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鞠景望着窗外隐约闪烁的繁星, 在迷糊中叹气。
一天睡三小时，过的是什么日子？
艰难的揉了揉眼睛，鞠景掀开被子下床, 蹑手蹑脚的进到浴室洗漱。
没敢开灯，怕惊醒谌之双。
换完了衣服, 鞠景溜到门边, 不放心的瞥了眼谌之双紧闭的房门, 确认她没听见动静才偷偷摸摸的出去。
走廊静悄悄的, 声控灯随着鞠景的脚步声亮了几次, 没持续多久就灭了。
又是漆黑一片。
彩灯依旧挂着, 没被处理掉，散发着属于它的光芒。
鞠景盯着看了会儿, 扬起笑容踩进积雪。
出了小区径直往西边去, 鞠景取出手机给黎济打电话，无情的将熟睡的人吵醒。
“快点起来啦，我走路过去，半小时后咱俩在门口见。”
没给黎济机会拒绝, 鞠景掐断电话，到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买了两份早餐。
边走边吃，大概二十分钟, 她到了地方——
海鲜市场。
凌晨三点半，这儿是不同寻常的热闹。
鞠景忍着一股子呛人的鱼腥味，待在门口徘徊。
还没进去她就快受不了了。
黎济姗姗来迟，下车的片刻也是捂着鼻子各种咳嗽。
“靠！你为什么要折磨我？”
“别废话。”
鞠景拽着他的衣领，揪着他进去。
冬天的海鲜市场又冷又滑, 天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纨绔子弟怎么受得了这个, 黎济闭着眼就想跑。
鞠景按住他, “哪儿也别想去，说好的一辈子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你放过我吧，想体验学姐的生活不得孤苦无依的吗？”
黎济指了指一侧的招工简章，“趁着现在人稍微少点，你快点去吧，别埋汰我了。”
“不行。”
鞠景把早饭递给他，架着他往招工的方向去。
“我把借来的钱都还回去了，除了基金赚的一点钱，就剩不到一个月的生活费了，我还给你买了早饭，你是不是得帮我？”
黎济一整个生无可恋。
“行行行，帮你帮你，算我欠你的，一大小姐把自己整的这么落魄，真服了。”
鞠景挽起袖子，“我中午还得去大学城兼职，你有空帮我查查，哪儿能学手语。”
“手语？”
黎济挑了挑眉，“你爸不是创办了残疾人基金的教育项目吗？那儿可以免费学手语啊。”
说话的功夫，鞠景轻松的和招工的老板谈妥，领了工作服。
“OK，干活。”
*
抽空回了趟学校，鞠景直奔图书馆。
她和贝锦欣约了在这儿见面。
见着她，贝锦欣没忍住，大大的打了个喷嚏。
“你是去哪儿了？什么味道？”
“别问了，有机会再和你解释，把你的香水借我用用，我不方便回公寓。”
这走到哪儿带到哪儿的鱼腥味可不能被谌之双闻到。
“给你给你，快走，别在这儿污染空气。”
廉价的香水贝锦欣也不心疼，干脆整瓶送她了。
鞠景扯了扯唇角，胡乱喷了几下，一闻味道，满脸嫌弃。
“你和学姐的品味也差太远了吧？”
贝锦欣没好气的踹她，“能不能滚啊？”
“我很饿。”
鞠景放下香水，有气无力的。
正想继续让她滚，贝锦欣的目光无意落在她手背上，口风一转。
“你手怎么了？”
素来白皙滑嫩的一双手，此刻通红的哆嗦，布满了荆棘的小刺，坑坑洼洼的还在流血。
鞠景无所谓的甩了甩手。
“没事，涂点药就行了。有没有面包什么的，我真的很饿。”
“你等等。”
翻了翻背包，贝锦欣找出几个被压扁的代餐面包。
“额……你不嫌弃吧？”
“随便了。”
赶时间去兼职，鞠景将面包揣进卫衣口袋，戴上帽子就准备走。
脚步一转，撞上熟悉的鸢尾花香。
鞠景惊了惊，手背碰到桌沿。
“啊……”
吃痛的唤一声，鞠景捂住手背，假装没看见她。
谌之双和乔子衿一块儿来的。
乔子衿有点受不住这味道，微微往后挪了点。
劣质香水搭鱼腥味，她这接受过专业训练的都没办法忍住。
反倒是谌之双没丝毫抗拒，反而主动靠近，拉住了她的手腕。
“手怎么了？”
鞠景没让她看，别扭的抽回。
“没事。”
还在生气。
“鞠景，伸手。”
难得的有一点强硬。
鞠景偏偏把手藏进袖子。
“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
抓起桌上的背包，鞠景藏进宽松的卫衣里，绕开她走了。
头一次被鞠景不待见，谌之双怔了怔，心底骤凉。
厌倦她了吗？
瞧着她的神情，贝锦欣正襟危坐。
“学姐，鞠景最近好像很缺钱，虽然她没有明说，但看的出来，拮据了不少，这伤可能是打工的时候弄的。”
在大学城兼职的事不敢说，答应过鞠景要保密的。
不过打工受伤这件事是她猜测的，想说就说了。
乔子衿接茬，“嗯，香水味掩盖不住鱼腥味，还有她衣服上的划痕，应该是鱼钩划破的，如果是打工的话，大概是海鲜市场。”
想起鞠景上次说的投资失败的事，谌之双皱了皱眉。
“海鲜市场干的是苦力活，她就算没钱了也有的是办法赚钱，为什么去那儿？”
贝锦欣毫无“节操”的出卖好友，“其实，鞠景很少主动管家里要钱的，她高中的时候存了一笔资金，大学的时候玩股票和基金赚了不少，她不算很挥霍，赚的比花的快，正常来说是不至于没钱的，但这次是真的连本金都玩没了。”
女神在眼前，好友就是拿来出卖获取好感的。
“嗯，谢谢。”
没有多问的意思，谌之双友善的笑笑，道了别。
走的猝不及防。
乔子衿追上去，冷冷清清的随着。
“明明想知道，她的朋友也愿意透露，你多问两句可能就有答案了。”
“有钱人家的小孩体验生活，轮不着我为她担心。”
话是这么说，谌之双还是改变了原计划，拐了弯往医务室去。
秋大的医务室比一般的药店强，新来的医师是专业大医院分配来的，找她拿药安心。
考虑到鞠景常年不安分，容易磕磕碰碰的，谌之双配齐了跌打扭伤的药膏。
乔子衿一路陪着，难得的笑了。
“你还真是口是心非啊，和我就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吧？”
彼此见过黑暗面，没什么秘密可言。
谌之双没隐瞒，“不是……她今天这个态度恐怕不会领我的情，平日里问她什么都如实回答，这件事却一字未提，我在想我的态度是不是真的让她心寒了，以至于她觉得，我不是能和她共患难的人。”
乔子衿不语。
这事换作自己，恐怕一样会选择放弃。
她没资格劝谌之双。
谌之双慢慢走，单薄的背影在雪地里绽开。
“我不是不知道感恩，可她给我的压力，太大了。”
不知说什么，就默不作声的随着她，眼见要出校门，乔子衿忽然皱了眉，警惕的扫视背后的几栋教学楼。
常年习武的敏锐不会消散，她能察觉到有几双眼睛似乎是在盯着谌之双。
不怀好意的那种。
有些人终究是祸害，乔子衿喜欢速战速决。
她拉了把谌之双，“学姐，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去处理一下。”
没等谌之双回答，她扭头就跑进了教学楼。
知道乔子衿这段时间忙，谌之双也没多想，抱着医药箱慢悠悠的往夜色酒吧去。
等她走出学校，几道鬼鬼祟祟的影子静悄悄的跟了上去。
为首的，正是范凌。
他显然是没死心。
“该死的，在学校有乔子衿寸步不离的护着她，我倒要看看她现在还能往哪儿跑。”
几个小弟胆子不如他。
“可她事后要是告诉乔子衿，我们怎么办？还有鞠景，也不是好惹的。”
“怕个屁！”
范凌啐了一口，“乔子衿算什么玩意？她现在自顾不暇呢，还得准备保研的事，要是打架闹事没了名额，她也没法交代。至于鞠景，她是有点麻烦，不过早就对谌之双没兴趣了吧，你们最近谁在学校见到过她吗？”
“没。”
几人连连摇头，直接打消了范凌的顾虑。
他细查过鞠景的底，是自己招惹不起的主，若是鞠景如乔子衿似的守着谌之双，他还真没这个胆子。
不过早便听闻鞠景三分钟热度，新鲜感维持不过三个月，这段时间甚至不曾在学校出现，怕是对谌之双失去了兴趣。
那他有什么可畏惧的？
大学城人多眼杂的不方便动手，不过这个点的夜色酒吧没人，是个胁迫谌之双的绝佳地点。
范凌舔了舔唇角，神情满是期待。
校园女神谌之双，光幻想就够让人流口水的了。
谌之双也不是傻子，自小独立的戒备心是养在骨子里的，这会儿已然察觉到了危险。
脚步未停，她不动声色的从包里取出一把伸缩刀。
防狼电棒这种东西于她而言无用，不来点狠的，她这种毫无背景可言的小人物，就会被当做可以任人宰割的鱼肉。
没有看到谌之双隐晦的动作，一路跟到夜色酒吧门口，范凌有些迫不及待了。
他招招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