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言语都失去色彩,除了节哀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他默默地看着我,用手捋了捋我头发上垂下来的黑色流苏,用同样安慰的拥抱回应我。

  我从他怀抱的缝隙中追寻挂在白色碑面上的闪烁着的红光,那串明显被人重新接上的断过的长琉珠让我忍不住流泪。

  那是艾斯出海后收到的他说的最喜欢的礼物。

  我抓着马尔科的衬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马尔科拍着我的背一言不发。

  我想我现在肯定很奇怪,有些丢脸。但没人说我哭得丑也没人嫌我不讲礼数。

  挂在上面的帽子上是熟悉的笑脸和呲牙,泪光朦胧中仿佛是艾斯做了同样的表情在逗我笑。

  那些青涩的时光里,少年总是放肆不驯的骄傲的抬头。或者他站在小船上即将奔向崭新的世界时,眼里闪烁光芒犹如清澈的镜面。

  幽暗的深海牢笼里,他感激又抗拒,矛盾地接受我的关心,头低的好像要把自己埋在一个孤独的空间里。他以前把那些负面情绪藏得很好,以至于在行刑台上对着白胡子吼出声后我才看清楚那道被他化开的界线。

  原来这个笨蛋一直一直是个缺爱的孩子,那些血缘上的关爱,我给不了,卡普不能,路飞萨博也不能。

  我从马尔科的怀抱里退开,他应该也有很多事要做,仅仅与我寒暄几句就带着其他队长离开了。

  战后忙的不只是海军,也不只是白胡子海贼团,更是这一整片由人组成的海洋与陆地。

  香克斯很有默契地把一个手绢递给我,我认出来这是从前我落在雷德弗斯号上的一张,一晃十年过去,这个手帕却还像新的一样,说不惊讶是不可能的。

  但红发海贼团的人都被他先赶回了船上,香克斯退得远了点,对我说:“你应该也有些话想跟他说吧。”

  我确实从一开始就一直在忍,忍住不想暴露我的怯弱与痛苦。

  “那个时候你把头埋在处刑台冷硬的木质地板上时,究竟是在哭什么呢,艾斯?”

  他才二十岁,苦乐悲欢却一一尝了遍。

  他在他的路上骄傲又自卑地走着,我总以为这条年轻热血的路会走得更久、更久一些。

  我蹲在冰冷的碑前,碑后是荡着波纹的无际的海洋。突如其来的熟悉感令我愣在原地。

  “西亚……”

  香克斯的声音从身后吹来,我抱着膝盖把脸埋下去。

  “你出来够久了,玛丽乔亚那边没关系吗?”

  他把手搭在我的背上,我知道他是在担心我这边会不会有人发现我不在家。

  我被他拉起来,打了个喷嚏。

  香克斯伸出食指点了点我的鼻子:“西亚的鼻头红红的。”

  我下意识后退一步。

  他的眼里闪过清楚的失落来,但我只是保持着距离捂着鼻子:“抱歉……我们走吧。”

  分别时香克斯对我说要幸福,我揉着眼睛回头看他,那艘小船逐渐飘远了,香克斯的红发鲜艳张扬,脸上似是模模糊糊的落寞。

  他挥了挥手才转过身去拉那根控帆的绳,那个背影坚定、挺直,正如他笔直走大道的所有信念。

  我被索拉偷偷抱回家里,站在顶楼的阳台上我望向远处那座精致高大的宫殿,五老星和政府集权在那里。

  望着望着,绝望和歇斯底里的哭泣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历史的交替,权力的更迭,光辉与晦暗,生与死,都不过一弹指。

  高高在上的玛丽乔亚与政府,似乎也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空白的一百年属于过去,也属于现在,但绝不属于未来。与此纠缠不休的伤痕血迹都成了墓碑上的铭文。

  属于罗杰的、属于白胡子的时代已经过去,而星光璀璨的新篇,又要由谁来书写呢?

  Je suis un libre-penseur

  使我们视而不见的光亮,对于我们就是黑暗。当我们清醒时,曙光才会破晓,来日方长,太阳只是颗启明星(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