大官平日最爱虾蟹。洗手蟹是用橙汁酿制的螃蟹,橙子的果香混合螃蟹的鲜美,非但不怪反而别有一番独特的风味,而且做这道菜速度非常快,洗个手的功夫就可以吃,故名——洗手蟹。想着想着,他眯起眼睛馋得直咽口水。

  “公子不想要假野狐吗?怎么点了盘兔?”阿满不知死活地问。

  “因为,盘兔很应景呀,小叛徒。”尚大官不咸不淡讲着,那尾音压得阿满噤若寒蝉。

  “满弟弟,你很想吃狐狸?”尚小书轻飘飘一句问话响起,冷得让阿满心惊胆战。

  “公子,尚哥哥,我,我上街给你们买些蜜饯闲口来。”坐立不安的阿满不知得罪了谁,连忙找借口溜走。

  包间内顿时只剩下尚大官和尚小书,尚小书慢悠悠地把目光投到尚大官身上,也不说话,尚大官坐如针毡,开口打破沉默,“著心,你说的那些凄惨身世是真的吗?”

  “嗯,真的。”尚小书歪头笑答。

  “那,那你真可怜。”平日巧舌如簧,伶牙俐齿的尚大官此时却笨嘴拙舌,顿口无言。

  ‘身世是真的,但不一定是我的呀。’尚小书在心底偷笑,他摸摸正绞尽脑汁想话题的尚大官的小脑袋,自顾自道,“我以前曾住在荒山野岭里,很空旷荒芜,但是也自在,虽说有时枯燥无味,但一想,是远离了尘世喧嚣,便觉甚好。深处一间茅屋,屋外一圈木篱,门前一片竹林,吃水吃山,自力更生。看日升月落,数鱼出鸟归,有人陪我栽花种菜,有人与我谈文诗赋,我并未孤单,反而逍遥快意,如今回想,只道自己十分可爱,所谓幸运至极。”

  “我喜欢待在城里,城里好,我家就在这,我哪也不去。”尚大官认真地考量起在荒山野岭里生活,“住山里,急事如何及时告知?生病可能出山医治?衣食住行何解?山道崎岖否?处处诸多不便有什么好呢?我常听说书,一群凡夫俗子却自命不凡,非世外桃源不住,等与世隔绝了又对繁华三千心生向往,这多可笑呀。”

  被贬得体无完肤的尚小书正要争辩,张嘴却发现自己在跟一小孩较真,他轻轻凑到尚大官耳边,“大官,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狐仙呀,不待在山里岂不被你们供在庙里天天朝拜了?”说完,爽朗大笑起来。

  尚大官老气横秋地叹气,“我就说你怪可怜的,别担心,你现在是我家的人了,以后跟着我,不劳而获。”

  这下尚小书差点没气得背过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徒儿啊,为师不求你日后才高八斗,卓尔不群,只求你无论如何也不要把为师的名讳说与别人啊。”

  “公子,阿满回来了。”正巧阿满推门而入,捧着从着白虔布衫,拿青花手巾,挟白磁缸子的小儿子那买的乃旋炒银杏、海红嘉庆子、林檎旋乌李、李子旋樱桃、煎西京雨梨、镇府浊梨、河阴石榴、河阳查子、回马孛萄、西川乳糖、绵枨金橘等一堆篓的进来,献宝似的摆在桌上。

  透过诸般蜜煎香药,果子罐子的间隙看去,尚大官笑容无忧。

  ‘再多的麻烦也比不上夙敌麻烦啊。我们大半辈子都耗在了山里隐世,实在难以想象待在人间嘈杂里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现在没有麻烦了,他过得挺好,那我就不找他麻烦了。’

  尚小书望向窗外,宽大无波的河面上各种船儿往来如织,身穿华服的夫人们正品茗摇扇谈笑风生,船夫相互问候着又匆匆擦肩。桥上人们摩肩接踵,熙来攘往,有个书生捡了姑娘的香包,有位少侠帮大叔推车。街上更是热闹非凡,人头攒动,有人摆摊叫卖,有人信步慢看,有人游玩观赏。

  如今却忆江南乐,当时年少春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他感慨,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金铃一响,思绪万千也随之烟消云散。

  珍馐美味纷纷呈了上来,色味俱佳,秀色可餐。用的一等琉璃浅棱碗,谓之“碧碗”,亦谓之“造羹”。菜蔬精细,谓之“造齑”。

  一桌的佳肴引人食指大动,尚大官和尚小书纷纷持银制碗筷,阿满看得直吞口水。

  “快过来吃啊。”尚大官转身对阿满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是本公子要你陪我。”

  无论早市晚市,食店总是络绎不绝,客如云集。沏一壶乌龙茶,点上几盘行菜,细嚼慢咽,回味无穷。喝一口茶唇齿留香,瞧门外车水马龙,往来如织,又有凉风习习,好不惬意。

  恰时有下等妓女,不呼自来,筵前歌唱,谓之“礼客”,亦谓之“打酒坐”,临时以些小钱物赠之而去。

  随后又有卖豆腐干甜瓜籽或蚕豆萝卜之类的人进来,也不管不问酒客买与不买,四处散发,然后向坐客得钱,谓之“撒暂”。

  如此这般野蛮霸道的乱象处处有之,唯州桥炭张家、奶酪张家,不放人入店,亦不卖下酒。

  好好一顿饭被扰得不安生,尚大官埋怨道,“咱们下次去桥炭张家,奶酪张家。比这儿清净多了。”

  尚小书和阿满皆举手赞同。

  吃饱喝足后当然是肆意玩乐了,坊巷院落、市井街道、茶坊酒店、勾肆饮食,纵横万数,莫知纪极,处处拥门。

  东大街上,大家小件,采集购物,无不聚于此,幞头、腰带、书籍、冠朵铺席、买卖衣物、书画、珍玩、犀玉。

  方有诸手作人上市买卖零碎作料,饭后饮食上市,如酥蜜食、砂团子、香糖果子、蜜煎雕花之类。

  食店甚盛,丁家素茶、小甜水巷、李庆糟姜铺。

  妓馆亦多,乃脂皮画曲妓馆。

  向北曲东税务街、高头街。

  向南讲堂巷、孙殿丞药铺、靴店。

  出界息巷,巷口宋家生药铺,本铺中两壁皆李成所画山水。

  三人过街窜巷到了最大的御街绸庄。店里华盖云集,门庭若市,架上布匹堆积如山,墙上摆着最新款的成衣样式。在大厅的一角,数十位绣娘正在工作,巧手翻飞,做工娴熟无比,五颜六色的丝线渐渐变成丝绸上各种山水花卉的图样。人群里来回穿梭跑堂拉货的小伙,账房的算盘打得啪啪响,掌柜的也在忙着招待客人,正当三人东张西望寻找落脚之地时。

  “尚少爷里头请,小店招待不周还请勿怪。”一位身穿圆领鸦青袍的老者迎了上来。

  “无事,你们这最近进了一批舶来货生意可谓红火啊。”尚大官是老熟人了,这老者就是专门接待他们这些富家子弟的。

  跟着老者来到贵宾座,视野豁然开朗,包间布置华丽,一进来小厮就奉茶供果,老者招招手,又有几人捧着布料近前。“尚少爷,这些都是店里最新进的好布,给您留着份呢,您赏眼。”

  尚大官点点头,的确是上成的料。这里种类齐全繁多,宋锦、蜀锦、云锦、烟纱、软烟罗、织锦、罗绸、广绫、古香缎、花软缎、天香绢。颜色也赏心悦目,鹅蛋、深兰、藕荷、芙蓉、玉涡、蜜合、羽蓝,素青、樱红、湖碧、品竹。随便挑匹做衣裳都出挑。

  “拿石榴红繁花丝锦做袄,拿木兰双秀罗做裳,拿翠蓝马面布做袍,拿百蝶穿花红洋缎做甲,拿烟罗紫绡做衣,拿如意绫霞做褂。”尚大官挑剔的点了六匹布,小厮忙把他选中的布料拣了出来。

  “尚公子好眼光啊。”老者摸摸胡子,裁缝连忙上前给尚大官量身。

  “记得做窄体,把广袖宽摆给我去了。”尚大官回头不忘吩咐。

  阿满心生疑惑却没有开口,公子平日素爱大罗轻飘的衣裳,今儿不知怎么又换性子了。

  尚小书对此了然于心,笑而不语。今日撇下尚大官让他好追一场,平日素爱宽衣大袍的尚大公子日后再穿上这些,想起的也只有丢脸了。

  “著心,你也选。”耳边传来尚大官稚幼又霸道的童音,低头一看,撞进一双天真无邪的眼眸。

  “承蒙公子厚爱,只是管家已为我添置了新衣,着实不必再选。”尚小书的嗓音很好听,像挂在窗户前的山铃。

  “叫你选就选嘛,本公子才不要寒酸的人。”尚大官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誓要给他买东西,几个捧着布匹的人纷纷站到尚小书面前。

  尚小书不再推脱客气,“取水雾绿草绮,青烟游鳞绫,桂子绿沈纱,掐花青绢,藤青曳罗,莲青夹金缎,岚碧霞云纹绸,翡翠水仙丝,翠纹织锦,只做秋夏款即可。”

  点布匹点出了韩信点兵似的气势,一旁老者脸上的笑褶都挤在一起了,亲手把布匹包好。做衣师傅立马上前帮他测量尺码。

  “怎么全都是青绿色的?”尚大官摇头,这人要么不选,要么全选单一的色调,没有审美。

  “青绿多好看,翠碧欲滴。”尚小书放下平举的双臂,调侃起来,“哪像尚公子一身酡红极艳,像食盘里的大虾。”

  尚大官的脸涨成了彤色,胜似抹了胭脂,倒也跟身上赤服相得益彰。他大喊,“给我再来十匹蟹壳青!”

  从布庄出来时烈日高挂,三人沿街玩乐,有说有笑,南宋之大好,繁荣昌盛,国泰民安。

  单论吃食就数不胜数,品种丰富多样,肆店遍地开花,更有名声在外的店让多少人不远万里,不惜重金蜂拥而至,候上许久,只为一碗招牌。

  集市通宵达旦,生意兴隆,夏季特供的水饭、麻饮细粉、素签沙糖、水晶角儿、生淹水木瓜、鸡头穰沙糖、荔枝膏、广芥瓜儿、杏片、莴苣笋、香糖果子、间道糖荔枝、越梅、刀紫苏膏、金丝党梅、香枨元,买来皆用梅红匣儿盛贮边走边吃。终日居此,不觉抵暮。

  一路从东道走到西街,日头已隐隐下山,食店内飘出阵阵饭香。虽说尚大官三人吃了一路,但走动的多,肚子没几分饱底。现时干脆坐在临河的街边茶肆歇脚,又吃上一顿。

  大街有车担设浮铺,点茶汤以便游观之人,又托小儿买来炙鸡、脆筋巴子、姜虾、酒蟹、时果生菜。他们大口吃肉,扯着家常,那叫一个快活。

  晚风抚面,江水泛起波波潮花,看华灯初上,暮色将近,商贩挂灯铺店,张罗夜市,游人成群结伴,纷至沓来。

  歇息够了后,转碾上南路北巷,向晚的街上多是卖河娄头面、冠梳领抹、珍玩动使之类。

  街南的桑家瓦子,近北的中瓦,瓦中多有茶坊、珠玉、观舞、货药、卖卦、喝故衣、探搏、饮食、剃剪、纸画、令曲之类。

  要是逛累了就去瓦舍里看看表演,那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勾栏,其中最大的“象棚”,一次居然可以容纳几千人。瓦舍天天有演出,今日贴出的招子正好是当下最热的“女子相扑”。

  “小孩子不要看这个。”尚小书伸手把一头冲进去的尚大官捞回来,“我们去看皮影戏。”

  “老家伙。”尚大官调侃他,听着小曲,玩弄韩信背水之战的戏画。“白日出门,转眼就夜色,还没玩够呢。”

  “常笑不觉时日过,回首人间已十年。”尚小书摇头晃脑摆弄着韩信胯下之辱的戏画。“按辈分,你还得恭敬喊我一句鼻宗宗。”

  “鼻宗宗,我们待会去北瓦看夜市吧,爷爷说夜市可好玩了,我一般都见不着,但我知道夜晚的临安最繁华最美丽了。”尚大官放下戏画,满眼希翼。

  “好啊,管他早市午市晚市,大官想去的我都陪你。”尚小书牵起尚大官的手往北瓦走去。“夫为乐,为乐当及时。”

  夜市直至三更尽,才五更又复开张。整个临安城的夜晚张灯结彩,美不胜收。如耍闹去处,通晓不绝。

  吃食偏多,亦有绕酸錴、猪胰、胡饼、和菜饼、獾儿、野狐肉、果木翘羹、灌肠、香糖果子之类。新奇玩意琳琅满目,丰富多彩,看的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若不是尚小书紧紧抓着尚大官,指不定他又上哪去抱只狐狸回家了。

  “砰——砰!”浓重的黑幕绽开一簇簇烟火,转瞬即逝的美丽映在每双瞳孔里。

  尚小书衣袖被紧紧拽了一下,“快,快许愿!”说完,尚大官对着满空烟花紧紧闭上了眼睛。

  似曾相识的场景慢慢重合,尚小书傻愣着看他。

  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尚大官睁开眼睛了,身边的尚小书双掌合十,虔诚至极。

  望今生,永不分离。且等些时,说些子,做些儿。

  可怜回府通报又匆匆跑去戏台的阿满,进去一看早已人走茶凉。

  “公子!公子!尚哥哥,尚哥哥!”大街上又出现跌跌撞撞,迷迷糊糊的少年。

  “砰”一声响,空中炸出绚丽烟火,阿满抬头一望两眼发黑,顿感心力憔悴,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