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特大暴雨突如其来，对当日的交通情况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很多地方都被水淹了，以至于整座城市都受到了一定程度的阻塞。
不过还好持续的时间并不久，谈不上泛滥成灾。
褚素素到了酒店，待其他人从电梯内涌出后，便看到Rebecca焦急地等在电梯边。
对方见她总算回来，露出欣慰的笑颜。
“可算是接到了。”
她还穿着酒店的睡衣，不顾形容便出来等她了，有些担忧地说：“素素，我真怕你会被困在那里，没事就好。”
说完这些，Rebecca这才注意到褚素素身后的人。
其他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在褚素素身后站着的那一个。
两人俱都拎着雨伞，裤脚衣袖沾了些水痕，显然是在上车之前被雨溅上的。
Rebecca自然认识那是谁。毕竟不久之前，她才在午饭的时候跟褚素素夸奖过这人年轻有为——
复城大小姐韩窈。
Rebecca微微蹙起眉，似是在猜测这两人是否认识，又或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系？因为她们站得很近，像是方才交谈了什么，才会有的距离。
不过还没等她的目光停留多久，便见韩窈径自从身旁走了过去，没有多说任何一句话。
“……”
于是Rebecca也没再多想，只是很快收回眼神，继续关切地问褚素素有没有着凉。
褚素素一边回答着她的，一边同她往套房走。
间隙抬眼之际，只见韩窈站在不远处门口，掏出房卡正要进门，却忽然瞟来个饶有兴味的眼神。
至于那究竟是什么意思，褚素素没看明白。她略带疑惑地顿了顿，正要对Rebecca说的话迟疑了一秒。
“怎么了？”Rebecca问。
褚素素很快回神，笑着道了句：“没什么。”
再看过去时，韩窈已经进了屋，阖上门发出“嘭”的一声响，门口再度重归空无一人。
而方才那看好戏般的眼神，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算了，褚素素也懒得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场雨在傍晚停止，在翌日继续。峰会的行程往后延迟了数天，而褚素素和Rebecca回帝都的航班是同样的遭遇。
不过也没办法，飞机是无法在这么恶劣的天气中起飞的。
主办方给她们续了酒店，为免大家觉得枯燥，特意安排了向导带他们去一些江城的名胜古迹玩。
想要自由活动的，也可以留好票根，所有花费由主办方报销。
褚素素觉得总归闲着也是闲着，趁机在江城玩玩也不错。
刚好这几天不用工作，就当放松下。
而初次下雨的那天Rebecca怕自己感冒，回去之后会传染给女儿，所以没去，以至于当时仅留褚素素一人被困在场馆中。
对于这件事，她似是十分愧疚，不住地道歉了好几回，自责不已，坐在套房的客厅内，面容上浮现出一丝脆弱。
褚素素倒没把这个放在心上，摇头道：“这不怪您，谁有又料到突发暴雨呢。而且我只在里面被困了不到一个小时，不是什么大事儿。”
闻言，Rebecca勉强笑了下，但能看得出来，她仍旧在责怪自己。
这番反应不像她的性格，褚素素总觉得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才会让她在这几天变得格外敏感。
或许与女儿冯芷兰有关？
“不说这些了。”Rebecca道，“今天咱们放松一天，出去玩吧。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请你吃。”
“这怎么好意思……”
Rebecca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没关系，反正我也快离职了，于情于理，我们也该好好吃一顿饭。”
她拿出手机在网上查了一会儿推荐的餐厅，很快就找到了几家口碑不错的，把屏幕放到褚素素面前任她挑选。
见此，再推诿就显得生疏了，于是她从里面选了一家江城特色烤肉。
决定之后，两人便打了个车，直奔那里吃晚饭。
江城算是个大城市，街头和帝都一样拥挤，即便现在依旧下着雨也是如此。来往的行人撑着伞，匆匆擦肩而过。
此时刚好是下班的点儿，有不少看样子是上班族的人一脸生无可恋地从地铁口出来，疲惫不堪。
褚素素见他们的模样，忽然心头生出些同情来，对Rebecca莞尔道：“我每天下班的时候，大概也是这副表情。”
由于现在是私人行程，两人都没有打扮得太正式。
褚素素怕在下雨天溅一腿的泥，所以穿了黑色长裤加马丁靴。她看外表本就不是好说话的那种类型，尤其是戴上墨镜的时候，颇几分生人勿近的意味。
而Rebecca则少见地穿了裙子。
她在办公室里永远都是干练的职业西装，一丝不苟，如今换了件丝绒长裙，将头发挽到耳后，如同卸下了防备，多了温柔知性。
由此几乎可以忽视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那点痕迹。
“是么。”Rebecca看了她一眼，同样笑道，“你有车，不拥挤地铁，心情应该比他们好一些吧。”
褚素素状似苦恼地叹气：“但要上班的心情是一样的。”
不过她确实不像大部分社畜一样，每日兢兢业业。外企的福利待遇原本就算是顶尖的了，而且她还是帝都本地人，没有在外地漂泊的压力。
许是今天空气格外潮湿，Rebecca的长发大波浪都不那么明显了，柔顺地贴在脑后，温婉又怡人。
说起来，褚素素偶尔上网刷刷百合博主发布的恋爱相关帖子，十个里有九个都在为“姐姐”苦恼。
看上去喜欢成熟知性御姐这一款的人不在少数，而Rebecca刚好就是这个类型。如果她不是直女的话，大概会很受欢迎吧。
对于她，褚素素自然也是能欣赏得来的，但却仅仅止于欣赏而已。至于具体的原因，自己也不清楚。
就好像两块同极的磁铁，怎么也不会相吸。
烤肉店生意不错，好在有座。
两人刚刚坐下，服务员便递来菜单，笑吟吟地说：
“两位您好，我们今天有亲子活动，凡是有血缘关系的家庭成员前来用餐，都可以打七折哟。如没有携带身份证件的话，可以用您过往的合照、朋友圈来证明两位的关系哟。”
“啊，不用了。”褚素素对她解释道，“我们不是家人。”
服务员：“好的，那可惜两位没办法参与活动了。我们这边送两位一份肉吧。”
“哦？谢谢。”
就算这顿饭不是自己买单，当一个人得知餐厅赠予菜品的时候，同样也会心情愉悦的。
褚素素带着笑意看向Rebecca，却见她的表情凝滞在了脸上，眼神中流露出些许忧郁。
“素素点吧。”她并不轻快地说，“我没忌口。”
褚素素不会在这时没有眼力见地问她，只是快速地点完了单，待服务员离开之后，方才犹豫要不要开口。
Rebecca苦笑着摇了摇头，顿了一下，主动道：“抱歉，我是不是太毁气氛了。”
“是有什么烦心事么？”
“没有，只是忽然想起了芷兰。”
Rebecca手机的屏幕亮了一下，屏保是她和女儿的合照，小孩开怀地笑着，憨态可掬。
她眷恋般地用指尖抚摸了一下屏幕上芷兰的脸。
“小孩子喜欢新奇的事物，有次在外面见到烤肉店，就吵着想吃。可惜她身体不好，吃这些怕肠胃不消化，一直没尝试过。”
褚素素之前早就猜到冯芷兰大概是个体弱多病的孩子，因此也没露出惊讶的神情，只是顺着她说：
“等她长大了，吃这些的机会很多，也不急于一时。”
“嗯。”
被她这么一说，Rebecca终于又重新展露了笑颜。
两人吃饭的过程还算愉快，没再提芷兰，而是就着工作上的事聊了很多。
Rebecca资历比她老得多，对很多事情都有不俗的见解，只稍稍点拨两句，便令褚素素茅塞顿开。
这样的氛围一直持续到了她们回酒店的时候。
两人坐在客厅内继续刚才的话题，Rebecca的手机却忽然响了。
铃声早就换掉了，并不是最开始见到她时，听到的那一首。
Rebecca没有给对方备注，但却分明一眼认出了那个号码。
“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她转身回了房间，将门锁了起来。
Rebecca打电话时的情绪很激烈，就算褚素素同样回了房间，隔着一整个客厅，仍是能听见她压抑的哭声，和断断续续的质问。
足足持续了半个小时。
听上去情况有些焦灼，而对话内容大多是关于女儿芷兰的。很显然，又是她和前夫的离婚官司，大抵他们闹得这么僵，很大程度上和芷兰有关。
而Rebecca宁可撕破脸，也不想放弃女儿。
待到声音总算停下来时，门外忽然静谧得有些不同寻常。
褚素素想出去敲门看看Rebecca是什么情况，可自己的门却被先一步敲响了。
Rebecca脸上泪痕未干，眼睛有些肿，穿着吊带睡裙，手里拿着一杯酒。
天色已晚，夜色透过窗户映在她的侧脸上，如同迎风飘摇的蒲苇，看似坚韧，实则脆弱得一折就断。
Rebecca倚在门框上，挤出个并不算得上发自内心的笑容，问她：
“要不要陪我喝一杯？”
【作话】
韩璇：（盯）
Rebecca：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