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好看◎
春节过后，没多久便要返校。
知茗打电话约王星冉一起走，没想苡橋到她竟然已经在京北了，知茗纳罕，不过转念一想，她有男朋友啊，提早过去也不足为奇。
大概是有了一次出远门的经历，这回父母倒是放心许多，送她到车站后就走了，伴着车轮轰隆隆的声音，知茗躺在上铺困意来袭，她想着睡吧，多睡几觉就到学校了，就能见到岑易了。
上车的时候着急，下车的时候更着急，还剩四十分钟到站，排队下车的人就已经拎着箱子在过道排成了长龙。
知茗在上铺，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也下去的时候，手机响了，是岑易打来的，瞬间心中有了预感，这人该不是来接自己了吧?
“喂?”
“到了吗?”
岑易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与之一起的还有嘎嘣脆声，知茗隔着手机猜测，应该是薄荷糖之类的东西。
“快了，再有四十分钟吧。”
“行，我在出站口等你。”
电话挂断后，知茗瞬间猫抓似的心痒起来，赶忙从上铺爬下，拿出随身携带的小镜子——
“头发好乱啊...”
四十分钟后，列车进站，等知茗走到出站口再找到岑易，一个小时候过去了。
“等很久了?”
“没多久。”
岑易接过她的行李放进后备箱。
知茗坐在副驾驶，有点不大好意思看岑易，她...她脖子上戴的是什么?是自己给她织的那条围巾?
车里的暖气很足，岑易也不解下，反倒是知茗，被自己选的粉色晃得眼晕——
“你...不热吗?”
“不热啊。”
岑易知道她的意思，伸手在围巾上摸了一把，随后问道:“好看吗?”
“嗯，好看。”
“那就好，我也觉得好看。”
知茗被这话说的脸红心跳，更不敢看她了，所以她是专门围着的。
余光里的女孩耳根通红，岑易不由得心情大好。
...
开学后一周，敬瑶就搬出去了，徐阳在学校附近租的房子，没了敬瑶在宿舍里叽叽喳喳，知茗还有点不习惯。
这天她跟于丹丹做完兼职，刚到宿舍里，人还没坐下，就收到了一条奇怪的催债短信，自从互联网兴起后，像这样的诈骗信息很多，所以知茗当下并没有在意。
又过了几天，催债短信越发频繁，甚至她都收到了所谓的催债电话。
“我没有借过钱，别再打了。”
于丹丹侧身看她“还是诈骗电话?”
“嗯。”知茗想了想“可能是之前做问卷调查的时候，我留太多电话了。”
“实在不行，你下一个骚扰拦截的app。”
知茗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
周五前一天才下过一场雨，虽说是开了春，但春寒料峭，还是让怕冷的人又添了件厚衣服。
饭点一到，空旷的校园里瞬间热闹起来，四面八方的学生，不是去小吃街就是去食堂，知茗也不例外，今天下午没课，她想着要不要跟岑易去商业街，可以吃顿烤肉，逛逛街，或者看场电影，等晚一点再回来，只是还不等她把提议说出口，面前就来了几个不速之客，挡住了行径的路。
知茗抬头望去，愣了下，因为来的这几个人她完全不认识。
“你就是知茗?”领头的是个穿西装的男人，单从面相看去阴恻恻的，身后还跟了几个像小弟一样的人，流里流气的完全不像是学生。
知茗当下是有点懵的，下意识往岑易身边靠了靠，而岑易也很自然的将她拉过来。
路上人很多，倒也没什么怕的。
“我是，请问您找我...有事?”
穿西装的也没多说什么，从口袋里掏几张A4纸递去，一张是打印出来的电子欠条，另外两张是知茗身份证复印件。
看清欠条上的字，知茗的脑子瞬间轰了一声，反应过来后，立马摇头否认——
“我没有借过钱，这不是我借的。”
西装男冷哼了下“怎么不是你借的!小姑娘借钱的时候可是老老实实的，要还钱了，就不认账了?!这是不是你身份证复印件，姓名、学校、专业都对上了，还不承认?”他转头看了看来往的学生，嗓门突然加大，带着一股浓浓的社会气，不屑道:“像你这样的女学生，我见的多了，借了钱挥霍完，转头就想赖账，给你发了多少短信，打了多少电话?你但凡自觉点，哥儿几个今天也不至于找到你学校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
“行了行了，借条都在这摆着呢!要装可怜回家装去，连本带利一共三万!赶紧给我还钱!这可是在你学校里，事情闹大了，丢人的可是你!”
路上已经有人驻足围观，一些细碎的声音窸窸窣窣的流出——
“肯定是校园贷...”
“看起来挺文静的呀，也会干这样的事?”
“谁说不是呢，真是人不可貌相。”
三万块对于成年人来说都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是对她一个学生，耳边难听的话越来越多，知茗立在原地整个人都慌了，她抓着岑易的胳膊，像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拼命摇头，眼眶都红了——
“不是我，我真的没有借钱...我不知道....”
眼前的女孩有多乖，岑易最了解，谁都可能撒谎，她都不可能——
“随便一张借条，就说欠钱?谁知道是真是假?”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西装男搓了搓面颊“去查查征信就知道谁真谁假，敢去吗?”
岑易眉头蹙紧，朝知茗小声问道:“你仔细想想，身份证有没有丢过，或者给别人借过。”
这么一说，知茗想起来了，慌忙再看凭证上的日期，是寒假之前——王星冉!
“我...我打个电话。”
知茗握着手机的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变得泛白——
“哈喽啊小茗茗~~”
“王星冉!你是不是拿我身份证借钱了?!”
话落，那边的女声立马就不说话了——
“我的身份证只给过你!是不是你!”那边还是不说话，知茗心急喊出口“到底是不是你!你说话啊!!”
“呃...知茗对不起对不起....是，是我男朋友借的，但是我们已经在凑钱了，再过几天——”
“你跟我道歉有用吗?他们已经找到我学校来了，你赶紧过来!”
听筒里的声音又没了——
“王星冉?你在听吗?王星冉??”
电话被关断，知茗再拨过去，就拨不通了。
岑易并不知道王星冉是谁，但听知茗这样说，对方又不接电话，心里猜到了大概，这钱是那个王星冉借的。
“这事情有误会，是别人用我身份证借的，你们...你们应该去找她....”
知茗稳着声音，想跟他们解释，但干催债这一行的谁会听解释，西装男猛地一脚踩扁地上的易拉罐，嘶哑着喉咙“少在这跟我演戏!我只认欠条上的名字，现在这名字就是你!”
“你们讲不讲理...”
“谁不讲理?!你再说一遍!”
西装男刚伸手指过来，下一刻就被打落，岑易挡在知茗身前，定定的望着那伙人——
“这是学校，你想干嘛?”
“学校怎么了?学生借钱难道不用还啊?我告诉你，就是闹到派出所，我也不怕。”
岑易知道，这伙无赖今天要是要不到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就三万块钱，付款码。”
那伙人大概也没想到会这么快，以往要账哪回不是又哭又闹的折腾一遍?钱到账的时候，似乎还有点不大相信。
“早这么干脆不就得了~”西装男挥了挥手“哥几个走吧。”
欠条销毁，身份证复印件归还，要债都走了，看热闹的却还在，岑易连社会人都不怕，还会怕这些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人吗?
“看什么看!”
低吼一声，拉过知茗大步走出人群。
一路上岑易都不说话，知茗被她拽着胳膊不停往前走，直到操场旁边的小树林才停下——
忍了一路，终于憋不住了——
“身份证这么重要的东西，你怎能随便借给别人?!”
刚才那伙人闯过来大喊大叫的时候，知茗都没哭，可现在让岑易一喊，眼泪瞬间落下来“我....我...不是故意的，寒假订不到回家的车票，她说...她说她学校可以统一订票，我、我就把身份证给她了，而且我们家...里都认识，我不知道她会这样...”
女孩哭的梨花带雨，是被吓得狠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口，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啪的往下掉，岑易顿时就凶不起来了，僵着手在半空中伸伸不出去，收又收不回来——
“你...你怎么哭了?”
“我不是...我不是冲你...我是怕那伙人、他们什么都干得出来——”想想今天有多悬，要是自己不在，知茗回怎么样?收债公司的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硬把人抓走，也不是没可能。
岑易滚了滚喉咙，僵着手轻轻地拍了拍知茗的肩——
“好了，不哭了，我...我错了还不行...我跟你道歉...”
小姑娘的两只眼睛哭成了水核桃，抽抽搭搭的嗫嚅着——
“钱...钱以后我...”
“钱关你什么事?谁欠的谁还。”
岑易没带纸巾，只能捏着袖子去给她擦，知茗不好意思弄脏岑易的衣服，赶忙低下头去用手背揩了两把。
哭过后舒服多了，但丢人也是真的，知茗捏着手机背对这岑易一遍一遍给王星冉打电话，可打了半天也没人接，听筒里的忙音，让女孩发慌，她抠着指腹，指甲都快要嵌进肉里了。
一道阴影落了下来——
“把手机给我。”
“没用，她不接。”
“你给我就行。”
岑易拿过知茗的手机，稍走远了些，知茗见她把手机放在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再过来的时候，也不提这事。
“你....”
“想吃什么?中午给你加鸡腿啊。”笑着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像揉面团子。
这大概是知茗吃过最忐忑的一顿饭。
女孩低着头，专注的几乎要把脸埋进碗里，要不是怕她弄脏身上的白毛衣，岑易也不想打扰她。
“喂~”
“嗯?”
知茗终于舍得抬头，刚哭过没多久的眼睛红红的，有种一掐还会出水的错觉，难怪她会被人骗，分明是长了张我好骗的脸。
“衣服。”
“...”
见她还愣着，岑易干脆伸过手去，把她手边盛汤的碗端过来“白色弄脏不好洗。”
“哦哦。”
知茗傻傻的点头，然后就又埋进了碗里。
这回岑易没再说什么，或许让她一个人缓缓会好些。
——
往后的几天，知茗都有尝试给王星冉打电话发消息，可每一个全都石沉大海，好像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直到一个星期后，一直玩失踪的王星冉突然主动发来消息——
「钱转到你的微信了」
知茗是真的把王星冉当朋友，她很想问问王星冉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她手里的话还没有编辑完，对方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没想到你还认识那样的人?让你朋友别再去找我男朋友了!!知茗我还真是小看你了，长得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都是装的吧!」
知茗觉得自己真傻，到现在竟然还想要问王星冉原因?有些人天生就是坏种，没有任何原因。
「这些话说给你自己听吧!你妈知道你交这样的男朋友、干这样的事吗?以后别再联系了!」
消息一发出，直接拉黑。
女孩不傻，她知道王星冉既然敢做这样的事，就说明她根本不怕，现在能主动把钱还回来，肯定是岑易想的办法，当即便迫不及待的给岑易打去电话，手心被她攥的都是汗，直到听见熟悉的声音，那颗摇摇欲坠的心才算安稳落地——
“怎么了?”
“王、王星冉把钱还给我了，我转给你...你收一下。”
“嗯。”岑易声音顿了下“她没说什么吧?”
“没有。”知茗回答的很干脆“我把她拉黑了。”
听筒里传出很轻的一声笑，但知茗还是听见了，就在她觉得自己应该再说点什么的时候，那一端的岑易又开口了——
“以后再订不上票，跟我说，我给你弄。”
知茗握着手机对着空气重重点头，好想这样岑易可以看见，忽然间鼻子发起酸来...
好没出息啊...可是真的好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