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被顶级A一见钟情后(GL)>第22章 醉酒

  虞岁像是灌酒似的,仰脖灌下了床头柜上的醒酒汤。

  “我不适合上学,我现在没办法安安稳稳坐在那里,没办法脑子里只想着一道题怎么解。”

  “我和同桌打架,和同学相处的不好,我之前学过的东西早就忘干净了,我觉得我在教室里就是浪费时间。”

  虞岁越说越是激动,她心里的淤阻像是被堵死了的下水道,由此积聚的污水深深一层,日积月累,乌臭不堪。

  直到唐伏雪带她去骑车,那些污水暂时排出,下水管道周围开辟出了一片真空,她下定决心疏通,随便一捞,就是重重的郁结。

  她敏感、纠结、反复、没有安全感,又充满了疲惫和迷茫。

  重重的压力无处疏解,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糟糕。

  怎么不算糟糕呢?

  “我不敢去看外婆,我和朋友闹僵,我之前还能打工赚钱,可现在我不光没法去赚钱,还欠你越来越多,所有的事情都是往越来越差的方向走,我根本没办法安心坐在教室里,那就是浪费学费、浪费时间。”

  唐伏雪看着她,微微蹙眉,“钱的问题你...”

  她想说你不用担心,可虞岁看着她的眼睛,紧接着道,“唐总,昨天的阅读课上我学了个新的词语,叫‘债台高筑’,我光是看见那个词,我就觉得喘不上气,高台太高,快要把我压死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做什么,虞岁总是有很深的负罪感。

  在学校安安稳稳坐着读书负罪感,成绩没有起色有负罪感,请了家长有负罪感,被带去玩、带去吃饭更有负罪感。

  她现在的境遇太糟糕了,她本来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弄来钱,好养活自己和外婆,可现在,她似乎离这个目标越来越远——她欠唐伏雪太多了。

  吃的唐家,喝的唐家,用的唐家!

  那刚添置的三张大衣柜里摆了满满当当的名牌衣服。

  可就是这样,她还连自己的本职都没做好。

  虞岁脸颊冰凉,一片湿痕。

  她很久没哭过了,也没意识到自己在哭,只是觉得遮掩眉眼的手心滚烫。

  她对唐伏雪的感情实在是复杂。

  单就唐伏雪本人来说,她是无可指摘的正派,不会强迫自己,不会威胁自己,甚至相当尊重自己的意愿。

  比起那个和自己有血缘关系的父亲,唐伏雪更像是亲人,但她们又只是协议结婚的关系,对比之下,虞岁对她更加信任。

  当然,这份信任更是基于人品和素质。

  可超出人品之外,还有虞岁压抑的喜欢和仰慕,唐伏雪成熟、稳重、独立,是虞岁幻想中的,最好的成年人的模样。

  这份向往掺杂着最初的情窦初开,喜欢只会越来越根深蒂固。

  而在喜欢的人面前,她只会更加看低自己。

  “我把所有事情都处理的一塌糊涂。”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唐伏雪抱进了怀里,靠着唐伏雪的肩膀,虞岁唯一的坚持就是把脑袋看向一旁的墙面,可那股淡淡的木质香水味还是无孔不入地让她眼眶更加发酸。

  她能感觉到唐伏雪的手臂轻轻抚着后背。

  这感觉陌生又叫人沉沦。

  虞岁一向坚持“不能让对自己好的人失望”,所以有了事情都是自己硬抗,典型的报喜不报忧。

  她从小没能学会在亲近的人膝下撒娇示弱,就更别说在讨厌的人面前。

  所以她一开始就是想的,唐伏雪被自己气得不轻,然后两个人激烈争吵——她实在没料到会有这样温情脉脉的场景,更没想到唐伏雪只问了一句“为什么不想上”,她就把自己哭得不能自已。

  知道了,肯定是那瓶酒的缘故!

  虞岁长长的,长长的吸了口气。

  她已经从刚刚的崩溃情绪里缓解了出来,现在只有淡淡的尴尬和一眼看不到底的无望。

  唐伏雪说,“好吧。”

  语气听不出喜怒,但她知道,她还是让唐伏雪失望了。

  继学习这项优势被摧枯拉朽的剥夺之后,她又在信赖的人面前丢失了尊严,可虞岁的情绪已经没什么波澜了。

  唐伏雪沉默地扶着她躺下,撑着手臂在虞岁上方,另一只手落在她额角,拇指的侧腹轻轻拨弄着她的发。

  虞岁的头发很软,但有些毛燥,尤其额角的碎发,还没食指长,却直愣愣地从毛囊里窜出来,怎么抚也抚不弯。

  眼前的小朋友比她想象的难搞。

  她不是没发芽的种子,是已经在荒地里疯狂抽长的树苗儿,陡然变换环境,对她来说需要适应的不光是阳光和雨露,还有她早已形成的汲取养料的方式。

  那些根须都是反复试探、琢磨后,通向能够供养自己的养料的路径和方法,是她十八年来的所有,远比地面之上的枝叶更加宝贵。

  环境的改变让她的根须需要重新适应,在适应之前,她没办法从眼下的土地里获取养料,焦虑也在所难免。

  唐伏雪静静的看着她。

  思忖片刻后,温声道,“你知道大人们常说,‘要是中午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趴在高中的课桌上就好了’。”

  瞧见虞岁神色中的抵触,唐伏雪笑了笑,“我不是想说学习是件轻松的事情,事实上,学习是这个世界上最辛苦的事情。人人都说工作辛苦,但工作已经是很快见到回报的事情了,比起学习来说,它是最慢得到回报的。”

  “回报越慢的事情,越是要费劲努力,还要熬过许多年的无人问津,不然怎么会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对吧?”

  “可是你看啊,还是有那么多人觉得学习轻松,觉得自己眼下的困境艰难,说白了,人都是自私的,没办法完全做到换位思考,甚至连自己当初的艰难都视而不见,所以回头看的时候,过去永远是美好的,就算辛苦,也会说,‘虽然那个时候怎么怎么样,但好歹还是快乐的’”

  “我堂弟的儿子刚会走路,但他饿的时候够不到奶瓶,哭的撕心裂肺,他会觉得自己的天塌了;我刚刚入职公司的时候,给我爸立了军令状,临期没打成目标的时候,我也觉得天塌了。”

  “看吧,工作有工作的辛苦,上学有上学的辛苦,身处其中的人最辛苦,但辛苦不应该拿来比较。”

  “每个人、每个时期都有自己的天要顶着,不存在哪个阶段轻松一些,更不存在因为经历过,就可以笑话别人的情况。我不能笑话我小侄子,你更不能笑话之前的自己,所以自始至终,都不存在你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糕的情况,仔细想想,你最开始的目的是不是想外婆接受好的医疗?现在你做到了,不是吗?”

  唐伏雪的话很容易让人自认为伟大,虞岁就是这样想的,她的眼睛里头一次露出了怯生生的模样,叫人可怜的试探道,“真的吗?”

  “当然!”唐伏雪换了手肘撑在虞岁枕边,闻言轻笑一声,两人离的极近,唐伏雪只微微颔首,就在虞岁额前落下一个亲吻。

  那个吻不带任何的□□,虞岁只觉的自己受到了某种安抚和肯定,接下来唐伏雪的话更加肯定了她的念头,“你的目标达成了,但是没有得到该有的奖励,所以让你忽略了它。”

  虞岁抽了抽鼻子,眼圈泛红,“那我怎么还是觉得...我什么都没做好?”

  “最开始的目标达成了,在这过程中,当然又会有新的目标,你只是离新的目标达成,还差一点距离而已!”唐伏雪目光柔软,指尖摩挲虞岁的眉梢,又轻又柔,“在这个过程中,你和朋友闹僵是意外,还能回到学校对你来说也是意外,意外意味着未知,还记得我说的吗?人对未知,总是有点担心的。”

  虞岁深吸口气,点了点头,带着浓浓的鼻音和孩子气,“我不喜欢意外!”

  “可这也是没办法避免的呀。”唐伏雪学着她的语气,把自己逗笑了,“而且意外有时候也会带来好消息,显示开盲盒一样。首先不要怕,其次,有困难,我们努力解决就好了。”

  虞岁被她学的羞恼,别过眼瞧着远处的墙壁,可唐伏雪随即正色道,“像是处理公司的文件一样,你这些问题先收集起来,再分门别类,挨个处理。在这方面,我觉得我还算擅长,所以我帮你,好不好?”

  虞岁之前以为,唐伏雪最大的本事是有钱。

  后来上学之前的那次夜谈,又让虞岁觉得这个人很善于肯定鼓励别人。

  现在,她让虞岁觉得被理解。

  唐伏雪或许没办法完全和自己感同身受,她或许没办法理解自己放弃学习的机会,但她意识得到,也愿意说自己那样的想法是“何不食肉糜”。

  她不光肯定自己的长处,对于自己面啊对的困难,也是肯定的态度,这让虞岁觉得自己的那些情绪都不是庸人自扰、不是鸡毛蒜皮。

  肯定一个人遇到的困难,比肯定这个人勇敢好多了!

  虞岁就只觉得放松。

  在唐伏雪面前,似乎不用担心自己遇到的事情太过幼稚,也不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嘲笑,这大约是虞岁第一次把自己的心事全掏给别人听。

  她的想法、做法、顾虑、担忧、为难,她能想到的一切困难,磕磕巴巴的、断断续续的、破破烂烂的说给一个人听。

  说罢,唐伏雪只略作思索,便道,“我明白了,看来是我平时对你关注太少了,居然不知道你现在处处不顺。”

  亲人、朋友、学业、钱...嗯,姑且就算事业吧!换成是谁,都不可能心平气和地坐在教室里看着自己“债台高筑”的。

  她忽然的愧疚和反思让虞岁顿了顿,她忙解释道,“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不习惯什么事都和别人说。”

  唐伏雪忽然反问,“那你现在告诉我了,我还是别人吗?”

  唐伏雪眼含期待,虞岁慌忙之中脸颊通红,“怎...怎么,怎么突然扯到这种事情了!”

  唐伏雪几不可闻的喟叹一声,好吧,看来还可以再加一项爱情,唔,更准确的是婚姻。

  “没什么,逗你玩的,让你放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