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而过, 过了正月十五之后,朝廷里面的官员都已经开始办差了。

  而册立太子这件事儿就提到了日程上,经过官员和皇帝在朝堂上不断了拉锯, 最终决定在京城的四品以上的官员都有上书请封太子的权力。

  一时间所有的奏折像雪花一样的飞到了乾清宫,哪怕是有心理准备,康熙也是被这件事惊讶到目瞪口呆。

  他早就命人准备了几口大箱子,在箱子上用油漆刷出来了几个大字儿, 分别是“四”“五”“八”。

  代表老四的那口箱子里面有小半箱子的折子, 也就是刚刚盖住了底儿。到老五这里就惨的多了, 零零散散的几本, 还是他外祖家郭络罗氏递上来的。

  老七因为腿脚不好,大家下意识的都没有选他,康熙没有给他准备箱子,也没有人替他出头。哪怕知道自己选不上, 老七也因为这件事在家里面抱怨了几句。

  到了老八这里就不得了了, 送过来的第一批折子把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 随后就摞到了外边。

  宫里面赶快倒腾箱子,最后把那些装衣服的大箱子腾出来了两个,也就是刚把第一天的折子放进去。到了第二天,这些折子仍然如雪花一般的飞到了乾清宫。几乎全部是请封八阿哥为太子的。

  看到偏殿里面放了几个大箱子里面装的满满的奏折,康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而且这个时候康熙的哥哥福全过来陪康熙说话,看到这些箱子之后忍不住拊掌大笑。

  “果然是民心所归人心所向, 老八如今成太子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康熙把老哥哥叫过来为了就是排解心中的郁闷想要抱怨几句,可是没想到哥哥也是赞成八阿哥成为太子。

  所以这个时候也不准备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两个人围着这几个箱子转了几圈,康熙忍不住问:“虽然是百官心中所想,但是毕竟事关社稷安危, 朕心里面觉得这几个孩子都好,咱们抛开这些些折子不说,皇兄以为谁可堪当大任?”

  福全听了之后先是看了看康熙的脸色,随后有几分犹豫。

  看到皇兄是这个脸色,康熙忍不住就问:“难不成您觉得这几个孩子都不好,你有什么话只管说,咱们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呢?”

  “请皇上恕奴才多嘴,这几位皇子,老三……老三就不说了。老四脾气太硬,老五撑不起台面,老八脾气太软,老九老十往后的孩子都看不出来将来有什么前景,所以……”

  所以这位老王爷觉得这几个侄子都不算明君,康熙听了之后心中一动,以为这哥哥还想推举原来的废太子出来呢。把以前的太子再推出来,这也是康熙的计划。

  “是呀,这些孩子都不太合适。”

  福全跟着感慨了一声,但是接下来说的话,并不是康熙心中所想。

  “要是老四和老八两个人互补一点就好了,刚才也就是奴才鸡蛋里面挑骨头,故意挑他们都不是,实际上咱们家的这些孩子都是好孩子。老四虽然脾气硬,但是这个人是意志坚定之辈,轻易不可夺其志。老五虽然有各种不足,但是他是个厚道人。老八虽然有些软,但是话又说回来了,他能以柔克刚”。

  康熙觉得老哥哥也就是为了照顾自己脸上好看,故意把这几个孩子的优点说了说。“您不必替他们几个描补了,知子莫若父,他们是什么样子的,朕还是知道的”。

  两个人从偏殿里出来,往大殿里走的时候,福全落后了几步,走着走着开始喘了起来,捂着胸口急促的呼吸着。

  康熙回头一看,看他脸色潮红,赶快扶着,“这是怎么了?皇兄难不成最近一段时间身体不好?”

  “算算年龄,我也是一个快到五十的人了,这个时候有什么病痛都是能说得过去的。”

  康熙不放心把太医叫了过来,果然太医来了之后诊脉的同时忍不住皱着眉头,康熙心中感觉到有些不好。

  宗室贵族都有资格用太医,并且各个王府里还养了不少会医术的人,可眼前这位太医的表现就证明福全的身体不好了。

  康熙看太医的表现,立即让太医院把关于裕亲王福全的所有记录拿了过来。

  这些记录从五年前开始,都在表明福全的身体渐渐不行了。

  康熙看了,心里不难受是假的。

  然而福全倒是看得开,“咱们兄弟几个,也就是皇上的身体不错,从几个弟弟开始,都一个一个的去拜见皇阿玛了,如今也快轮到我了,说起来当了这么多年王爷,我也享福了,生死能看的透彻,皇上别往心里去就行了。”

  就算是往心里去,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生死之事,不是人间皇帝能掌握的。

  康熙这个人对于生死之死看得非常开,并且没有因为这件事产生巨大的恐惧,从而产生逃避死亡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毕竟那些古代皇帝都梦想着长生不老,关于长生不老这个说法,康熙是从来没有当真过。

  因此他不得不思考了一下,将来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去世之后,自己该怎么办?哪怕是对孤独和寂寞有着心理准备,但是假如这一天真的来临了,他又觉得做一个孤家寡人真可怕。

  于是康熙的心情很不好,皇子们都盯着他身边的一举一动,对于他们老兄弟两个的谈话也知道了一些。

  这些人也能理解老爷子是为什么不开心。

  但是因为他们没有像康熙这样对于衰老和死亡有着正确的认知,所以不能共情。

  皇子们都算得上是年富力强,还有这大把的时间可以去挥霍。而康熙总有一种自己过一天少一天的感觉,有一种紧迫感推着他往前走。

  彼此之间的差距就在这里,他们虽然觉得老爷子这一段时间变得喜怒无常,暴躁易怒,但是真的体会不了面对的死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视死如归真的是一种勇气。

  就因为康熙这一段时间的阴晴不定,易暴喜怒,关于立太子这件事儿,大家也不敢去催他。何况他又说过,这件事是以一年为期。今年也刚刚开始而已,往后还有大半年的时间,所以每个人都耐心等待着。

  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八阿哥也不敢放松,就担心功亏一篑。得知了伯父身体不好,就经常上门拜见,再加上又送医送药,以至于王府的人对他印象颇好。

  八阿哥也知道伯父在老爷子心目当中的分量特别重,所以对于伯父的病情也就特别上心。就想着将来有一日,伯父能够在老爷子跟前说几句自己的好话。

  康熙因为八阿哥最近上蹿下跳的事情更是烦闷,整个乾清宫的奴才都不敢大声喘气儿。

  本来乾清宫里还养了几只鹦鹉,就因为康熙觉得他们太吵了,让人挪到后宫去了。

  正月刚过,江南就传来消息,曹家的老太君已经过世了。

  康熙得了这个消息之后,难受的好几天没吃下去饭,而春天又是各种病情的高发期,田蜜在这个关键点儿突然病倒了。

  四阿哥和扬丹两个人轮番到宫里面伺候着,贴身的活都交给了四阿哥家的女人来做,四福晋带着家里面的两个侧福晋忙前忙后。

  田蜜刚开始的时候也就是呼吸不畅,四肢酸软无力。后来她感觉到自己浑身都是疼的,浑身都疼的毛病还没找出原因,就突然昏迷了起来。

  一天当中大部分时间就这样昏迷了过去,太医院因为找不出病因,整天被康熙责骂,对待田蜜的病情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在昏迷之后没多久,田蜜开始发热,整个人烧的滚烫滚烫的。

  根据田蜜那浅薄的记忆,这正是自己身体的免疫系统在工作。田蜜觉得自己恐怕得了某种传染病或者是流感,如今免疫系统在自己和病毒当中进行2选1的活动。自己坚持到最后才能活下来。坚持不到最后只能两败俱伤,自己和病毒一块完蛋。

  所以田蜜醒来之后就断断续续的跟四福晋嘱咐,别让孩子到自己跟前,容易过了病气儿,自己如今年老体衰,或许真的是有什么晦气在身上,她们要是回府邸,先提前沐浴更衣,别把这种晦气或者是病气带给家里的孩子。

  在田蜜迷迷糊糊当中,似乎听见扬丹和四阿哥两个人在自己病床前说话,扬丹说北边儿似乎也有人跟自己有相同的病症,已经倒下去一大片了,好在没有扩散。

  后续的话已经听不清楚,田蜜张了张嘴,觉得自己就应该被隔离起来,想跟她们说把自己隔离起来的时候,他的意识已经剥离了身体,眼睛睁不开,嘴巴也张不开,连手指都动不了。整个人都已经陷入到了黑暗当中。

  外面的事情田蜜不太清楚,但是康熙因为田蜜病得太重起不了身,有了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就是封后。

  他也不跟任何人商量,直接把礼部的人叫了过来,要把内务府总管召了过来。

  “朕打算封后,礼部赶快拿出圣旨制作金册宝印,内务府赶快把所有的事情准备好,让钦天监选择一个好日子举办典礼。”

  内务部的总管和礼仪部尚书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同时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震惊。

  他俩震惊的是这件事儿根本没有听到什么风声,想要多问几句,康熙的脸就板了下来,直接阴测测的问他们:“朕的家事儿是你们能管的吗?朕做了这么多年鳏夫,如今封个皇后都不行了?”

  两个人有苦说不出,但是内务副总管就是个天子家奴,这会儿什么话不说,皇上让干嘛就干嘛。皇上只要给了期限,他们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必须把所有事情给完成了。

  所以内务府的人看到康熙的脸色不对劲之后刚快磕了一个头,“皇上,这件事是大事,怠慢不得。皇后娘娘的礼服冠靴做起来费时费力,奴才这就回去吩咐人开始动手,只是礼服还需要江南织造府衙门帮忙,这消息来来往往的传递,可能会需要一段时间……”

  话还没说完,康熙一脚踢了出去,“没用的奴才,你当朕没封过皇后呢?用得着你在这里啰嗦,你只需要说你能做下来不能?不能就摘了你的顶带,有人替你来做。”

  内务府的总管吓得连连磕头,随后退了出去。看到内务府总管都被踢了一个窝心脚,礼部的人也不敢说话了。

  不就是出一卷圣旨吗?这是咱们的老本行,只需要把人夸赞一番就行了。礼部里面有的是那些会拍马屁的,只需要写出来一百多个字儿,再让人做金册宝印就可以了。这种事儿不算大,十天之内就能做完。

  所以这位礼部尚书也就圆润的滚蛋了。

  康熙总算是了了自己心中的一桩事儿,就急匆匆地赶回承乾宫看望田蜜去了。

  但是这个消息立即在宫外炸了锅,八福晋听说了之后从后院跑到前院,“爷,这个时候冒出来这件事可不是个好消息啊。”

  四阿哥本来就是候选人之一,如果他额娘成了皇后,那么有一些官员就会倒戈在四阿哥门下。也就是说,目前任何一件事就能让选太子的这件大事起了波澜。

  如果皇贵妃娘娘成了皇后娘娘,那么四阿哥的身份水涨船高,皇后的养子和皇贵妃的养子有着天壤之别。

  八阿哥心里面还对自己的出身有那么一点介意,他总觉得额娘的出身太低了,哪怕这个时候成了妃,也真的是不算多么高贵。

  他背着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突然间想起当初废太子的时候皇阿玛曾经说过,先让额娘成为妃,再成为贵妃,最后成为皇后。

  当时四阿哥在皇阿玛的书房里也说了很久,大家都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是不是皇阿玛也拿过这样的话题许诺给他。

  想到这里八阿哥觉得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难道皇阿玛一直将兄弟们玩弄于鼓掌之间,把太子之位许诺给四阿哥和自己?

  他想到这里急匆匆的都想走出去和人商量商量,八福晋赶快一把将他扯了回来。

  “要是皇贵妃娘娘成了皇后,那老四不就得意了吗?咱们可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老八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老八嘴里却说:“听说皇贵妃娘娘病了,病的很严重,这恐怕……”

  宫里有这样的习惯,就是在某一个人快要去世的时候加封,多少是有一些安慰的意思。

  虽然是有一个安慰的意思在里面,但是对这个妃子背后的势力而言,那就是很大的区别。

  比如说皇贵妃娘娘这个时候成了皇后,那么她背后的佟家这个时候就成了真正的后族。这对于整个佟家来说就是一件大事儿。对于四阿哥来说也是一件大事儿,他可以拍着胸脯跟人家说自己算是半个嫡子了。将来有什么事新君也不能轻易动了四阿哥。

  八福晋也知道这个后果,“虽然皇贵妃娘娘快不行了,皇上有安慰的意思,但是这件事儿咱们不能让他成功了,哪怕是事后追封也和生前加封不一样。”

  死后追授和生前加封含金量不一样,八福晋的意思就是拖,拖到人死了再说。

  八阿哥当然知道这也是一个办法,但是怎么拖下去?

  “老爷子乾纲独断下,如今没人能够劝得了他,他想要做的事谁能管得着?”

  说到这里八阿哥的嘴里就有几分苦涩,皇权集中,皇帝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在现阶段或者是在自己成了太子之后,都无法跟老爷子相抗衡。

  八福晋神秘一笑,“难道爷忘了吗?当年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说过,只有皇贵妃娘娘生下了子嗣,她才能加封皇后。她如今都成这个样子了,年龄大了,身体不行,你觉得她还能生得下孩子吗?”

  对啊!

  八阿哥的脸色好看了起来,这下也不着急了,慢悠悠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没错,当年老祖宗是这样说过。哪怕老祖宗人已经不在了,但是皇阿玛不能不遵老祖宗的吩咐。”

  此一时彼一时也,但是这句话在这放着呢。不管老祖宗当年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现在自己拿过来当尚方宝剑用是没问题的。

  于是当礼部行动起来之后,这个消息也没有瞒着大家,朝廷里面都知道了。

  四阿哥还特意在田蜜醒着的时候跟她说了这个好消息,当时田蜜也只是微微一笑,心里面想着难不成就挣脱不了病床上加封,自己当半天皇后的事实吗?

  “跟你皇阿玛说,别废的这个劲了。”田蜜刚说完就开始咳嗽了起来,这几天咳嗽的有些严重,已经开始吐血了。

  她醒来的时候四阿哥两口子本来是高高兴兴跟她说这个好消息,可是看到她开始咳嗽,咳着咳着就开始吐血,吓得不得了。

  这个消息立即传到了乾清宫,康熙飞快地过来,来到了之后田蜜又晕过去了。

  康熙握着田蜜的手坐在床沿上,旁边站着四阿哥夫妻两和杨丹,还有四阿哥家的几个孩子。

  康熙看田蜜这半个月来被折腾的不像样子,人已经瘦了下去,两只眼都凹陷了,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他心里面憋着一口气,如果说老哥哥那里他只是伤心的话,对于田蜜,他心里面确实舍不得放手。

  相伴了这么多年,回头看看,一年365天有300天两个人在一起。也没说过什么动人的情话,顶多是一块吃饭一块闲磨牙,天气好的时候可能一起在园子里面逛逛湖堤。两个人也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吵过架。

  或许是因为年纪大了都不讲究什么形象,表妹冲自己翻过白眼儿,自己也曾嫌弃他年纪越大越不讲究。

  可到头来终究是衣不如新人不如旧。

  康熙用力握了一下田蜜的手,转头看着旁边的四阿哥,“事已至此,各种办法都要想一想。不管是求神拜佛还是寻医问药,总要想办法把她救回来才行。”

  四阿哥已经了解是什么意思了,他赶快跪下来领了旨。当时出了宫就到宫外去烧香拜佛,求神保佑。

  康熙觉得求神保佑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了。

  而佟家,佟国维已经须发皆白,老妻赫舍里氏已经老糊涂了,孙子岳兴阿接受了家族势力,和他爹科隆多斗了几个回合,把他亲爹斗得出不了田庄。

  岳兴阿急匆匆的回来,佟国维赶快站起来迎了上去。“怎么样?消息可靠不可靠?”

  “您放心吧,消息可靠,孙子亲耳听到的,皇上封娘娘为皇后,还定定下了下个月初八的吉日举行大典,据说承乾宫已经用了皇后的仪仗和摆设了。”

  佟国维听了之后喃喃自语,“初八,这有些着急了吧?不是说娘娘病着的吗?能起得来身不能?”

  “听说现在病情没有好转,所以孙子担心恐怕是……”冲喜。

  佟国维腿软,这会儿支撑不住,一下子坐了回去。

  “娘娘啊!”佟国维哪怕是老奸巨猾,到了这个年纪对孩子也重视了起来,知道女儿快不行了,“皇上这么急,恐怕娘娘真的撑不下去了”。

  “那……玛法,咱们该怎么办?”

  佟国维叹口气,想要做国丈是他的执念,但是更多的是想让家族更加兴盛。

  “娘娘在宫里挣扎了一辈子,这也是她该得的。她刚会走路就被接到宫里,除了先帝驾崩的那一段时间送回来,这么多年都在紫禁城里面过去了。能够成为皇后娘娘,对于娘娘来说也是一个安慰。唉,我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走到了这一步。你有没有向宫里打听打听,咱们能不能去瞧瞧娘娘?”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皇上肯定会让咱们进宫的,只是玛法,现在这件事儿恐怕要出岔子了。”

  佟国维一听,“你说什么?不是说下个月初八就要封后了吗?不是说内务府已经开始准备了吗?礼部已经拟好旨意了。怎么会出岔子?在哪个地方出岔子了?”

  佟国维虽然老了,但是虎老雄心在,这件事他谋划了这么久,眼看着娘娘终于成皇后了,自家又要出一个皇后,他不允许中间出现任何问题。

  “孙儿打听到了,有几个官儿要联名上书,请皇上撤了封娘娘的旨意。”说到这里岳兴阿气得咬牙切齿。“他们说当年太皇太后老人家说过,咱们娘娘生了子嗣才能封后,如果没有就不能”。

  “放屁,太皇太后他老人家都过世那么多年了,当年是什么样子?现在是什么样子?!娘娘在宫里面苦了一辈子了,说点难听的,娘娘干着皇后的差事,却没有皇后的名分,伺候完他们家老的,又照顾他们家小的,到现在他们连个安慰都不给娘娘。皇上敲定的事儿,谁敢跳出来唱反调,这几个官背后到底是谁?”

  岳兴阿忍不住埋怨,“还能是谁,当然是您和几位伯伯叔叔看好的八爷。我就说这个人不可靠,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整天一副假模假样,你们还说他是个慈和人,要真是个好人这个时候拦着咱们娘娘的路干什么?”

  “他?”佟国维站起来在厅堂里走了几步,“他这是害怕四阿哥超了他。”

  岳兴阿忍不住说:“玛法,他跟咱们不是一家人,要说咱们应该跟四爷更亲近一点。他是咱们家娘娘养大的,到如今也是他在咱们家娘娘跟前伺候,说点儿不吉利的,将来娘娘过世了也是他守灵摔盆儿”。

  佟国维心里有苦说不出,到这个时候他有一些瞻前顾后。

  假如将来要是四阿哥成了事坐上了大位,那么佟家还有好日子可以过。毕竟有娘娘的这份香火在,四阿哥不会委屈了佟家。

  假如八阿哥将来成了皇帝,他根本不念什么香火情,只看继位之前有谁捧着他了。如果这个时候因为娘娘的事儿跟他翻脸,就有一些得不偿失。

  两边下注,这个计划已经制定了很长一段时间,并且实施了十多年。不能因为现在的这一件事情就把目前的这盘好棋给折腾坏了。

  “你就是太年轻,其实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你快去把你伯伯叔叔们叫过来,咱们商量商量。”

  佟家的人极快地到了佟国维跟前,佟国维就问他们:“娘娘的事儿你们听说了吧,应该也知道了有些人想要在朝堂上抽了咱们娘娘的老底儿,让咱们家娘娘竹篮打水一场空”。

  法海点了点头,“刚刚收到消息了,这些人都是八爷的人,看来八爷来者不善。”

  鄂伦岱刚想要张嘴,佟国维把手举了起来,示意他不要说话。

  “法海说得对,八爷确实是不想让咱们家娘娘封后,究其原因还是不想让四爷压他一头。可是如今八阿哥风头正盛,咱们得罪不起,娘娘这头也是咱们的依靠,不能放弃,所以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满屋子的人看着这个老头子,佟国维就说:“我也不跟你们卖关子,这个办法非常简单,咱们家娘娘可以封后,八爷的身份还能往上提一提。那就是把八爷记在咱们娘娘名下。”

  这个话刚说出来,满屋子的人顿时议论了起来,鄂伦岱觉得老叔这个主意简直是太好了,“四爷就是咱们娘娘的养子,八爷如果记在咱们娘娘名下,那就等于改了出身,将来也是嫡子了。这宫里面除了那位被废的,也就八爷的出身更高贵了。还是老叔见多识广,这个办法果然是两全其美。”

  法海冷哼了一声,佟国维的几个儿子脸色不好。岳兴阿张嘴想说话,他大伯扯了他一下,眼色示意他往夸岱那里瞧。

  夸岱没想到平时精明的老叔居然能想出这样的办法,“老叔,按道理来说你这主意挺好的,但是您都没有想过八爷愿意不愿意,娘娘愿意不愿意!”

  鄂伦岱立即怼了弟弟,“你又没有去问,你怎么知道八爷不愿意?”

  佟国维手里举着一个旱烟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八爷要想压兄弟们一头也只有这个办法”。

  夸岱还觉得这是个损招,“哪有当儿子的不要亲娘转投别人门下,这办法也就是你们觉得好,实际上也不怎么样。”

  鄂伦岱立即反驳,“你别这么说,秦始皇他爹就是认了华阳夫人为母,要不然能有他后来做秦王的好事吗?再说了,民间这种事情多的是,有那出息的孩子给没有儿子的大妇做儿子比比皆是。这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儿,八爷不会拒绝,咱们娘娘也不会拒绝”。

  法海忍不住怼鄂伦岱,“你们在这里商量的挺好的,你们有没有问过皇上愿意不愿意?”

  鄂伦岱很有理,“皇上怎么不愿意?皇上去年答应了,说是谁得到的推荐最多谁就可以成为太子,目前八爷遥遥领先,为了给八爷铺平道路,皇上也要把他按到咱们娘娘名下。就凭着良妃的出身……还是算了吧。”

  良妃这种人,哪怕是身份抬得再高也不能抬到皇后的位置上。所以说皇后这个位置除了皇贵妃娘娘没有合适的人选,太子这个位置除了八爷也没有合适的填补。

  这正好皇后没儿子,太子生母的身份太低。两家一拍即合,算得上是双赢的事。

  法海被鄂伦岱的这种歪理气的说不出来话,夸岱当场表明自己的态度,“你们谋划这事的时候别算上我,我丢不起这种人。”

  说完之后站起来就走,鄂伦岱吆喝了两声,见他急匆匆的走了,赶快看着佟国维,佟国维对夸岱的这种态度早就预料到了。“不必管他了,咱们赶快商量一下这件事该怎么办,派个人跟八爷好好的说一说才行。”

  鄂伦岱主动把这件事接了下来,跟大伙商量好了词儿之后,急匆匆的离开了。

  岳兴阿总觉得这件事有点不保险,看了看角落里面站着的几个堂兄,有一个堂兄还是驸马,然而这个做驸马的堂兄脸色不太好,摇了摇头。

  其他几个人一看都忍不住唉声叹气,不止是岳兴阿,大伙都觉得这事儿有点悬。可是上一辈的人觉得这件事成功的几率很大,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

  夸岱离开佟国维的府邸之后,在路上骑着马越想越觉得叔叔可能是老糊涂了。

  他在马上叹了几口气,夹了一下马肚子,向皇宫方向去了。

  看来这件事还是要跟皇上说一声的,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这件事就是自己家的人在算计皇家。而且最近一段时间皇上的脾气很不好,要是让皇上知道这件事了,会不会恼了佟家?

  夸岱越想越觉得没谱,但是自己的这匹马已经走到皇宫门前了,来都来了还是进去说一声吧。

  夸岱到乾清宫的时候,康熙正在看封后的流程。因为田蜜病的起不来,内务府制定的计划是不让田蜜参与的,过程就显得简化了很多,但是康熙觉得不行,如果简化了就体现不出皇后的威仪。步骤不能简化,还要更复杂一点才行,就在他拿着流程仔细推敲的时候,夸岱来了。

  “来了正好,内务府刚把封后当天得安排送了过来,你来瞧瞧。”

  夸岱这会儿有些心烦意乱,翻了几下发现自己看不进去。

  抬头看了看康熙,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康熙就盯着自己。

  “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朕说?看你心浮气躁的样子,应该不是什么小事呀。”

  “这都被您看出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娘娘这边儿……”

  “表妹这边怎么了?你打听到了名医”?

  “哦……已经有消息了,说是江南有一个,您也知道奴才以前在江南有几个草莽朋友,他们帮忙问的,虽然那个名医名声不显,但是治过的都活着呢,而且人家也愿意来京城一趟,他们给奴才传信,奴才已经派人去接了”。

  “治过的都活着?”

  “嗯嗯,就是没治死人,还有这个大夫年轻了些,让人觉得有点不靠谱,除了这些没其他毛病。”

  只要有名医的消息就行,康熙听了从座位上下来,背着手在夸岱跟前走了两回,“你把这个消息跟朕仔细说一说,朕派人过去,朕就担心好好的一个人在路上走着走着没命了,朕和表妹相伴这么多年,要是她有个万一,朕心里面空落落的,跟让人剜了一块肉一样。这群小兔崽子们都知道朕和表妹的感情好,想要朕的半条命,只需要让表妹有意外就行了”。

  夸岱忍不住说了一句:“何至如此!”

  “怎么不到如此地步?要是不到如此地步,你也不会这个时候跑过来吞吞吐吐不愿意说实话了。说吧,是不是那群小兔崽子在外边又做什么事儿了?”

  到了这个,夸岱心一横:“您听了之后可别生气,奴才的叔叔想了个办法,说是把八爷记在娘娘名下,家里面有人觉得这主意不错,大部分人都觉得这主意太了……”夸岱看了看康熙的脸色,看他脸上根本没有表现出喜怒,只能接着往下说:“奴才觉得您不会同意的,娘娘也不会同意的。”

  “看来还是你和朕与表妹的关系亲近呀。这个消息朕已经知道了,不必多说,朕心里面有数。要不要到后宫去瞧瞧表妹?她这两天醒着的时间有些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