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呢？”诸青钰越发好奇。
“没什么后来。”隐君陌面无表情道, “茉莉公主听到十公主的准驸马在殿上说的话，迫不及待让我离开。”
他知道诸青钰想听什么，越发无奈, “我该做的事情都做完，就离开了。”
“但你还是和那李空歌有联系对不对？”诸青钰精神奕奕地问。
如今隐君陌都二十二岁了，距离当时过了九年时间，相信李空歌的势力已经壮大, 虽不至于立刻就推翻螚国的统治, 但加上乾国的帮助，这成功率也必然不低。
隐君陌点头，眼里都是认真, “但如今我更想以你的方法实现目标。”
李空歌再厉害, 想要达成目的就必须经历一番血洗。而诸青钰的办法是悄然无声的。隐君陌手里有过不少人命，却不是个滥杀之徒。
若没有诸青钰，这两三年便是李空歌发动政变的时候。但因为诸青钰的忽然出现, 这让隐君陌改了许多计划。不过这些改变只是延长了时间, 一旦诸青钰的办法失效，隐君陌会立刻采取强行的行动。
正说着正事, 诸青钰却露出了好奇的眼神, “我忽然很好奇。”
“嗯？”隐君陌抬头, 冷峻的脸上多了几分疑惑。
诸青钰看到这表情，便知道隐君陌刚才想政事去了。隐君陌的眼神很难用言语简单地形容, 那是冷漠且无情的，仿佛天下生命都不过是一个数量。
差别只有死一个和死两个, 死的那人有医术价值或是赚钱才能。
经过精密的计算，算出消耗最小的方式，毫无感情地把目的实现。
在知道真相前, 诸青钰会以为隐君陌成长环境与众不同，所以思维不同，对人命的态度更为漠然一些。
但现在，诸青钰会开始想……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帝王血脉。
能当百兽之王的老虎，可不会在意兔子的死活。只是，兔子的死亡代表领地内财物的损失。
诸青钰不想休息日还思考糟心事，便笑着道：“我在想，你穿女装会是什么样子的。”
“……”隐君陌有片刻的沉默，那张冷漠的脸仿佛多了一点红，那是羞耻而燃烧的热度，“我长开了。”
长开了，脸变得像男子，就难以再伪装成女孩模样。
“哦？”诸青钰靠在巨大金龙的背脊上，脸上似笑非笑，眼里都是揶揄，“我不信。”
“……”隐君陌转头，干脆不再说话。
诸青钰不信是正确的，因为隐君陌会捏骨的功法，能够让自己变成任何样子，包括女子。
就算如今身高长高，模样张开，不能装那软弱无辜的幼童女娃，却能装一个身高体长的飒爽侠女。
诸青钰太聪明了，他开口一定会被识破。隐君陌才会以沉默应对。
诸青钰见隐君陌介意，便没再追问。
他也没有要求隐君陌交出背后的势力。诸青钰只要知道隐君陌有多少势力，能在需要的时候把人派出去就够了。至于其他的，诸青钰没打算知道，更没打算要。就像他也不会告诉隐君陌，他手里的系统一样。
*
日子不温不淡地过着。
高公公察觉到诸青钰和隐君陌的关系变化，起初只以为是两人闹小别扭，小两口过两天就会和好，可哪想时间都过去这么久了，两人还是这般。
隐君陌那边到底是主上，而且隐君陌该做的事情都做了，高公公认为问题症结在诸青钰这边。
这天，高公公想趁着诸青钰心情好的时候，劝劝诸青钰。
高公公得到通传后，亲自端着茶走进乾安宫。
他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陛下今天心情不错啊，可是有开心的事情？”
诸青钰的心情是真的好，道：“自然开心。火锅大卖，如今十国共计一万三千多家火锅店。快餐店更多，三万家。杂货店少一些，但也有五千多家了。这些奏折，全是九国追加订单的请求。”
虽然互惠互利，大家都在赚钱，但乾国赚的是大头。
乾国从九国低价收购各种物资，在经过加工之后，再卖回给九国。乾国完全是在用其他国家的资源，其他国家的人力，赚别人的钱。
当然，其中核心价值永远是研发能力。
诸青钰有系统，就算九国再怎么抄袭跟进，也无法完全复制诸青钰的创意。他永远会把最核心最关键的那一环保留在乾国。
只要继续下去，九国的资金就会越来越少，乾国则会越来越有钱，兵马越来越强壮。十国的形势将会有大转变。
九国当然知道诸青钰的计谋。
但大家都明白落后就要挨打。
如果其他八个国家都选择通商交流，唯独自己选择闭关锁国，自己国家就会越来越落后。因为人口基数少，没有那么多的需求量，内部形成的物品流通会减少，从而影响经济发展。
流通才能出现税收，税收才有钱。
如今就算钱的大头都被乾国赚了，可九国的内部税收却是毫无疑问地比以前好。花销的地方多，但赚的地方也多。
虽然百姓来来去去都是柴米油盐几样东西，可物品变多，食物的味道变好，生活质量就明显上去了。
加上生产需要更多工人，农闲时候农民找工比以前简单，手里可以支配花销的钱比以前更多，就算物价不知不觉上涨也会给人一种日子越来越好的感觉。
当然，为了压制物价上涨给百姓造成的心理负担。诸青钰要求乾国内部的物价稳定，要涨价必须提高物品质量或改变物品的包装。
因此同样质量的物品，乾国的价格最低。
这也造成了百姓认为乾国是十国最好，最适合生活的地方。但实际上这些东西只是商家的库存和尾货而已，商家已经在一点点淘汰掉这些盈利不高的物品，逐步推广更赚钱的商品。
“哇。这些都是？”高公公瞧见那摞起来上百本的奏折，难以置信。
诸青钰心情很好，因此点了点头，算是回答了高公公的一句废话。
高公公想了会，却不知自己该说什么。
诸青钰看出高公公话里有话，道：“有事便说吧。”
高公公顿时露出笑容，倒了一杯茶水，双手端给诸青钰，“陛下真是天资聪慧，老奴这小心思可真是一点都瞒不过陛下。”
诸青钰接过那杯茶，嘴角微勾，没有说话。
茶水并不烫，是正适合喝的温度。
诸青钰来自现代，知道太烫的东西会产生食道癌，所以他的茶水得从端上来那一刻就是合适的温度。
高公公伺候了么多代君王，在细心方面自然是佼佼者。
高公公见诸青钰喝了一口茶，心才稍安，明白陛下给他开口的机会。
高公公把打过千百遍的腹稿又重温了一回，才道：“陛下，恕老奴多事……”
话还没说完，诸青钰手里晃动的茶水便泼了高公公一脸。
一整杯茶水都倒在了高公公的身上，衣服顿时湿透，头发也湿了许多，脸上的茶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滴。
高公公连忙跪下来，他分明看到诸青钰故意泼他。
“满上。”诸青钰语气淡淡的，似乎没有生气。
高公公只好擦了擦脸，给诸青钰把茶水再次倒满，只是这回高公公不敢再站着，倒完茶又跪回了地上。
诸青钰表情淡然，视线落在茶水上，晃动着手里的茶杯，似乎等着高公公继续。
高公公虽然害怕诸青钰发怒，可他伺候过这么多代君王，自然明白这时候不把话说完更是不行。
高公公垂着头，一边小心翼翼打量诸青钰的脸色，一边道，“陛下您原谅零大人了，而零大人也没再隐瞒过陛下，任何事情都与陛下说，可为何陛下您还这般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高公公话音刚落，就见诸青钰手里的茶像是要朝他再泼过来，下意识缩头想要以防茶水再泼到脸上。
诸青钰早有预料，茶水并没有真正泼出去。
他吹了吹那本来就泛起涟漪的水面，喝了好大一口，又一口，直到半杯茶水下肚，才放下茶杯。
“下去吧。”诸青钰道。
高公公惶恐许久竟然等来了这么一句话，有些茫然。但诸青钰不生气，不砍他的脑袋，自然是好的。
高公公战战兢兢离开乾安宫。一旁的小太监瞧见高公公这狼狈的模样，连忙掏出手帕上前为高公公擦拭脸上的茶水。
小太监惶恐又关心，但他不敢问，怕戳到高公公的痛处。
高公公想说这点茶水只是小事。他伴在君侧多年，年轻的时候哪能没被主子泼过。
而且那会茶水都是烫的，比如今可惨多了。
可话刚到嘴边，高公公便明白了诸青钰想要表达的意思。
陛下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啊，哪能猜不出他一个奴才心里想着什么事情。
他问陛下为何不与零大人重归于好，这一杯茶水便是陛下给他的答案。
理智上，诸青钰的确原谅了隐君陌。易地而处地想，诸青钰身处隐君陌的环境，做得不会比隐君陌好多少。就像狼吃兔一样，这是狼的生存所需，作为兔子的诸青钰要理解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
所以诸青钰很理解王后娘娘的做法，理解母亲为了林家三千多条性命作出的牺牲，理解隐君陌的隐瞒。
因为这些都是生存的必须。大家都只是想办法活下去，大家都没有错。
在这方面，诸青钰是理智的。
高公公被泼了一身茶水之后，也理智地知道自己不该生陛下的气。
因为诸青钰是君王，他是奴才，奴才的性命都是君王所有，只是泼一杯水，这又算得了什么。
为了君王开心，哪怕他这个奴才被泼一百杯都是应该。
但第二次察觉诸青钰要泼他茶水，高公公下意识地躲，害怕再被诸青钰泼一脸。
连这么一杯不烫人的茶水，他都会下意识地躲开，他又怎么能奢求诸青钰毫无芥蒂地接受那个曾经伤害过自己的人呢？
大家只知要受害者原谅施害者，却都忘了受害者满身茶水，衣服湿透的狼狈模样。
要重新相信一个人，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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