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长安女讼师(穿书)>第16章 昭雪 十六   曲昭雪听到这个油腻的……

  曲昭雪听到这个油腻的声音,觉得后背汗毛登时竖起来,艰难地忍住了自己想要一激灵的生理反应,回头看向他。

  又遇到了殷尚学。

  今日艳阳高照,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倒是个颇为英俊的男子,只是眼尾和眉毛俱挑得极高,悠闲地扯着唇角,居高临下地望着曲昭雪。

  曲昭雪谨记自己昨夜并未见过他,也从未与他有过接触,应当与他保持着一种陌生的状态,正当她准备再退后几步,却被曲宜年上前一步拦在了身后。

  曲昭雪抬头看了看自己父亲略显单薄的后背,心中泛起了一阵有些酸涩的甜蜜。

  她现在也有人护着了……

  只见曲宜年挺直了身子,又清了清嗓子,手臂维持着保护身后曲昭雪的姿势,道:“某乃大理寺主簿曲宜年,殷参军今日竟不当值,来此处有何贵干?”

  殷尚学听到曲宜年自报家门之后,在脑中盘算了半天,知晓自己比曲宜年低了半个品级,才扯了扯嘴角,只微微欠身,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曲主簿,曲主簿整日在大理寺日理万机,怎么屈尊来京兆府公干了?”

  曲昭雪蹙了蹙眉。

  这语气实在是欠揍得很……

  曲宜年闻言轻笑了一声,道:“比不得殷参军,整日里就像是曲某家中养的老猫吃醉了酒,满大街喊着捉鼠似的,当可称得上是日理万机。”

  这话就是明着内涵殷参军酗酒又爱寻衅了,曲昭雪想起宅子里那只慵懒的大橘,再代入到这殷尚学身上,就觉得很好笑……

  殷尚学的脸登时垮了下来,嗤笑了一声,道:“殷某为了长安城付出的心血,没成想在曲主簿眼中就如那老猫捉鼠一般。”

  曲宜年并未搭话,只道:“时辰不早了,曲某先行告辞,殷参军自便。”便想拉着曲昭雪的胳膊离去,却被殷尚学那握着长刀的胳膊拦住了去路。

  “且慢……”殷尚学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曲昭雪,眯起了双眸,道,“昨夜殷某巡查之时,发觉有人深夜出坊在街上游荡,与这位小娘子身形极为相似,想请这位小娘子随殷某前去金吾卫营中说明情况。”

  曲昭雪心脏猛跳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心神,先一步上前行礼道:“见过殷参军,昨夜我并未出坊,也有证人可证明,殷参军应当是认错人了。”

  殷尚学闻言冷笑了一声,手指揉搓着刀柄,道:“本官眼神绝不会出错,昨夜长安城中似有盗贼混入,还请曲娘子配合一下才好洗清嫌疑……”

  曲昭雪不知他目的为何,只知道自己决不能随他走,便道:“既然昨夜长安城中有盗贼混入,那便属于京兆府的管辖了。我看殷参军这身衣裳与京兆府的不一样,殷参军竟也是隶属京兆府的官员吗?”

  殷尚学眯了眯双目,一脸不善地看向曲昭雪,道:“殷某想起来了,这便是那个因投毒杀人案被判绞刑的曲娘子吧,怎么如今竟然还活着,难不成是用了什么女子的手段,让咱们长安城铁面无私的顾府尹都被蒙蔽了?”

  这就是在编排曲昭雪的清誉了。

  有些百姓发出了惊叹,接着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交谈声,对着曲昭雪指指点点的,而曲宜年则气得面色通红,上前一步,指着殷尚学大声道:“殷……殷参军莫要血口喷人!”

  殷尚学挑了挑眉,冷笑了一声,道:“这是被殷某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曲宜年气得身子手指着殷尚学,浑身直打哆嗦,却说不出一个字来,曲昭雪深知父亲读书人的习性已经深入骨髓了,确实是很难骂出口,自己虽然对这些流言蜚语不甚在意,但是牵扯到自己的冤屈,又涉及到父亲的脸面,她就不得不反抗了。

  曲昭雪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对他微微笑了一下,便上前两步,毫不畏惧地迎上了殷尚学的目光,道:“我本含冤入狱身陷囹圄,谁知峰回路转,圣人竟然于行刑之前下令重审本案,襄郡王才谨遵圣命重审此案。”

  殷尚学面对这样的解释,只扯了扯嘴角,道:“未必吧,襄郡王乃是长安城中闻名的铁面无私的刑狱官,怎会突然变得这般眼盲心瞎了?”

  好些围观百姓不住地点头应是,他们心目中的美好刑狱官,怎容曲昭雪这般罪犯染指……

  “殷参军可慎言!”曲昭雪瞪大了双目,拉着父亲往后退了几步,离殷尚学远了些,道,“襄郡王是奉了圣命才重审此案又洗清我的冤屈,殷参军说襄郡王眼盲心瞎,岂不是变着法儿辱骂圣人,这指斥乘舆,可是大不敬的十恶之罪啊!”

  曲昭雪一脸认真地望着殷尚学,紧蹙着双眉,看似是为了他的命运而忧心忡忡,实则心里笑得十分灿烂。

  不就是大庭广众之下污蔑人吗,就跟谁不会似的!

  曲宜年则是一脸惊讶地望着曲昭雪。

  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思维敏捷了?

  殷尚学眯起了双目,眼神中散发出一股危险的气息,舔了舔唇,道:“曲娘子还真是伶牙俐齿,不知道等到了金吾卫营中,可还有这般口齿……”

  殷尚学话毕,便冷嗤了一声,抬起了手臂,身后跟着的金吾卫皆上前几步严阵以待。

  而曲昭雪此时握住了殷尚学的把柄,倒是毫不畏惧了,便道:“听殷参军的意思,倒像是想用金吾卫营取代京兆府来断案疏狱,难怪殷参军方才对圣人出言不逊,原来是因对金吾卫与京兆府的分权不满,才心怀怨恨啊,这话要是传给了圣人……”

  曲昭雪装作环视四周的模样,接着便垂下头不言语,围观百姓闻言,都一脸惊恐,生怕因为自己知道了什么秘闻而被这位金吾卫小阎王给盯上,慌乱地匆匆散去,怕被牵连着。

  而殷尚学的脸登时垮了下来,一脸不善地望着曲昭雪,又看了看列队在京兆府门前的护卫,正面无表情地望着他,说完全不惧怕是不可能的,知道自己今日在此是讨不到什么便宜了,便冷嗤了一声,道:“我们回营!”便带着自己的人马离去了,临行前还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曲昭雪一番,就像是要将她的面容深深刻在自己的脑海中似的。

  殷尚学刚离去,顾沉渊便从京兆府门口出来了,身后还跟着杏园的徐掌柜和橘红,二人均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

  顾沉渊今日穿了官服,一出府门便注意到了站在一旁的曲昭雪父女,只望了一眼便转过头去,又仔细叮嘱了徐掌柜和橘红一番,徐掌柜还强打着精神应对着,橘红看起来已经快要崩溃了似的,整个人如同受惊的小鸟一般颤抖着。

  曲宜年感觉女儿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正打算盘问她几句,却见顾沉渊出现了,怕自己此时出声询问被顾沉渊听到什么,忙扶正了头顶的幞头,又掸了掸衣衫,向着顾沉渊走去。

  顾沉渊则待徐掌柜和橘红坐上马车离去后,便向曲昭雪父女二人走来,可还是曲宜年率先来到了他面前,行礼道:“下官见过襄郡王。”

  按品级,父亲曲宜年确实在顾沉渊之下,曲昭雪只得跟着自己的父亲蹲身行了福礼,可是双目紧紧地盯着顾沉渊,向他眨了眨眼睛,用口型问他“已经安排好了吗”。

  顾沉渊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微微颔首,便伸出右臂扶住了曲宜年的胳膊,道:“曲主簿免礼。”

  曲宜年虽然人在行礼,可对自家女儿与顾沉渊的小眼神交流都尽收眼底,被顾沉渊扶起之后,狐疑地望了曲昭雪一眼。

  曲昭雪察觉父亲在看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方才与顾沉渊的交流有些太过显眼了,总有种上学时与同桌搞小动作被老师发现的尴尬感,急忙收回眼神,微微垂头,乖巧地立在那里。

  而顾沉渊也有些尴尬,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是无意中与她对视了,轻飘飘地别过眼神不看她,可落在曲宜年眼中却觉得十分刻意。

  曲宜年顿时对他的印象不太好了……

  顾沉渊算是长安官场中最年轻有为又品行端正的后生了,几年前在大理寺历练时就十分谦逊有礼,对他们这些资历深却官职低的官员敬重有加,故而曲宜年对他十分欣赏,因女儿含冤入狱这事,曾经想方设法寻他说情,可是却被他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礼数周全地挡了回来,曲宜年在心中虽然对他这番不通情理有些怨怼,可也不得不承认,顾沉渊做的半分错处也没有。

  今晨他正准备出门上衙,却见京兆府中来人,说已经洗清了女儿的冤屈,请家中派人去送件便于出行的衣裳接女儿回家,他便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正准备好生感谢一下顾沉渊,却发现顾沉渊竟然和自己的女儿眉来眼去的……

  这让他如何能忍得……

  虽然长安城中有诸多于女儿不利的传言,可是他的女儿他知道,女儿在此事上就像一张白纸一般,绝不是那种不知廉耻的女子,若是真是因与顾沉渊有了什么私情才得以放出来,定然是顾沉渊招惹在先。

  枉他还对顾沉渊印象不错……

  各种想法都从脑海中冒了出来,止都止不住,曲宜年神色没有方才那般愉悦了,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迎上了顾沉渊的目光,又生硬地作了一揖,道:“多谢王爷为小女洗冤,只是下官以为,为人处世当自爱自重,矜持内秀。”曲宜年一边说着,一边握着曲昭雪的胳膊,道,“既然小女已经洗清了冤屈,那下官便将她带回家好生休养,进一步修身修德。”

  曲宜年这话看似是在客气,可却是绵里藏针,双目一直凌厉地望着顾沉渊,就像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顾沉渊听了曲宜年这话,也觉得摸不着头脑,自己好像并未得罪过他啊……

  上次曲宜年前来向自己求情之事,他婉言拒绝了不假,但是曲宜年当时也对他表示理解,并未对他表现出什么恶意。

  怎么今日恶意这么大……

  而这曲宜年虽然官职比他低,可在官场之上确实是老前辈了,他也不能倚仗着身份贵重而不懂晚辈之礼,只得尴尬地轻咳了几声,眼神瞄过曲昭雪,示意她缓解一下这尴尬的氛围。

  曲昭雪看父亲从对顾沉渊从一脸客气欣赏到暗含杀气腾腾的变化,大概能明白是因为什么了……

  估计父亲看到她二人略有些熟稔的眼神交流,以为她能成功出狱,是与顾沉渊发生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曲昭雪觉得自己尴尬到脸有些酸,特别是父亲拉住自己胳膊的时候,她还不能反抗,更可怕的是,顾沉渊觉得很难应对这样尴尬的局面,竟然用眼神告诉她,让她想法子解决。

  这个时候他对自己使眼色,在父亲眼中,岂不就坐实了二人有猫腻之事……

  简直是火上浇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