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都市异能>东来>第174章 外传29

  文殊的这句话,等同于直接揭穿了今晚的普贤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普贤当即顿在了原地,又被文殊给双手抱了起来往后钉在二人身后土墙上,连带着他软的没有一丝力气的双腿也失去了着落点。

  一个魔国众所周知掌握了权势和利益,只为称王占据国土的叛徒走狗,和一个失去了过往王子姓名,只为复仇杀死仇人的下等奴隶。

  二人在这种身份阶级,又共同处在宗教文明最底层还在追寻自由的前提下同时,在这个躁动不安的夜晚贴紧了对方如野兽一般的身躯。

  可要知道,这里是魔境。

  哪怕是现在接近于一天中的天亮,也会有波旬手下的那帮监视着整个牲口笼魔兵随时出没。

  这种牢笼般制度和奴隶制下的监视,二人躲在这里非但不安全,更会被人非常容易就撞破他们俩现在这种样子。

  但即便是普贤现在还被藏在这个人怀中,他的手脚和身体其实也是完完全全被对方的身躯挡住了,唯有一点点脚尖才能看到他藏身在对方身后的所在。但这还是有点太超过了。

  因为他像是一件物件般被这个奴隶藏在了他这样一个男人的身下。

  如果不是他的衣服现在还好好地穿着,他几乎觉得这个人刚刚突然是想扒了他裤子,把他给就地摁住了干些什么。

  这使普贤在这种浑浊迷乱下脑子不太清楚地忍不住去想要是魔兵此时发现了他们。

  那些总是没日没夜在这附近巡视牲口笼,防止有奴隶骚动的黑鳞魔物会看到什么,又会以为是什么。

  它们的眼睛大概会看到自己和这个人变作了山峦。

  魔国从来按照贵族的阶级高低分配具体谁可以更接近波旬本人魔宫的住所,加上,自己的坐骑的住所就在这附近,所以大概还会以为他们是一对正在发生关系的牲口奴隶,或许还会认为他们正在……

  那两个字。一想到这里,普贤脑子里晕晕涨涨难受的要死,明明一句话没说,脑子里一阵理性和感性冲撞的陌生情感涌动。

  他平时需要去压抑自己的身体,保持永远的理性思考。

  他从来不回去暴露自己的喜好。可此时,他本质上天生渴望着危险和欲望去破坏自己的脑子开始失控了。

  他闭着眼睛,从站立到在这黑夜之中环绕住随时会落空的地方,忍不住去磨蹭了下这个人的肩膀和脖颈,之前被曼陀罗花油脂腐蚀了一点的脑子也开始浮想联翩了起来。

  他甚至想起了上次,那个黑压压的笼子里那个埋藏自己身体记忆中的又疼又爽的触感,他根本忘不掉这本能。

  尤其,这个面孔被疤痕搞得狰狞吓人的狮奴此刻还有居高临下地还在抱着他,耳垂,脖颈,后背肌肉和双腿是一种纯男性化的攻击性。

  他的人,他的身体都生来是和自己一样一个男人,就连他这一脸布满了面部的野兽撕咬伤疤都是那么攻击性,却该死的让人为他亢奋。

  更羞耻的是,普贤作为一个被这个丑陋凶狠的狮奴用语言方才踩踏了尊严的变态狂,竟然在被骂了之后还更兴奋了起来。

  丑陋残暴的狮奴让他的尊严和精神世界被踩在地上,可他被曼陀花侵蚀的大脑感觉到自己对方碾压着还是就是好不正常。

  他喜欢去踩踏别人获取尊严,本能地也喜欢被人踩踏在身上。

  而他的这种不堪混乱到底的内心这一刻直观到文殊哪怕是没长眼睛,都能清楚地看到这个人被自己抱起来后更淫乱的样子了。

  他本可以不管这个人的,但不知道是处于什么原因,他还是不顾普贤本能地反抗,去主动揭穿了他一直想隐藏的那个地方。

  “……”

  普贤陷入精神世界和身体矛盾的脑子有点开始晕乎了起来,不止是有点糟心于自己不争气的身体,也不想说话了。

  他当下被抱住人脖颈后仰着,用盖住脸开合的手指缝试图捂着湿漉漉眼睛,歪着头抿了抿苍白病态的嘴唇,头一次也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病了。

  那该死的魔国至宝曼陀罗花油,使他现在不仅得了看到正常人的身体就想吐的怪病,还得了一看到这个人就想被对方踩在身上践踏才会得到满足的怪病。

  他真的……觉得自己快要开始为了这奇怪的情感而身体和精神分离开来,或者说失控了。

  但说实话,哪怕是这种情况下了,他明显还是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上前来抱起了自己,他也没有想到自从上次那晚后,这个人还会在非必要的时候来主动找他的。

  因为,普贤从来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人品糟糕,行为和语言上也从来惹人讨厌。

  佛魔两国每个人现在都看不起他,也不把他当什么好东西。

  普贤从来不会抱着自作多情的念头去和人多说什么自己的心里话,这除了给他自己增添心理上的羞辱和失落一点意思都没有。

  但文殊像现在这样一上来就把他给抱了起来,又将他刚才差点软下去的双腿给固定住在了怀里,对普贤来说还是有点措手不及的。

  他的心,当即都跟着空了一拍。

  这辈子从来没有都被另外一个人好好珍惜和善待一次的身体又开始从原本的事态中涌上陌生的情绪了。

  而普贤虽然在被抱起来时,人倒下去时下意识就用手臂抱住了这个人的脖子。但其实,他心里也不想让文殊看到自己现在的丑态的。

  他想挡住自己狼狈到越来越失控了的身.下,用手也好,用什么也好。

  可谁让文殊根本也没给他反抗的机会。

  因为普贤在这种身体已经感觉到羞耻感的前提下,才用手反手去推住对方的肩膀试图去遮掩自己的狼狈,文殊就二话不说把他两只手给抓着扣在了墙上。

  被这么对待,普贤闭上眼都觉得手腕有点疼了。

  他以前都不会怕这一点疼的,但今夜竟然反应都敏感了错若很多,尤其他现在这种被顶在土墙上抱起,又对着一个人双腿分开的姿势首先就很羞耻。

  哪怕,他的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但这样子,就像是被迫对人展示着自己不堪又求欢的姿态一样。

  而普贤之前就算真的是一碰上这个人就很想,可当抽离开了精神和身体两边的矛盾,他这种人也不想被人参观自己当众发情的样子。

  这也太难看了。

  是个人怕是都受不了被这么瞧不起,尤其现在面对的还是这个人,这对普贤来说就感觉更微妙了。

  毕竟,在一开始看到这个人在黑夜里出现时,他其实是有那么一点侥幸之心的。

  这才让他方才都没有第一时间做出更多反应,而是盯着文殊就这么看了那么久。

  他甚至,有想去过为什么这个人会突然来等自己,或者他自己该不该好好地和对方说话。

  这对普贤来说前所未有。

  可他就是有点个性天生卑微惯了甚至开始有点受虐的人。

  他因为以前的问题,其实骨子里没那么自信从容,时而也会有自己觉得过不去的时候,他对于自己抱有不一般态度的人还是有那么一点主动的。

  而他以前是不会在乎自己在别人面前的样子的,可第一次的,普贤也想保留一些自尊所以他才遮掩了一下自己的不堪。

  因为,哪怕对方明显不是那么看得上自己,但普贤真不至于为难自己有兴趣的人。

  他还是觉得自己或许是有机会能从对方身上得到不同于其他人对自己的瞧不起,起码的那点像人一般的尊重的。

  他这次真的不想做,是那种头一次真的不想了。

  可他的不想落在这种自我矛盾的身体反应下,只让人觉得他这种小人又开始装模作样了,至少这个人已经证明了这点。

  而普贤这下也终于确定了,这人果然是来看他难堪或者寻仇的,不是来好心拉他或者给他尊重的。

  因为,对方这种把他所有不堪看光了的做法,甚至把普贤上次折腾他的仇都好像还了。

  不仅是把他的丑态给看了个一干二净,一上来就送了普贤那么一句话。

  象宝贝,母象投胎,下边思考。这些话,真要说难听,连以前别人说普贤的三分之一都没达到。

  但不知道为什么,或许是今晚公狐狸真的整个人都不太对劲。他竟然觉得听了之后,心里也不是那么无动于衷。

  某种程度这个人说的也没错,如果说他之前把所有理性思考都给了他的精神世界,那么他的外部肉体就是完全脱离了理性的欲望糅合。

  他又自私又冷血,淫乱又堕落,他把自己的菩萨身份都出卖了只为换来这一切,此刻,他在外人眼中就是这种模样。没有人会去爱这样的他。

  而普贤从来就知道,自己长得不怎么样,人品也不怎么样,那显然,他现在是一个什么难看的样子,他自己最清楚。

  所以,如果说别人之间互相对彼此说这种话还像是调情。

  这个人对他现在这么说,显然就是对普贤现在这种样子进行直观阐述和旁观他的下作不堪了。

  他俩之前可还是要了对方命的。

  普贤没忘了二人是为了什么才在这里的,他的内心也没有心大到会忘了自己留在魔境到底是为了干什么。

  这个人不信任自己。他们只是精神和身体的双向控制和博弈关系,除非这一切,他们只是互相利用下的陌生人。

  所以,这种建立在羞辱程度上的话语,也让我们的魔国小人第一次发烫的脑子都冷有点清醒了,当下更索性不反抗了。

  因为反抗也没什么用,这就和从前无数次一样,那些面对他的羞辱,践踏和瞧不上永远会伴随着他一生直到死去。

  “……”

  心想到这一点,普贤一张脸苍白无血色的样子也没有去睁开眼睛,只能缩着自己是在是有点怕高的身子,勉强扯了扯难看的嘴角慢吞吞来了这么一句话。

  “嗯……对不起。”

  “我天生就是这么……嗯,哪里都不如人意……我从以前开始就是这样,每个人都知道……所以,也麻烦你看够了我这种又丑又脏的样子……放过这一次吧,还有……这句……谢谢,我就先说了吧。”

  这种低三下四去祈求的话,是个人都听出普贤自言自语的样子是心情不太好了。

  他这种突然放弃挣扎,情绪上也开始明显反常假笑了一下的样子,使某个现在还用手抱着他的人此时也低头看了眼他惨白无血色的脸一眼。

  二人没有对视,但普贤亲口说自己的身体又丑又脏,是第一次完全地把自己心里不想承认的伤疤都讲出来。

  他从来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别人,也不想承认自己只是一个在魔境这种地方也会有自己脆弱和无力一面的人。

  让他承认自己不是什么真佛之子。从菩提树下出生的那年,他就是只是不像个菩萨的人,一个不被佛教承认拥有悟性和能力的平庸者实在是难堪透顶。

  文殊作为一个在这里等人等了半宿,现在还要被这个在外头浪了三天人都找不到的公狐狸闹脾气的人,明显也察觉到普贤不太开心了。

  因为,这人身上从刚才起突然没有了之前和他对着干时那股阴谋诡计多的数不清的样子了。

  明明二人之前也和对方过不去过。

  可文殊此时和夜色一样落在他身上的注视,却没有使普贤从二人现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想开口说一句话。

  而不得不说,这一刻普贤还失去力气靠在他怀中的模样,就像个被他打击的毛都秃了的可怜野狐狸。而且还是那种从来无家可归,只会在笼子里蹲着龇牙咧嘴和一群狗抢食的脏兮兮狐狸。

  他那些蜷缩在角落里受了太多次嫌弃和厌恶眼光的皮毛变得黯淡无光。

  他的脸除了能被称作斯文平淡,是完完全全为了生存耗尽了力气,一张疲惫到下巴都向着凹陷下去,也是喜欢算计人根本不讨人喜欢的样子。

  他用力去用手去在文殊面前,闭着眼睛挡在剩下遮掩才能保持自尊的裤子现在表现得有多狼狈和可怜。

  他在文殊眼中的样子就有多消极。

  这种消极和无助,折射到他在魔境这个地狱中,死也要往上爬的样子,真的给人一种普贤就是个天生的疯子感觉。

  因为只有疯子,才会用这种永远自虐的办法去实现个人价值。

  也只有疯子,才会伤人伤己永远活在自己的那个世界拒绝人。

  文殊从来没有见过这种人,可这大概就是这只不可理喻的疯子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活着方式。

  而他本也可以又一次和这人保持距离。

  或者,以二者没丢下的仇恨继续维持这段互相的利用关系下去,但谁让文殊今晚除了在这里等人,也已经做了太多他自己不懂的事了。

  尤其是这人现在这种样子,也使文殊不得不又想起了他之前为什么会答应那迦罗来等这个人。

  因为,就在这三天里,虽然名义上是在忙着自己心中的一切,其实文殊自己曾想起过一些事。

  这些事,他一度因此没睡着,毕竟,文殊这段日子从僧珈蓝摩到魔境,其实除了几次都很少做梦。

  他的精神世界里现在除了当初在狮坑的遭遇就什么都不剩下了。但他这一次他竟然想起了自己少年时,他人在僧珈蓝摩的时候。

  他还想起了两个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少年。在他的精神世界里,那两个少年的名字叫做曼殊室利和三曼多跋陀罗。

  佛国称他们为真佛的第一个儿子和第二个儿子。

  那时,佛国还是一个在古婆罗门时代都强盛到无可比拟的国家。

  真佛作为一个预言自己未来将用拥有一千个儿子的先知。将佛教最初建立在了一种繁荣脱离了大地一切众生的种族文明上。

  佛菩萨最初是一个很大的种族。

  一种不依靠血统,而靠另外一种奇特繁衍方式去传承的庞大种族,而在这个种族中出生下的孩子只有一个父亲。

  他们都是真佛的儿子,留着菩萨血液的孩子。

  最奇特的是,佛国人是不需要母体受孕的,所以曼殊室利和三曼多跋陀罗就是这样的两个孩子。

  同样,观音,以及后来才出生的定光太子也是。真佛为了让自己这些今后将一个个出生在菩提树下的儿子能长大。

  他亲手建立了美轮美奂的宫殿,绘制了壁画和乐谱,唤来了灵山擅长歌舞的伎乐,还让古佛们去教授他们礼仪,智慧,器乐和种植知识。

  可惜,曼殊室利和三曼多跋陀罗本是与生俱来出生在一起的兄弟,却生来有着天壤之别。

  这直观地体现了他们俩截然不同的个性和面容上。

  那个叫做曼殊室利,两个人中更早出生的少年从小表现出远比一般菩萨还要出色的长相,智慧和能力。

  为此,僧珈蓝摩,也就是佛国宫殿的各位罗汉菩萨以及飞天们都称其为佛王子,每逢他生辰那天都会给予他最好的器物和佛花庆祝他佛诞。

  可作为佛的另外一个儿子,三曼多跋陀罗的平庸和普通只能让他一次次在明明是同一天佛诞,却总是被所有人遗忘在世上的另一边。

  文殊自己已经记不得他少年时到底有没有和这个人真的以兄弟的方式亲近过彼此一次。

  他只记得,这个人从小被别人欺负,从没有得到任何人的认可,也只是还低着头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看到自己就默默站起来走远的样子。

  他只记得自己每一次开心地被菩萨飞天一次次用变相世界的美妙歌舞去祝贺过佛诞。

  那个不被任何人重视的人都是低眉顺眼地最后才出现的样子。

  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总是坐在离自己最远的地方,看着他在那边享受佛王子的一切,一副冷漠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总是什么都得不到,明明他也是这一天过佛诞的,但三曼多跋陀罗就是活在每个人的忽视和冷落中。

  而哪怕,是文殊前半生从来也没有去看这个人一眼,这个人还是都靠着自己的尊严和个性去活着。

  要是文殊现在还是从前那个坐在佛国的王子宝座上骄傲活着的曼殊室利。

  他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一个人失去自己的自尊和一切要活下去是多么难。

  可一旦他在黑夜中闭上眼睛去想,现在在他身上的这些事情或许眼前这个人就一直去亲身经历着,所以他才能比自己更能看破佛国早已经腐朽的现实,他就觉得自己无法再以平常心对待普贤。

  他现在无法接受去所承受的一切,只是普贤从小到大在一个人承受的而已。

  说到底,正因为文殊现在已经变成了狮奴。

  他才会亲眼看到了普贤过去这一辈子到底活在一个怎么样的世界里,如果这个世界真的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那么他现在所遭受的也只是公平的。

  普贤讨厌他,想杀死他,从来也没把他当做什么人。

  只是他从前一直在承受了二人之间,生来就没有被赋予和公正对待过的平等而已。

  如果二人得到东西从来都是公平的,这一切本来就可以不存在。

  他以前从来没考虑过别人的世界正在遭受什么,他说到底也只是一个活在自我世界里的人罢了。

  而要让一个人去接受这种思想理念上的对抗和认同,对于文殊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无法去形容的过程了。

  所以他才需要整整三天去想清楚,他到底对于普贤如今是一种什么样的看法。

  如果只是复仇和杀死对方,他和这个人也许早在这个人上次救了自己的时候已经扯平了。

  但他们俩现在面对的这种情况,又比死敌还要多了一重考验。

  也是直到这时,我们心里有点受伤,人也缩着不动的公狐狸才听到了很久没有开口说话的某人再一次主动对他说了一句话。

  “我并没有说你现在的样子丑和脏。”

  文殊心想着,终于是下了一个念头般面无表情地盯着这个人保持一种看着他现在消极苍白的面孔正视他身上的一切才开口道,

  “至少现在我没有。”

  “如果我以前曾经说过这句话,我现在把说这句话的机会也公平还给你,因为我自己也只是一个又丑又脏的人,我和你没什么两样,我们只是一样的人,或许每个人从出生到现在都没什么区别。”

  “以及,如果你觉得我很过分,刚刚那句话,我也向你全部收回。”

  这一刻,狮子第一次只以镂空铁面具下的脸注视着普贤一字一句地说道。

  但他的声音却不再是以前那种内心的偏见使二人首先排斥对方拒绝去信任的样子,更像是放平内心去正视对方身上的一切的才能和人格了。

  因为普贤确实在他眼中现在一个有才能和强大内心的人,文殊无法去否认,他已经看过了对方身上的一切碾压过任何人的才能和光芒,又怎么会去再无视掉这些东西。

  以前他没有去看到这些,现在他看到了,对文殊来说,他不会再去对这个人不公平了。

  “……”

  他这些话落入了普贤的耳朵里,使公狐狸本来倒在孤僻消极地缩着身子,像早已经麻木惯了都身躯都听得不说话了。

  可他的手指还是突然发白停止不动了,他压根没想到这个人今晚等在这里会对他说这种话。

  他的眼睛还是浑浑噩噩低垂下来睁着,被挡在了自己的一只手下。

  但他的手指都似乎因为在遮挡某种眼眶中的奇怪感麻了,甚至他先前还死气沉沉的心脏,都有点被这种古怪奇怪的氛围拉扯开始滴下奇怪的东西了。

  那些奇怪的顺着他的心脏边沿往外涌出来的血淋淋,伴着他眼睛里的奇怪,从他整个人早就无数次被撕扯开又早已经愈合了的身体里往外流淌了出来。

  明明他现在就是很难受,无论是精神还是肉体,明明他也已经习惯了被人轻视和踩踏的感觉。

  可内心即便想着这些折磨自己的精神世界上的伤疤,普贤也只是久久地蜷在这个人的怀中,好久才面无表情地睁眼看着文殊和自己身后今晚的夜空。

  他只觉得今晚的夜空真的好黑,黑到他好像忘记了这三天自己是怎么堕落肮脏的模样,唯有这种他整个人化作一头失去自由,带上枷锁的白象也被困在精神世界这个牢笼逃不出的感觉。

  也是这时,过去根本从来也不想和别人说出自己内心世界想什么的普贤才第一次动了动苍白无血色的嘴唇倒下来很缓慢地说了一句话。

  “我……没和那些魔国贵族一样去玷污侮辱过那些奴隶。”

  “我也没……去做任何禽兽魔物才会做吃人杀人的事,我是享用了那些东西……我只是在旁观,如果旁观也是罪,我大概是有罪的,但我只希望自己能从此融入魔国,而其实这三天,我一直在想自己的心会不会真的出不来了,所以我就又用了一个老办法……”

  “佛国已经出了家的僧伽……一旦这一生还了俗,理论上是可以吃肉破戒动女色的,可如果他没有还俗,还希望自己看上去拥有人的欲望本能,那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吃阿伽陀药也就是欲毒,这一点点东西是不会致命的,就像那些魔国贵族一样,而如果运用到僧人身上,还能让还俗的和尚尚且深处欲望,长出头发,像一个人一样,也能让一个和尚看上去不再像一个和尚……”

  “……”

  这个事关他自己最大的秘密,普贤慢吞吞地眯着红了的眼睛看着文殊,抬起身子搂着他的脖颈倒了在他怀里。

  这种程度上的接触并不能使二人产生欲望,但普贤也和正常人对精神和肉体的理解不太一样,他现在身上有就有一种奇特而又破碎的美。

  “但这样一来,久而久之……我就会变得奇怪起来……依靠着曼陀罗花去拥有人的欲望副作用也会很大……可有什么办法,是我自己一开始死活也不想和那位色欲魔王交换,也是我拒绝留长发然后还俗的……”

  “我用僧人的身躯……去破戒……去和任何人产生欲望,被身体里佛教血液受到的惩罚就会越大……但这样一来,我到死起码都还是一个僧人了……”

  这话,这个人扯扯嘴角像在自言自语,是真的这辈子第一次和人说他内心和身体的奇怪之处了。

  他始终没办法长得更长的头发贴在了一张窄瘦狡猾带着假笑的脸上,和文殊对视着时也不吝啬于把自己的奇怪告诉了对方。

  可他这种苍白到更像是在黑暗中看不到一丝逃出牢笼的笑真的太难看了。

  谁能想到,普贤竟然直到此时佛国已经沦陷了还是一个和尚,一个佛国僧人,这大概是世上最不可思议的秘密了。

  可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现在要撕开他满身丑陋的疤痕去和这个人解释他的身体还是干净的这点,即便这让他难受的快要死了。

  可他现在感觉不到疼,也感觉不到耳边的任何一切,他只是想在让自己用这种方式冷静清醒下来。因为如果他再不设法冷静,普贤真的这一次就要觉得自己的裤子里头那个该死的东西要变态的自己都要受不了。

  而这一切关于他的真实落入了文殊这个唯一知晓真相的人的耳中。

  哪怕早觉得这个疯子身上有着诸多奇怪之处,这一刻都不得不在铁面具后顶着他整个人语气沉沉久久才闭眼贴着他这具身体问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当然是……因为波旬希望……尽快让我看穿和接受我自己的处境,然后一点点适应这些,喜爱这些,迷上这些。”

  从不说和人实话的普贤此时倒也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这种不人不鬼快要真的疯了的样子开了口。“他想让我从此喜欢上彻底掌握权利和生死的滋味。”

  “因为只有这样……就算有朝一日,我哪怕还活着,也会迷失在金钱金色包裹的魔国没办法再以本来面目活着了,最关键的是,我已经不容于世人眼中,除了能为我提供活命机会的魔国,我也……再去不了世上任何地方,会被别人当做……一个人了。”

  “就比方说我现在……你看到的这个样子……我也根本控制不了我自己……想做什么……我的肉体和精神都早已经不属于我自己了……”

  这些话,普贤指了指自己失去了自由的身躯和脸颊,露出一个被欲望腐蚀了心的笑容说的很平静,但今晚确实是他前所未有的吐露心声的时刻。

  可他这样明明并不脆弱胆小反而还在对人笑的眼神,也像极了一只笼子里的困兽在红着眼眶往外面的世界去请求。

  文殊一语不发,看着这个和自己一辈子都理念和个性从不相同的人。可他只觉得如果没有人去拉住这个人,他或许真的要从此堕入身后魔宫一般的魔境地狱中去了。

  哪怕普贤是直到此刻还保留着僧人身份和菩萨血统的人,他也永远逃不出魔境只能被关在这里了。

  而他们俩身上满是接近于对方的坐骑一狮一象那样,真实在这个古国大地上受了满身伤痕的血腥味。他们此刻真的就像两个五等人中真实只为活下去而吃人,又被关在魔国这个大笼子里的同类了。

  心想到这里,哪怕是有夜色遮挡,文殊压下心中一切情感只闭着眼睛沉沉地压着他对着这个人家伙般问。

  “你呆在那地方三天三夜到底用了多少那东西。”

  “一点……其实只是很少的一点……完全毒不死一只动物的剂量,或许让我冷静一下,就会好起来了……”

  这话,埋在文殊还抱着自己的脖颈间,普贤暗示着什么的声音有点柔软又压抑着念头回答着这个问题,渗透出一丝笑意的眼眶都有点发红了起来。

  但普贤这个斯文败类嘴上这么说着,对着人却是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他的脑子似乎好像还是想理性思考开出条件来换的,但是他的身体又离不开了文殊,自我挣扎下拿手软绵绵地推人都像是在勾引了。

  因为此时此刻,普贤的身体真的就像一被人捏就能碎一样,他这种总在反复强调自己是干净生怕被人丢下的耳语更是完全地在勾引人了。

  尤其公狐狸一旦撕开他的面具,他的某个地方不仅长得得天得厚,后腰到腿之间的缝隙更是奇妙,他太懂的让人怎么才最舒服,能人为他的狡诈自私也统统买账。

  他如果不自私,只是照顾到另外一个人,就有办法让人喜欢他。

  而听到这个疯子这么说,文殊一句话不说,就看着他在自己身上抱着他脖子上下磨蹭的样子。

  “不过……如果有些人愿意……一切也许会好的快一点,要不要再试一试……我真的是……干净的……毕竟,离有些事……已经都快整整七天了……”

  这话,普某人耳朵听着文殊的声音手放在了不知名的所在,开始面无表情地给自己主动放松了。

  普贤在夜色下语气其实平静,眼睛微眯,双脚翘着,从不知道哪里拿出来湿漉漉的某种特别暗示还放在文殊面前给他展示了一下。这一刻,二人的眼神说不明白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他们从来只有对方,亦或是他们还在做着交易。

  可魔境的接近真实人间把不管是他们俩的哪个得更加接近于黑暗那一边,杀生,吃肉,破戒,让他的身上镀上佛王子金身之外的一层阴影。

  狮奴,或者说现如今死而复生的文殊再也不需要俊美的面容,他现在就是那种让人一眼就会畏惧和新生惧怕的人。

  他和普贤天生不是一种人,但是在前佛国时代,强大的男性才是符合佛魔两国最高审美。

  那张因为毁容,只挡在能铁面具后的脸即便是令人完全想象不出他从前到底是正常还是丑陋,但是文殊身上有一种让人嗓子发干,更让人腿软饥渴的男性荷尔蒙。

  无论是雌性还是雄性,都会文殊身上的这种比那种雌兽酒还入口时辛辣强烈的欲望所勾引,普贤根本无法否认。

  他真的对这个人的身体有着无比着迷快要上瘾了的好感。

  也是这时,就像是透过二者这种精神世界的融入,再度伸出各自一边的试探终于隔着手掌和夜色抚摸上了对方一般,铁面具后的长发奴隶今夜再度完全地忘记了他们彼此到底是谁,把同一个人带入了这和自己共沉沦的黑夜中。

  他们到底是如何又一次重新在这个牢笼里去完成这种精神世界的交集,没人知道。

  但从最初的共沉到黑夜完全覆盖了这一处的牲口笼的中,已经一头发丝都被汗水浸湿的普贤还是如一个虔诚叩拜的僧人般跪到了地上。

  他低着头,下巴埋得低低的,双手失去支撑,更没有人能看到一只手正按在他的发顶支配着他的一切。

  他的双眼为此微微眯着,苦涩和甜蜜让人忘却了自己到底是男是女,而现在这种状态,偏偏还是他自己要求的。

  他说他想自己在地下去抬头看更高的对方。

  这种要求,狮子什么也没说只是任由他这么做了。

  此刻,他的双眼看不清楚眼前到底是黑还是红,或许裸露了一点点的肩膀和跪在另外一个人面前这件事才使他清楚地能感觉到一种精神世界混乱发红的感觉。

  而此时再感觉到那只手按住了自己,抚摸过自己的耳朵,普贤整个人闭眼舒服的发抖,挺起腰肢用手指去磨蹭这个人。这样的感觉让这只总是装的道貌岸然的公狐狸转头被人第一次踩住底下,他也会被人所臣服,又被欺负到发丝全部顺着鼻梁滑落掉了下来。

  短发男人一开始的高高在上,到此刻只能红着双眼,脆弱无助地望着人,太过愉快导致的生理性的眼泪顺着他那张脸滑下来。

  “求你,求你。”

  听到这话,是个人都只想活活踩踏和压垮他的所有了。

  这一刻,勉强克制才能正视二人的狮子麦色的肌肉轮廓像是佛国大地最具有雄性厮杀残暴的野兽,在他眼中的普贤已经完全令二人都无法去辨别彼此到底是谁了。

  从来不喜欢人的普贤,没什么朋友,孤傲一个人,自我封闭也是呆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

  普贤这一副从来没有都是偏瘦的骨头和肩胛,承担着佛国大地上一切阴谋和权利争夺的沉重。

  偏偏这样的人正无所顾忌地盛开在他的怀中,这样欲望和野心很重的普贤,甚至让人想到了一种佛经中才有所记载过的花。

  普贤就是那血红色的欲望和人性漩涡的曼陀罗华,他天生兼具理性和疯癫。因为理智到了病态所以肉体也强大了极点。

  佛说,摩珂曼莎珠华,为天上之花,大红花,天降吉兆四华之一。

  佛经云,曼殊沙华是天上开的花,白色而柔软,见此花者,恶自去除,红色彼岸花开在地狱,白色彼岸花开在天堂。

  佛前四花,优钵罗华,曼陀罗华,昙花,最后一花,为曼殊沙华。

  他对这个世间的一切人情感太复杂了,这投射到他和文殊从前到现在的关系上,崇拜,羡慕,嫉妒,追随感,还有曾经得到认可的求而不得,和被讨厌太久的偏执。

  他骨子里认定自己是强者,却又希望被比自己强的人支配,有一点不为人知的受虐心理,既想要被拯救又擅长自我破坏。

  可说到底,他一直最希望的……还是有一个人能来这地狱里把他拉住,永远带离这里吧。

  因为一个人死去……实在是太孤独……太冷到让他觉得害怕了。

  也是这时像经过了共同的一番揉碎彼此精神和身体历劫,这一双躲在各自精神世界里终于一个抬头,一个低头看到了对方在自己眼中的模样。

  那一生处在下方世界永远去仰望自己的信仰,面容天生平淡毫无光彩,但双眼却生出一股湿润红润的短发男人才舔舔嘴唇,低声在这无边无际的黑夜中贴上了长发男人的身体轻轻笑了起来道,

  “狮王……这一次……我伺候的好么?”

  作者有话要说:顾东来的佛花是优钵罗,观音的佛花是昙花,普子就真的是曼陀罗华了

  哈哈他这个人就真的长相看着平平,脾气看着和气,本质上是一个非常奇特蛊特别大的人,每次写他我都心惊胆战……明明没干什么为啥这么紧张啊呜呜呜呜普子都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