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曳当下心路历程是这样的:

  首先,怀疑了一下这段文字的真实性。

  毕竟在社会主义提速降费和谐时代,除了垃圾推送谁还会用短信交流?

  然后,花费了半分钟时间,去认真思了一下“穆良”到底是谁。

  最后,愤然感慨这人还真是脸皮厚!

  都已经被拉黑了自己心里还没点儿数吗?居然舔着脸换了个号码继续骚扰。

  池曳的性格算是比较善解人意的。

  通常脾气很好,不会轻易发作,但一旦生起气来往往反弹的厉害。

  面对贺霖时早都熄灭了的熊熊斗志被穆良瞬间点燃,池曳在手机对话框里刷刷刷回复了一条信息,内容简短有力:“好。”

  然后就把管家先生的那二十多条未接来电抛弃在了脑后。

  管家先生原本是来跟池曳串供的,顺便告诉他贺霖要去片场视察工作的事儿。

  老人家一整天编了那么多虚假的剧情,虽说当时是情势所迫,但过后想想还是难免忐忑。

  贺霖毕竟是世人罕见的智商147。

  难保他不会恋爱脑失效,回过味儿来,到了片场再去找池曳对答案,池曳如果毫无准备,情急之下肯定会露馅。

  但显然所有预先的提醒和预警,眼下都被池曳完美忽视了。

  都是命啊…

  此刻的池曳满心想的都是怎么解决穆良这个麻烦。

  最好是能此生不见,再踩上两脚扇一巴掌,也算是替原主报了半箭之仇,为民除害了。

  池曳盘算着不能让穆良到剧组来。

  片场虽然有个装腔作势的保密协议,但毕竟是公共场合,人来人往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谁能不小心递个消息出去,八卦娱记再添油加醋的写一写……

  回头在传到贺霖耳朵里……

  后果太可怕!池曳连想都不敢想。

  好不容易才得到贺总可怜巴巴的那么一丁点儿信任,分分毫毫都不能凭空浪费掉。

  池曳打定主意,迅速翻看地图,锁定了片场所处的大学城附近一个相对僻静的咖啡馆。

  随手把定位发给穆良,半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信息刚出去两秒,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穆良回应的很快。

  池曳刚“喂”了一声,一连串的问句就顺着电话线劈头盖脸地砸过来,“宝贝,是你吗?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的电话?是不是那个姓贺的又限制你行动了?你知不知道我这段时间有多担心你?”

  听起来倒是有几分关心,但原主差点儿死在地下室的时候您躲到哪里喝茶去了?

  池曳把手机拿离开耳朵十厘米,等足一分钟才又贴回来。

  他语气非常冷淡:“穆先生,请叫我的名字池曳,谢谢。”

  对方显然愣了一下,听筒里半天没有声音,随后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池曳翻了个干脆的白眼,懒得正面回应:“去定位的那个咖啡厅,到了再说。”

  穆良的语气立刻变得急迫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剧组找你,我见不得人吗?你明明是因为接受了我的建议才去拍戏的。”

  内心戏有点儿多哦!

  池曳很想大声回怼他“让你去你就去,哪儿那么多废话!”,但毕竟现在身处公共场合,在剧组也算初来乍到。

  还没立稳的人设不能倒。

  池曳只好尽量压低了声音,“半个小时。我多一秒种都不会等,迟到的话你就不用来了。”

  说完之后,也不等对方回应直接按断电话。

  然后跑到副导那边请了个假,只说自己家中有事儿想要离开一会儿。

  副导日常沉溺于池曳的美色,有求必应,非常好说话。

  而且本来今天有肖旭在组里,也用不上池曳这个做替身干什么,索性大大方方地摆手说,“该忙忙你的去,给你放一下午假,甭回来了。”

  池曳笑嘻嘻地道了句谢,转头离开。

  另一边正拍着戏的肖旭听见动静却变了脸色,费劲地在被女主前男友们群殴的间隙扭过脸,越过摄像镜头,盯着池曳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

  表情有点儿复杂。

  又一条没过。

  谢导很生气,差点儿抡起拳头亲自上阵示范揍人。

  .

  池曳出来的急,连妆都没来的及卸。

  疾步走到咖啡厅门口,刚要伸手去推门,一抬眼看见玻璃门上映出熟悉的身形。

  这才意识到此刻自己的左眼上正挂着和肖旭一模一样的鼻青脸肿。

  为了保证主演发生意外时可以立刻顶上,替身演员从来都没有素颜进组的道理,片场里什么奇形怪状的造型都有,池曳呆在里面也并不觉得有多别扭,现在离开了那个环境……

  乍一看自己这副德行,还真就奇怪的。

  “扑哧”,池曳忍不住笑出声。

  迎上来开门的服务员看向他眼光里都是探究,但还是维系着基本职业素养,笑着说,“先生请进。”

  池曳却站着没动。

  慢慢收敛了笑容。

  方才冲出片场端的是一腔孤勇,看眼下到了真刀真枪的上阵时候,却又有些犹豫起来。

  事实上,池曳对于这位穆良的印象已经非常模糊了,只隐约记得他貌似是某个房地产开发商家的继承人。

  原本就是配角的配角,作者在他身上用的笔墨实在有限,屈指可数的几出现都是为了给原主挖坑。

  从这个角度来讲,原主干过的绝大部分错事儿,都离不开这位穆良的从中作梗。

  然而穆良却根本不喜欢原主,顶多是把他当做了牟取利益的工具。

  又是撺掇他算计贺霖的家产,又是忽悠他出道娱乐圈,表面上花言巧语地哄骗着原主,实则却是半点儿真心没有。

  总之这两个人的多年来的爱情拉锯,总结起来非常简单粗暴——出轨、死爹、破产、自杀、还搭进去条小命。

  少了一个关键字,都不足以充分展示穆良这人渣的本质。

  池曳其实不太理解原主的蠢。

  感情得稀薄到什么程度,才会在这位身上吃一百个瓜落都不嫌腥气?

  .

  贺霖的车从旁边公路经过。

  透过单面车窗玻璃,看到的就是池曳站在玻璃门前,这副要进不进,若有所思的样子。

  宽敞的迈巴赫后座上,男人的掌心陡然握紧。

  只觉得心脏瞬间被什么重物撞击了一下,闷的透不过气来。

  多少年没有这样过了?

  两个小时前从别墅不管不顾地追出来,来全凭一股冲动。

  听不得管家先生说池曳“舍不得您”、“想念您”。

  心绪乱的发麻,又实在按捺不住,干脆驱车去片场看看他。

  在环线上开了一路,看着沿途飞驰而过的城市繁华红尘纷扰,大脑反倒清明多了。

  哪有什么情意绵绵难舍难分?不过都是老人家随口编出来哄自己开心的,而自己又能以什么身份立场去片场给人家池曳探班?

  又不是真正的夫夫。

  心头袭来一阵倦意,贺霖不免觉得意兴阑珊。

  最终,人都到了片场,却干脆没有停车。

  吩咐司机围着整个取景校园转了个圈,只隔着人群往剧组里里看了一眼,就直接原路返回了。

  被从卫生间里火急火燎拎出来负责开车的司机,对于自家总裁这种反复无常的行经,敢怒不敢言。

  谁也没想到,在回去的路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意外。

  贺霖的目光钉在那个心里惦记了一路的人身上,

  距离远,车速高,看不清五官,但削瘦身形却再熟悉不过——一定是池曳。

  林一水坐在副驾驶,忐忑地斜着半个身子,回头看向后座。

  贺霖转过头看他,英挺的眉毛近乎拧成一条线。

  没说话,但眼中的质询已经呼之欲出。

  实在遮不过去。

  林一水叹了口气,如实道:“十分钟前,我们开车路过的时候,确实看见小穆总进了同一间咖啡厅。”

  车内,密闭的空间里,气温在一瞬间凝结到冰点。

  贺霖面色已经阴沉的不成样子,没再理会林一水,拍了一下头枕,对司机说:“掉头。”

  司机没敢贸然反应,求助般的看向副驾驶。

  林一水把声音压倒最低,轻轻说,“那就换一条路吧。”

  贺霖缓缓降下了车窗。

  深秋的冷风,呼啦一下灌进车里。

  司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贺霖的表情没怎么变过,毫无温度的眼神和紧抿的薄唇,任谁都能看出他此刻心情已经糟糕到了顶点。

  车里很安静,只有风声。

  林一水本来想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抬眸触到贺霖冷厉的眼神,又立刻闭上了嘴。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贺总。

  在此之前贺霖的微表情管理已经几乎达到了极致。谈判桌上即便是损失了几个亿的利润,也能维持表面微笑云淡风轻的样子。

  像现在这样把愤怒昭然若揭的形于色,那是连一个月前捉奸在床的当晚,都不曾有过的。

  林一水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果然,贺霖沉默了许久之后,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声音没什么温度:“那份失踪证明……”

  “二爷!”

  林一水急迫的制止他说下去,“还没到那个地步,您再仔细考虑一下!”

  贺霖沉默。

  “停车。”

  林一水下车,绕过去,呼啦一下拽开了驾驶位的车门,对司机不容置疑道,“我来开,你自己打车回公司。”

  贺霖蹙眉,“你要做什么?”

  迈巴赫已经在马路中间调转了车头,冲着咖啡厅的方向极速前进。

  林一水生平第一次当着贺霖的面自作主张,干脆把生死置之度外,“我国民法第一百一十一条规定疑罪从无,证据确凿了才能量刑,我们去听听池少到底和穆良说了什么!”

  贺霖冷冷地,“回去,我没兴趣!”

  林一水据理力争,“万一他们是在谈分手呢?毕竟这段时间池少和穆良没有过任何联系,感情没了也是有可能的。”

  其实这种假设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但哪怕是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林一水也要争取一下,毕竟池曳在他心底的地位不同。

  昨晚的柠檬水可能浓度太高,到现在还能隐约感觉到酸涩。

  听到“分手”两个字时,贺霖眼底亮了一下,转瞬即逝,紧跟着又迅速黯淡下去。

  冷漠道,“你被祝管家洗脑了?”

  林一水沉默了几秒钟。

  艰难地说出了他原本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会说的,背叛了唯物主义的话:“我只是同样觉得池少变了。和从前那个‘池曳’除了相貌没有半点儿相似……

  或许这世上真的有灵魂交换也说不定。”

  .

  池曳站在咖啡厅门口回忆完了原文剧情。

  已经在心里把穆良踩在脚底下狂砸了好几百下,又过肩摔了是好几十个狗吃屎,然后指着鼻子历数了他三大罪状,逼着他一一认错向原主道歉。

  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服务生进了门。

  这个咖啡厅门脸不大,但里面面积却不小,上下两层,池曳直接上楼,环视一周,零零散散坐了三四桌大学生模样的客人。

  唯有角落里,一个被廊柱的遮挡的比较隐蔽的卡座后面,坐着的那个青年人浑身上下散发着与众人格格不入的骚包气质。

  其实是池曳原本还有点儿担心自己从未见过穆良的样子,会不会骂错了人,现在见到那人之后就彻底放心了。

  不得不说,原著作者拉cp还是非常有眼光的,这位小穆总从造型上看简直和原主不能更般配,都是一身金光闪闪的logo,宛若一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只不过衣服上图案样式的花哨程度和原主比起来还是略逊一筹。

  池曳正低头琢磨着待会儿要用怎么样的招式打脸,才能让自己在体格上的劣势不要太吃亏,穆良就已经看见他了。

  穆良见到池曳之后,神色似乎也有一瞬的怔愣,但随即一把摘下墨镜,站起身,朝着他的方向大步走过来。

  池曳的思想还停留在“这人大白天的戴墨镜是要去天桥下面算卦吗?”的疑惑中,穆良就已经走到他边,还故意浓情蜜意地盯着他看了半响,然后不等池曳反应过来就想凑上前去拉他的手。

  ——演技也太差了,半点久别重逢的欣喜感都没有。

  简直比不上贺霖的十分之一,人家表演深情款款的时候可是连眼睛里都是戏。

  原主不是瞎就是缺心眼。

  池曳眼疾手快,一把甩开穆良要凑过来的爪子,径自走到卡座边坐定了,单刀直入,“要说什么快点。十分钟够吗?”

  穆良有点儿尴尬,琢磨片刻,使出了爱过之后的催泪必杀金句,“这些日子,你过的好吗?”

  池曳完全不接招:“跟你有关系吗?”

  穆良在池曳对面位置坐定了。

  距离有点儿近,池曳皱了下眉,然后听见对方说:“小池,我最近过得不好……”

  池曳由衷的,“那太好了。”

  .

  与此同时,贺霖在林一水的安排下,已经顺着咖啡厅外墙一侧的消防通道楼梯轻手轻脚地摸上来了。

  两个人此刻坐在紧贴着池曳他们沙发背后身后的那组卡座上。

  廊柱的遮蔽效果再次淋漓体现。

  不得不说穆良在选择掩人耳目这方面还是很有天赋的,估计是偷鸡摸狗的事儿做多了,轻车熟路,贺霖也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里。

  居然听信了林一水的说辞,甚至还任由他拉着自己一起胡闹。穿着挺括板正的高定西装去爬室外消防步梯,还把六位数的皮鞋划出了几道不可逆转的伤痕。

  贺霖闭了闭眼,几乎可以想到明天财经新闻的头版头条:“寰宇集团掌舵人光天化|日酩酊大醉,攀爬街边公共设施,到底是为情所困还是濒临破产?”

  毕竟在世人眼中,这样的事□□情,清醒时的贺总是绝对做不出来的。

  但是贺霖却丝毫没有后悔自己今天冲动了这一次,尤其是在他听到池曳说“那太好了”这几个字的时候,甚至有种自己好歹没有错过的庆幸感。

  背后听墙角这件事儿,贺总此生是第二次做,上一次是蹲在池曳门口听他弹奏古筝。

  一回生二回熟。

  贺霖这次态度很端正,没有多少偷窥隐私的忐忑,反倒端起了一副正室捉贼的理所当然。

  开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装修普通节约用料成本,隔音效果都不敢恭维。

  池曳和穆良的对话,贺霖坐在背后听得一清二楚。

  .

  穆良原本通过八方打探,听说池曳终于肯进剧组拍戏了,以为是自己从前的洗脑起了作用,所以特意来给池曳送的颗甜枣,以便日后可以更加方便的压榨他的剩余价值。

  但没想到事情发展到眼下这个地步,却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尤其是池曳这样冷漠的态度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

  仿佛根本不认识自己一样。

  池曳在贺家被关了几天小黑屋的事情,穆良多少也听说了一点,只好孤注一掷地猜测现下是池曳可能还是在故意跟自己耍脾气。

  想了一会儿,穆良决定把语气放更温柔,

  “小池,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但你也知道我家里管我管的严,咱俩又名不正言不顺的,有些事儿我真是有心无力啊。你现在这个态度我也能理解,是不是贺霖又威胁你,逼你和我分手了?”

  卡座背后膝盖莫名中了一箭的贺霖:“……”

  生平第一次有动手打人的冲动。

  池曳实在不乐意听穆良絮叨。

  能忍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涵养的极限了,干脆把想说的话一次说完:“第一,我说过了,我的全名是池曳。把你那些乱起八糟的称谓都收起来。”

  贺霖在身后:嗯,心情很舒适。

  “第二,我拉黑取关这些动作的意义你可能不太明白,那我今天就把话说清楚,从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以后我们互不相干,别再试图用任何方式接近我。”

  池曳刚说到这一条的时候突然感觉身后卡座好像是轻微震动了一下,周围温度似乎暖和了些。

  贺霖在身后:心情极度舒适。

  “第三,贺霖是我的合法丈夫,我们之间的事情,不需要你一个外人说三道四。”

  贺霖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坐下时阴云密布的情绪。

  从面部表情上看,没有不仅没有点儿愤怒焦躁,反而还带了几分如沐春风。

  贺霖屈尊降贵,破天荒地端起茶壶往林一水的杯子里添水,却在听到“丈夫”两个字时,手腕猝不及防一抖。

  半壶茶险些全都浇在了林一水的裤子上。

  林一水心里堵得慌。

  明明险些失恋的是贺总,为什么受伤的总是自己。

  小小的咖啡厅,不过只隔着一个卡座后背的距离,却仿佛横跨了一个深不见底的马里亚纳深沟。

  卡座后面身处暖温带,卡座前面却在北极。

  穆良不甘心,站起来,伸手去拉扯池曳的手腕儿,“你说的都是气话对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拿到贺霖的寰宇公司,然后一人一半的吗?”

  池曳在心里比较客观地点评:嗯,这个恼羞成怒的形象演的比刚才好多了。

  看来人设很适合你。

  低头一看手机屏幕,已经过了十四分钟。

  池曳显然已经没什么心情继续跟穆良在这儿浪费时间,“你怕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又不是脑子不好,为什么要和你一起去算计我自己老公的家产?”

  身后的卡座靠背又是陡然一振,剧烈程度让池曳已经几乎无法相信这是错觉了。

  贺霖骨节分明的食指悬在半空,似乎是想指一下自己的胸口。

  林一水捏着鼻子善解人意,“对,池少叫是在您老公。”

  池曳话说到这种程度,显然已经没有什么余地了。

  穆良也干脆撕下了二十四孝好情人虚伪的面具,直接劈头盖脸道,“池曳!你以为我们那么多曾经你说一句不记得就能一笔勾销了?我劝你识趣一点,听话一点。我是个念旧情的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继续对你好。如果你非要弄的鱼死网破,那后果你未必承担了起。”

  贺霖眉目一凛,豁然起身。

  好在池曳坐在他背后,没看见。

  半秒之后才在林一水连比划带口型的焦急制止中,勉强坐回原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池曳一根一根的掰开穆良情急之下攥住他小臂的手指,语气森冷,“最后一次,再敢出现在我面前你就试试看。”

  “还有,我劝你别去散播任何有的没的,就算我无所谓,贺先生也不是脾气那么好的人。”

  池曳本人极少放狠话,但上辈子戏路却宽,演过不少阴狠毒辣的反面的角色。

  这番话,池曳用了十成十的力气,眉眼之前都是狂傲凌厉的威胁,整个人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气质。

  穆良这个外强中干的纨绔居然被他震慑住了,没敢再上去骚扰。

  任由池曳坦坦荡荡地瞪了他一眼之后,转身大步离开。

  ……

  .

  贺霖是等在穆良离开之后才回到车上的。

  林一水没有按下启动按钮,因为他知道贺霖必定有话要同他说。

  果然,贺霖仰靠在后座上,阖眼平稳了一下心绪,才缓缓开口:“穆……?”

  林一水,“他叫穆良,是星海地产公司穆宗的独子。”

  贺霖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显然对穆良身份毫不在意,“他刚才那番话,算是威胁?”

  林一水也有些气不过,“小穆总的态度确实不太好。”

  贺霖冷笑,“威胁我的人……胆子很大。”

  林一水点头,但马上又实话实说,“咱们池少也不弱,直接怼了回去,言语上没让他讨到半点便宜。”

  贺霖挑眉,用气场给他画了一个“那又怎么了?”

  林一水心累,实在忍不住吐槽:“池曳就干什么都可以,别人欺负他半点儿都不行?”

  ……二爷,您这三观也是正的可以啊。

  贺霖吩咐,“去查查那个什么叫星海的地产集团。”

  林一水这次就不太理解了。

  生气归生气,公私不分的事情贺总还是从来没有做过的。

  谈到公事,林一水马上恢复了他的专业和谨慎:

  “贺总,我们集团的业务和地产方面并没有任何交集。现在全国房地产经济都处于下滑的态势,如果贸然收购一家这样的公司的话,对寰宇来说风险不可控。”

  贺霖挑眉,“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收购星海?”

  林一水纳闷,“那您要查什么?”

  贺霖难得有耐心逐句解释自己的命令:“和政|府做生意……唔,终归是有迹可循的。查查他们公司在资金链上没有违规,经营环节上有没有问题。”

  林一水灵光一闪,终于懂了。

  掌心拍在方向盘上,仰面长叹:“确实!天凉了,穆家该破产了。”

  贺白了他一眼。从十几岁起就老成持重的脸上,居然有了几分少年人的鲜活气。

  林一水终于舒了口气,抬脚踩下油门。

  低调奢华的迈巴赫打灯并线,返程时似乎连引擎声听起来都比来时轻快多了。

  贺霖过了一会儿又突然说,“你说的对。”

  林一水今天的话有点儿密,一时没反应过来:“您说哪句?”

  贺霖:“魂穿什么的,确实有一定可信度。”

  林一水心说,那您这个反射弧可是有点儿慢,表面上依旧尽职尽责地,“我找下面的人去查一下。”

  贺霖居然摆了摆手,“不必了,有些事情,你查是查不出来的。”

  林一水觉得贺霖这一整天人设崩的有点儿厉害,毕竟此前他眼中是从来容不得半点沙子的。

  忍不住追问,“就放任不管了?”

  贺霖纠正:“是不用你管了。”

  林一水:“……”

  可能二爷是昨晚玄学看多了,难免神神叨叨的。

  .

  打击反派的快乐直接而强烈,池曳已经很久都没有感受过了。

  以至于走出老远之后还非常后悔,临走时居然忘了把杯子里剩下的水泼到穆良脸上。

  演戏就要演全套才过瘾,少了一环,总觉得缺憾。

  不过这点缺憾并不能影响池曳此刻愉快的心情,一路哼着歌,沿着大学城附近高高兴兴的遛了一大圈,沿途碰上什么看着顺眼路边摊就停下来吃上一波。

  不知不觉就把副导演给他的半天假用完了。

  深秋的北国,本就昼短夜长,池曳驱车回到贺家别墅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了。

  独栋小楼和庭院里一反管家先生勤俭节约的常态,打开了所有的照明设施,甚至自家盘山路的街灯都加亮了一度。

  远远看过去,整个别墅区灯火通明的,就像是在等着迎接他的主人回家。

  池曳心里不由腾起一股暖意。

  管家先生戳别墅门口的太上翘首企盼,频频向外张望,远远看见池曳的车进了院子就冲他招手,身边还站了两个佣人,都整整齐齐的弓下腰。

  池曳,“……”

  以前也没觉得管家先生身上有这种黑道大佬的气质啊?

  池曳还没停稳,管家线上就迎了上来,边拉车门边说:“别难受,离开旧爱像坐慢车,告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池曳顺嘴跟着接茬唱了一句,“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管家先生:“对对,您能想到这一点很好。”

  池曳:“……”

  池曳把车交给佣人,和管家先生肩并肩往门厅走,老人家沉默了一阵,终于还是忍不住,“您难道不是应该一边哭,一边往家跑,扑到二爷怀里诉说委屈吗?”

  管家先生看的8点档连续剧从来都是不be不成活,按说这段剧情他熟。

  池曳:“???”

  匪夷所思地看着祝管家。

  管家先生年纪大了难免老眼昏花,庭院里灯光再亮也不如房间里清楚,一扭头对上池曳的眼睛,这才发现自己放在心尖儿上的小少爷居然挂了彩。

  立刻大惊失色,“哎呦”一嗓子,把端坐在客厅里的贺霖都惊动了。

  贺霖寻声起身往玄关走,当当正正对上风尘仆仆从外面回来的池曳。

  只一眼。

  原本舒展的眉头陡然皱起,漆黑的眸光深不见底,薄削的嘴唇抿成了一条冰冷的直线,“怎么回事?”

  池曳在外面浪了一下午,早就忘了自己脸上还带着鼻青脸肿妆这件事儿,被贺霖问的一哆嗦。

  贺霖的脸色更难看了,声音冷如寒潭:“居然真动手了?”

  池曳以为贺霖说的是他今天在片场当替身的事儿,无所谓地摆摆手,“嗨,都是做做样子,哪能真打?”

  贺霖像个冰雕似的戳在池曳面前,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终于在池曳几乎站不住了的时候,贺霖弓下身,伸出修长结实的手臂把池曳拦腰抱在怀里,转身大步迈向卧室,边走边说:

  “下次打架,打不过就跑。跑回来告诉我,我帮你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