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8 山葵】
那天之后，她们两人的关系似乎进入了诡异的停滞之中。
韩璇依旧时不时给她投喂好吃的，两人偶尔会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见面约会，亲昵地牵手亲吻，但再没有发生更进一步的事情。
仿佛有一扇透明的窗户悬在她们之间，那层窗纸触手可及，薄如蝉翼，但谁也没有选择戳破。
褚素素主动归主动，但从来不是率先提出确认关系的人；而韩璇性格内敛，想想就知道，脸皮太薄，讲不出这种话。
有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察觉到韩璇那略带失落的目光，欲言又止，犹犹豫豫。
但褚素素都当做看不到。
工作接近收尾，她既不想，也没时间谈恋爱，保持这样的距离刚刚好。
现在她既能天天看见那张自己中意的脸，也不会因为关系太近、而天天回忆起韩璇撒的谎。
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对此，李乐儿简明扼要地做下两个字的评价：“渣女。”
褚素素：“哪里渣了，我又没对她做什么。”
李乐儿：“正因为没做什么才过分好吗！你又不满足人家情感的需求，也不满足人家身体的需求，要啥没啥，渣女。”
褚素素：“……”
李乐儿：“我是说真的，你还不如满足一下人家的生理需求……[星星眼]。这样小绵羊至少身体happy到了。”
这人嘴一向没个把门的，越说越离谱，全是歪理。
李乐儿：“不对，也可以是小绵羊让你happy，嘿嘿。”
褚素素：“……？你看看你自己说的这是人话吗。”
李乐儿：“万事皆有可能嘛。”
她日常胡说惯了，褚素素压根没放在心上，懒得理。
况且她从来没思考过韩璇做1的可能性。
就那弱不禁风的小可怜模样，估计动不了多久就红着眼睛，软绵绵地没力气了。
方才韩璇发消息来是问她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褚素素划开对话框，准备回复。
… …
另一头，方辰挂断视频，看了不远处的褚振一眼。
他心里十分不解。舅舅明明挺在意素素的，每次他和素素通话或者视频的时候，褚振都要在旁边听着，但就是不肯露面。
“舅舅。”方辰叹了口气，劝说道，“您明明想跟素素说话，为什么总是远远看着呢。”
褚振转过身去，令方辰看不见表情。
他双手背在背后，站姿很挺拔，唯有点点白发泄露了他已不复年轻。
“说话又能怎么样？”褚振冷哼，“这个丫头，每次都会跟我顶嘴，最后吵起来。”
方辰无奈，劝道：“素素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您下次静下心来，跟她好好谈谈，她一定能听进去您说的话的。”
“没那个必要了。”
“哎……”
“最近她有没有跟别的姑娘鬼混？”
“哎呀，这怎么能说鬼混呢。”方辰道，“舅舅，现在年轻人同性恋很多的，您不能用老一辈的思想看待。”
褚振脾气倔，根本不听，径自拂袖而去：“哼，女孩子家家的，不趁着年纪轻的时候赶紧结婚，以后年纪大了怎么办？谁还要她？”
“舅舅……”
方辰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这父女两人的关系，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好像是素素念高一的那一年，急转直下……
自那之后，两人就像吃了鞭炮一样，每次和对方说话都火气冲天，难以和解。
到现在都10年了，还是如此，有什么话都不肯直说。
就比如这次，在那个生日宴上，想要竞标的并不是方辰的公司，而是褚振。
想带上褚素素，分明是好意，却就是不肯主动说出来，非要借用方辰的名义，甚至就连视频也不愿出面。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方辰只是个外人，自然也无能为力。
希望他们之后能有所缓和吧。
不日，生日宴的邀请函便发到了褚素素的手里，彼时她正在参加项目组的聚餐。
这顿饭还不算是庆功宴，只有他们自己，没有甲方。
一切工作大体完成，只需要明天下午再向甲方汇报一次，便可圆满结束。
看得出来，大家的情绪都很高涨，就连一向严肃的Rebecca也露出了久违的微笑：“大家随便点，这顿饭我请客。”
“好耶！”
Rebecca斟酒，朝所有人敬了一杯：
“我从魔都调过来才短短的几个月，这是我带出来的第一个项目。有这么好的成果，都是因为大家的努力……”
其他人纷纷回道：“怎么会怎么会，是您的领导力出色，咱们才能有这样的成绩。”
场面话说了三四轮，觥筹交错间，大家都喝得有些上头了，笑嘻嘻地揽着彼此的肩膀，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起玩笑来。
而Rebecca再次举起酒杯。她的脸上已经带了些微醺醉意，转身朝褚素素道：“我单独敬你一杯。”
“不敢当，您言重了。”
褚素素算是这里面酒量比较好的，在其他人都禁不住东倒西歪之时，尚能保持七分清醒。
“怎么算是言重呢。“Rebecca叹了口气，说了句意味不明的话，”不论是工作上，还是别的方面，我都由衷地感谢你。“
话中指的是什么，只有两人自己明白。
自从那次她俩撞见Rebecca的前夫之后，那个男人又来公司闹过两次。
由于他没有员工卡，进不来大门，所以次次都照例在停车场堵人。
幸好褚素素提前跟保安打过招呼，因此那男人没能得逞，很快就被赶了出去。
所以，没有人会知道他和Rebecca的关系。
当然，就连Rebecca自己也不晓得褚素素无意间探听到了她的隐私。
她毕竟是初来乍到帝都这边，如果有不好的传闻，多少会受到影响，所以Rebecca十分感激褚素素替她出面。
“来。”
褚素素朝她笑了笑，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碰杯，侃侃而谈起来。
可别人并不知道这件事，她俩之间的互动，落在其他人眼里，便是Rebecca对褚素素不同寻常的重视。
小优有些嫉妒地扁了扁嘴，而一旁的Jack，神色阴晴不定，晦暗不明。
“喂，Jack。”小优碰了碰他的肩膀，似是有点不甘心，“你说她怎么就对褚素素这么好？”
这个问题可谓是戳中了Jack的软肋，他冷哼一声：“不知道。”
他要是知道的话，早就照葫芦画瓢平地讨好Rebecca了。
“我可能知道点什么。”小优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褚素素可能是拉拉。”
Jack不解：“嗯？”
“就是女同性恋。”小优八卦道，“说不定，Rebecca跟她走得近，是因为这个呢。”
Jack垂下眼眸：“是吗。”
… …
“嘟——您拨打的电话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办公室内，月色透过窗帘洒到一尘不染的桌上。
其他人早已走光，冷清寂寥，唯独韩璇一人还坐在原处，没有离开。
桌子下面，放着个漂亮的礼物袋，里面是一个鞋盒，装着一双崭新的靴子，鞋码尺寸刚刚好。
牌子不便宜，但也不贵重，是那种作为礼物拿得出手，却不会让人感到负担的价格。
这双鞋来得十分莫名，只附赠了一张写着“生日快乐”的卡片，没有署名，可韩璇却就是知道它来自于谁。
她脑海中浮现出之前褚素素低头看向自己鞋尖磨破的画面，禁不住露出莞尔一笑。
“素素……”韩璇念叨，声音中是缱绻的爱意，“你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
面上不冷不热，但实际比谁都观察入微。
韩璇手中的电话拨了好几遍，都没有打通，但她面上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的神情，只是静静地转而发送微信：
“我收到鞋子了，谢谢你，我很喜欢。”
在这句话发出去的片刻，她突然察觉到了一丝没来由的不妥，脸上的笑容像是按了倒退键一样，缓缓收了起来。
韩璇倏然低下头，从笔筒中捡出一只不起眼的铅笔，在面前空白的纸上迅速地勾勒出几笔线条。
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却像是被施了障眼法一样，什么都没有捕捉到。
与此同时，监控室内的保安揉了揉眼睛。诶？怎么总觉得刚才看到了一抹紫色？
他再投去一瞥的时候，方才确认是自己眼花了。
嗨呀，这个点儿了，大楼里分明一个人都没有嘛，监控里全都空空荡荡的。
在保安看不见的地方，韩璇仍在低头画着，只是眸光中泛着亦幻亦真的紫，无需开灯，也能将那张纸照亮。
须臾，她扔下笔，站了起来，眉梢眼角尽是寒意。
平日内敛和善的表情荡然无存。
“一群疯狗。”韩璇盯着那副画，喃喃自语，目光阴冷，“闻到点肉腥味，就开始发疯。”
她将纸攥在手心里，大步离去。
被揉成一团的纸上，寥寥几笔勾出一个女人的脸。双眼紧闭，面无表情。
像是失去了意识。
“您慢走。”
大家都喝了酒，没法开车，得叫代驾或叫出租。不过这种场合，自然要以领导为先。
褚素素将Rebecca送上了车，冲她挥了挥手：“明天见。”
“嗯，明天见。”
透过车窗，能看见Rebecca露出些醉态，比平时更平易近人了些。
她笑道：“明天好好汇报，期待你的表现。”
说是汇报，其实就是走个过场，给甲方做个面子功夫，所以他们今天才敢出来喝到这么晚。
“那当然。”褚素素回以微笑，“您注意安全，再见。”
她目送着出租车远去，同时低头看了眼手机。
褚素素是开车来的，她正站在自己车边，在代驾软件上等待着别人接单。
不过许是时间晚了，在原地等了三四分钟都还没被接单，而其他同事都走得差不多了。
大约两个小时没看手机，她这才发现自己有几通未接电话，来自韩璇。
刚才吃饭的地方太吵了，手机压在包里，以至于压根没听见铃声在响。
褚素素刚想拨回去，忽然看见车窗上映出了另一个倒影。
她刚想错愕地回头，却已经来不及了。后脑一阵钝痛传来，整个身子在瞬间失去了知觉——
“嘭！”
褚素素维持着这个表情，缓缓向前倒了下来，摔在了自己的车前盖上。
在她身后，一根棒球棍从某人的手中骤然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作话】
今天好不容易起来床了但是写好急着去上课，忘发出来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