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烬咬紧牙关，死死地瞪着叶棠，气得半个身子都在抖。
“叶凌霜，你到底是长了一颗怎么样的心啊……”韩烬通红着眼眶看向叶棠，声线抖得厉害。
叶棠有些艰难地咳了两声，然后嘴角微微一勾，笑道：“陛下何必一副这样的表情。”
韩烬用力地咬着牙，从喉咙间发出了隐忍的低吼声。
接着他便一把拽住了叶棠的领子，伴随着一声嘶哑的低吼，韩烬将他整个人摔到了地上。
这一下刚好碰倒了那张桌子。
由于太阳太毒怕晒坏了那脆弱的红豆种子，所以它被搬了进来。
这一撞直接令得那个花盆摔在了地上，应声而碎，褐色的土倒了一地，那两颗小小的嫩芽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土上。
看到花盆被摔碎的一瞬间，韩烬整个人都愣住了。
叶棠也转头看了一眼那个花盆。
接着韩烬便发了疯一般地嘶吼起来，抓着叶棠的脖子，一拳猛的砸在他的身上。
“叶凌霜！你满意吗？！这样算计朕，你是不是就满意了！啊？！”韩烬近乎病态般地冲着叶棠大吼，声线嘶哑又脆弱。
叶棠咳了两声，淡声道：“怎么会满意……这不够……”
韩烬闻言不禁冷笑出声，从喉咙间发出一声一声的冷笑，眼睛里写满了嘲讽。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好的很啊……你当真以为朕不会要你的命吗？！”韩烬用力一把拽住了叶棠的头发。
叶棠只是笑了笑，并没有说话。
韩烬大口地喘着气，笑着笑着眼眶里就蓄满了泪水。
“朕杀了你！”韩烬突然怒从心生，一拳狠狠砸向叶棠。
叶棠没有反抗，甚至闭上了眼睛。
而韩烬的拳头却在最后生生止住了，这种猛然收力的行为令得韩烬的手臂差点脱臼。
他闷哼一声，伸手按住了自己的手臂，咬牙切齿地瞪着叶棠。
叶棠缓缓睁开眼睛，重新看向韩烬。
“为什么不还手……”韩烬恶狠狠地瞪着他。
还不等叶棠回答，韩烬就用力掐住了叶棠的下颌：“反抗啊！你连这种事情都做了，还不敢反抗吗？！你在乎那点君臣之礼吗？！”
吼完了这些话后，韩烬用力一拳砸在了叶棠身边的地面上，直砸得手指关节处都破了皮。
“朕真是厌烦了你这副死人模样。”韩烬深吸一口气，冷声道。
说罢，韩烬便撑着身子从地上起来，用力一脚踹在了叶棠的胸口，直把叶棠踹得咳嗽连连。
“……真好啊，现在国师是不是和朕又是敌人了。”韩烬低头看着叶棠，冷笑道。
闻言，躺在地上的叶棠伸手撑着身子起来改为坐在了地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然后笑了一声：“陛下觉得是那就是。”
韩烬笑了一声，转身要往殿门处走。
恰好这时有人急匆匆地进来汇报情况，那人灰头土脸的，显然是已经经历了一场恶战。
见到韩烬，他连忙行礼：“启禀陛下，正宫门已经沦陷了，楚将军也在半路上遇伏，恐怕短时间内无法赶来。”
“现在能够立马调动的兵力有多少？”韩烬沉声问道。
“回陛下，三千不到，其中有一半被人拖住无法脱身，咱们的人数不及叛乱军人数的十一。”那人继续回答。
韩烬没再多问，很快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接着，他回头深深看了叶棠一眼，径直迈步离开，那人连忙跟上。
等韩烬走了之后，叶棠才缓缓从地上爬起身来。
刚站了一会儿，叶棠的身子一阵踉跄，一把扶住了身旁的一个柱子。
接着叶棠便猛地吐出了一口鲜血，脸色也跟着白了几分。
叶棠缓缓垂下双眸，默默地擦拭掉了嘴角的血迹，然后走至那片狼藉中，缓缓蹲下身，伸手整理那个被摔碎了的花盆。
他把花盆的碎片拿开，然后又用手将那些土都拢了起来，想要再挽救一下这盆红豆。
叶棠在砚青殿内找了许久，想要找一个可以用来转移这盆红豆的器具。
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找来了一个陶盆，刚准备把那些土装进去时，李公公来了。
“国师大人……陛下让小的来请您过去。”李公公的脸色苍白，十分惶恐。
相比之下，叶棠的表情倒是平静得很。
他只是非常淡定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站起身，一手扶着自己方才磕到了桌角的腰。
“劳烦李公公带路。”叶棠的声线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李公公有些艰难地看了叶棠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苍白着脸色给叶棠带路。
一路上，宫内的宫女们都在到处乱跑，想找一个地方躲藏，要么就是一片死寂。
叶棠一直跟随李公公走到了宫门处。
此时的宫门有过明显的战斗痕迹，大门和柱子上都染上了血，而那些原本已经攻进了正宫门的叛乱军此刻已经被逼退至了数百丈开外。
宫门处有一人背对叶棠而立。
此刻韩烬身着一身黑色戎装，一头黑发被高高束起，右手执剑，泛着银光的剑身此刻沾满了鲜血。
听到身后的动静，韩烬缓缓转过身来，和叶棠对视。
叶棠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少年未见过韩烬手执长剑身着戎装的样子了，这一刻他微微有些愣神。
他手中的那柄剑，就叫凌霜，当初韩烬让他给剑取个名字，他给那把剑取了好几个名字，韩烬最后却说他其实早就已经想好了，就要叫凌霜。
而此刻，眼前的人像是和当初那个少年的身影重叠了一般。
叶棠一时间有些恍惚。
韩烬一步步走到了叶棠的面前，将手中的长剑送回剑鞘中，然后静静地看着叶棠：“看到了吗，朕已经将那群乱臣贼子逼退了数百丈了。”
“看到了。”叶棠微微颔首，声线平静。
他一直都知道韩烬有这个能力，单凭一人他便足够退敌。
韩烬黑眸紧盯着他看，好半晌才笑了一声，然后扯过叶棠的身子，将他绑在了宫门前的柱子上。
他绑得非常牢，确认叶棠无法挣脱之后才松开。
接着，韩烬便用目光细致地一点点描摹着叶棠的脸庞。
见到他手上沾了泥土，韩烬几乎是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手袖擦拭掉了那些脏污，然后定定地看着叶棠。
叶棠也看着他。
“那么接下来，请国师就在这里看着，看看您一手教出来的人，是怎么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打赢这场仗的。”韩烬伸手捧起叶棠的脸，一字一句出声。
他的眼神坚定，像是有光一般。
叶棠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片刻后，韩烬又柔声道：“朕不会给国师丢脸。”
说完，他低头吻住了叶棠的唇，
这个吻仅仅只有片刻，如同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韩烬很快伸手按住了自己挂在腰间的长剑，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直到他纵身上马绝尘离去时，他都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叶棠则是一直目送着他远去，直到那个身影消失不见。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叶棠一直在这里被绑到了傍晚。
快要进入夜里时，有人过来给叶棠松绑。
“国师大人，陛下说……今天夜里放您回去，明日不绑着您，但是请您在宫门处等他回来。”那人出声对叶棠说道。
叶棠只是低头轻轻活动着有些酸了的手腕，没有回答他。
那人犹豫了半晌，想要再说一遍。
他刚发出了一个音节，那人就突然睁大了眼睛，嘴角猛的溢出一口鲜血。
“唔……”
他僵硬地低头看去，只见自己的胸口被人从身后用一柄长剑贯穿。
他来不及再多说一个字，就这么大睁着眼睛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他身后那人则是从容地收了剑，恭敬出声：“大人。”
叶棠轻轻颔首：“情况如何了？”
“很不好。”那人皱了皱眉，如实回答：“韩烬攻势太猛了，一人可抵千军万马，照这样下去，恐怕我们撑不过明日了。”
叶棠点了点头，没再多说。
好半晌后，他才缓缓走了一步。
这一步却令得叶棠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他很快伸手扶住了自己身子，另一只手撑住了身旁的柱子，轻轻咳了两声。
“大人，您受伤了？！”那人被叶棠的状态给惊到了，慌忙出声。
叶棠轻轻摇头，声线微哑：“不碍事。”
说罢，他便继续往前走，淡声向那人吩咐道：“吩咐下去，今日夜里让他们带一小部分队伍稍稍绕道过来，记得躲开韩烬的视线。”
“是。”那人很快恭声答应。
顿了顿，他有些为难地出声：“大人……您真的要那么做吗？”
“怎么做我都有我自己的想法，不用怀疑，也无需多问。”叶棠淡然作答。
那人闻言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很快便转身离去了。
当天夜里，叶棠没有再回砚青殿，而是独自一人去了从前他和韩烬经常待在一起的那个亭子。
他有些疲倦地靠在亭子内，缓缓闭上了眼睛，就这样睡了一整夜。
第二日天色刚蒙蒙亮，叶棠便离开了。
整个亭子依旧如常，就像从来没来过人一般，只有叶棠的那把扇子留在了亭子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