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几张纸币,只有一只纸叠的青蛙,被扁扁地压在了插袋里。

  蓝田心想,这人独自在凶杀案附近流连,行迹太可疑了。他失忆的样子,不像装的,看起来又不像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却见男人抽出了青蛙,把皮夹子随手一扔,蹲在墓碑旁玩了起来。男人:“哇,跳得好高。”

  蓝田:“……”

  就在这时,一阵强风吹过。浓雾散去,眼前的视野顿时清晰了起来。

  在肃穆的墓碑之间,是修建整齐的绿草,玉兰花开得正盛,一盏盏像是刚刚熄灭的灯。远方闪着粼光,他们身处山腰,可以眺望到不远处的大海。

  蓝田想,这里的风景真美,白天一定是个雅致宁静的花园。

  突然,身边一阵异动,蓝田惊诧地扫视周围,只见那些星星点点的光,居然四处飞散。蓝田定睛一看,啊,原来不是磷火,是萤火虫呢。

  细细碎碎的光停留在草尖、枝桠、石头和花瓣上,只一秒,又四下散开。连蹲在地上的男人也被吸引了,抬眼追随着飞舞的火光。男人的目光温柔平静,跟这个古老墓园有一种让人心安的协调感。

  蓝田警戒的心放松了下来。他又坐回碑石上,看着荧光和男人的侧脸,渐渐忘了时间。

  过了好久,他才想起了湖边的尸体。正要开口跟男人说话,却见男人站了起来,缓缓面向他。

  蓝田的脑子里顿时响了个霹雳。他退开两步,紧紧地盯着男人。

  在萤火虫微弱的光芒中,蓝田清楚地看到了男人的白衣上斑驳的污迹。多年的职业经验,让他瞬间判断出那是什么。

  血。大片的血沾在了他的长袖衣上,血液已经干了、结成硬块,那白色棉布因此显得皱巴巴的。

  男人好像也刚发现似的,专注地看着身上的血。他那黑眼睛动也不动了,看上去更不像是活人。

  蓝田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打结的舌头捋顺。他冷声道:“警察!我方怀疑你是马陶修道院凶杀案嫌疑人,现在请你回警局协助调查!”

  一个小时以后,男人坐在了会议室的皮椅上,被好几双狐疑的眼睛打量着。

  白炽光照着他雪白的脸孔,浓密的睫毛和高挺的鼻子在脸上投下了阴影。他眼珠子一转,从左到右把眼前的人看了一遍,最后视线落在了蓝田身上。

  男人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除了跟你一起看萤火虫,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其他的眼睛一起看向蓝田。穆歌:“老大,你说自己去查案,就是跟这帅哥去看萤火虫了吗?”

  蓝田不理她,看着男人道:“你叫什么名字,也想不起来了?”

  男人眼睛眨了一眨,“这……我好像有点印象。我记得有人叫我老猫。”

  蓝田:“老毛,你姓毛?”

  男人摇摇头:“喵喵叫的那种,猫。”

  众人面面相觑。

  张扬道:“老猫,你为什么会在修道院的墓地?”

  老猫:“不知道。”

  张扬:“你见过照片中这个女孩吗?”他把尸体的照片放到老猫眼前。

  老猫眼睛眯了眯,道:“没有印象。”

  穆歌:“你吃饭了吗?”

  其他人:“……”

  老猫:“没有。”

  蓝田见问不出什么,吩咐穆歌看着他,就和张扬一起走了出去。

  蓝田:“你说他是不是装的?”

  张扬摇摇头:“你要问我他的胸是不是装的,我能看出来;你让我分辨他喵喵叫是不是装的,我可不知道。老大,你是心理学专家啊,你的无敌X光眼看到了什么?”

  蓝田早就习惯张扬的油腔滑调,随口道:“看人最重要的是直觉,我想听你的看法。”

  张扬哼道:“嗯,直觉。我直觉这小子肯定是金窝银窝里养出来的,你看他一身白衣白裤鬼片标配,头发跟在卤煮锅里泡过似的,但人家喵喵叫都能透出贵气。我说,丫铁定是马陶山哪家的公子哥儿。”

  蓝田深以为然:“靠谱。你去查查哪家公子哥儿走丢了,过两天向我报告。”

  张扬晴天霹雳,哭道:“老大,他们家家户户都养黑贝藏獒啊,是那么好打交道的吗?”

  蓝田:“所以才找你去呢。老张啊,那些富贵闲人,丢了只狗都能悬赏个几万块,现在丢了个人,你说是不是发财的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