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老师。”
一个轻轻弱弱的声音叫了宁久微一声,在喧嚷的酒宴上几乎微不可闻,对称呼敏感的宁久微闻声停下了脚步。
苏憬澜坐在沙发上正和沈阑言聊天,这声宁老师不会是她叫的。
“宁老师。”江识遥端着两杯香槟来到了宁久微身边,前一声宁老师也是她叫的,“我想向您道歉。”
酒宴开始,宁久微就被DM的闻设计师拐走了,江识遥一边应酬着潜在高端定制客户,一边找寻和宁久微说话的机会,终于等到宁老师和闻设计师分开。
江识遥将手中一杯香槟递给宁久微,微微发抖着的手连带着杯里的酒液摇晃,诚挚的眼神里藏着害怕透着希冀。
酒杯举在半空中,时间缓滞下来度秒如年,江识遥坚持不懈,做好了举到天荒地老的准备。
宁久微眼神温润,目光在年轻的脸庞停留了数秒钟,没让江识遥等到天荒地老,“已经道过谦了,没必要再道第二次。”
酒精源源不断地在身体里分解,冲涌上来的酒劲侵蚀着大脑意识,宁久微端酒杯的姿态优雅,修长的手指扣着玻璃高脚杯,表面维持着平日里的从容淡定。
“我想当面向宁老师道歉。”音乐声掩盖了部分说话声,江识遥垂了垂眼眸,暗暗鼓励了下自己,“宁……”
在嘴边徘徊了好几遍的话刚一出口,宁久微打断了她,“没什么好道歉的。”
江识遥眼神发直,宁老师的语气太温和了,有种被她宠着纵容着的感觉。
“能成为小江设计师努力的目标,我很高兴。”宁久微用最温和的话说出令人绝望的言辞,“但仅限于设计。除此之外,我没有任何需要江设计师努力的地方,你在我眼里是个很优秀的孩子,不要把时间浪费在得不到回应的事情上。”
“宁老师,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心跳怦然炸响,全身血液因即将说出口的话沸腾翻涌,江识遥太想将喜欢宣之于口,身体激动到摇摇欲坠。
宁久微笑了笑,擅长于心理分析的她预料到了江识遥接下来要说的话,在捅破纱窗之前,宁久微给予告诫,“话想好了再说,我承你一声老师,待你如学生。小江,你知道社会对师生恋的态度,我的态度也是如此。”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关系就回不去了,别说师生,连同事都做不成。
江识遥鼻尖发酸,心口发闷,她攥紧手里的酒杯,强撑笑容,“宁老师,我想告诉您,您永远是我的老师,进公司以来,您帮我修改设计,引导启发我创作,我始终铭记于心。我知道自己的天赋上限,和您比肩只是妄念,我这辈子都不可能追得上您。”
不少目光暗中观察着两人,江识遥坦然接受他们的打量,被看笑话也好,被无端猜测也罢,她举起酒杯向宁久微敬酒,“宁老师,谢谢您。”
宁久微没有拒绝,倾杯和江识遥碰杯。
清脆的玻璃撞击声今晚格外悦耳犹如天籁,江识遥喝完整杯香槟,被拒绝的心依然生出了欢喜。
关系有很多种,她与宁久微的关系不是情侣却也是独一无二的,仅此一点就值得高兴。
宁久微慢一步喝完,压抑的醉意涌得更厉害,蓄势待发。
沙发上的两人旁若无人的挨坐着,沈阑言侧身朝着苏憬澜,不知道说到什么话题,眼角眉梢尽是笑意,凑到苏憬澜脸边和她低语。
不怕传绯闻吗?摆脱了江识遥的宁久微皱着眉头穿越人群,向落地窗边的沙发走去。
“宁设计师。”和朋友攀谈的陆知惜转过身拦下了宁久微,朋友见状,识趣地走远。
她身边还有一个人没走,闪避的眼神不敢直视宁久微。
宁久微有礼貌地回应了一声,“陆总。”她不掩饰自己和陆知斐相识,当着陆知惜的面对陆知斐说:“没想到在这里又和陆小姐见面了,陆小姐身上的伤都好了吗?”
明明是温柔的语气,说不出来的强大气场笼罩而来,陆知斐听得心跳一漏,呼吸困难,“都好了。”
她的声音里有不易察觉的颤抖,陆知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了一圈,明白妹妹怎么会碰巧赶上HS季度新品发布会了。
原来是为了宁设计师。
“还以为你是为了苏总而来,没想到是为了宁设计师。”陆知惜慈祥地看着自己的妹妹,欣赏她的眼光,“你和宁设计师什么时候认识的?居然好到身上有伤她都知道?”
说着话陆知惜看向了宁久微,明面上她问的是妹妹,实际上是在让宁久微回答。
宁久微温和浅笑,“之前爬苍鹿山遇到陆小姐,陆小姐崴了脚。”
分明是脖子要被掐断了。
宁久微不说真相,陆知斐更不可能说了,错的是自己,宁久微已经手下留情了,“我有事来这边,碰巧赶上季度新品发布会,不是为了宁设计师,更不是为了苏总。”
“你们聊,那边有个朋友在等我。”陆知惜随意往不远处看了一眼,找了个合理的理由离开,给妹妹腾出聊天空间。
陆知惜一走,宁久微收起了脸上的温和笑容,她迈出一步靠近陆知斐,陆知斐呼吸一滞,心跳得厉害。
宁久微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不行了苏总,你那宝贝设计师根本不吃醋。”没有支撑点的贴脸说话姿势累得人腰酸背痛,仿佛遭受鞭挞之刑,沈阑言试探着往苏憬澜腿上放手,“能扶我一下吗?我腰好像抽筋了。”
“你不是业内知名吃苦耐劳好演员?”苏憬澜偏开腿,“才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
感觉被嘲笑的沈阑言不帮忙了,她转过身靠在沙发上靠背上,缓解后腰的酸乏,“我和对手拍亲密戏的时候都有支撑位,要么搂腰要么撑着沙发,就这么干贴着聊天还是头一回。”
苏憬澜瞥了眼沈阑言,“你腰不好?”
正反手揉后腰的沈阑言:“……”
后脑勺忽然有阵凉意,沈阑言回头,迟迟不来的宁久微过来了,没有温度的冰冷眼神落在她身上,仿佛一柄冒着寒光的利刃,下一秒就会夺去她的性命。
“沈阑言。”宁久微直呼名字,说:“我要和苏总聊点事。”
沈阑言收起揉腰的手,落落大方的起了身,“我正好要走,你们聊。”
沙发上留着沈阑言的余温,宁久微往旁边挪了一个身位,和苏憬澜相隔几十公分的距离。
“你喝酒了?”苏憬澜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消除,她贴坐到宁久微身侧,轻嗅了嗅宁久微身上的气息。
清冽好闻的雪松白麝香里混杂了葡萄果芬芳,不浓不烈的酒香萦绕在周身,散发着勾人的味道。
宁久微看着窗外凝重的夜色,没有回答。
过往的记忆犹如倒放的电影,一幕幕将她对苏憬澜的感情从亲密的当下拉扯回曾经的疏离,曾经如泉涌的灵感现在如皲裂的大地,长满倒刺的藤蔓缠绕她的心脏,窒息感如影随形,一寸寸剥走她的创作才能。
很久没有强烈的痛感了,都快忘记自己有多不喜欢苏憬澜,对她避而远之。
“我画不出设计图了。”宁久微看也不看苏憬澜,朝着前面说话,“你为什么让沈阑言抱你?镜头都拍下来了。珩苏集团总裁和新生代演员,很般配。”
苏憬澜安静地听着,不辩驳半句。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两杯没喝过的酒,宁久微端起一杯,透明的酒液倒映着周围,宁久微和自己的倒影对视,“酒会让人失控,我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话说完宁久微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下去。
“你醉了。”苏憬澜赶紧拉住宁久微,不让她碰茶几上另一杯,宁久微手中的空杯从松开的指间滑落,掉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苏憬澜循声看向酒杯,宁久微反手抓住了苏憬澜手腕,涌动的灵感灼热的眼波交织勾勒出一幕幕画面,直烫心底,她贴近苏憬澜,对上她深邃漂亮的眼瞳,吐露心声,“苏憬澜,你是我的心病,我的噩梦,我不可逾越的天堑。”
“嗯。”苏憬澜笑容温柔,不意外宁久微的言辞。
喝醉的宁久微放肆地将苏憬澜扣在沙发上,“我不喜欢你和别人接触,朋友也不行,只有我可以抱你。”
前言不搭后语,明显是醉了。
“人是这世界上最贪婪的动物,我想逾越的不止是天堑,还有你,苏总。”宁久微主动攀上苏憬澜脖子附到她耳边低语呢喃,“苏憬澜,我想逾越你。”
从高中到现在,一直想。
苏憬澜把宁久微说的逾越理解成了深层的意思,嘴角止不住的上扬,她无视周围震惊的人群,藏起得偿所愿的笑意,温柔安抚,“现在不行,等回家后……”
吃醋又喝了酒的宁久微失去了自控力,她将苏憬澜推倒在沙发上,撑着松软的沙发皮面直勾勾地看着苏憬澜,占有欲撕心裂肺灌注全身,她托着苏憬澜后颈低头靠近,灼热的目光扫过唇面,在喧闹的酒宴上褪下温和的外表,热忱吻苏憬澜。
沙发靠背挡住了视线,闻宛鸢担心出事,赶紧过去,才走了两步,被人阻拦了下来。
“小鸢,别去打扰她们。”
一听到这没大没小的称呼,闻宛鸢冷了脸,“别乱叫,我和你不熟。”什么当红演员,在闻宛鸢眼里不过是个长得稍微漂亮点的女人,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
张箫月最先回过神来,她心里暗叫了不好,宝贝小祖宗可千万别在季度新品发布会上揍苏总,提腿跑了过去。
热吻并不绵长,宁久微抬起眼眸抚苏憬澜脸庞,似分不清当下是真还是做梦,需要靠温度辨别。
“宁设计师,别打苏总……”张箫月压低声音劝架,伸手去拽宁久微。
她的手刚碰到宁久微衣角,苏憬澜抬手挥开了她。
张箫月:“???”
苏憬澜睨了张箫月一眼,双手圈住宁久微脖子,昂首噙住了红润柔软的唇瓣,再次和宁久微热吻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