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砚在椅子上坐得端正:“最近如何?”
“唉,不怎么样,我被欺负得好惨啊!”
许空折抹了抹根本不存在的眼泪:“一来就被排挤,吃不好,住不好。”
凤云砚无声地看着他,欲言又止。
许空折瞪大眼睛:“你都不知道我现在住的什么地方,几根木板搭起来的屋子,嗖嗖窜风,我都不知道是怎么睡着的。”
说完,又看了看四周:“不过我这算是睡着了吗?做梦还是幻境?”
凤云砚沉默片刻,还是解答道:“是梦也是幻境。”
“这样啊,那其他人应该不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许空折几步上前,在他右侧蹲了下来,攀着白色椅子的扶手,“那我可真的是要吐吐苦水。”
“我不光住在小破屋里,还被要求给所有人做饭,我才刚进来啊,你说过不过分!”
许空折浑然不提自己是自愿的,也不提其他人都因为他的饭遭了殃,更不提他现在住的根本不是什么小破屋,
凤云砚低头看着他,漆黑的眼神没有透露出任何情绪。
他看不懂许空折,许空折应该不知道他是魔尊,但明显知道他是魔族。
正道修士总是对魔族深恶痛绝,恨不得杀之而后快,哪怕是和魔族有一丁点牵扯,也足以被处以正法,任何人都避之不及。
可许空折不同,似乎对这些都毫不在意,简直不像个正常人。
不过这一点他早有察觉,毕竟在魔界随便救人,就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情。
“清玄宗是这样的,以苦修为主。”凤云砚随口回答道。
许空折眼睛微眯,刚才随口胡扯的话只是为了试探,看来凤云砚不知道他的实际情况。
也是,魔尊的实力再强,也不可能清玄宗内部的事情都知道。
“对了,这本心法能帮我看一下吗?太难了,看不懂。”
许空折嘿嘿一笑,将心法递给凤云砚,心里飞速盘算起来。
凤云砚一个魔尊肯定看不懂清玄宗的心法,但他的目的并非想让凤云砚帮他解惑,只是想套套近乎而已。
毕竟凤云砚也是话本的主角之一,万一身上也藏有什么有趣的秘密呢。
凤云砚没说话,接过心法看了两眼,淡淡道:“这心法是假的,练得久了必定损伤根基。”
许空折微微正起身,顺便换了个姿势,揉了揉蹲麻了的一条腿。
“你能看懂啊?”
凤云砚合上心法,重新看向他:“既然你觉得我看不懂,为什么要给我看?”
“……”许空折往前靠了靠,下巴搭在了扶手上,“能先让我出去一下吗。”
凤云砚不动声色地往左边移了移,远离许空折的靠近。
刚才少年人温热的呼吸几乎喷洒在右手上,这让他浑身不适。
听着少年的请求,他心念一动,许空折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这片空间之中。
许空折眨了眨眼,这就回来了?
身下还是柔软的床铺,月光透过琉璃窗户洒落进来,清凉而惬意。
他跳下床,将软榻上的吕秋兮搬到冰凉的地板上,然后躺回床榻,闭上眼,又重新见到了凤云砚。
他抬头仰望四十五度角,擦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没想到心法有问题,我说么怎么都看不懂,唉,刚入门就被刁难,我真是个可怜的小白菜。”
凤云砚明明面色未动,许空折却总感觉对方的嘴角抽了抽。
凤云砚:“今后我教你修仙。”
许空折揉了揉耳朵,没听错吧?魔尊说要教他修仙!这还能跨界融合?
凤云砚抬手,掌心凭空出现一本心法秘籍。
许空折狐疑地接过心法,翻开看了两眼。
不是魔修心法,而且看上去和吕秋兮给的那本很像,竟是清玄宗的正统修炼心法。
凤云砚:“我从头给你讲解,你仔细听。”
许空折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走向中反应过来,愣愣地说道:“啊,好,谢谢。”
“第一章 ,引气入体。”凤云砚已经讲了起来。
许空折捧着心法,一个字也没听进去,这就开始上课了?这么突然?
直到凤云砚的眉头微微蹙起,他才回过神,集中注意力,开始听讲。
一晚上过去,他成功进入了炼气期。
天一亮,许空折从床上醒了过来。
炼气期是修仙的第一个阶段,学会了吸纳天地灵气,引气入体,也相当于正式踏入了修仙的门槛。
没想到他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位师父不是程兹安,而是凤云砚。
而且凤云砚教得十分细致,一针见血,少走很多弯路。
无论如何,他是欠了个很大的人情。
许空折坐起身,酸痛和乏力感蔓延至全身,看来在凤云砚的空间中还是很消耗精神的。
他揉着额头下了床,将吕秋兮搬到床上,离开房间。
吕秋兮醒来之时只觉浑身酸痛难忍,还伴随着头晕恶心。
被窝里还是那么温暖,身上却冰凉无比,就好像在地板上睡了一晚上似的。
另一边,黄毅理被猎猎寒风生生吹醒,醒来的时候还在打着哆嗦。
这屋子四处漏风,几乎没什么遮蔽作用,在这种地方昏睡一晚上,浑身骨头都在窜风。
先是被毒晕,再是被搬到这里吹冷风,黄毅理不由得震怒,提着剑就往出走,最后在水临峰门口找到了许空折,势必要给他个教训。
他身边原本总是会跟着一些师弟,能撑场子,只要一个命令,那些师弟就会动手,完全不需要他亲自出手。
然而整个墨砚峰基本没有醒着的,导致他孤身一人站在许空折面前之时,没有以前那么有气势。
“竟然敢给全峰的人下毒!你可真大胆!”黄毅理说着便狠狠挥出一剑,可惜由于一晚上的凉风入体,身体有些使不上力,准心也略有偏离。
许空折侧身闪开,一把压住他的手腕,长剑应声落地。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一脸无辜。
黄毅理瞪大眼睛,不可置信:“你竟然已经进入练气期!”
许空折拿到的是被篡改过的心法,怎么可能如此顺利做到引气入体!没想到他有如此天分,必须在成长起来之前弄死他!
黄毅理手一挥,地上的长剑直直向许空折刺去,可是还没等碰到人,长剑便失了力道,再次掉落在地。
吕秋兮走来,将长剑扔回给黄毅理。
“不要再闹。”他揉揉疼痛的额头,语气中满是不耐烦,“现在整个墨砚峰的人都在沉睡,日常事务就由你们俩来做,具体工作你们各自分一分。”
黄毅理:“师尊!这……”
墨砚峰面积很大,单是清扫一项,就需要好几个弟子工作数个时辰,两个人做这些怎么可能做得完。
师尊突然这么安排,会不会是误会了那有毒点心是他给的?
“那点心其实是许空折做的,不关我的事!”他急急忙忙解释道。
吕秋兮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黄毅理立刻闭嘴,不敢再多说。
“黄毅理,你是师兄,应该多做一些。”他说罢,看向许空折,目光柔和些许,甚至带上了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许空折眉尾微挑,吕秋兮这态度实在是奇怪,知道是他下的毒,反而还对他更好了,这人是受虐狂吗?
吕秋声:“总之,墨砚峰的日常事务靠你们两个了。”
许空折一脸为难,拿出提前伪造好的书信:“可是今天秦师伯叫我去落樱峰一趟,这是今早送来的书信。”
吕秋兮接过书信扫了两眼。
“既然如此,你便去落樱峰吧。”
吕秋兮说着,从储物袋中取出不少灵丹法宝,“把这些给秦师兄送去,若他有什么其他需要,让他和我提。”
黄毅理一惊:“师尊,许空折走了的话,那日常事务……”
“你一个人做。”吕秋兮瞥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黄毅理愣怔片刻,狠狠瞪向许空折。
许空折双手合十:“师兄,今天真是辛苦你啦!”
说完,一溜烟儿地跑了,任由黄毅理一个人在后面生闷气。
当他来到落樱峰时,秦慕启正和安娜在樱花树下下棋。
粉白色的花瓣随风飘落,划过秦慕启雪白的长发,落于肩头。
这谪仙一般的人却在骂骂咧咧:“活这么多年,我就没见过像你棋艺这么差的!”
安娜毫不相让:“我愿意陪你下棋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你再挑我就走了!”
“唉,别别别!”秦慕启立刻拦住安娜,他平时没啥爱好,就喜欢下下棋,苦于徒弟没一个会下棋的,只能自己和自己解闷儿。
好不同意收了个安娜,怎么也不可能放她走。
许空折见状升起不妙的预感,立刻调转方向,悄咪咪地想要离开。
安娜眼尖看到了他:“许空折!”
许空折只能停下脚步,叹了口气,向秦慕启行了个礼:“秦师伯。”
秦慕启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安娜三两步上前,拉着许空折:“你去陪他。”
许空折挣扎着:“不!”
安娜手毫不松手:“抗议无效!”
她将他按在座位上,指着棋盘:“快!你来陪他下。”
许空折叹了口气,回头对身后的安娜说道:“这是你的工作吧,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若想让别人帮忙,就要拿其他事物来换。”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她不由分说地往旁边一坐,“有本事你就直接离开呀。”
许空折倒是想走,但看着秦慕启两眼放光的眼神,就知道逃不掉。
算了,下就下吧。
他拿起了棋子,和秦慕启你来我往。
黑白棋子以极快的速度填充着棋盘。
“你在墨砚峰没被欺负得太惨吧?”秦慕启下得高兴了,对他也亲近起来,忍不住提点道,“吕秋兮那人没什么长处,视野狭小,只知道讨好别人,对自己峰里的人反倒是十分苛待。”
“没有的事,吕仙长很好。”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储物袋中取出那些灵丹法宝,“他要我将这些送给您。”
秦慕启摇摇头:“不必,你回去告诉他,要想让别人看得起,就好好修炼,不要弄这些有的没的。”
许空折:“好。”
秦慕启叹口气:“吕秋兮这人好吃懒做,金丹都是挖的别人的,平时只想着靠山吃山,墨砚峰也快被败光了。”
许空折落下一子:“还有这种事?”
“你刚来,有所不知,墨砚峰原本只是一座无名荒峰,是凤师弟将它变成了现在的墨砚峰,可惜啊,凤师弟心术不正走上歪路,不然吕秋兮也不会成为峰主。”
这倒是他不知道的,书中也没有提到过这些事,不过提到凤这个姓氏,应该不是巧合。
“那个凤仙长是叫凤云砚吗?”许空折问道。
秦慕启落子的手一顿:“你怎么知道?”
许空折不解:“他一个魔族怎么可能是清玄宗的峰首?”
秦慕启眼睛沉了下来,猛地一拍桌子:“你怎可信口胡言!”
许空折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凤云砚本来就是魔族,这一点他不可能认错,怎会有信口胡言一说?
倒是秦慕启也冷静下来:“抱歉,你应该是听了些添油加醋的闲言碎语,对真实情况不了解,不过他勾结魔族、伤害同门师兄也是事实。”
许空折思考片刻,换了个问题:“那他最后怎么样了?”
“死在了思过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