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的道歉声音响亮,说完之后齐刷刷看着杜京墨,久久没能等到回复,最后忍不住问了一句:“杜小姐,你能原谅我们吗?”

  杜京墨缓缓歪头,发出一个真挚的反问:“原来你们是在给我道歉吗?但你们对不起的又不是我,为什么要给我道歉呢?”

  正儿八经的受害人赵青黛就坐在旁边,这两个男人连看她一眼的打算都没有,居然还有脸问什么能不能原谅的话,真是好笑死了。

  杜京墨明显是故意在耍人玩,男人脸色变了又变,但都已经到这一步了,这时候再发作就是前功尽弃,他们只能忍着难看的脸色调转方向朝着赵青黛,又一次道歉,态度更加生硬。

  赵青黛扯了扯嘴角,在心底冷笑。

  瞧瞧这副忍辱负重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受了委屈的一方呢。

  她眼珠一转,往杜京墨的肩膀上一靠,垂下纤长的睫毛来,声音委屈巴巴又楚楚可怜:“姐姐,我一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还是好害怕呀,不想看到他们,你让他们走好不好?”

  杜京墨在她肩膀上轻轻拍了两下,轻声说了句好。再抬眼看向那两个男人,她眼底带着明晃晃的冷淡和排斥:“二位听到了吧,那就请吧,我也不送了。”

  她既没说原谅也没说不原谅,这二人摸不清楚她的想法,面面相觑后只能硬着头皮问:“那昨天杜小姐拍的照片……”

  他话还没说完,杜京墨声音就猛地沉了下来:“滚!”

  这么两句不清不楚的道歉,居然就想把事情给平了,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眼看着二人还有继续纠缠的意思,杜京墨直接一个电话打出去,几个保镖冲进来把他们拽走了。

  其速度之快动作之利落,让赵青黛有一瞬间的愣神,呆呆问道:“保镖是哪儿来的呀?姐姐。”

  “一直在呀,只不过平时不露面而已。”杜京墨看她一副回不过神来的呆愣模样,瞬间心情好了,胃口也跟着好了起来,交代阿姨再去把粥热一热。

  她在等待的时间里解释:“有钱人都怕死,保镖是基本配置,不过随身带着太高调了,反而引人注目,他们平时都会藏起来。”

  赵青黛:“……那也未免藏得太好了。”

  她都在这儿住多久了,愣是第一次发现家里居然有保镖。

  重新加热好的瘦肉粥在此刻被端上来,杜京墨一口咽下肚,瞬间身体舒畅,她问:“你一大早就出门,干什么去了?”

  赵青黛把两张请假条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杜京墨歪了歪脑袋,发出了和系统一样的提问:“我觉得我还没有到病入膏肓需要有人床头陪侍的地步,你请假干什么?”

  同样的话,系统说出来赵青黛就只当这是那个滑稽头在阿巴阿巴,杜京墨说出来她就很有几分紧张地解释:“我不放心姐姐,你脚这么一受伤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我想照顾你。”

  假都已经请了,她还一门心思为自己好,杜京墨一句重话都说不出:“在家休息也没关系,学业不耽误就行,把你的课业拿过来,我检查一下你学的怎么样。”

  她字里行间完全没有商量的意思,态度自然的像个大家长。

  赵青黛脑子有一瞬间的宕机,脑门上缓缓浮现一个问号。

  杜京墨:“怎么,不愿意吗?该不会是一直没有认真上过课,不敢告诉我吧?”

  “当然不是了!”赵青黛反驳。

  她也就是意识觉醒之后对学业没那么上心了,之前她一直是好学生来着,从学习到处事再到长相,她处处都是一个绿茶王者应有的水平。

  她就是单纯觉得现在的场景好像有点诡异。

  在杜京墨认真点评她的作品又提出专业建议后,这种诡异的感觉就更重了。

  为什么她期待已久的独处时光,就这么变成了补课现场?

  杜京墨用笔杆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我怎么感觉你的排斥情绪很严重呢?我以前不也是这样教你的吗?”

  十三四岁的赵青黛,光是生存就已经需要拼尽全力,又哪里顾得上做其他事情?那时的她别说是努力学习,有时候甚至要翘课打零工。

  她是在认识了杜京墨之后,才终于捡起书本,有了目标和奔头,也有了和姐姐共上一所大学的机会。

  杜京墨和杜家人给她的帮助,远远不止在物质上,更在精神。

  想起从前赵青黛眼神都温柔了:“我只是在想,姐姐难得在家静养,难不成这几天都要把时间耽误在我身上吗?”

  杜京墨回答得理所当然:“对你怎么会是耽误?”

  她总是将亲近的话语挂在嘴边,就好像她这个人,瞧上去清清冷冷的,其实感情直接了当且热烈。

  杜京墨对绘画的热爱发自内心,每天雷打不动的临摹作画已经成了习惯,她先是帮赵青黛指导了下最新的作品,随后便身残志坚地转移阵地到画室。

  只有把画笔握在手上,她才觉得今天的时光没有虚度。

  “可惜画不了外头的风景,也没有模特,只能画些静物了。”她这般说着,手上动作不停。

  家里的东西她早就已经画过了千百遍,现在还能拿起笔来画,纯粹是因为热爱。

  赵青黛嘴比脑子转的还快:“不是还有我吗?我给姐姐当模特啊。”

  杜京墨动作停顿了下,缓缓转头,半边眉毛高高挑起。

  她的惊讶写在了脸上,甚至没注意到油彩滴落到画纸上晕开了一片,色泽艳丽,比眼前人的面色更浓稠。

  赵青黛:“!”

  她最近真是太放肆了,什么话都敢脱口而出!

  偏生杜京墨还不肯放过她,似笑非笑地反问:“咱们都是美术生,你说的模特和我理解的模特,是同一个意思吧?”

  “人体模特?”

  赵青黛长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社会性死亡。

  她涨红了脸,干干巴巴解释着:“我就是……想为姐姐的艺术生涯做点贡献,目的非常单纯,思想也很纯洁,没有别的意思。”

  什么叫越抹越黑?这就叫。

  “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意思呀,吓成这个样子干什么?”杜京墨咬着口腔内侧,尽可能绷着表情,不让自己的嘲笑表露的太明显。

  然而这种遮掩并没有任何效果,她连肩膀都在微微颤抖着,就差直接大笑出声了。

  赵青黛:“……”

  当事人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都快羞窘的原地燃烧了,杜京墨终于良心发现,笑得不再那么开怀,决定给个她台阶下:“既然你都提出来了,我还是满足一下,给你画一幅吧。”

  赵青黛有点犹豫,一边纠结一边把手放在了衣摆上:“……这合适吗?”

  杜京墨是个正经画画的,但她不一定是什么正经模特呀。一想到那个场面,她现在就已经开始面红心跳,又是心虚又是紧张,真开始画了可还了得?

  “你把衣服穿好,自然就合适了。”杜京墨把废了的画纸撤掉,新铺了一张,“思想纯洁一点,别想那么多。”

  系统飘出来恶狠狠道:“就是,穿件衣服吧你!”

  这世上居然还有思想这么不纯洁的恶毒女配!它一个滑稽头看了都要大呼离谱!

  突然之间被左右夹击的赵青黛:“……”

  她把手背到身后,对着系统重拳出击,试图把话题引回正路:“那我需不需要去换身衣服,找个合适的角度?”

  杜京墨摇摇头:“不用准备那么多,你本身就已经足够好看了。”

  即便赵青黛刚刚还尴尬到快要抠出一座梦幻城堡,杜京墨也能用一句话的功夫就抚平她的情绪。

  赵青黛开始对当模特做画这件事情有些期待了。

  她是因为一幅画意识到自己的感情,那时她连提笔都不敢,更别说其他。现在这场面,还真叫人有点小激动呢。

  只是由杜京墨主动提出的这幅画,最终还是没能完成。

  她刚落笔没多久,手机就响了起来,是和她同系的同学,原本分在了一个宿舍里,只是她基本没住过宿舍,但大家关系还不错。

  听说她受伤了要请假,莎莎本来已经打过电话慰问,这才一上午过去就又打来了。

  杜京墨搁下画笔,把电话接通:“怎么了?我才半天没去上课,对我的思念之情就已经抑制不住了吗?”

  赵青黛一瞬不瞬盯着她看。

  她语气随意自然,说话时还带着笑音,听得出来她电话那头的姑娘关系不错。

  赵青黛控制不住地在心里想:“在我故意和姐姐生疏的那端时间,陪在她身边的就是这个正在打电话的女孩子吗?”

  她越想越酸,酸着酸着又觉得自己这样的心态不行,自我安慰道:“姐姐从来没有住过宿舍,跟她同床共枕过的人肯定只有我一个,其他人都没有这个待遇。”

  “我才是姐姐喜欢的那个。”

  莎莎完全不知道自己一个电话能引出一只柠檬精。

  她没心思开玩笑,语气急切道:“你快上网去看看吧,你被人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