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喇叭放出那句话：
“请考生开始答题。”
原先教室里落针可闻, 现在只剩下中性笔和试卷接触时的沙沙声。
余牧没有立刻下笔，而是盯着墙上的挂钟，愣了几秒,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
从不会到会, 从无到有, 从差到优, 事实证明，人生踏出的每一步，都决定了未来的走向。
她开始答题, 一笔一字将答案写在试卷上, 这一刻, 余牧才明白自己日日夜夜的奋战没有白费。
考的知识点都是会的, 甚至觉得有点太简单了，但她没有松懈, 还是准备好好把所有的答完。
考场外，很多家长打着伞静心等候, 左仟浔站在人群中，小雨啪嗒啪嗒拍打在伞面上, 雨声节奏和她的心跳相差无几。
其实她算不上是余牧的家长，没有那份长辈担忧晚辈的心，更多的, 是那种“自己的恋人正在参加一项很重要的考试”的感觉。
她也紧张, 明明还在下雨, 温度挺低，但她掌心却都是汗。
滴答滴答，一分一秒，一道题, 一个字，终于到了十一点半，铃声响起那一刻，左仟浔挪了一下脚，站得有点酸，但她的目光始终落在考场的出口，在等余牧出来。
余牧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从考场出来，挤进人群中，有些同学在讨论题型，余牧没心思去听他们在讲什么，只想快点见到左仟浔。
从人群中穿梭出来，在考场外，余牧一眼就看到了左仟浔。
“姐姐！”
左仟浔闻言朝她看去，发现余牧唇角带笑，总算是松了口气。
出了考场能带这样的表情，看来考得不错。
“怎么样？饿不饿？”
“还不错！题都在射程范围内。就是肚子有点太饿了。”余牧摸摸肚子，原本平坦的小腹更平了。
左仟浔对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阵虎摸，“走吧~回家，你爸爸说他今天中午亲自下厨，给你做了午饭。”
“啧，他还舍得下厨呢。”犹记得上一次尝余建军的手艺，都是十岁生日那次了。
中午饭菜丰盛，看来余建军是下了苦功夫，做了五菜一汤，也真是为难他了，卖相勉勉强强，但能看得出挺上心，对余牧高考这事还是挺重视的。
“快吃快吃，尝尝你爹我的手艺！”余建军眼里带光，生怕余牧不吃他做的菜似的。
余牧夹了一口送进嘴里，卖相不好，但味道不错，也没吝啬夸奖：“啧，不错啊，以后薛阿姨不用做饭了，你做吧余大厨。”
余建军听了很满意，笑得乐呵，“好吃你就多吃点。”
左仟浔全程都在给余牧夹菜，自己也没吃多少，余建军喜欢喝酒，不大喜欢吃菜。
余建军嘬了几口酒，没事开始闲聊：“左老师，这十个月真的是太感谢你了。”
“叔叔，您太客气了。和余牧一起，我也很开心的。”
“哈哈，什么都别说了，叔叔和你干一杯。”余建军举起酒杯，“你年轻人不能喝，就喝茶也行。”
左仟浔受宠若惊，举起茶杯赶紧和余建军碰了一下。
“左老师，这一杯必须敬你，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余牧。”
“谢谢谢谢，叔叔过奖了。小牧本身也很聪明，大部分时候都是靠她自己努力，我也只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罢了。”
余牧吃饭，全程唇角带笑，她觉得余建军又严肃又可爱，左仟浔也是，有点太谦虚了，什么叫力所能及，明明就是尽心尽力。
“对了，左老师。明天下午我到你那儿，把余牧的东西收拾回家。”余建军放下酒杯，目光落在余牧身上，叮嘱她：“跟左老师说声谢谢。”
余牧倒是很乖巧，说：“谢谢姐姐~”
余建军问她：“明天下午，你考完试是和我一起还是？”
“考完试我要和我们班同学聚餐，东西要不然改天再搬吧。”余牧其实不想搬，心想能拖一天是一天。
可余建军很倔，执意道：“不行，必须明天搬，我就明天有时间，你聚餐你就聚餐去，东西我给你搬就行。”
余牧耸肩，没说话，表示没异议。
*
接下来，第二天的考试也进行得很顺利，没出什么小差错。
最后一科英语，余牧觉得是考得最好的，发挥也是最流畅的，甚至有一种超常发挥的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总之，高考既特殊，又普通。好像是稀疏平常的某一次考试，没什么特别之处，因为题的类型平常都刷过了，可又觉得很不同。最后一科英语收卷，余牧从考场出来，才真正体会到那种空虚感。
她不用再熬夜刷题了，也不用早起背着书包去上早自习了，不用再抱怨试卷怎么写都写不完了。
竟然突然不知道可以干什么，瞬间有点茫然。
“牧宝贝！”黄婷婷从考场出来，一只手搭上余牧的肩膀，“爽不爽！考完过后！什么感觉！！！”
“爽，但很空虚。”
“不是吧不是吧，你竟然觉得空虚？晚上咱们还要吃饭喝酒呢，多来两瓶酒你就不空虚了。”
余牧心想也是，高考完了，彻底解放了，虽然她还不是社会人，但上了大学总能被看待成一个“成年人”了吧？更重要的是，她可以和左仟浔恋爱了。一想到这儿，余牧那种空虚迷茫的感觉消散了大半。
“黄婷婷，你考得怎么样？”
黄婷婷笑嘻嘻：“还行啊，就平常的水平。”她看到前面班级出来的王然，大声叫她:“王姐！！！”
王然转身，看到黄婷婷和余牧正朝她走来。
“考得怎么样？”
“还行。”王然和余牧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感觉就是和平常月考没什么区别。
“啧，既然大家都没有发挥失常，那这次考试就算是圆满成功！！！”黄婷婷手舞足蹈，松开余牧，转战扒拉到王然身上。
王然发出嫌弃的嚎叫:“喂！能不能不要老是挂我身上？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
“人家只有九十斤怎么能算重！然然么么哒！！！”黄婷婷假装要亲王然的脸，王然别过头去，表示自己很嫌弃。
余牧被闪瞎眼，拿出手机给左仟浔发消息：
“姐姐，我考完啦！从今天起，你能当我女朋友了吗？”
对方很快回复：“很没有诚意哦，竟然不当面说。”
余牧唇角漾开笑，手指噼里啪啦打出几个字：
“对哦，这种事要当面说。”顿了顿，又发了几个字：“晚上回来一定当面说。”
*
余建军开着他的小面包车，车子缓缓驶进小区。
左仟浔已经在楼下等他。
“余叔叔~”
“诶，左老师。余牧的东西多不多？我一车能装完不？”
“应该差不多一车能拉完吧。”左仟浔心有不舍，但不好在余建军面前表现出来。
两人也没多磨叽，余建军跟着她上楼去搬余牧的东西。
电梯照旧上了八楼，这也是余建军第一次来左仟浔家，他发现左仟浔这边的环境是真的要好很多，至少对余牧来说是个不错的学习的地方。
“我们小牧真的麻烦你了，左老师。”余建军言辞诚恳，从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左仟浔手里。
左仟浔一摸，厚厚的一叠，不用说也知道是什么。
连忙推了回去，“余叔叔，您太客气了。”
“拿着，本来想给你买点什么的，又不知道到底买什么好。叔叔是个粗人，表达感谢也只能用这种方式，你拿着，必须拿着。”
左仟浔当然不会收，不论从什么角度，她都没有收的理由。
于是也严肃道：“叔叔，您挣钱不容易。这些钱留着自己用。我其实挺喜欢小牧的，就把她当妹妹一样，这种关系，给钱反而显得生疏了。”
她承认她撒谎了，她不把余牧当妹妹，而是当恋人。可是不这么说，余建军一定执意给钱。
“害，你这。你不收，我总觉得——”
左仟浔把信封揣到余建军兜里，“好了叔叔，别想太多了，我懂您的心意，心领了。”两人已经走到门口，左仟浔打开门，让余建军进屋，转移话题：“叔叔，先收拾东西吧。”
她这么一说，余建军也明白了。
有些情谊用钱来衡量，反而俗了，于是也打消了给左仟浔钱的想法。
左仟浔领着余建军往房间走，走到余牧房间门口停下，说：“余牧的房间在这儿，她的东西基本上她已经提前打包好了，我们搬下去就行。”
“噢，就这几个箱子啊。都交给我吧，我来搬。”
左仟浔想帮忙来着，结果余建军已经扛起两个箱子，“左老师，这些东西交给我就好！你别动！！你休息就行！！！”
看着大力士余建军，左仟浔连忙后退了两步，给余建军让出空间，心想可能这也是余建军表达对余牧爱的方式？
直男式帮女儿搬东西，而且一定要自己来搬。
“好的叔叔，那我去给你倒杯水。”
“好！我先下去一趟，马上回来！”
余建军搬着箱子已经哼哧哼哧坐电梯下楼去了。
他走后，左仟浔有点怅然。
余牧的房间会一点一点被搬空，余牧走后，那个房间又要恢复以前的样子。余牧之后也会回家住，虽然她们会确定恋爱关系。
但是——
一想到每天清晨睁开眼睛，这房子里没有余牧的身影，她心里就堵得慌。她舍不得余牧，非常舍不得，不仅仅是寄宿结束余牧会离开，还舍不得大学后的异地。
可爱情不是束缚，是任其自由生长，开花绽放。
于是左仟浔只能自我调节，说服自己，提醒自己情绪不要太低落。
没一会儿，余建军又上来搬箱子了。箱子其实不多，一共就五个。
这次他喝了口水，一口气把剩下三个箱子搬下去了。
期间左仟浔留他再坐坐，他说下次一定空出一整天的时间，大家好好聚聚。
左仟浔想想也行，毕竟只有她和余建军两个人的话，纯聊天其实还是有点尬。
“那余叔叔再见，到家了发个消息个给我~”
“没问题~”临走前，余建军又说了句：“左老师，谢谢你，真的，非常谢谢你。我对你的感谢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改天大家一起吃饭，我们俩好好谈谈。”
他说话很真诚，左仟浔听了有点感动。忙点头道：“好，到时候我们好好聊聊。”
“那我走了。”
“嗯嗯。”
余建军拿着三个箱子下楼，他扛在肩膀上，毕竟箱子挺大，冲出挺高一截。电梯门好不容易开了，他走进去，结果门关那一刻，他一个平衡没保持住，只听到哗啦啦一声。
最上面那个箱子，里面的东西全都掉了出来，什么试卷啊书啊撒了一地。
“哎呀他妈的。”余建军责怪自己没掌控好平衡，蹲身去捡，他发现试卷和书下有一个厚厚的东西，扒拉开一看，才发现是一个厚本子。
本子上面写了两个字“姐姐”。
余建军这种老直男，原本是不打算看的。可人总有那么一点点好奇心，特别是他知道余牧总是叫左仟浔“姐姐”的情况下，看到这两个字，下意识就想到了左仟浔。
写的什么？是日记吧？小女孩的那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怪怪的，以余牧和左仟浔的关系，竟然好到要写日记的程度了吗？
余建军把那些试卷全都装进了箱子里，除了这个本子。
从电梯里出来，他把箱子搬到车上，打开车门，坐上驾驶位，手里还拿着这个本子。
看还是不看？大人该不该看孩子的日记？余建军当然知道，是不该看的。
可是他觉得，自从余牧上了初中之后，其实交流就很少了。
他对余牧了解甚微，从来都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其实也很想了解他。余建军心想，如果这本日记里头写的是家长里短，那他只看一页。
应该也就是家长里短吧？只看一页，绝对只看一页，抱着这种心情，他翻开了余牧的笔记本。
第一页第一句话：
【从九月开始，想记录喜欢你的每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日记本最早出现是在36章，余牧生日那天，姐姐送她礼物，枕头下看到过。
但姐姐很尊重小牧的隐私，没有看过这本日记。
关于“虐”，到底是“很虐”“一般虐”还是“微虐”，当然要看剧情，跟着剧情发展。
其他的不敢保证，唯一能保证的就是本文是HE，后面会很甜，至于中间的过程，见仁见智了。感谢在2021-07-18 23:57:35~2021-07-19 23:20: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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