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 台下众贵族眼中都闪过不同的思量,他们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纪屿可不单是一只雄虫这么简单,他背后代表着是之前被定罪的第三军区, 而王族言下之意不正代表了要插足这件事。

  一时间, 背后有牵连的贵族不由得内心一慌,赶紧趁着人群不注意通过终端迅速联系某人。

  只可惜迟迟不能等到消息,在面对别人诧异的问话“你怎么....是不舒服吗, 脸色看起来好苍白”的时候, 只能勉强一笑,擦干净头上的汗, 内心尽管把对方骂了千百遍, 也只能在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后悔中焦躁不安地坐在座位上应付周围的人群。

  而对于大部分贵族来说, 第三军区的事情他们在背后并没有关系, 他们也不知道这背后错综复杂的交互关系。

  此话一出,心中诧异王族对这只雄虫的看重,心想不能怠慢, 马不停蹄地吩咐手下细致地给这位雄虫挑选最珍贵的礼物,最好能够邀请到他来参加自己家族的聚会。

  不说拉拢, 至少能够攀上关系也是好的。

  在场的贵族表面不显,带着诚挚的祝贺微笑, 内心早已是心思各异, 风起云涌。

  王座上, 在雌帝短暂地结束了自己的话语之后, 身着纯白西装面容精致的亚雌从大门中鱼贯而入, 把手中的托盘上精美诱人的料理一一摆在铺着雪白餐布的长桌上。

  激昂的管弦乐也换成了缠绵浪漫的小曲。

  不管每位贵族内心怎么想, 宴会也其乐融融地开始了, 至少表面上看起来是。、

  而另一边。

  纪屿回到叶鞘的寝殿之中, 把头上的饰品摘下来,边道:“不听雌帝接下来的话就走真的好吗。”

  又摸了一把嘴唇,鲜红的色泽印上了他的手指,便抽出旁边的手帕全部抹掉。

  纪屿并不太习惯这副装扮的样子。

  “没事。”叶鞘接过亚雌手中的衣物,一身黑色的作战服,纪屿最喜欢这样简单舒适的衣物。

  他一边挥退他们,见亚雌低头恭敬地关上大门后,随意地说,“反正都是一些废话。”

  见纪屿静默了会儿,没说话。叶鞘啧了一声,“你不信我。”

  纪屿动作一顿,“...我可没这样说。”

  叶鞘长眉一挑,“你的表情明明就是这样说的。”

  在纪屿“是你自己这样想的,我也没办法”的表情中,叶鞘磨了磨后牙槽,过了一会儿又笑出声。

  “阿屿,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能噎人呢。”

  纪屿淡淡地对他张开手,叶鞘把手中衣物拿远了点,垂下绿眸,“嗯?”

  纪屿打了一下他的手,夺过衣服,评价道:“彼此彼此,我以前也没发现你这么幼稚。”

  叶鞘噗嗤笑出声,绿眸盯着纪屿亮晶晶地瞧,瞧到纪屿全身发毛忍不住凝他一眼的时候,叶鞘弯起眸子,补充道:“不过怎么样都很可爱。”

  可爱...自从幼虫期结束纪屿就再也没有被这两个字评价过,一时间差点被呛住,冷静一会儿道:“你精神海是不是还没被修补好?”

  意思就是你脑子没问题吧。

  叶鞘怎么能听不出其中含义,不过他并不恼怒,反而笑眯眯地说,“对呀,自我记事起它就越来越糟糕,没一天好过,每天晚上都疼得我睡不着觉。”

  “阿屿....”他哼哼两声,可怜巴巴道。

  还嫌不够惨似的,竟然解开衣扣,露出结实健壮的胸膛,上面黑色的虫纹缠绕。

  叶鞘爪子指着虫纹卖惨,“你看。”

  明明知道他的话真假掺杂,卖惨居多,可是纪屿还是忍不住被他那一身虫纹给吸引住了目光。

  忽然就想起在厄里斯之时,叶鞘坐在巷子的墙上,同样的虫纹蔓延至脖颈,一双绿眸带着冰冷疯狂的血色红光。

  那时候的他,是已经穷途末路了吗。

  所有雌帝才交给他这个任务,为了让他能够在厄里斯这个罪恶之城无所顾忌地任由自己的力量肆意,从而减轻将近崩溃的精神海的负担。

  纪屿在心中叹了一口气,手指抚上那方虫纹,黑色的虫纹诡谲森然,“怎么回事。”

  就算自己这些天因为流霜的事情没有去安抚对方的精神海,但也不至于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这样。

  “是因为...那天吗。”纪屿想起那天早上,叶鞘压制住的呼吸声和最后冷水砸在地板上的声音。

  难道那时候他的精神海又被扰乱了。

  叶鞘本来只是想要来个苦肉计,但听到纪屿不自觉低下去的声音内心某处像被挠了一下。

  卖卖惨就够了,他可不舍得让纪屿真的心疼。

  他合上衣服,将那一身虫纹掩盖住,“不是,是因为今天。”

  今天,今天怎么了?

  纪屿鼻腔中哼出一个疑问的音节,“嗯?”

  叶鞘凝视着他,看得很细致,绿眸里碧波荡漾,笑意蔓延。

  “...因为我很开心。”

  纪屿一怔,突然意识到他要说什么,从叶鞘的胸膛上移开手,不自在地偏开目光。

  果然就听见某只雌虫不知害羞为何物,凑到他耳边缓缓道:“阿屿,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雄主,而我就是你的雌君,唯一的雌君。”

  那两个字叶鞘念得很重,很认真。即使不用看对方的眸子,他也能感受到叶鞘的执着与隐藏在眼眸下的偏执。

  唯一。

  世界上,没有什么比唯一两字更让人心动。

  彼此的唯一。

  你是我唯一的雄主,我是你唯一的雌君。

  不知道为什么,纪屿很喜欢听到这两个字,他悄无声息地点了下头,虽然动作很轻,但是对于叶鞘来说,这是纪屿给他的承诺。

  叶鞘猛地笑出声,忍不住将头抵在纪屿的额头上,呼吸交融,他们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璀璨的星光。

  叶鞘缓缓笑道:“那我今后叫你雄主还是叫你阿屿,嗯?”

  纪屿听他一喊雄主二字就觉得心尖一颤,耳廓忍不住有升温的趋势。

  叶鞘盯着纪屿泛红的耳廓瞧了瞧,促狭地轻笑一声,又极轻地叫了一声“雄主?”声音很短促。

  可是纪屿耳朵还是忍不住染上一抹绯色,还没转回头去瞪叶鞘的时候,就听见某人又以极小的音量在背后笑了一声,“害羞了,之前亲上来的时候可不是这样。”

  这下可好,纪屿冷着脸一下子捏紧了手上的作战服,“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欸,阿屿....”叶鞘颇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但只能郁闷地看着大门在眼前关上。

  哎,叶鞘摸了摸鼻尖,转而无奈地支起腿靠在墙上。

  恼羞成怒了。

  *

  屋内,纪屿换好作战服,又将其它乱七八糟的饰品摘下来扔回饰品盒,但是在看到海洋之心的时候却犹豫了。

  眼前这块蔚蓝的宝石即使不在阳光下色泽也依然纯净瑰丽,就像天使悲天悯人的蓝色眼眸。

  往里看深些,就仿佛深陷大海,蔚蓝的波涛翻滚而来,一望无际的海洋深处仿佛有一双巨大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你。

  他看见海洋之心的正中间,漂浮着一块极小的黄金,那是王族斯图亚特的图腾。

  纪屿将海洋之心佩戴好,放回衣领里,然后打开了门。

  高挑的雌虫收回靠墙的脚,绿眸湿漉漉的就像被主人抛弃的大型野兽,正在孤零零地舔舐自己的毛发,好不可怜。

  “阿屿.....”

  你就装。

  纪屿不理他。

  叶鞘收起这副表情,突然凑上来啪唧就是一大口亲到纪屿的脸上,鼻尖蹭了蹭纪屿的侧脸,悄悄地说,“阿屿,我耳朵也红了,你别生气了。”

  “.......”纪屿已经顾不得周围侍从震惊、不可思议的眼光了,只能去推那只大型动物毛茸茸的脑袋。

  听到他这句话,下意识去看他耳朵,果然攀上了一层绯色,还能清晰地看见两个指印,一时间哭笑不得。

  叶鞘抬起绿眸看他。

  纪屿别过头,手指伸过去摸了摸叶鞘的耳垂,一向冰凉的耳骨现在透着一股热意,一看就是那只绿眸雌虫下手不知轻重。

  他在上面揉了揉,垂下红眸,低声咕哝道:“....傻子。”

  叶鞘弯了弯绿眸,闷着笑了一声,浓长的睫毛都跟着颤了颤。

  纪屿拍开他,“....还笑,蠢死了。”

  “嗯哼?”叶鞘毫不在意,但是突然他绿眸一暗,直起身来,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步履匆匆走过来的雌虫——凤霆。

  “出事了。”凤霆脸色沉重地说。

  “....嗯?”

  “...菲尔和拉曼不见了。”

  听到这话,纪屿面色一凝。

  菲尔和拉曼身为贵族,与流霜有关,自然被他邀请到这场宴会来了,但是现在却不见了。

  纪屿立马说,“什么时候。”

  “就刚才,一个小贵族拦住我,非要给我灌酒。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菲尔收到一封信朝外面走去,等我再追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找不到他了。”

  “回来的时候拉曼也不见了踪影。”

  纪屿,“他最后往哪个地方去的?”

  “东边.....”

  叶鞘道,“东边有一片景观湖,平时稀少人去,周围树木花草倒是茂密。”

  纪屿点点头,“我们先去看看。”

  就在叶鞘准备跟着他们一起的时候,一位近卫兵雌虫赶过来,对着叶鞘说,雌帝雄皇让他去会议室,要召开一场紧急的会议,说是和五大军区有关。

  此事重要程度容不得叶鞘推脱,纪屿便道,“你去吧,我和凤霆两个人可以。”

  叶鞘啧了一声,放不下心地嘱咐:“你小心一点,有事情终端叫我。”

  “嗯。”

  纪屿对他挥挥手,事不宜迟,和凤霆朝着东边的景观湖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