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长安女讼师(穿书)>第46章 云泥 二   曲昭雪见状急忙伸手将她……

  曲昭雪见状急忙伸手将她扶起, 道:“你有什么事情慢慢说,莫要行此大礼……”

  玲娘子蹙了蹙眉,环视了一下四周, 对曲昭雪悄声道:“此事能不能进去再说?”

  曲昭雪点点头,望了一眼淮叔, 淮叔会意便将门栓紧, 而曲昭雪则领着二人去了正厅落座, 由淮叔送上了两杯茶,曲昭雪才道:“你有何事情,大胆地说便是。”

  那小婢女吸了吸鼻子, 稳住了心神,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道:“婢子名为青苗,亲姐姐名为青荷,平日里是在平康坊落梅娘子家弹琴唱曲的,可是昨夜……”

  青苗忍不住呜咽了几声,磕磕绊绊道:“昨夜婢子没有回家,在云想楼歇着,谁知官府的人来了, 说姐姐过世了,让婢子去认尸, 婢子去落梅娘子家看了,官府的人说姐姐她是撞墙自尽的, 而且……”

  青苗说不下去了, 开始呜呜大哭,用手帕不住地揩着眼泪,玲娘子见状望了一眼立在那里的淮叔, 淮叔登时明白了,悄悄退了出去,玲娘子才上前几步凑到曲昭雪的身边,在她耳边悄声道:“尸体我看了,青荷衣不蔽体的,身上还有些伤痕,看起来……”

  玲娘子紧蹙着双眉,摇了摇头,叹息着道:“据说当时围观之人众多,京兆府已经将人都带走问话了,初步判定此案与勇国公世子殷尚学与其家仆马三有关,如今京兆府正在查探此案,不知是何结果……”

  曲昭雪忆起自己与殷尚学的那几次见面,实在是算不得愉快,而且他那副目中无人又高高在上的模样,确实是惹人厌烦……

  而且玲娘子所言其实十分隐晦了,以殷尚学此人的势力,只怕此案尚有隐情……

  玲娘子抿了抿唇,似是在心中斟酌了良久,才道:“此案还有些不同寻常之处,我听闻曲娘子与泰兴侯府关系有些不凡?”

  玲娘子仔细观察着曲昭雪的脸,好像是怕她不快,曲昭雪不知道她为何突然提起泰兴侯府,也并不避讳,只往前凑了凑,悄声道:“只是有些亲戚关系而已,不过此事与泰兴侯府有何干系?”

  玲娘子望了一眼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青苗,缓缓道:“泰兴侯府家的公子江问菩,在现场被打伤了,看起来伤势并不乐观。”

  曲昭雪闻言心中一惊。

  竟然是阿菩表兄?

  这倒让她十分惊讶,就她对江问菩的了解而言,他不像是那种会逛青楼之人,为何会在那种地方被人打伤?

  曲昭雪竭力压下心中的惊异,道:“玲娘子可知道些内情?”

  玲娘子摇了摇头,望了一眼青苗,青苗吸了吸鼻子,道:“婢子只知晓,那位姓江的郎君,似是很喜欢姐姐,时常去给她捧场,也送了她好些首饰,旁的一概不知。”

  曲昭雪觉得更惊讶了,登时脑补出一段两男相争一女,女子不堪受辱撞墙自尽的戏码,急忙将这种奇怪的念头赶出脑海,道:“那京兆府可有什么说法?”

  玲娘子握住了她的手,道:“这正是我们前来的意思,如今案情相关之事我们知晓甚少,想请曲娘子帮忙将案情调查清楚……”

  曲昭雪并未立刻应下,反而是思忖了片刻,才道:“此案是由京兆府的哪位官员审理?可有什么结论了?”

  “是襄郡王审案,并未有结论,不过昨夜在落梅娘子家审了一夜,才刚将无辜的宾客与妓子放了出来,至于殷世子那边,尚未有结果。”

  玲娘子看起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曲昭雪蹙了蹙眉,道:“既然是襄郡王审案,又尚未有结论,不如……等案件审出个所以然来再说?”

  “他们都是当官的,怎么会为姐姐的案子费心!”青苗在一旁抽噎道,“姐姐怎么可能自愿撞墙自尽呢!定然是有人杀死了她,或者是有人逼她自尽!”

  曲昭雪正想告诉她,既然案子到了顾沉渊手中便可放心些,他必不会徇私枉法,可玲娘子却叹息了一声,道:“我知晓襄郡王是个好官,可是曲娘子,你可还记得那个案子?”

  玲娘子眸光微闪,轻声道:“柯遇他做错了事情,确实是罪有应得,可是其他人,就全然无辜吗?”

  曲昭雪明白了玲娘子的意思。

  此案也涉及勋贵,一位勋贵是被害人的角色,另一位则处在嫌疑人的位置上,而且这两位勋贵早早便浮出了水面,甚至有一个已经被关在牢里了……

  无论殷世子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这其实变相切断了他在外毁尸灭迹的机会,毕竟他可是案件的亲历者……

  曲昭雪思忖片刻,道:“玲娘子的意思是,让我前去京兆府探听些消息,再想些应对之法?”

  玲娘子抿唇笑了笑,道:“不仅如此,青苗作为苦主,想请你做她的讼师。”话毕后又从荷包之中取出了一贯钱放在桌上,道:“这便是定金,请你务必收下,你若是不收我也有法子让你收下。”

  曲昭雪心里一颤,抬眸看向玲娘子,突然觉得十分感动。

  一种被人认可的感动……

  焦家娘子当初找她帮忙的时候,并没有说让她做讼师之类的话,是她在公堂之上为了应付而随口说出来的,如今玲娘子找上门来点明要她做讼师,确实是对她付诸了十分难得的信任。

  好像她在这个时代的生活终于步入正轨了,她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谋生了……

  既然玲娘子选择相信她,她也绝不能辜负这般信任……

  此时玲娘子又转头看向青苗道,“你放心便是,钱我先借你,你好生在铺子里做活,慢慢还便是。”

  青苗好不容易憋回去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屈膝跪下道:“掌柜和曲娘子对婢子的大恩大德,婢子永生难忘,日后定当做牛做马……”

  玲娘子起身将她扶起来,道:“你并非卖身给我,不必行此大礼。”待青苗起身之后,曲昭雪又安慰了她几句,便起身将她们送出了院子,准备前去京兆府碰碰运气。

  ……

  泰兴侯府的烛火与灯笼燃了整整一夜。

  入夜之后直到子时,从未夜不归宿过的江家公子尚未归府,府中侯夫人就急得不行,因着坊门已关了,便只能在坊中到处寻找,也不知为何,坊外街道上的金吾卫不知去了何处,就像是集体消失了似的,泰兴侯府就是想外出寻人也没法子。

  一直等到快三更天,坊外开始闹腾起来,突然来了好些县衙的人敲开了泰兴侯府的大门报信,泰兴侯夫妻二人登时前去平康坊将儿子带了回来。

  二人从没想过,儿子竟然会伤得这般重……

  江问菩脸上的一块块鼻青脸肿便不提了,右手手腕骨折还不算,更惊悚的是,他整个人身子如婴孩般蜷曲着颤抖个不停,双腿紧紧地叠在一起,将左手压在里面,满头虚汗,嘴唇泛白,脸色蜡黄,看起来虚弱无比,就像是濒死之人一般,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江夫人从看到儿子的那一刻,眼泪便没有停下来过,哭成了个泪人,请来郎中给儿子救治,也坚决不在房门外,只在屋内的屏风之外来回踱步,听着屏风内时不时传来的江问菩的惨叫声,有好几次险些晕厥过去……

  江富兴则是早就去了府中的佛堂拜佛,从佛堂中翻箱倒柜找出了已经落了好几层灰尘的佛经,艰难地辨认着上面的字迹胡念一通,香炉之上插了十好几根香,看起来恨不得将一整年的香火俸出来似的。

  此时佛堂外响起了敲门声,江富兴愤怒地将手中捧着的佛经往香案上一拍,怒道:“谁啊!”

  外面似是静了一瞬,过了半晌,才听到有个声音,颤颤巍巍地小声道:“侯爷,郎中诊治完了,您要不要去看看?”

  江富兴身子一顿,盯着桌案上的香炉看了许久,手指有些颤抖,紧紧地攥着衣袍,才起身板板正正地理了理衣袍,缓缓走出了佛堂的大门,却觉得步子有千斤重,几乎抬不起来。

  夜里在房中的那人,他见到了那人,是殷尚学……

  那可是勇国公世子,他就算想要为儿子讨回公道,可是勇国公府岂是他能开罪的起的……

  曾经的他也深受帝王信任,可是焦解元此案案发,又闹到了圣人面前,圣人就算是不再追究他的责任,可是也并不能说明圣人对他的信任并未被削减半分。

  与他想必,勇国公更受圣人信任,而且如今的太子妃可是勇国公的嫡长女,就算他如今是皇后娘家的姻亲,也毕竟隔着一层,他若将此事闹到圣人那里去,自己只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可是他唯一的亲儿子啊……

  江富兴浑浑噩噩地走到了江问菩院中,便听得房门中传来江夫人的一阵哭声,道:“求求郎中,你可要救救我儿啊,他还年轻啊!”

  屋中郎中声音低沉,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听江夫人哭声更甚,仿佛有雷霆万钧之势,此事门突然打开了,只见一个男子背着药箱,一脸悲戚的模样走了出来,看到江富兴正立在院中央,愣了半晌,才行礼道:“侯爷,某已经尽力了……”

  江富兴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发抖,立在那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的独子,才这般年轻,难道就这样没了?

  江富兴怔愣地望着眼前的郎中,只见郎中紧蹙着双眉,又叹息了一声,道:“令郎的手腕倒是好治愈,某开些内服外用的药,三四个月便能将养好,只是……”

  郎中看起来十分为难,不知该如何启齿似的,迟疑了许久,才小心道:“只是他下身伤得极重,日后夫妻生活与子嗣只怕是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