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交场上, 尽可能避免谈论对方未涉足过的领域是最基本的礼仪,这种炫耀的行为在令对方窘迫的同时,也会让侃侃而谈的话题者看起来粗鲁不堪。
唐伏雪没想到自己眼看就要三十了,居然还会犯这样的毛病——炫耀。
她本来只是想随便扯个话题转移虞岁注意的, 只是没想到一不小心扯远了, 中途也不是没意识到虞岁对这些东西的不解, 她应该及时止住的,但她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显摆的心思。
她不想给自己辩解, 但实话说, 这种类似于孔雀开屏的求偶行为在动物时期就已经印刻在了基因里,或许在其他人面前还能控制,但唐伏雪真的想问,在心仪的人面前炫耀显摆,这也是能控制的住的吗?
唐伏雪不是想给自己开脱,她已经反省过了刚刚那场失败的交心。
失败的原因不在于虞岁是否真的醉酒, 而在于这项谈心的本质, 本质在虞岁看来是为了让自己开心,而事实上,自己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困扰。
她设定了一个假设,又给虞岁套了个假面, 却借此希望能从中获得对自己有利的信息, 她确实是获得了,但对于虞岁来讲,这场谈心简直失败至极。
当然了, 最主要原因还是在她!
唐伏雪放下吹风机, 回到卧室。
她该力所能及的做些补救,但现在已经快十点半了, 不管是生物钟还是刚刚的那瓶红酒,都让靠在床头的虞岁眼皮子只打架。
唐伏雪在门口就看见了虞岁靠着床头昏昏欲睡的样子,她一时站定了没动,脸上却不自知地流露出几分宠溺的笑。
她现在的样子,就好像是被娇养的小猫儿冷落了半年多的铲屎官,看见小猫儿终于放弃了阴冷的角落和黑暗,终于大着胆子爬上了自己床铺睡觉!
当然,这也是有不同的,小猫儿有猫窝,但虞岁是本该就睡在这里的。
可本该就睡在这里的人大大的打了个哈欠,然后在双眼朦胧的泪花里看向自己,她用力揉了揉眼睛,从床头坐起来,“你好了?”
她一副随时准备离开的架势,唐伏雪收敛思绪几步上前。
她在虞岁身边坐下了,借着掖被角的动作,不着痕迹地挡住了虞岁下床的路线。
“今晚谢谢你陪我了。”
唐伏雪面不改色心不跳,笑容是一贯的温和,“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你心情...”虞岁话说到一半,又打了个哈欠,这才接着道,“心情好点了就好。”
她没唐伏雪想象的那样失望,糟糕的谈心她经历的太多了,今天这样的真不算什么。她只是觉得没能还上一点唐伏雪的好,有点懊恼。
但这事儿吧,虱子多了不怕痒,她欠唐伏雪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阳台走进卧室的那几步路她就已经想开了,反正她来这里的目的本来就是让唐伏雪别伤心,她不伤心,这不正好如了意了吗?
当然了,要是早知道唐伏雪不需要人劝解,只需要人陪着的话,她也就不去查那些死亡的意义了,唔,她也没能弄清楚“为什么”背后的逻辑。
这或许就是那瓶以她这个年纪,还拿不动的可乐吧?
虞岁已经相当熟练的用唐伏雪教她的那些来安慰自己,并且效果显著的少了很多纠结,她现在唯一着急的就是回到自己房间睡觉!
唐伏雪的床太舒服,舒服的叫人不想起来,虞岁单是坐起来就费了好大的意志力,而且再细想这是唐伏雪的床,她就...有些不正经的念头。
她还记得唐伏雪洗澡的时候不拿浴袍,那她洗完澡睡觉的时候...
酒精果然助人胆量,虞岁一边被自己的想象震得头皮发麻,她想从这柔软的被子里挣扎出去,可一边又因为麻痹的神经喉咙发紧,渐渐沉溺在这说不清道不明的贼心不死里。
旁边的唐伏雪还在说话,虞岁已经没什么精神去听了,她觉得自己的腺体有些发烫,然后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洗完澡之后撕了抑制贴。
对了,唐伏雪也是刚洗完澡,那她的抑制贴...
虞岁的瞳仁一缩,身上顿时粘腻起来。
她出了一身的汗,但不是被吓出来的冷汗,虽然她一个Omega这么深更半夜的,不贴抑制贴和一个Alpha共处一室怎么看怎么危险,但她一想到对面的Alpha是唐伏雪,那股紧张的情绪还没升起就被打死了。
虞岁深吸了口气,空气里,像是氧气一样无处不在的冷杉味经过大脑的提醒,这才被嗅觉神经辨别出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虞岁的错觉,这股味道被辨别出来之后,她感觉身上更加粘腻了。
虞岁的世界在摇晃,她仅剩的所有理智都在告诉她赶紧回自己房间,可一抬眼是唐伏雪担忧的脸,她说,“醉成这样,今晚在这里睡吧,我方便照顾你。”
虞岁发誓,她的理智还在,也正是因为理智在,所以理智告诉她,如果说这话的是唐伏雪,那她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虞岁以沉默回答了唐伏雪的问题,她留下了。
为了让虞岁安心,唐伏雪还在两人之间放了个枕头。
唐伏雪的床很大,两人人各一边,中间还有很大的空余。
后来半夜的时候虞岁起来上厕所,迷迷糊糊把这里当成了自己房间,随手就开了灯。
唐伏雪被光亮晃醒,然后就见虞岁熟门熟路的走到卫生间。
她对三楼实在太熟悉了,熟悉到半点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别人的房间,上完厕所后眼皮都不睁地回到卧室,回来后直直朝着唐伏雪这边走来,最后直挺挺趴在唐伏雪身上。
唐伏雪刚刚醒了之后就靠着床头坐了起来,这会虞岁趴在她腿上,唐伏雪努力忍着笑,又见虞岁伸出手把自己这边的台灯打开。
她应该是想关灯的,但没想通这光怎么更亮了,于是扯着身.下的被子翻了个身,把自己从头到脚的裹起来,背靠着唐伏雪的侧腰,继续睡觉去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虞岁还有点头晕,但是不疼,只是意识还稍微有些恍惚。
她第一反应去看两人中间的枕头,看那枕头没动过地方,她像是赢了战役的将军,左手搭在枕头上,同自己的理智说,看吧,唐伏雪是正人君子。
虞岁蒙在被子里忍不住笑,可忽然盯着自己的左手,笑容一僵。
嘶,她不是睡在左手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