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憬澜追问第一个人是谁,宁久微像是被毒哑了,怎么问都不透露半点,只用一双温和的眼眸微笑地看着她。
“夫人,你连我都不说?”苏憬澜勾起宁久微下巴,勾到自己面前,“再不交代,我要用其他手段撬开这张嘴了。”
宁久微哑然失笑,她擒住苏憬澜手腕移开,从她怀里出来,“去楼下看看虞慎微吧,毕竟是你的大学同学,又是未来合作伙伴的妹妹。”
“你知道?”苏憬澜感到意外,向来都是她对宁久微的行踪和人际交往情况一清二楚,宁久微对她的工作不清不楚。
宁久微整理衣服,“我和你一起下去吧。”
酒店大堂聚满了人,虞慎微抓着一个女服务员疯狂骂着,一看就是神经错乱精神失常,两米开外大堂经理虚捂着脸颊,疼得龇牙咧嘴说不出话,脸上几道被抓出来的伤鲜血淋漓,算是破相了。
“妹妹,你放开她。”张慎初小心翼翼地劝着,生怕一句话说错刺激到虞慎微,“来哥哥这里。”
“她偷了我东西。”高涨的情绪让虞慎微没办法冷静,她揪服务员头发质问,“我房间里的东西呢,你藏到哪里了?”
“我没动你的东西,虞小姐。”服务员被吓哭,不防水的眼线随着泪水洇晕,一开口全是哭腔,“你可以搜更衣室,我的东西都在柜子里。”
虞慎微说话颠三倒四,一会儿说东西被偷了,一会儿骂服务员玩弄感情,围观的客人三三两两头挨着头窃窃私语,根据碎片信息拼凑事情原委。
张慎初烦死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群人,火冒三丈,怒斥酒店经理,“你这经理怎么当的?杵这儿当柱子吗!”
他有酒店的股份,法律上也算酒店的老板,酒店经理闻言,顶着一脸血带着服务员劝离围观的客人。
客人们走远了些,继续看戏。
虞慎微还在发疯,张慎初无计可施头疼得不行,既不能对妹妹用强制手段,又没办法让妹妹恢复正常。
或许这些年他错了,在一开始病情不严重的时候他就该送妹妹去医院,早发现早治疗早痊愈,拖到现在疯得人无可奈何。
“张总。”
张慎初正愁怎么安抚妹妹,一道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张慎初循声看去,苏憬澜向他走来,深邃的目光淡淡的看了眼虞慎微,在他身边驻足。
“苏总。”张慎初不担心事情发酵到网上,但怕苏憬澜看见,他尴尬得无地自容,厚唇翕动,艰难吐出句缓和场面的话,“让你见笑了。”
没等张慎初说出下一句场面话,虞慎微放开服务员朝苏憬澜走了过来,直勾勾的双眼饱含热切的希冀,“憬澜,你还活着。”
张慎初:“???”
什么叫你还活着?
“慎微。”张慎初觉得妹妹应该正常一点了,他过去牵虞慎微的手,挽她的胳膊,暗暗控制住她动作,转移她的注意力,“哥哥带你回家,等明天再和同学叙旧,今天时间不早了。”
虞慎微一把推开了张慎初,落在苏憬澜身上的目光从始至终未移开,“跟我回家吧憬澜,我准备了很多东西给你,能让你很快乐。”
“苏总,我妹妹不是那个意思。”差点被推倒在地的张慎初心跳得七上八下,“你别误会,我妹妹只是太久没见你这个大学同学了,又得知我们成为合作伙伴,想给你送点我们本地的特产。”
张慎初硬着头皮解释,不管苏憬澜会不会信,反正话说出来,场面上就能好看点。
苏憬澜见惯了虚与委蛇曲意逢迎的场面话,她笑了一笑,没戳破谎言,“那谢谢令妹了。”
话音未落,虞慎微再次发出邀请,“憬澜,跟我回家。”
张慎初差点一口气上不来,他耐着性子温声软语地劝虞慎微,“妹妹,明天苏总会去我们家做客,我们先回去。”
平静下来没几分钟的虞慎微忽然又疯了起来,反手一巴掌甩在张慎初脸上,打得张慎初眼冒金星大脑懵愣。
“都该死。”虞慎微盯着电梯间走过来的女人,发抖的手握成了拳,“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虞慎微紧闭起双眼,口中念念有词,“不要相信看到的,这些不过是幻觉。”
痛楚可以摆脱梦境,虞慎微心口痛到窒息,眼前的一切仍旧没有一丝半点的变化,宁久微带着温柔的笑容踱步向她而来,触手可及。
“你从我这里拿走的东西呢?”虞慎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换上平日里的淡定从容,可才两秒钟,她就控制不住地怒吼,“全是幻觉,我不是神经病,我没病。”
虞慎微攥宁久微衣服,“你拿走了我的东西。”
她刚要把宁久微拽过来,苏憬澜立时分开她们将宁久微护在了身后,“张慎初,管好你的妹妹,别伤到我妻子。”
林风眠知道宁久微的身手,不怕她出事,见老板不要命地挡在宁久微面前,赶紧过去。
警笛声由远而近,一辆印着第七人民医院的救护车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下来三个穿白大褂的医护。
这辆救护车和普通的救护车不同,每块车窗玻璃都有钢管护窗,车内部的设施全部无锐角软包处理,扶手加装了约束带,即使不知道第七医院是专们收治哪种病患的医院,也能从救护车上看出端倪。
“谁叫的救护车?”医生大步流星的进了酒店,扫了眼在场的人,径直上去控制住了虞慎微。
大堂里哪个是病人不用别人指,只要长了双眼睛就能分辨得出来。
虞慎微推搡医护,不断挣扎,“放开,我没病!”
苏憬澜冷眸看着张慎初,张慎初大气不敢喘,借着送妹妹去医院离开这个丢脸的地方,“是我叫的救护车,走吧。”
张慎初一心放在妹妹身上,到了车边上才认出是精神病院的车,打算搭救护车去医院处理伤口的经理退回了门边,生怕和精神病院沾上一点关系。
那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没事吧?”人一走,苏憬澜回身面对宁久微,细致地整理她的衣服,掸去褶皱,温柔关心的下一秒,问宁久微:“你拿了虞慎微的东西?”
大堂里的人没散去,议论声不加遮掩沸反盈天。
站在旁边的林助理听到苏憬澜的问题,要张口,受到惊吓仍坚守岗位的女服务员秉着员工素养为宁久微解释,“是虞小姐胡言乱语,和您的夫人没有半点关系。”
宁久微弯起唇角,温和的对女服务员道了一句,“谢谢。”
回房间的电梯里,苏憬澜收到了张慎初发来的消息,道歉加上赔罪,言辞诚恳感人肺腑,苏憬澜接受了他的道歉,祝他妹妹早日康复。
张慎初捂了捂脸,感觉火辣辣的。
“电话不是张总打的。”林风眠和她们同一个电梯,她眼睛直视面前光亮的电梯厢壁,平铺直述地说话,“在你们到之前,有个服务员躲到角落偷偷给第七医院打电话,说这里有个发疯行凶的精神病。”
苏憬澜睨了林助理一眼,握紧宁久微的手。
到了顶层,电梯里只剩下宁久微和苏憬澜,两人携手并肩,散步般悠闲地往房间走。
路过虞慎微的房间,宁久微嘴角上扬,苏憬澜恰时捕捉到她耐人寻味的笑意,用温热的指腹勾了勾她的唇角,问她,“虞慎微为什么会这样?”
宁久微笑而不答,刷卡开门。
夜幕下的城市璀璨却不可尽视,宁久微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的目光穿过玻璃消融在夜色里,安静欣赏这座城市的撩人之处。
“第一个人是时医生。”苏憬澜将热开水递给宁久微,给自己留下了红酒。
用的是陈述句,语调里透着疑问。
又开始追究第一个人是谁。
宁久微的目光在热气腾腾的水杯上停留几秒钟,拿走了红酒,她微微低下头品红酒里的香气,清新的果香和浓郁的酒香交织着沁人心脾,未入口就迷醉了人的心智。
“一直以来,虞小姐都掩饰得很好,外人不知道她有严重的虐罚偏好,更不知道她私底下的病态到了哪个地步。”宁久微端走热开水,盛着红酒的玻璃高脚杯交还到苏憬澜手中,“催眠治疗手段不能用于重性精神病,癔症属于重性精神病六大类之一。像虞小姐这类人,催眠不仅不能治疗,反而会加重幻觉妄想,诱发显露病状。”
苏憬澜听了,紧了紧手指,宁久微的视线落在她指节上,笑盈盈地抬起眼眸,“憬澜,你在害怕。”
“没有。”苏憬澜喉咙发紧,心口说不上来的情绪,宁久微凝视着她的双眸,不疾不徐地放下手里的水杯,“虞小姐不会有事,进医院后会有专业医生对她的精神状况进行诊断评估,制定治疗方案。”
宁久微没喝水,去了书房。
进门前,她留了句话给苏憬澜,“你先睡吧,我工作上有点事要处理。”
房门反锁,苏憬澜在外面拧动门把手拧不动,敲了敲门。
酒店书房门的隔音不比家里差,隔着门听不见里面一丝动静,苏憬澜又敲了敲门,隔着门对宁久微说:“久微,我没有害怕。”
宁久微就在门后,她屏着呼吸低垂着脑袋,往时的记忆如朝暮时分的浪潮不断侵袭吞卷脑海,将现在和过去交错。
慢慢调匀了呼吸心律,宁久微漾着温和的笑容打开书房门,温暖紧密的拥抱在第一时间拥了上来,紧得她无法呼吸。
“怎么和宛鸢一样,抱得这么紧。”宁久微打趣了苏憬澜一句,没想到换来更勒人的拥抱,苏憬澜在她颈边说:“怕你又走了。”
“我什么时候走了?”体温永远是最舒适的温度,宁久微抓了抓苏憬澜的后背,回以恰到好处的力道。
“丢下我一个人进书房。”苏憬澜稍稍放开宁久微,手搭在腰间看她脸上的神色。
宁久微由她观察,“我和客户沟通设计稿的修改,工作上的事,不是见不得人的私事。”
“是吗?”苏憬澜拿出宁久微口袋里的手机,“我看看你和哪个客户联系。”
苏憬澜动作快得仿佛专业扒手,宁久微面不改色,任苏憬澜解锁手机查看微信,“聊天记录删了。”
“这些怎么没删?”苏憬澜的目光从手机屏幕转移到宁久微身上,宁久微含着笑意给她解释,“这些不会让老婆吃醋,让老婆看见没事。”
“我很喜欢吃醋吗?”苏憬澜把手机放回到了宁久微口袋里。
宁久微以笑作答,让苏憬澜自己领会。
眼前的宁久微太勾人了,苏憬澜心跳怦然,脑子被吻宁久微的念头完全占据,她难以自矜,捧着宁久微的脸颊贴近,热忱温柔地吮吻。
宁久微启唇回应,苏憬澜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揉捏着她的脸冁然笑问:“第一个人是谁?”
宁久微:“……”
满是笑容的苏憬澜又贴了上来,“亲完再回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