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长安女讼师(穿书)>第61章 铜臭 二   这二人竟然同时在她家门……

  这二人竟然同时在她家门口出现, 确实让曲昭雪始料未及。

  姜阿婆似是察觉到了什么,在身后小声道;“曲讼师,您莫怪我, 这位官爷自称大理寺卿,说是调查我儿案子的, 听闻老身请了您做讼师, 便想跟来看看。”

  “老身想着他官位这么高, 应当能助我儿一臂之力,便请他跟来了……”

  大理寺卿?

  他不是京兆尹吗,何时成了大理寺卿了?

  顾沉渊抿唇笑笑, 道:“曲讼师,可否请我进去再说?”

  曲昭雪这才意识到自己成主人了,急忙侧身将他引进来,一边吩咐落英上茶,而顾沉渊迈进前院之后,便饶有兴趣地打量着这间院子,目光从墙角的石榴树略过,又到了缠绕着藤蔓的古朴水井,再到那十分慵懒地倚靠在自己窝中的肥橘。

  肥橘应当是睡得正香被吵醒了, 抬头斜着眼望了一眼顾沉渊,不满地咕噜了一声, 便懒洋洋地起身躲到石榴树后继续睡了。

  顾沉渊被一只猫嫌弃了,面色有些许尴尬, 但是却对这只老猫生不出什么厌恶之心。

  或许是因为, 他是曲昭雪家中养的吧……

  顾沉渊一步步踏着并不规整甚至有些硌脚的青石板走进了正厅,打量着正厅中简单又古朴的陈设,直到落英上了茶来, 才缓缓落座,转而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曲昭雪。

  曲昭雪此时只穿着一身家常的衣裳,是暗红的粗布裙,这种廉价的布料却没给她减色半分,反而将她的脸衬托的更加白皙红润,只是她眼底的一抹黛青十分明显。

  是昨夜没休息好吗……

  “不知道王爷爱用什么茶,家中只有父亲常喝的茉莉花茶,还望王爷莫要嫌弃。”

  曲昭雪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盖上,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只看了顾沉渊一眼便移开了目光,而顾沉渊摆手道:“无妨的,本官用什么茶都可以,倒是曲娘子,昨夜睡得不好吗?”

  曲昭雪一愣,望着他眨了眨双目,见他盯着自己的眼底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尴尬地笑了笑,道:“是有些,让王爷见笑了……”

  顾沉渊眉头一蹙,手指突然攥紧了茶杯,语气有些焦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这样也很好,我只是有些担……”

  顾沉渊那句“担心你”还没说出口,才意识到姜阿婆尚在一旁,此时说这些明显有些不太合适,便放弃了,忍不住在心里暗自骂了一句自己的笨嘴,装作没有注意到曲昭雪疑惑的神情,强行转移了话题,道:“本官此次前来便是为了姜东晏的案子。”

  曲昭雪一听聊到了工作问题,神色也严肃起来,仔细听着顾沉渊将案情叙述案情。

  “此案发生于长安城下属渭南县,死者姜西晏为嫌犯姜东晏一母同胞的亲弟,二人是剑南道人士,茶商,一直将剑南道所产的茶叶售卖给渭南县所开的闫记茶庄,该茶庄的掌柜是长安城中闫记钱庄与闫记当铺的掌柜闫阙,此人乃是大理寺卿白汝文的妻弟。”

  顾沉渊试探性地抿了一口茶,顿时感觉一阵花香溢满了唇齿间,方才笼罩在心间的浊气也消散了些,缓缓道:“两个月前,姜氏二兄弟前往渭南县后,由于茶叶价钱原因与闫阙发生了争执,据说是吵得极凶,据邸舍伙计的证词所言,当夜姜氏兄弟在邸舍房中大吵大闹,还有瓷器碎裂的声音,伙计曾经去敲门示警,不过一敲门后里面就没了动静,伙计也就没再搭理,谁知第二日伙计再次敲门,发现房中姜西晏惨死,而姜东晏昏倒在地,急忙报了官。“

  “根据勘验笔录可知,现场一片狼藉,有打斗过的痕迹,瓷器碎了一地,姜家兄弟相对着倒下,死者身上除了在右胸口被匕首刺中的致命伤外,还有一些被匕首划伤的痕迹,同样,姜东晏身上虽然没有致命伤,但是身上也有匕首划痕,同时脑后还有一大块红肿,看起来应当是撞在墙上所致,所以才会晕倒在地。”

  顾沉渊对前来续茶的落英点头致谢,又看向曲昭雪道:“大致情况就是如此。”

  曲昭雪点点头,道:“所以当地的县令按规制将案件上报到大理寺之后,此案便由白正卿主审了,并且审理过后将此案定为了兄弟之间因产生争执而相互斗殴致死的案件,并依律法将嫌犯姜东晏定为了斗杀亲兄弟的‘不睦’犯,并处以斩刑,但是在刑部复核之时,刑部主审因姜阿婆的一篇血书,将案子打回重审了?“

  顾沉渊一脸赞赏地对着曲昭雪笑了笑,道:“虽然我不知刑部主审为何将案件发回,但是曲娘子所言与事实基本吻合。”

  曲昭雪冲他点点头,又望向姜阿婆,道:“阿婆,您方才回去拿的证据,可带来了?”

  姜阿婆急忙从身后背着的包袱中拿出了一把匕首,道:“曲讼师请看这把匕首,当年亡夫为两个儿子一人打了一把匕首,在刀柄上刻上了二人‘东’和‘西’二字,可是这次他二人出门,这大儿东晏将自己的匕首落在了家中,他如何能用匕首刺死自己的弟弟啊……”

  曲昭雪拿起这把匕首瞧了瞧,果真在刀柄上看到了一个“东”字,可是只这一份证据,也很难说明什么……

  曲昭雪秀眉微蹙,轻轻地抿了抿唇,看起来似有什么难以启齿之事,过了良久,才放下那匕首,示意姜阿婆收好,道:“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姜阿婆认为儿子有冤情,我倒是能理解,可是王爷又是根据什么证据来认定,姜东晏有可能并非凶手呢?”

  曲昭雪当时听到姜阿婆的叙述之后,便用一种十分中立的眼光来看待整个案件,姜阿婆所说的儿子被冤、闫阙与白汝文相勾结等事,都是她的一面之词,并无证据来佐证,所以曲昭雪便想问姜阿婆能否拿出证据来,免得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

  而单看这匕首,又很难有定论……

  如今连顾沉渊都上门这么说了,她定要问清楚才行。

  只见顾沉渊脸色一沉,眉眼明显不如方才那般柔和了,缓缓开口道:“我方才去牢中瞧过了,应当是被严刑逼供了,而且是许多次……”

  接着,顾沉渊沉下一口气,将方才在狱中的见闻如实告知了曲昭雪,曲昭雪愈听愈觉得惊讶与气愤,简直不相信一个刑狱官竟能做出如此厚颜无耻之事……

  “如今的问题就在于,他不愿意配合我说出实情,只怕是他觉得……”

  顾沉渊无奈地叹息一声,道:“觉得此番又是什么计策吧,害怕如果说了实话,又会遭刑,索性就噤声等着行刑了。”

  这是曲昭雪来到古代以来,第一次听闻严刑逼供屈打成招的案子,而且还是使的这般骇人听闻的法子。

  但是案情真相究竟为何,如今却仍然尚不明朗……

  姜阿婆听闻顾沉渊这番话却早已泪流满面了,一边抽泣着一边喊着儿子的名字,道:“老婆子我怎么这么命苦啊,小儿子走了,大儿子也受了这般苦楚,还不知道能不能保住这条命,老身以后可还怎么活啊……”

  曲昭雪心里难受,急忙给姜阿婆拍了拍后背,道:“阿婆放心吧,左右如今白汝文已经恢复了白衣的身份,也无法再利用权势干涉此案,若姜郎君真是冤枉的,为他洗刷冤屈也不算特别困难的事情。”

  姜阿婆看起来仍然十分忧心,顾沉渊望了她一眼,轻声叹了口气,道:“阿婆若是想要查清事实真相,如今姜东晏的供述对此案至关重要,但是他原先的真实供述被隐藏,现在又因并不信任本官而三缄其口,本官今日来此便想请阿婆去大理寺狱一趟,能否请他向我们据实已告,不然本官与曲讼师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难以施展。”

  顾沉渊一边说着,还一边望了曲昭雪一眼,曲昭雪仔细思忖片刻,也劝道;“阿婆,这位襄郡王乃是新任大理寺卿,与那白正卿可不一样,是不可多得的好刑狱官,您若是不信,可以在长安城中打听打听,这位王爷在城中定然是人人称颂的。”

  这种夸奖顾沉渊听过无数遍,但听曲昭雪这般夸他,却有种从未有过的熨帖之感,登时挺直了身板,微微点头笑着。

  曲昭雪看到这种神情在顾沉渊脸上出现,感觉怪异得很,总觉得像是被老师表扬了的小学生,在暗恋的同桌面前那副不想被人察觉的暗戳戳的得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曲昭雪将纷乱的思绪赶出脑海,仍保持着一副乖巧的神情与姿势坐在那里,而姜阿婆则是吸了吸鼻子,道:“老身早年丧夫,独自一人将这二子长大成人,如今靠着收茶贩茶,不说大富大贵富甲一方,但也衣食无忧,本以为老身能享些清福了,没成想这一子丧命,一子被冤,若是二子皆命丧黄泉,老身活着也无甚趣味,既如此,无论王爷与曲讼师要老身做什么,只要能查明真相,就是上刀山下火海,老身也在所不惜。”

  而后,姜阿婆目光又变得严厉了起来,道:“若最后查明,当真是老身那逆子害死了他的亲弟弟,无论王爷如何裁判,老身绝无怨言,若真是有人害死我儿又诬陷我儿,就算朝廷不管,老身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将那恶人拉进阎王殿中,讨个公道!”

  姜阿婆目光如炬,似是有汹涌之力要喷薄而出,顾沉渊看起来神色微动,微微颔首,道;“阿婆高义,本官佩服,若阿婆无事,可否现在随本官走一趟?”

  姜阿婆闻言登时应下,腿脚十分麻利地起身,而曲昭雪也随之起身道:“还请等我片刻,我去换身衣裳,随你们一起去……”

  顾沉渊颔首应下,便与姜阿婆一道出了宅门,曲昭雪回房换了一身胡服,又给外出买菜的淮叔留了字条,便带着落英出了宅门,谁知一到巷子里,却见顾沉渊冷着脸立在那里,看起来面色不善。

  方才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曲昭雪转头一看,便见背着木箱的荀彦宁一脸疑惑地立在自家门口,挠了挠头,看着顾沉渊。

  这二人是什么情况?

  曲昭雪想不明白,以前看他们俩关系还挺好的,怎么现在感觉这么尴尬呢……

  “你们二人何时成了邻居?”

  顾沉渊目光转向曲昭雪,曲昭雪也说不出他这番神情是什么意思,只能乖巧地答道:“之前这里不是发生过命案吗,就是焦解元的案子,他的妻子回娘家住着了,这里就空置了,家中长辈将宅子重新出租之后,荀仵作是新来的租客。”

  曲昭雪尽量让自己的叙述听起来客观中立一些,省略了中间价格低廉只有荀仵作愿意租住等等细节,顾沉渊并未说什么,只应下了一声,便一甩衣袖,反身走出了巷子口。

  曲昭雪看了一眼荀彦宁,冲他摆了摆手,便拉着落英一道跟上了顾沉渊的步伐,与姜阿婆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不得不说,这顾沉渊确实是越来越奇怪了,简直与以前的他判若两人,而曲昭雪感觉以自己的才智,实在很难参透其中的奥秘,便倚靠在马车壁上闭目养神。

  她实在是太困了。

  ……

  长安城明德门口,正停放着三辆马车,四周还围着十来个奴仆,而离这车队约莫十余尺的地方,立着两个男子。

  其中一人衣着华贵,一身墨绿锦缎圆领袍,上面绣着祥云的纹样,看起来十分精致,看起来膀大腰圆的,只是在这深秋已经偏寒的时节,也手持折扇摇来摇去,而且一脸的富贵精明像,唇角轻巧地勾着,看起来颇为得意。

  而另一人则是头发半白,神色看起来颇为疲惫,一身布衣,但身板挺直,正看着眼前比自己高上一头的健壮男子,道:“让你莫要来送,你偏不听,如今不是个前来送我的好时机……”

  “姐夫,你说你跟我客气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不就见外了吗!”

  这锦袍男子正是闫阙,而这布衣男子便是白汝文。

  白汝文轻轻抿唇,语重心长道:“虽说那案子已经结了,但也还是小心些好,莫要给人留下话柄,再生事端。”

  “那姓姜的不是已经在牢里关着了吗……”闫阙不以为意地撇撇嘴,又有些担忧地望向他,道,“姐夫,您可跟我说过,那刑部的复核官您可是都打点好了,不会再有变数吧……”

  白汝文闻言摆摆手,道:“不会有变数的,你安心便是。”

  闫阙点点头,道:“姐夫,您就去渭南安心呆着便是,在渭南到处都是咱们的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咱们都能发现,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就算是勇国公势力再大,到了渭南他也得没辙,到时候等时机成熟了,您再来一手金蝉脱壳,还不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闫阙说着说着便开始轻摇纸扇念诗,白汝文抿唇颇为嫌弃地望了他一眼,将他的扇子打到一边,道:“这个天气还用纸扇,我看你又在犯蠢!”

  “姐夫,我看那话本子里的白面书生都喜欢拿着这么个扇子,既显得人有精神,又显得人肚子里有墨水。”闫阙这扇子扇得更起劲了,一脸得意之相,道,“我没念过多少书,这不是想过把瘾吗,看看有没有哪家小娘子对我倾心……”

  白汝文一甩衣袖,将双手背在身后,无奈地摇了摇头,便转身向马车那处走去,上了马车之后,车队缓缓行进,与长安城渐行渐远,只留下闫阙这波人立在明德门门口,眺望着原处,直到那马车消失在尽头。

  ……

  曲昭雪众人来到大理寺狱之后,未免再吓到姜东晏,便只有曲昭雪同姜阿婆进了牢房,而姜阿婆一看到自己牢房之中的儿子,眼泪便扑簌落下,高声呼喊着“儿啊”,便一下扑倒在地,扶着栏杆一遍一遍地唤着姜东晏。

  姜东晏一听到这个声音,身子一抖,猛然转过头来,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人,过了良久,眼眶中蓄满了泪水,眼泪无声地一滴滴落下,沾湿了他的整张脸庞。

  只见他艰难地拖着沉重的身子,往前匍匐着,忘记了受刑双腿的剧痛,直到双手抓住了栏杆,与自己娘亲的双手交握,眼中的热泪扑簌落下,喊道:“阿娘……”

  姜东晏声音嘶哑,曲昭雪看着眼前的姜东晏的目光与神情,只觉得心被猛然揪了起来。

  母子二人隔着栏杆抱在一起哭了许久,姜阿婆才放开儿子,拿出手帕一下一下揩着儿子的眼泪,道:“儿啊,你受苦了,阿娘来救你了,你莫怕啊……”

  姜东晏痛苦地摇摇头,道:“阿娘,你莫要再管此事了,还是回家去吧,家中尚有田宅银钱,能够阿娘活上几十年了,若有来生,儿再给娘当牛做马报答娘的养育之恩……”

  姜阿婆将帕子收起来,用手指轻轻地给姜东晏揩着眼泪,道:“阿娘这次请了讼师来了,你将真相都告诉她,她会替你做主的。”

  姜东晏转而看向曲昭雪,目光之中充满了怀疑,道:“阿娘,她究竟是不是真的讼师,阿娘是不是被人骗了?”

  “当然是真的了,儿你不知道,她可是成功将一个勋贵之子的状元之位夺了下来,还揭露了勋贵的恶行,将那勋贵送上断头台了呢!”

  姜阿婆眼神之中闪烁着光亮,道:“儿,娘知道你受苦了,但娘只求你信娘这么一次,将事情都说出来,你兄弟二人若是都走了,娘又有何苟活的意义啊!”

  姜东晏仍在迟疑着,用一种十分不信任的眼神看向曲昭雪,姜阿婆见儿子仍然满怀警惕之心,叹息了一声,道:“娘已经想好了,等你真的行刑了,娘给你收尸之后,便吊死在你坟前……”

  “不要啊娘!”姜东晏急道,“娘若是真的这般,那儿子真是万死莫辞了。”

  姜阿婆也不再劝他,只苦笑着摇了摇头,不住地抚摸着姜东晏的脸颊和头发,姜东晏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了,痛苦地闭了闭目,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道:“我说,我这便说,为了阿娘,我也会想法子坚持活下去……”

  姜阿婆眼底又燃起了希望,欢喜地应了好几声,看向曲昭雪,只见曲昭雪抿唇微笑着点点头,定定地望着姜东晏,只见姜东晏深深地沉下一口气,开始了自己的回忆。

  “我们兄弟二人是茶商,常年将剑南道所产的茶叶卖往长安,其中最大的收茶商便是闫阙,两个月前我们兄弟二人像往常一样,前往渭南县送茶,谁知闫阙却提出,要以往常一半的价格收茶,而且日后彻底中断买卖往来。”

  “我们兄弟二人自然是不愿,弟弟脾气火爆,说了几句难听的话,那闫阙气愤地差人将我们赶了出去,夜里我与弟弟正在邸舍之中商量对策,没想到此时一个蒙面男子突然从窗户中跳了出来,手持匕首对我们二人展开攻击,我二人便与其开始搏斗,怎奈我兄弟二人这三脚猫的功夫,实在是很难将他降服,我弟弟他一时不备,被他一刀正中胸口,倒了下去……”

  姜东晏说到这里,眼眶红得更厉害了,用衣袖用力地揩了揩双目,继续道:“我见此情景,便抄起一个瓷花瓶砸向那杀手的脑袋,那杀手轰然倒地,我拾起弟弟遗留在地上的匕首用力地插到了那杀手的身上,谁知那杀手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将我推了出去,我当即后脑撞到了墙上,接着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时,天已经大亮了,官府的人也在,不由分说将我带走,我向他们说明真实情况,谁知那县令说,现场只发现了我与弟弟,并无第三人的踪影,县令也并未追查,直接将我送到了大理寺之中……”

  姜东晏身子抖了抖,看起来是在压抑着满腔怒火,叹息了一声,道:“再后来的事情,便是他们严刑逼供于我,让我不得不认下,想来不日便要行刑了。”

  曲昭雪听罢,仔细思索片刻,道:“三个问题,还请姜郎君解惑。”

  姜东晏点点头,示意她问便是。

  “第一,那闫阙有无提过,为何要压低茶叶价格,日后与你们断绝买卖往来?”

  姜东晏摇了摇头,道:“此事我并不知晓,不过我倒是听向我供茶的茶农提起过,剑南道这些年来粮田锐减,茶田骤增,而且这些新增的茶田所产的茶,皆被一家茶商垄断,茶叶多了价格便压低了,想必是闫阙与这新的茶商有了往来吧……”

  “新的茶商是何人,你可知晓?”

  姜东晏还是摇头,道:“我只知晓这新茶商并非剑南道人氏,别的就一无所知了……”

  曲昭雪眉头微蹙,思考了良久,才道:“第二个问题,这个杀手你可知晓他的身份,或者可曾在何处见过吗?”

  姜东晏十分果断地摇摇头,道:“他蒙着面,我看不清他的脸,对他也毫无印象,只知道身材高大,胖的一无所知。”

  曲昭雪抿了抿唇,又道:“第三个问题,据你方才所说,你是弄伤了那杀手,那你是伤了他何处,伤势究竟有多重?”

  姜东晏仔细回忆了片刻,道:“他的后脑应当是被瓷器砸伤了,在我俯下身子落下匕首的同时,他将我推了出去,但我清楚地记得,那匕首是插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大的伤痕应当就这两处了。”

  曲昭雪在心里盘算了片刻,又道:“旁的不寻常之处,可还有印象?”

  姜东晏又叹息了一声,道:“曲讼师,并非我不愿配合,我知晓的的确有限,连自己为何会招惹到闫阙都不知道,确实很难说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

  这可让曲昭雪犯了难,从牢房之中出来的时候,都还觉得云里雾里。

  这杀手身份未知,而且生死未卜,连是不是闫阙派去的都不好说,哪里有头绪给他洗冤呢……

  但是曲昭雪却几乎能肯定,姜东晏的确不像是个会杀弟之人。

  曲昭雪在现代做律师之时,见过许多心狠手辣的亡命之徒,从未见过向他这般温和的,就算是那种装作一副温和模样的凶犯,眼神中却总透露出一股似有似无的凶恶或阴鸷。

  很少有他这般纯净的……

  曲昭雪只留下姜阿婆在牢中陪着儿子说说话,自己走出了牢房,只见顾沉渊并未走远,正站在牢房边上,将他们方才所言一字不落地都听了进去。

  “曲娘子有何看法?”

  顾沉渊看起来神色凝重,眉目却十分柔和,曲昭雪却很难觉得轻松,总觉得心头沉重的很,道:“依我之见,只留在长安城中,只怕是很难将此案查清了……”

  顾沉渊眉头微蹙,道:“你的意思是?”

  曲昭雪紧抿着双唇,像是下定了什么重大决心,深深沉下一口气,道:“为今之计,只有去一趟渭南县,此案才有水落石出的可能了。”

  顾沉渊闻言眉头却蹙得更紧了,看起来十分不赞同,道:“渭南县虽然也属京兆府管辖,但路程也颇为遥远,你身为女子,出远门着实有些不便。”

  曲昭雪只当顾沉渊在阻止自己,急忙道:“放心便是,我身子强健,身边婢女落英也会些功夫,实在不行去武行雇……”

  顾沉渊看起来却并未在听她说话,仔细思忖片刻,手指在身后绕来绕去,斩钉截铁地打断了曲昭雪,道:

  “还是本官陪你一起去为好,路上还能有个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