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穿越重生>长安女讼师(穿书)>第96章 劳燕 十一   曲昭雪并未在偏殿中等……

  曲昭雪并未在偏殿中等多久, 便见门开了,只是进来的人,只有云皇后一人。

  曲昭雪下意识便想要起身行礼, 便被云皇后拦住,道:“不必多礼, 歇着便是。”

  云皇后眉目柔和, 脸色不似方才那般刻板, 在她身旁坐下,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微笑着道:“本宫今日招待不周, 让你受惊了。”

  曲昭雪急忙摇头,看着云皇后的脸,总觉得自己在她心中,好像是与旁人有些不一样。

  不过曲昭雪心里也颇觉困惑,若是那画像上与自己十分相像之人当真是先皇后曲氏,那应当算是自己的姑母了。

  然而,她印象当中,眼前这位云皇后,正是当今圣人的原配皇后, 可那画像上的姑母也是皇后……

  难道是前朝皇后?

  曲昭雪微微蹙眉,看着眼前的云皇后, 纠结了半晌,便下定决心, 道:“臣女心中有疑惑未解, 只是也颇觉惶恐,不知是不是应当打扰娘娘……”

  云皇后只轻轻眨了眨双目,便启唇道:“你是想问曲皇后之事?”

  曲昭雪手指微动, 便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她见到云皇后就倍感亲切,对她也并不设防。

  可能是顾沉渊与云皇后相熟的缘故……

  云皇后瞧了瞧曲昭雪腿上的烧伤,眉头蹙得紧了些,叹息了一声,便道:“你若是真想知晓,还是去问令尊的好。”

  “你想知道的一切,曲主簿都是知晓的。”

  曲昭雪轻眨双眸,看着云皇后那张光洁的脸上,与她那双沉静如水却阅尽千帆的双眸对视着,轻声道:“娘娘觉得,待臣女知晓了真相之后,心境还能与如今一样吗?”

  云皇后定定地望着她,伸手抚上了曲昭雪的发丝,触及到了斜插在她发髻间的那根玉簪,轻轻地勾了勾唇,道:“沉渊可以算得上是在本宫膝下长大的,这是本宫第一次瞧见他对一个女子这般上心。”

  曲昭雪轻蹙双眉,不知道云皇后此时提起此事,是意欲何为。

  而云皇后缓缓放下手臂,从怀中取出了一只玉镯,握着曲昭雪的手腕套了上去,静静地望着她道:“你有一个好的父亲,日后也一定会有一个好的夫君。”

  “不必去担忧那些已经过去的人和事,珍惜眼前人与眼前事,将自己的日子过好,你的亲人会为你高兴的。”

  曲昭雪从宫中出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是懵的。

  她坐在华贵的马车中,手里摩挲着方才皇后给她的那个玉镯,脑中一遍一遍回想着云皇后那番话。

  不必担忧过去的人和事,珍惜眼前人与眼前事……

  曲昭雪默念着这几句话,总觉得云皇后意有所指,可是她所知甚少,根本很难拨开眼前迷雾,将事实全部显现出来。

  前信国公府,曲皇后,父亲,圣人和云皇后……

  还有她自己……

  曲昭雪长叹了一口气,此时马车突然停下,却听到了外面一阵嘈杂声。

  曲昭雪撩开了窗帘一瞧,便见到了家门口那熟悉的巷子。

  她已经到家了?

  曲昭雪由着落英扶着她,艰难地挪到了马车口,待落英跳下马车后,她刚做好下马车的准备,落英却又上来了,一脸着急。

  “娘子,那良国公府的云世子正在外面呢……”

  云修竹?他来做甚?

  “正嚷嚷着说要见娘子一面,有话与娘子说……”

  曲昭雪眉头登时蹙紧,根本不想与他再有过多牵扯,便与那驾马车的内侍道:“烦请公公将马车往另一个巷子赶,避一避吧。”

  那内侍欣然应下,谁知云修竹远远地看到巷口的马车,眼神一亮,便跑了过来,刚准备跳上马车,又被一众内侍拦住了。

  这些内侍都是宫廷近卫,有些功夫在身上的,不是云修竹这种书生能抵挡得住的,那云修竹一边奋力向前挤,一边奋力喊道:“曲娘子!云某有话想与你说,请你听一听可好?”

  此时已经临近黄昏,街边聚集了好些人,曲昭雪闭了闭目,未免云修竹大喊大叫唤来太多人,便请内侍将马车赶进了小巷里的岔道,她也并未下车,只撩开了窗帘,望着被内侍拦住的云修竹,道:“何事?”

  云修竹知道拦着自己的人是皇后身边的内侍,也不敢造次,只竭力地往马车边上靠近,艰难地喘着,道:“云某只是想来问问曲娘子,当日在大慈恩寺后山,是曲娘子救了云某一命吗?”

  曲昭雪闻言,转头望向云修竹,目光中没有半分不能明说的情感,反而是明澈透亮,只摇了摇头道了句“不是”,便移开了目光,将窗帘放下。

  云修竹一愣,更加挣了命似的往前扑去,道:“可是你的帕子,我不可能认错!”

  云修竹在家中闭门想了整整两日,才终于振作起来。

  他与江问蕊的那些过往,就是一个错误,因江问蕊贪念过盛,也因他识人不清,才闹出了这般事情。

  如今他的状元丢了,前途无望,虽空有勋贵之名,可在长安城中也无他落脚之地,如今连他这份天赐姻缘都是假的……

  自他成婚那日,他便从天堂坠入了地狱。

  想来这一切的不幸,都源于他娶了一个错误的妻子……

  他若是当初娶了他真正的救命恩人曲昭雪,说不定老天爷便不会这般降责于他,一切都还能回到正轨……

  云修竹此时已经将曲昭雪当做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势必要挽回她的心。

  而曲昭雪此时缓缓扯开了窗帘,冷冰冰地望着他,道:“什么帕子,我从未见过,云世子好自为之吧,莫要再说些无据之言了。”

  云修竹仍不死心,道:“可是你以前,不是待云某有些情意吗?还拦下云某……”

  “住口!”曲昭雪怒斥了一声,道,“我从未对你生出什么情意过,日后也绝无可能,你请回吧,以后莫要再来找我了。”

  “若是你仍不悔改,那我们便只能京兆尹见了……”

  曲昭雪这下彻底地将窗帘合上,再不看云修竹一眼,那内侍便赶着车往曲昭雪的家门口前行。

  云修竹被曲昭雪劈头盖脸骂了一句后呆立在那里,愣愣地望着在自己眼前前行的马车,一副浑浑噩噩的模样,身后跟着的几个小厮大气不敢出。

  云修竹口中不知在喃喃念着些什么,刚迈出一小步,便膝盖一弯,闷哼了一声倒在地上,一众小厮急忙围了上去。

  屋顶上两个黑衣护卫头并着头瞧着,其中一人揉了揉手腕,道:“你看我这手法,正中膝盖弯,是不是进步神速?”

  另一人冷笑了一声,道:“还不快些去跟王爷汇报!”

  那人不屑地撇撇嘴,便不情愿地去了,一时间,原本还颇为热闹的巷子里,已然空无一人了。

  ……

  如今已经是入夜时分了,顾沉渊缓缓走出了含元殿,仰头望了一眼月明星稀的夜空,闭了闭目。

  今日实在是疲惫得很,也不知曲昭雪回家后可休息了。

  思及曲昭雪,顾沉渊勾了勾唇角,睁开双目刚要提步前行,便听到身后一阵脚步声,登时身子绷紧……

  “王爷,老奴送送您……”

  顾沉渊转头,便见王丛那张略显苍老却笑意盈盈的脸。

  顾沉渊抬了抬眉,并没有拒绝,只说了句“有劳”,便继续往宫门的方向前行。

  而王丛落后顾沉渊两步的位置,恭恭敬敬地弓着身子,道:“王爷还真是辛劳,公务繁忙不说,却总能抽出点时间来瞧瞧圣人的身子,就连太子爷没王爷这般勤谨。”

  顾沉渊脚步一顿,缓缓转头看向王丛,面无表情道:“王公公,慎言。”

  王丛一愣,便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脸颊,道:“瞧老奴这张笨嘴,说的这是什么话。”

  顾沉渊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说什么,便继续往前走,可王丛却是喋喋不休的,道:“老奴听闻今日大明宫里走水了,还有位贺寿的娘子受伤了,确有其事?”

  “公公消息倒是灵通,不愧是掌管掖庭之人。”

  顾沉渊笑了笑,便扭头看向他,道:“正巧,本官还有件事情,想问问公公。”

  王丛看起来更恭敬了,道:“您说便是。”

  “大明宫有位名为明棠的宫人,王公公可有印象?”

  王丛迟疑了片刻,看起来似是在仔细思索着,却叹息了一声摇摇头,道:“这宫中宫人众多,老奴也没法子将所有宫人的名字都牢牢记在脑子里呢。”

  顾沉渊抿唇笑笑,道:“也是人之常情,不过就烦请王公公差人跑一趟掖庭,将这位明棠的宫人档案取来,她身为纵火疑犯,本官须得好生了解一番,才能审出个结果,给皇后娘娘一个交代。”

  接着,顾沉渊便看向身旁的莫愚,道,“去随王公公走一趟。”

  王丛一愣,一时没接住话,迟疑了一会,才道:“这已经入夜了,想必王爷也颇为疲乏,不如明日再……”

  “莫愚,还愣着作甚。”

  顾沉渊语气颇为严厉,莫愚恭敬颔首,便一脸无奈地看向王丛,王丛这才道:“那请莫都尉随老奴来便是。”

  谁知王丛刚要离去,却被顾沉渊拦住,道:“公公慢走,方才不是说,要送送本官的吗?”

  王丛暗自咬了咬牙,便看向身后的小内侍,眯起了双目,道:“王会,领着莫都尉去掖庭,寻大明宫宫人明棠之档。”

  身后的那个年轻的小内侍恭敬应是,抬眸望了王丛与顾沉渊一眼,便引着莫愚转了个弯,往掖庭方向走去。

  而王丛跟着顾沉渊,脚步已不复方才那般轻松了,不论怎么问今日的走水之事,顾沉渊都不搭话茬,反而是问起了圣人的病,让王丛几乎招架不住。

  待顾沉渊来到宫门前,上了马车离去了,王丛这才松了口气,揩了揩额上的汗渍,看着马车渐行渐远,暗自攥紧了双拳。

  ……

  而曲宜年在大理寺中听闻宫人报信,说是曲昭雪在宫中受伤已经回家了,吓得急忙赶回了家,看着女儿腿上的烧伤,只觉得心痛难忍,忍不住红了眼眶。

  曲昭雪向曲宜年解释了好几遍是意外,曲宜年也觉得不放心,心中懊悔难耐,早知道拼着抗旨不遵,也不能让曲昭雪入宫。

  待晚膳过后,曲昭雪便请父亲留在房中,待曲宜年在曲昭雪身旁坐下后,曲昭雪便开始说起今日宫中的见闻。

  果然不出曲昭雪所料,待她说完媚棠的那番话后,曲宜年脸上的神情,是曲昭雪从未见过的。

  惊讶,慌乱,甚至还有恐惧……

  曲昭雪稳下心神,将手腕上的玉镯退了下来,递到了曲宜年的面前,道:“皇后娘娘今日给我的,说我若有疑问,便来问父亲。”

  曲宜年瞧着那只玉镯,伸手想要将那玉镯拿起来,手却颤抖个不停,忽而收回手,抬眸看向曲昭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道:

  “你想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