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作为日本境内第一个被发现收到了丑角之宴的邀请函的人, 海音寺溯游理所当然地受到了一些来自异能力特务课的额外“照顾”。

  在公寓附近盯梢的特工似乎越来越多了,灵视能力增强后,若是普通人还好些, 那些拥有特殊能力的灵能力者或者异能力者, 在他眼中简直和白炽灯一样亮堂。

  所幸是在东京,如果是在秩序更加畸形一些的横滨,海音寺溯游自觉眼下的情况还要麻烦一些,虽然不知道夏目漱石是如何和上层报告的, 但是至少目前这些暗中观察的人选还能够被他无视。

  至于夏目漱石也许会帮助他保守秘密, 海音寺溯游从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选项。

  特工似乎还混进了学校里,海音寺溯游随意地朝窗外一瞥,新来的任课老师绝对不是普通人,父母都是出身于政府培养机构的特工, 海音寺溯游很容易就能辨别出这种类型的特工和普通人的区别。

  是政府的还是里世界的那些?海音寺溯游在心中掂量着,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其他的特殊能力, 如果不是真的演技好到了能够骗过他这个感受恐惧如饮水般的人的眼睛, 那么这人的灵视能力多半很差劲。

  大概率是来自于政府的势力, 异能力特务课里的人总有种特殊的感觉, 也许是来源于异能力特务课总部地下基地的那些鬼神的影响, 他们身上的气息海音寺溯游并不喜欢。

  而这个扮演成老师的男人显然在海音寺溯游的视角中,身上的气息要干净许多, 这让他的心稍微放下来的一点,虽然并不确定特工的目标是否是自己, 但是总归比异能力特务课的那帮家伙要好办一点。

  想也知道,自己在官方面前一直扮演的形象总算是发挥了一些用处, 虽然依旧派来了一个身法优秀、称得上精锐的特工来, 但是那群老头子终究没舍得让灵感高的人来。

  作为灵视能力天赋高得吓人, 并且不断增长的人,海音寺溯游对于自己究竟是如何容易受到鬼神的“喜爱”早就有所了解。

  这么一想政府的安排倒是不难理解了,毕竟灵视能力越强的人再怎么样天赋也无法超越海音寺溯游,反而更容易受到他身边的高等鬼神的影响,沦为消耗品。

  反而不如随便派个灵感低的人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加地耐用。

  “海音寺君在看新来的代课老师吗?”有着一个黑发的女孩子好奇的问道。

  毛利兰注意到了海音寺溯游的视线,也看到了代课老师,顿时有些好奇,要知道她虽说和海音寺溯游熟悉了许多,但是少年可是很少对于别人感兴趣的。

  之前那个来自非洲的转校生大概算是一个,只不过后来没过多久就回去了。

  其他时候,除了工藤新一,毛利兰还没有见过海音寺溯游对谁这么在意。

  “算是吧。”海音寺溯游收回目光,不再分注意力给那边。

  这样的回答也许有些敷衍,但是少年一贯的风格让毛利兰不再多问。

  这还是毛利兰从英国回来第一天上课,在去到罗尔德·达尔先生的糖果工厂之前,她还从来没觉得玩耍都是这么累过。

  虽然没有成为最终的胜利者,但是能够见识到那么多神奇的车间,已经是一件很棒的事情,就是和她同去的江户川柯南从回来以后就不知道在研究些什么,一副干劲满满的样子。

  想到能够和自己同样是日本人的白发少年,毛利兰感叹了一句中岛敦的好运,就把这件事放在了脑后。

  毛利兰放弃了搭话,海音寺溯游终于再次拥有了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机会。

  用丑角的马甲把邀请函送到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如果要确保所有的受邀人都足够有价值,并且愿意来参与,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情了。

  他需要获得名气、展现实力和保持神秘。

  那些对于政府人员发出的邀请是最好搞定的,既然就算是不请来他们,想必这些人也必然不会安分,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况且即便乔斯坦·贾德什么也不做,光是小丑和乌有之乡有联系就足够让他们趋之若鹜了。

  而当获得名气这件事本身,在执行的时候却比海音寺溯游想象中的要容易许多。

  互联网和那些被自诩高贵的灵媒们所追捧的通灵会之类的形式给予了海音寺溯游很大的操作空间,虽然丑角牌的目的并不是和罗尔德·达尔这个马甲一样完全暴露在公众眼中,但也算是歪打正着地完成了海音寺溯游的构想。

  即便行为举止十分诡异,还总是疯疯癫癫,但是这样的动作似乎反而使得欧洲的灵媒认为他更加神秘,大受追捧。

  毕竟灵视这种东西可以说是除了自己很难找到理解的人的东西,这还是个就算是普通人装神弄鬼都有可能在灵媒中名噪一时的荒唐世界,更何况海音寺溯游所扮演的丑角牌确实又真材实料。

  不过是小试牛刀般地随口实验了一下这个马甲的能力,几句似是而非的预言就足够让那些人绞劲脑汁地思考。

  但是越使用这个马甲,海音寺溯游也越有些意外,那些预言的准确性让他惊讶,这并不是像是街头的吉卜赛老夫人神神叨叨地摸着水晶球说出的胡言乱语,而是切切实实的、富有童话色彩的精准预言。

  “在外盒打开内盒的当儿,内盒打开外盒。”

  海音寺溯游忍不住在心中重复着这句话,这是他使用乔斯坦·贾德的马甲第一次做出的预言,而也是在知道这句话的当天晚上,他被自己的另一面——“圣灵”所找到了。

  他进入了猎手的射程,同时也找到了自己的猎物,这似乎正印证了那句预言。

  只不过接下来所需要的一切是让事情变得更混乱更无序,也更容易从中做文章罢了。

  而且关于直播间的观众所能够看见的上限,他似乎也摸索到了一些,虽说有看见弹幕提到所谓的调节灵视视角的事情,但是在这些天里,似乎并没有哪一条弹幕表现出来了能够看见这个“圣灵”的事情。

  由此看来,这个看似无所不能,甚至俯视着海音寺溯游的位面的直播间,似乎也并不是无所不能的。

  这个发现远比信仰值的增长更让海音寺溯游感到喜悦,就好像是从前悬挂在头顶的达摩利斯之剑忽然出现了裂痕一般,变成了可以人为干预的困难。

  而为了让这种可能的风险彻底消失,他必须让一切都顺利地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着,在直播间、在整个世界面前,撒下一个一旦失手便万劫不复的弥天大谎。

  **********

  虽然在日本依旧能够感觉到一丝湿润的暖意,但是在西伯利亚已经逐渐地显露出了属于极北之地的特色,寒冷似乎是这里临近冬日时的主旋律。

  有人在用一种古怪的节奏敲门。

  就好像是来自某些古老国度的鼓点,只不过他家的木门并算不上多好的鼓面。

  但是这种嘈杂和无序的方式终归是影响到了他的思绪。

  费奥多尔百无聊赖地想着。

  他陷在客厅的沙发里,旁边壁炉和柴火,但是炉火并没有点燃,冰冷的壁炉看起来和青年本人一样都像是精美而脆弱的装饰。

  这是他位于俄罗斯的隐蔽的基地,知晓这里的人屈指可数,而那屈指可数的人选都尚且不在这里,那么敲门的人的身份,就有趣了起来。

  戴着白色毛毡帽子的青年半眯起眼睛,眼中流露出一丝兴味,但是却并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想法。

  在费奥多尔几乎以为门外的人会继续锲而不舍地敲下去的时

  候,敲门声却骤然停止了,就像是它响起来的时候那样突兀地又终结了。

  费奥多尔直起身,轻轻地皱了一下眉头,他缓慢而又无声地走向了门前。

  门外很安静,完全没有另外一个人的气息。

  而在一进门的地毯上,却静静地躺着一封印着金色印花的信件,他直接略过了那个,率先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积雪已经几乎将门口的台阶吞没,但是平静的雪地上却没有任何脚印的出现。

  而刚才他分明听到了那样急促的敲门声,费奥多尔并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错觉,他向来很信任自己的感官,在几秒钟前,那个把信件塞进来的家伙绝对还在门前。

  他收回目光,看向地毯上的信封,诡异的花纹让他短暂地移开目光后又再次充满了兴趣。

  就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足够有趣的事情,戴着白色毛毡帽子的青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就好像忽然丢去了警戒的态度一般,他径直拿起了信封,毫不犹豫地拆开。

  “丑角之宴……”他轻声读着信笺上的话邀请,“虽然早就有所预料,不过果真找到这里了呀。”

  “命运这种东西……”青年拖长了语调,语气中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他红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些看不清楚的东西,“到底是需要审判的罪孽者,还是救赎之人呢,乌有之乡啊。”

  在依旧冰冷的室内,费奥多尔安静地站了一会儿,果不其然,他们先前的举动果然引起了这个神秘的教派的注意力。

  果戈里的行动本质上是诱饵而已,失败是费奥多尔意料之中的事情,而现在的这份邀请,也正是他所设想的。

  “也许会是可以一起让这个世界无罪的同伴也说不定?”青年喃喃自语,可神情却并不像是话语那样有释放友好的意思,反而冷淡到了有几分疯狂。

  而就当信件即将被青年苍白的手指放置在桌面上的时候,费奥多尔的动作却停止了。

  俄罗斯人猛地转身,在他方才离开的窗户外竟赫然站立着一个侏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一直注视着这边。

  那是一个小丑打扮的侏儒,面色苍白,即便是与窗口的积雪相比也显得更加毫无血色。

  小丑,丑角之宴,费奥多尔几乎立刻就把这两者联系到了一起,很快,一个在欧洲的灵媒中被广为传播的称号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弄臣?”

  这无疑正是窗外的小丑的称号,戴着一顶黄蓝相间的驴耳朵帽子的小丑用同样苍白到透明的嘴唇裂开了一个扭曲的笑容,剧烈地颤抖起来,但即便像是突然发作了癫痫一般,侏儒依旧用手指在布满雾气的玻璃上写下了什么。

  下一秒,小丑便消失在了原地,费奥多尔只来得及捕捉到一阵空灵的铃铛声。

  而留在玻璃上的,是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像是一个邀请,也宛如一次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