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奚反应过来时, 纪浠忱已经将她杯里小半杯可乐喝完了,同时还挑衅似的打了个气嗝。

  南奚:“……”

  怕纪浠忱继续惦记,南奚只好将剩下的可乐收起, 把那壶菊花枸杞茶端上茶几。

  电影里,镜头已是第二天早晨, 主角三人被关在停尸房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有工作人员送新的尸体下来时,他们才被人发现。

  看到这里,纪浠忱已经开始失神,她双眼无焦, 人也很不在状态。

  系统小声问道:【宿主,你没事吧?】

  纪浠忱有些心悸, 心底压抑感很重, 她重重呼出口气, 颤声开口:“南奚,我不想看了。”

  “好, 那不看了。”南奚将电影暂停, 随着投影仪的关闭,整个客厅陷入昏暗中。

  南奚走到窗边将掩起来的窗帘拉开,明亮的光线纷纷涌入, 驱散了室内的昏暗, 也让纪浠忱不适的眯起双眸。

  南奚站在窗边, 衬衣有些透光, 细娆的腰肢隐隐可见, 完美勾勒出她窈窕的身影。

  皓腕微抬, 南奚轻轻将关着的窗户推开。

  屋外清新的冷空气鱼贯而入, 混着雨后特有的泥土气, 很提神。

  南奚转过身,眉眼温柔含笑,她轻声问:“小忱,要出去逛逛吗?”

  外面并没有太阳,晴空万里,空气洗去污浊,格外澄澈,就连鸟儿也变得活跃,蹄叫不断。

  这样的天气,挺适合出去散散步。

  纪浠忱点头,应了。

  南奚去卧室拿上件外套,抽出房卡同纪浠忱出了套房。

  一出房间,纪浠忱便明显感觉到了屋内外的温差,走廊风凉,她不禁摸了下手臂。

  “穿上吧。”南奚将外套递给她。

  纪浠忱没拒绝,顺从的穿上,“你……”

  “我不冷,电梯到了。”南奚挡着电梯门,示意纪浠忱快进去。

  纪浠忱欲言又止,直到南奚进来,电梯缓缓下行,她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南奚唇角弯着,突然想逗逗她:“嗯?你刚刚说什么?”

  纪浠忱偏头撇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没说什么。”

  这小祖宗的大脾气南奚是深有体会,这不又有点竖起浑身的尖刺了。

  南奚抬手,柔着神色替纪浠忱理了理鬓角的发丝,不经意间,小拇指穿过发丝,有了片刻的停顿。

  纪浠忱打掉南奚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她的碰触。

  “叮——”一楼到了。

  纪浠忱睨了眼南奚,快步走出电梯。

  南奚站在原地,手还悬停在半空中,维持着被打掉时的姿势。

  她捻了捻小拇指,在指腹触及纪浠忱耳尖时,那灼人的烫意做不得假,这个认知让南奚心情愉悦起来,只是很可惜那小巧的耳尖影藏在发丝下,她未曾窥到真容。

  纪浠忱往前走了十几步,见南奚还没跟上来,双手揣进外套口袋里,默默放慢了脚步。

  系统冷不丁开口:【宿主,你心跳好快。】

  纪浠忱脚步一顿,敛眸胡诌道:“刚看了恐怖片,又走太快,心跳快很正常。”

  系统将信将疑:【原来还能这样啊。】

  “……”

  为了耳根清净,纪浠忱毫不犹豫地将系统屏蔽。

  虽然没有具体说要到哪里去逛逛,但南奚和纪浠忱都很默契地朝着酒店后院走去。

  后院很大,几乎占据了小半片山坡,照两人的走路速度,慢慢散下来也得花上两个小时。

  一路无言,不知不觉间,两人竟走到了那晚纪浠忱弹尤克里里的草地上。

  纪浠忱似是走累了,在草地上寻了块干净的地上坐下,她双手反撑着草皮,仰着脖颈望向站在面前的南奚,薄唇勾起极浅的弧度,幽幽开口:“南奚,你说如果是你被关停尸房一整晚会怎么样?”

  南奚还以为纪浠忱是在和她说电影里面的情节,想了想,半开玩笑地说:“会疯。”

  纪浠忱却笑了起来,她双肩耸动,笑得眼角发红,隐隐有润意闪现。

  等笑够了,纪浠忱哑声说:“那你不行啊,他们三个都没有疯。”

  南奚挨着纪浠忱坐下,声音很轻:“小忱,那是拍电影,当不得真。”

  纪浠忱微怔,随手折断根草,望着蔚蓝无云的天空,眼神默然,缓声说:“我做了个梦。”

  “梦里是我被关在里面,里面很冷,还很暗,陪着我的只有十几具盖着白布的尸体。”

  “后来外面下起了雨,雷声又大又响,风将尸体脸上的白布吹掉,闪电落下时,那双空洞又死不瞑目的眼睛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我……”

  南奚听得很认真,隔了会儿,她抓住纪浠忱的手腕,不确定地问:“所以,这就是你害怕雷声的原因?”

  纪浠忱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抬手将眼角的泪水遮去,侧覆在太阳穴上,挡住了黯然无光的灰眸,遮住了眼底的复杂,语气轻松:“都说了是梦,当不得真。”

  “你不会真的信了吧?”

  南奚也学纪浠忱折了根草夹在指缝间,“没有。”

  “走吧。”纪浠忱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

  见纪浠忱面色无异,系统试探地问:【宿主,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和纪浠忱绑定这么久,它还是能从纪浠忱平日的只言片语中推断出纪浠忱应该是忘记了些重要东西,某些记忆出现了断层。

  对于这一点,系统相信纪浠忱应该比它更清楚。

  “嗯。”纪浠忱将指间夹着的草弹掉,有些恍惚地说,“只是隐约想起我父母好像也是出车祸去世的,后面……”

  【系统:……宿主,节哀。】

  再往深处走时,两人走路的速度已然提升不少。

  南奚从口袋里摸出颗纸鹤糖,主动开启了话头:“心情不好的话,吃糖会好很多。”

  纪浠忱接过,并没有马上拆开,而是攥在手心里,心底滑过丝酸涩,怅然道:“这句话,曾经有人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

  南奚唇边的笑容淡了几分:“所以,你要听话。”

  纪浠忱不置可否地笑笑。

  之后南奚又重新起了个话题,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没走多久,纪浠忱停下脚步,语气透了些疲惫:“回去吧,我想回去了。”

  “好。”

  回到套房门口,纪浠忱本想将身上的外套脱下还给南奚,犹豫了下,只好说:“那个,衣服我洗了再还你。”

  “滴滴——”南奚用房卡刷开房门,看了眼时间,婉声邀请道:“这会也不早了,要不要进来坐会儿,吃了饭再过去?”

  想起中午吃的色香味俱全、极和胃口的饭菜,纪浠忱有些心动,一番斟酌后,没禁住诱惑,又跟着南奚进了屋。

  也不知道是怕纪浠忱觉得无聊,还是有别的心思在里面,南奚找了副复杂的大富翁出来,往地毯上一铺,就殷勤呼唤纪浠忱过来玩。

  纪浠忱盘腿坐到南奚对面,同她整理起里面的小卡片和□□。

  疏理好规则后,南奚让纪浠忱先投骰子。

  骰子落下,点数为一。

  南奚笑得狡黠,“定个规则,输家要接受一个惩罚。”

  纪浠忱移动棋子,一脸无所谓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大富翁很经玩,尤其是这种复杂的大富翁就更经玩了。风水轮流转般,两人都经历了几次绝境逢生、逆风翻盘,你来我往间,一直到厨师将晚饭做好端上桌,都没有一家破产。

  “大小姐可以吃饭了。”厨师提醒道。

  南奚坐直了些,“最后投一次?”

  纪浠忱点头,待南奚投过后,捡起骰子投了下去。

  很幸运,两人的棋子都处于安全区。

  南奚笑了声,开口说:“看样子这个输赢规则得改一下了。”

  “大富翁,既然是大富翁,那就比谁现在手上捏着的“钱”多好了。”说话的同时,南奚已经做好了纪浠忱会不认账的准备。

  但很反常,纪浠忱不仅没赖账,还很爽快的同意了她提出来的比法。

  【宿主?】系统觉得惊讶。

  其实南奚提的这种比法很不公平,完全是钻了文字空子,纪浠忱手里的“钱”大部分都用来买地盘和建设了,现在捏着的很少,这压根不用比就知道纪浠忱必输,而按纪浠忱的性子,系统觉得她百分之百是不会认的。

  可纪浠忱不仅认了,还主动认输:“我输了。”

  “惩罚是什么?”

  南奚也没想到纪浠忱会这么干脆的认输,惊讶之余又觉得自己有些胜之不武,便转移话题道:“先吃饭吧,至于惩罚,吃完饭再说。”

  “怎么,有意见?”纪浠忱这会才有时间搭理系统。

  系统连忙否认:“没有没有,宿主你开心就好。”

  晚餐依旧很合纪浠忱的胃口,克制着吃了七分饱后,纪浠忱擦了擦唇角,端着一脸单纯无害的表情,再次问道:“所以,惩罚是什么?”

  南奚吃得很慢,每一口都细嚼慢咽,有故意拖延时间的嫌疑,“等我先吃完。”

  一个小时后,南奚将餐后水果吃完,清了清喉咙说:“那个我看天气预报说,今晚会下雨。”

  纪浠忱瞄了眼窗外,乌云黑压压,还刮着不小的风,确实是要下雨的前奏,会下雨这一点,天气预报倒是说得挺准的。

  “所以?”纪浠忱压着唇角,非常想知道“女流氓”究竟会提出什么惩罚。当然如果“女流氓”要就此得寸进尺的话,那就怨不得她了。

  “所以你今晚上别过去了,留在这里陪我。”南奚一鼓作气的说完,不敢看纪浠忱的表情,别过脸又补了句,“还有不准踹我。”

  深邃的眉宇稍舒展了些,纪浠忱意味深长地说:“陪你还有不准踹你,这应该算两个惩罚了吧。”

  作者有话说:

  做人不能太贪心,最后报应虽迟快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