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的瞧着谌之双和雅尚珠宝负责人谈的有来有往的熟练模样, 习娅思偷偷顶了顶鞠景的胳膊肘。
“双双刚叫我什么?”
她甚至有点不确定是谁叫的了。
万一是鞠景呢,她幻听了?
鞠景的欣喜不比她少,轻快回应。
“管你叫妈呢, 学姐心里,是真的把你当妈妈了。”
“真的?”
还是不太相信。
“真的。”
鞠景无奈, “我喊你这么多年的妈, 怎么没见你多激动?”
“谁说的?”
习娅思不满, 斜她一眼, “第一次听到你叫妈的时候, 我高兴的以你的名义捐了几十套首饰给福利院, 这会儿吃双双的醋啊?”
“不敢不敢。”
哪儿有吃醋的道理,鞠景连连摆手, 唇角快咧到后脑勺了。
“学姐在帮你谈合作呢, 你不管吗?”
谌之双对业务不熟悉,但对人际关系处理的妥当有分寸,一言一行挑不出半点差错。
知道自己对于雅尚珠宝来说是可遇不可求,她化被动为主动, 顺势抬高要求和标准,加长合同期限,丝毫不给沈氏集团机会。
雅尚珠宝被吃的死死的。
习娅思愈发欣慰, 瞧着她的眼神里还有些心疼。
“用不着了,有双双在,我很放心。”
“这孩子,是吃了多少的苦才能把自己磨练成这样?”
鞠景明白她的意思。
自己从小有鞠成周和习娅思这样的爸妈教导,无论是商业能力还是看人脸色, 都有经验可以传授。
可谌之双没有。
她能做的, 就是独自磨砺, 跌倒再爬起,一点一点累积。
鞠景从未听谌之双主动诉苦过。
对谌之双来说,过往是成长的象征和经验,不是诉说委屈和乞求关爱的手段。
鞠景懂她,亦心疼她。
不论如何,谌之双不会再是一个人了。
谈判的差不多了,习娅思放松心情,揽住鞠景的肩膀。
“这次可得谢谢双双了,一会儿带你们去吃饭,想吃什么随便点。”
“我……”
话卡在喉咙,鞠景忽然神情一变,毫不迟疑的拉住谌之双的手腕往怀里带,后背结实的挡住。
谌之双始料不及,等她回过神来,鞠景的后背已然被水泼湿。
自从进了乘风集团,鞠景就将卫衣换成了衬衫和职业西装,屋内有暖气,西装自然是褪掉的,仅剩一件单薄的衬衫。
餐厅上来的茶水是滚烫的,谈判的这一会儿功夫没凉多少,一骨碌浇到肌肤上,还是有感觉的。
忍不住“嘶”了声,鞠景轻舒口气,强装无事。
她怕谌之双会内疚。
清晰的瞧见贴在肌肤上的衬衫散发热气,谌之双霎时红了眼眶,怒气直冲脑门。
“谁干的?”
始作俑者是沈氏集团的代言人,认定了谌之双整过容的那位。
合作有没有于她而言无所谓,她不能接受的,是谌之双轻而易举的盖过她的光芒。
之所以敢这样做,是见谌之双一直温温和和的没什么魄力,不似鞠景有富二代的德行在,瞧着像能欺负的小职员。
可听她这么一吼,压迫顿时上涨,眼神犀利的令人无法直视。
像是某种开关被打开了。
生意场上得有分寸,习娅思及时拦住。
不过见鞠景受伤,她也没什么好脾气。
“这次就谈到这儿吧,我想不论是雅尚珠宝还是沈氏集团,都得整整手下的风纪了,免得带出来丢人现眼。”
“是是是,我们下次再约。”
雅尚珠宝负责人冷汗都冒出来了,生怕这次的合作谈不拢。
被泼的可是习娅思的亲生女儿,从小集宠爱于一身的,哪儿受过这种气。
沈氏集团是雅尚珠宝牵的线,他们犯了错,雅尚珠宝也得担着。
好不容易遇到谌之双这样合适的代言人,可不能黄了。
要想再谈,雅尚珠宝怕是得付出更大的代价了。
好声好气的送走习娅思,雅尚珠宝的负责人顿时变了脸色,不给沈氏集团好态度。
“你们走吧,我们没什么可谈的了。”
*
买了治疗烫伤的药膏,谌之双压着鞠景,让她趴着涂药。
被热水浇到的背红了大片,和雪白的肩膀形成强烈的对差,触目惊心。
鞠景怕她担心,不愿意配合。
“我没事啦,冲个澡就行了。”
“别动。”
难得强硬的语气。
闻言,鞠景不敢乱动,乖乖由着她上药。
“真的不疼。”
谌之双不语,沉默的往指尖涂药。
摩挲着指尖的热度,再慢慢划过鞠景的背脊,小心翼翼的生怕弄疼她。
药膏带来片刻的冰凉,久了依然是火辣辣的。
鞠景忍着疼,逗她笑。
“这次多亏了你啊,帮我妈把合作保住了不说,今天这么一闹,沈氏集团代言人做事没分寸还大牌的消息肯定会传开,怕是也没人敢和他们合作了,危机解除哦~”
听她风轻云淡好像自己没什么事的语调,谌之双愈发沉默,不冷不热的,不给回应。
不知是在想什么。
“学姐?”
察觉到谌之双可能是生气了,鞠景咽了咽口水,悄悄扭头看她。
她垂着眼眸,看不清情绪,可唇角压的极低,预示着她现在的心情。
显然是生气了。
没办法,鞠景带有撒娇意味的扯了扯她衣角。
“学姐,你是打算生气了就不和我说话吗?这样我会更难受诶。”
指尖一顿,谌之双还是不理她,自顾自的擦药。
生气又放心不下。
“双双~”
鞠景换策略,没完没了的黏糊。
“我错了嘛~”
眼皮抬了抬,谌之双故意加重力度。
“错哪儿了?”
见她愿意开口,鞠景顾不得背脊的疼痛,喜滋滋的撑起自己。
实话实说,“我不知道啊。”
没觉得自己哪儿做错了,不顾既然谌之双觉得她有错,认就对了。
又不会少块肉。
“别动。”
好气又好笑的将人按住,谌之双缓了声,没脾气了。
“不知道自己哪儿错了瞎认什么?下次不许这么冲动,我不用你这样保护我。”
鞠景规矩趴着,下巴埋进臂弯。
不大服气的,“我的准则是第一时间保护你,别的事情可以听你的,关于你的不行。如果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还是会这么做的。”
“我不要。”
谌之双有自己的准则,“你可以保护我,可应该是在能保护自己的前提下,我不能看着你因为保护我受伤。”
不答应她,鞠景换了姿势,脑袋别过去。
“我不能保证。”
第一反应促使她这么做,没办法考虑到自己。
不论多少次,她都会把谌之双放在第一位。
“你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心情。”
盯着她的后脑,谌之双松了手。
“看着你为了我受伤,我又该是什么心情?”
鞠景微怔,迟疑的动了动。
等她回头去看,谌之双已经不在了。
闷闷的又趴回去,鞠景重重的叹了一声。
谌之双下了楼,见习娅思取了外卖摆盘,连忙去帮忙。
“我来吧。”
“嗯。”
不和她推辞,习娅思把外卖交给她,单手敲击手机屏幕,还在忙工作。
不忘问一声,“鞠景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轻度烫伤,养几天就行。”
怕习娅思担心,谌之双轻松的带过,转到别的话题去。
“雅尚珠宝有说什么吗?”
听她问到这个,习娅思轻叹了声,慢慢的放下手机。
“你真的愿意做这个代言吗?这不在你的工作范围内,也不适合你。我一直很担心你会为了我们做牺牲,特别是这种情况下,这是我和鞠景都不希望看到的。”
一时哑言,谌之双张了张唇,不知该说什么。
做代言人对她而言,确实算一种牺牲。
如果不是习娅思有需要,她是不可能触及这行的。
可如果真的谈牺牲,哪儿有鞠景的牺牲大。
谈感情,哪儿有习娅思给她的多。
见她避而不谈,习娅思大概明白了,颇为无奈的勾勾唇。
“不说这个,你在谈判的时候管我叫妈,是出于真心,还是怕我没面子?”
她在雅尚珠宝和沈氏集团双方负责人的面前说谌之双是她的女儿,如果谌之双按照习惯管她叫阿姨的话,她是会下不来台的。
谌之双心思重,又善于为人考虑,很有可能会为了保全她的面子叫一声“妈”。
如果是这样的话,习娅思并不乐意见到。
“不是。”
这次是直接否定,谌之双垂了垂眸,眼眶微湿。
“我真心想这么称呼您,当时确实有一点别的原因在,换到现在这样的场合我就不敢再放肆的称呼您了。我其实很怕您会不高兴,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能把您当做母亲,没有人教过我该怎么判断。”
“傻孩子。”
语气软下来,习娅思慈祥的揉了揉她的长发,轻而坚定。
“你当然可以真的把我当做母亲,我会很开心的。我知道你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亲生母亲了,我也不确定我能不能填补你心里的空缺,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眼泪夺眶而出,谌之双无法拒绝,顺从的被她揽进怀里。
扯着她的衣角,放声痛哭,“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