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第21章 溪亭

  晚饭时候,所有人都回来了。姜宁搬了八仙桌出来,凑在院中就着满天星子用晚饭。几个人闻着谢无尘问来问去。

  谢无尘伊始还有些拘谨,但架不住诸人插科打诨,一会就笑作一团。

  白知秋性子淡,爱安静,却不介意他们闹。

  大概是日子过得太久,又无甚波澜,碧云天上很久没有这么笑闹过了。久违的烟火气熏得白知秋都有一瞬间的恍神,等思绪转回来,看见秦问声一边凑热闹,一边将一道素菜往他面前推了推。

  白知秋面前是道白灼鱼,下了茴香去腥。他慢悠悠地剔刺,一个人吃了小半条。过了会,他把那道菜推回去了。

  明日是八月初一,秋校开课。不过山上诸人无事,当姜宁搬出来自酿的果酒时明信没拦。这么笑闹着一直到了将近亥时,众人皆有了醉意。

  里面状态最好的是白知秋,他只浅抿了一杯。谢无尘没怎么喝过酒,饮的也少,但明显地有了醉态。

  “小师兄先回去吧,我来收拾就好。”姜宁酒量向来好,是席间唯二清醒的。

  白知秋没多说,领了谢无尘往回走,道:“姜师兄的酒后劲来得快,也大……你也太不耐了些。”

  话是在抱怨,可白知秋心情似乎不错。山中夜寒,凉风透过竹林,送来远处若即若离的花香。谢无尘咕哝了句什么,白知秋没听清:“嗯?”

  谢无尘没答,或者是声音太小,被风吹走了。他好像是穿的薄了,觉得冷,往白知秋身后避了避。

  白知秋好笑。

  白知秋一只手垂在身侧,白衣轻拂。谢无尘可以平视着他的背影,可鬼使神差地,在白知秋不经意的时候,牵住了他一片袖角。

  被扯住袖角时,白知秋收了下,没收动,便由他去了。

  跨过院门时,谢无尘站住了。

  “发什么愣呢。”白知秋发觉他停下,转过身,睨着眼看他片刻,轻声道,“走了。”

  院子里点了灯,斜斜画出花影。池中游鱼受了大半天的热,这会游得正开心。谢无尘眼中映着被游鱼激荡起的粼粼波光,他安静地看着白知秋,好像在确认什么。过了许久,他缓声道:“白师兄。”

  “嗯。”白知秋扭头去看小池,再转回来。谢无尘也不看池塘了,他松开了白知秋那片袖角:“仙人都是你们这样么?”

  白知秋顿了一刹,笑了声:“这点酒都能醉。”

  谢无尘摇了下头:“我没醉。”

  “那是我醉了?”白知秋不耐和醉鬼说话,但谢无尘脑子还算清醒,他便淡声回了一句。

  “没有……”

  碧云天上比山下要冷,这会知了已经没了。院中拉长了声音的虫鸣不知出自何处,闹响了晚夜。白知秋见他蜷起手指,像是想握住什么。

  池塘里映照出两人的身影。

  ***

  谢无尘习惯了早起,起身时院中一片寂静。

  姜宁的果酒后劲大,冲得谢无尘脑子昏沉。他在院中转了两圈,从后门转出去了。

  夕误的院子同白知秋挨着,走之前谢无尘扫了一眼。白知秋院门未关,按照他的习惯,十有八九还在睡着。

  他们住的靠里,离后门近。自林间小路走半刻钟,便能瞧见一座临溪小亭,亭间一座小石桌。

  碧云天上常是这样,林间或溪边立一座亭,不拘于何处。

  那亭小,溪也又窄又浅,只胜在清澈,走近了还能瞧见石头缝里躲的小虾。

  石桌内部是中空的,可以藏东西,大多时候里面放的是纸笔,给人休憩时消磨时间用。

  谢无尘没去瞧里面放的是什么,他在石桌上见着一只纸折青蛙。但他还没伸手,青蛙乍然“呱”一声,蹬腿跃起。得亏他躲得快,才没教它一下扑脸上。

  一扑不就,青蛙扭身,再度袭来。纸折的物什再活灵活现也会显僵硬,这只青蛙不然。

  他只能想到仙术。

  谢无尘退到了溪边,在青蛙下一次跃来是猛然鞠起一捧水泼去。

  青蛙被当头一击,乱了方向,扑腾几下,一头栽进小溪。

  纸折青蛙在水中泡散开。谢无尘看见纸上落了道符。符纸顺水而下,而后被一只手捞起。

  那只手拎着符纸,抖了抖水。秦问声望向遭了无妄之灾的谢无尘,看热闹似的笑道:“师姐教你,你去找姜师弟告状。然后讨要个阵盘来,放在周师弟门口。等明天,他们就能打得鸡飞狗跳。”

  她边说边轻飘飘松开了符纸,甩净了手上水珠,缓步走过来:“醒这么早?”

  “嗯。”谢无尘应了声。

  “提防些,他们整人的法子多着呢,你猜最开始这么闹的人是谁?”

  “余师兄?”

  除了余寅,谢无尘想不出还有谁能处处搞事。

  “不对,再猜。”

  “嗯?”谢无尘思忖着,“先生吗?”

  “也不对。”秦问声笑道,打开小桌,又摸了摸,摸出来一只小鸟,一朵花。小鸟出来后便要伸喙啄人,被秦问声眼疾手快捏住了翅膀。花正常许多,不过片刻间,兀自开放,兀自落尽。

  “那是?秦师姐自己?”

  “我哪会这般欺人?”秦问声反问,在鸟身上一捏一撮,冲他招手:“好了,对付了,来。”

  谢无尘在桌边坐下,拆了纸折小鸟,兀自观察:“这道符箓,是引灵符吗?”

  秦问声还没回答,谢无尘就否认了:“白师兄教给我的,与这道符差距极大。”

  “符箓最早生于巫觋,引灵符是最基础的一种控物法子。至于这个。”秦问声点点桌上的鸟,“是周师弟做出来整你的。”

  “不过你有一句说对了,这些招数,都是师承小师兄的。”

  谢无尘按着折痕折了回去,但出自他手的符纸小鸟却半死不活地摊在一边。秦问声收入手中,吹了口气,小鸟便展翅飞上亭角,啾鸣不停。

  “引灵符以符师本人灵力做引控物,而这个在引灵符基础上做了修改,引的是活人生气,所成鸟兽机灵得很。真教它啄到,伤是伤不了,总得要疼上一时半刻。”

  秦问声说着说着就笑:“我早些打不过周师弟的时候,教他整了好多次。”

  谢无尘被秦问声的语气逗得笑了下,不自觉弯了弯眼:“师姐不还回去?”

  “那当然要还啊。”秦问声跟着起哄,她偏着头笑:“世间万物皆有凭借,若是遇见什么,便静下心去瞧。周师弟擅符,姜师弟擅阵,陆师弟擅咒,余师弟擅卜。四人之中,最小的虽然是余师弟,但最难对付的也是他。”

  谢无尘见白知秋用过卜卦中的“镜花水月”,不解:“卜卦之术,该是虚相,为何会最难对付?”

  “符,阵,咒,总有规律可寻。而卜术所占出的卦象千变万化,哪怕是极细微的一点区别,所导致的结果也可能千差万别。真正修卜术至深的人,不再依赖于算出的卦象,而是凭借卜卦之术改变山川地理。”秦问声道,说起来倒是平静,“说更过分一些,这是逆天而为的本事。现世没有那般强的人了,我所见过最强的,也不过是小师兄移动了一下蓍草的位置,将余师弟一个普通的前路不通,变成了锁阴困煞的凶卦。”

  “可……”谢无尘犹豫,斟酌着语气,道,“我曾听闻,白师兄不能运灵……”

  秦问声回答起这个问题没什么避讳,大大方方告诉谢无尘了:“是,不过卜卦不吃灵力。全然依靠灵力的只有咒术。小师兄懂得多,总能找到能用的法子。”

  秦问声说够了,挥去了亭角纸鸟,笑着瞧谢无尘:“你若是哪日被困住,急着出来,找小师兄最省事。我们几个主修仙术,真打起来不一定谁比谁更厉害——小师兄有给你灵印么?”

  “白师兄在我搬去他那儿时,便留了。”

  “他做事向来没疏漏。”秦问声道,目光落在清澈的河溪中,沉默片刻,回过神,聊笑般道:“别看小师兄是个冷情人,心思来的比谁都简单通透,有什么难的,直接找他就是。”

  谢无尘望着秦问声,晨风柔柔地拂过水面。他被清晨的微光照得眯了眼,没来头地说道:“白师兄,不算冷情。”

  秦问声一愣,转瞬,又笑:“小师兄待人随和,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修养。只是师父惯他惯得紧,闹点脾气,不当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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