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天惹,被学姐扶贫了>第61章 初雪

  一声响声重重地敲在两人的心上。和声音同样清晰的,是脸颊上传来的刺麻的感觉。其实并不太疼,和学姐脸上怒极的表情相比,她的力道相当的控制,一如她平时给的疼惜。

  接着便是寂静,静得令人听到耳鸣的声音。一如脸上耳缘边一道一道的热烫,也一如掌心里刺刺麻麻的痛感。

  “曼,曼初。”祝酒有点怕怕。从没见过那么生气的尉曼初,以前就算是普通的人惹她发怒,也不至于气成这样,而时青绵还是那个最容易让她开心的人呢……居然能撩出她那么多大的火。

  祝酒一秒钟转了一百个念头,心想要不要上去拉架,她怕尉曼初气得要再打时青绵。她也怕时青绵被打了以后暴躁起来会反击,万一伤着尉曼初怎么办。祝酒满脑子都是怎么拉偏架的想法。

  自然,祝酒这百转千回的想法是多虑了。

  尉曼初看见时青绵白皙的脸上浮起的浅浅红痕的时候就开始心疼……可是时青绵当着旁人的面,那不由分说的吻还有那轻薄的言语和举动……真的要气死她了。

  这时门被敲得震天响,导演亲自在外面喊:“尉老师,尉老师!你出来呀,你赶紧上!就快要镇不住了,哎哟喂!”

  原来尉曼初一退场,导演索性直接推了顾薇上台。不料顾薇确实是太年轻,完全没有经验,露怯了。吓得导演赶紧亲自来后台找尉曼初救场。

  尉曼初的助理,打开了一条门缝,和导演交涉,大概就是尉老师突发疾病,身体不适上不了场什么的。导演在外面不停地垫脚张望,想看看室内一地的混乱是怎么回事。

  这个小插曲打破了休息室内尴尬凝滞的气氛。

  时青绵大大的眸子里堆满了委屈的泪水,声音已经带着哽咽:“学姐,对不起。”

  “不,我不该…”尉曼初伸手抹去眼里的泪,表情难堪,就像是冲动打了孩子的家长,心疼却又无法大方直接地道歉,心头万般滋味,难以面对时青绵。

  她别开头不肯看她,极力克制的语调说:“算了,扯平了。你走吧,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尉曼初却不知道,她的这句话,像一支锋利的针,彻底地刺痛了时青绵——冷淡的语调、避之唯恐不及的表情,她一厢情愿地要爱尉曼初,或许之于尉曼初来说,只会是深深的困扰吧。

  这摧毁了她的心。

  时青绵惨然一笑,乖巧、多情,却比哭还难看:“还是不行吗?”

  “和行不行无关。我现在很生气,有机会我们说清楚。”尉曼初仍是不看她。

  “我想我清楚了。”时青绵回答得很快。

  “无论我怎么做,你的心没有我。学姐…我带给你的,是困扰对吧……”时青绵的声音很平静,那种带有某种失落情绪的语调,有着浓浓的心伤。

  “小绵……你……”尉曼初心一痛,下意识地伸手想碰她脸上不止的泪水。

  时青绵却退开了,尉曼初的指尖,在半空中只落了个空。时青绵哭着说:“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

  时青绵说完,一下子站起来,捂住逸出嘴边的哭声,捂住满眼的泪水,飞快地冲到门边,打开门冲出去了。

  尉曼初的心慌乱得疼痛,被时青绵的样子吓到了。时青绵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还有她们认识以来,每次都是她对时青绵说“我先走了”“我有事先回去”“你快回去吧”。基本上只要是她不先说起要结束她们之间的相处,时青绵从未主动先告别。

  这是第一次,时青绵头也不回地从她身边跑开。

  “小绵。”尉曼初下意识地站起来去追时青绵,完全忘记了自己全身软得没有一点力气。

  祝酒一把扶住她摇摇晃晃的身形:“曼初,你不能出去。”

  “她不太对劲,我要去看看——”尉曼初试图挣扎着往前走。

  “不行,你们两个都冷静一下。你还有工作没完成,何况你现在这样追出去,会为你们俩招致怎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吗?外面都是媒体,分分钟上电视直播,十条热搜都比不上。”祝酒表情严肃,态度异常坚决。她是尉曼初的经纪人,在这种时刻,她就是人间清醒,决不允许尉曼初轻举妄动。

  尉曼初的力气瞬间被抽走,只剩下默默无言的眼泪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时青绵跑出去把门打开,尉曼初被祝酒拦住,只得吩咐助理快跟上时青绵。助理听令以后一溜小跑跟出去,休息室的门就这样敞开着。

  祝酒还来不及将门关上,导演直接冲了进来,冬天里急得一身大汗:“尉老师,不行了,必须得你,前面失误了!救场,救命啊!”

  原来在舞台前面,顾薇表现得磕磕巴巴,可无奈大家找不到尉曼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可是晚会已经接近尾声,最后有一个以120年校庆为契机的教育部、学校和企业的合作事项,各方领导们全部上台庆祝。

  因为主持人对场面的把控力度不够,最终上台的人数也乱了,事先准备的香槟杯竟然少了两个。顾薇临时混乱,只能安排了用一次性塑料杯装着香槟酒代替。

  酒杯端上去的时候,在场的两位领导生气地拒绝接过酒杯,场面尴尬万分。导演吓得拔腿就跑,尉曼初再不来,就完蛋了。

  “尉老师突发疾病,她的状态已经不能再上场了。让你们安排的替补主持人上。”祝酒亲自出面了,拦住了导演。

  导演一听大是紧张,要冲过来一探究竟。祝酒则死活拦住他。两人吵吵嚷嚷的说道起来。

  祝酒没想到,她这边正在互相拉扯,尉曼初反而站起来了。她姿态优雅得就像一位睨视天下的女王,坐在了化妆镜前,冷静的声音响起:“让化妆师进来给我补妆,我去。”

  “曼初?”祝酒惊讶,转回来看见尉曼初恢复了坚定的眼神和淡定的气质,这是尉曼初胸有成竹地上台之前的一贯状态,“天啊,你没事了吗?!你没事了!”

  尉曼初的脸色仍有点苍白,但是理智却回来了,她无奈地笑笑:“被她这么一闹……那种不好的感觉好像消退了。应该能坚持下去。”

  祝酒马上手忙脚乱地打起乱仗来,整理礼服,整理头饰,协助化妆师补妆……

  行吧,那个小妹子跑过来这么一搞,鸡飞狗跳的,居然歪打正着起作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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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青绵迎风流着眼泪,从舞台的后门离开了这座歌舞升平的大礼堂。刺骨的寒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瑟缩,脸上的泪水要结成冰花,长出尖锐的结晶,刺在脸上,刺得满面生疼。

  天上几声闷雷,大都市的夜空从来不是漆黑的黑色,天边永远染着微红的光,似乎晚霞总在天边不会完全褪去。雪花慢慢飘落下来,随着雷声,越下越大。

  下雪了。这是今年海市的第一场雪。她穿着V领的毛衣,敞露着肩脖,雪花掉落在她的后颈,倏然透心凉——仿佛就像那次,学姐坏心地故意罚她,把她冰冷的手放进她的脖子后面。

  当时她被冷得一个激灵,可是心里却像一个孩子第一次吃到冰激凌,甜得如此甜蜜,甜得如此回味不止。可惜以后,再也不会有了吧。

  喜欢上一个女子,为什么那么多的人胆怯得不敢告白。就是因为,害怕那不被接受的告白之后,连做朋友的资格都会失去,连靠近的权利都不再拥有。一旦说出口,就再也回不到过去。

  她也不后悔,爱上一个如此美好迷人的女人,更不后悔告诉她,她想要她。她只是,很伤心而已……

  时青绵低头走路,任那纷飞的大雪,飘进她的颈后,冰冷地冻她的脖子。校道上橘黄色的路灯,把她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长很长。

  尉曼初调整好状态以后重新登场,极佳的台风、稳定的发挥很快地解决了中间混乱的小插曲,非常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没有人知道,尉曼初曾惊险地差点再次在舞台上情绪崩溃、最终晕倒在聚光灯之下。

  演出一结束,尉曼初放下话筒,提起裙子就从后台通道的后门出了礼堂。她发现,路上已经蒙上了薄薄一层白色,下雪了,今年的第一次雪,在一个热闹的夜晚,下得如此热闹。

  那时青绵呢?那么冷的大雪天,她平安回去了没有。

  尉曼初竟然不觉得冷,虽然她只穿着薄如蝉翼的礼服。她提起裙摆,微微伸出脚尖,像是要踏出去一步。这时有人拉住了她的胳膊,接着厚外套披上了她的肩头。

  祝酒说:“时青绵回去了。助理跟到宿舍楼下才回来的。你现在能怎么办呢?走吧,一大堆事等着你。”

  尉曼初苦笑,是呀,她现在能怎么办呢?处理不了,进退不得,凌乱的思绪根本理不清。她失去了淡定,可是旁人说来,却是一针见血。

  台前的工作结束以后,幕后卸妆、接受领导慰问,庆功和团队复盘,一件一件的事情工作量极大。一份光鲜亮丽的工作背后,永远不是轻轻松松就能坐享其成。尉曼初虽以身体不佳为由推脱,最终也仍是免不忙至深夜几乎虚脱。

  444的几个姑娘们一直到庆典结束也没有等到时青绵回来,回到宿舍一看,时青绵已经躺在床上了。大家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总有种特别的感觉,于是当褚文君爬上床往时青绵的方向探看的时候。

  惊讶地看见时青绵原来没有睡着,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一点动静也没有。宿舍几人互相看,谁也不敢去问什么。褚文君趴在她床边说:“你不说,我们就不问。你别哭,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是周末,时青绵一大早起来以后说,去亲戚家走亲戚,周末出去两天。到了星期一早上时青绵也没有回来。因为从这个星期开始,大三已经停课了,一周都是停课考试的时间,考完试,就快到寒假了。

  孙梅和褚文君早上在图书馆复习,中午到饭点的时候,她们出了自习室,然后巧的是她们在自习室出来没多久就巧遇了尉曼初。

  大美女的长发及腰,打理得时尚又漂亮,很有质感的呢子大衣的扣子系得整整齐齐,就像杂志插页里精美的广告图片一样。

  “尉学姐!在这里遇见你好巧啊。”孙梅兴奋地走上前打招呼。

  “嗯,我来这里找资料。真巧。”尉曼初温婉地笑笑,“就你们两个吗?”

  “哦,杨颖和苟东泉约会去了,青绵去探亲,走两天了,没在学校。”褚文君快言快语把宿舍姐妹行踪都报告了一遍。

  “出去了……”尉曼初似是自言自语。难怪今天是星期一了也没有看见。

  “嗯。不过她一会回来,我们下午考试。她肯定赶在饭点回来,她最怕吃不饱了。”孙梅提起时青绵,笑嘻嘻地说。

  尉曼初没说什么,表现得就像是你们随便一说,她随便一听。然后尉曼初有礼地点点头,和两个女生道了别。

  孙梅感慨说:“唉,青绵在就好了,那么难得一次巧遇尉学姐,她竟然错过了。”

  褚文君说:“你傻啊,这里是四楼,尉学姐从来不在这层楼自习。你认识她一学期了你巧遇过她一次没有?”

  “没有。”孙梅摇头。

  “那不就得了。你真以为是巧遇,她特地来的吧。”褚文君说。

  “啊?这么复杂的吗?”孙梅似懂非懂,跟在褚文君身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