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春信将至>第38章

  坐火车太累了,一直“哐当哐当”响,睡不好,人没精神,说写作业都是逗她玩的,在火车上晕乎乎的怎么写,别把眼睛看坏了。

  春信自己也知道,说:“我以后说不定当大画家,你让我写作业,你就是害我,你是谋杀!”

  好家伙,谋杀都出来了。

  雪里能有什么办法,她心虚得很,谋杀嘛,没冤枉她,她就是干过错事。

  之前春信在河边给邓奕烧纸,骂后桌男生那些话,她一句没落下,脸红得很,别人不知道,自己心里清楚,就是骂她的,就差没戳着她脑门骂了。

  她就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雪里躺在下铺,盖着被子,看春信和上铺一对中年夫妻斗地主,脸上贴满纸条,开始胡思乱想,她这个人形稻草真压下去,春信细溜溜的一小只,不得被压瘪了?

  真是长大了,脑子活跃了,开始出现些脏东西。

  雪里起床穿鞋打开包厢门出去,火车上再深的夜都有人醒着,或是三两相聚低声闲谈,或是独自望着窗外享受清静。

  雪里走到车厢尽头,靠在吸烟室的隔板上,没戴眼镜,右手指背习惯推推鼻梁,轻轻吐出一口气,吐出成年人脑子里的腌臜。

  风从缝隙溜进来,凛冬的刺骨卷着火车陈旧难言的独特味道扑在脸上,雪里侧目,看见车窗映出自己年轻的脸,忍不住伸手抚上。

  那点矫情感慨还没酝酿成形,女孩脆嫩的嗓音如桨乱湖心,泛起圈圈涟漪,余韵不绝。

  “你在这臭美啥呢。”

  雪里站在窗玻璃前,目不斜视,抬手勾住身边人肩膀,手掌按在她毛茸茸的小脑袋上。

  “你怎么来了。”

  春信不老实地躲来躲去,看镜子里两个人影也跟着动,“我输得脸上都没有地方贴纸条了。”

  她们把脸贴在玻璃上看窗外,天是深蓝色的,丘陵像海浪起伏流动,偶有树影飞驰而过,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将细碎的刘海吹得乱舞。

  “这里好平哦,都没什么高山,真奇妙。”仅仅是地势的变化也让她觉得新奇,雪里把下巴搁在她脑袋上,春信学刚才雪里对着玻璃窗摸脸,表情模仿相当到位,还自己想了句台词。

  “你看我美吗?”

  “美,美,你最美。”

  雪里想摸她的脸,又觉得手脏,用指关节轻轻戳一下她脸蛋,看到肉陷下去个小窝窝,柔软温暖而真实的触感,莫名使人身心舒畅。

  火车上呆了两天,春信都瘦了,脸色少了些红润,嘴唇颜色也淡淡的,没正儿八经刷牙洗脸,手黏黏很不舒服。

  她最讨厌手黏黏,洗完手回来,雪里还要用湿纸巾给她擦两遍才舒坦,擦完习惯性拢着手心去闻,“香香的。”

  火车从冬季仍绿意盎然的南方开到北方,中途转过一次车,车窗外景色变了又变,到站时春信脸还贴着车窗舍不得挪。

  外面冰天雪地,玻璃窗上薄雾遍布手指涂鸦,雪里收拾好书包递给她,“走吧,下车有得你看。”

  好久没回来了,车厢走廊上听见熟悉的乡音,雪里口音也有了变化。

  小灵通在口袋里响不停,雪里接起来,春信一脸机灵相地凑过来竖着耳朵听。

  爷爷奶奶来火车站接她们,问到了没。

  雪里回到了,马上下车,春信已经背好书包自觉过来牵手。

  好多年没回来了,平时也很少打电话,雪里从前总认为自己血亲缘淡薄,遇见春信才知道什么是真的薄,跟水一样透亮的。

  但与之相反,春信是温暖而长情的,倒显得她多少有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狼心狗肺。

  人骨子里的劣根性,拥有什么,越不在乎什么,没了的时候才知道着急后悔。

  爷爷奶奶在她二十五岁那年离世,那时她已是废人一个,行尸走肉般活着,跟妈妈回去,也是在冬天,老房子暖气坏了,桌上茶杯里的水都冻成冰,掉漆的电视柜上还有小时候贴的一对光屁股海尔兄弟。

  一样设施不全的老房子,一样冷的冬天,亲人、爱人离世的痛苦像魔咒日日腐蚀心脉。

  眨眼间,墓碑上两张黑白照片活过来,笑盈盈站在面前,不给人反应的时间,抢走行李箱和书包,手掌很用力的拍打在后背肩膀。

  “哎呦,冬冬都长这么大这么高了。”

  “真俊呐,俩姑娘一个比一个俊。”

  上了出租车,奶奶和两个女孩挤在后座,看完雪里又去看春信,问她搁谁家烫的头,还挺时髦,又夸她像洋娃娃一样漂亮,眼睛跟黑葡萄似的,眉毛弯弯像月牙,各种形容词就往她身上堆。

  春信起先还拘谨,害羞地缩在雪里身边,不到五分钟就跟奶奶打成一片,喜欢学人家说话,觉得好听又好玩。

  出租车上有说有笑的,到地方临下车前,雪里凑得很近的在她耳边说:“别怕,我奶奶就是你奶奶,她很好的,是不是?”

  车门打开,外面冷风钻进来,耳根和脖子上是她温热的气息,春信睫毛扇了扇,很轻地点头,应是。

  这个视角看她,雪白的一小只,实在是很乖,雪里抿抿嘴唇,牵着她下车,到底是按捺住了兽性。

  还是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家里床铺好了,饺子也包好了,奶奶不让她们干活,还找动画片给她们看。

  “就乖乖坐着等吃吧。”

  家里很暖和,雪里带她回房间换衣服,进屋几分钟春信都热出汗了。

  “太神奇了,外面那么冷,我的鼻子耳朵都快冻掉了,屋里这么热。”

  雪里手掌去捂她的鼻子,春信说:“肥皂味,香香的。”

  雪里自己也闻了一下,被她带得多了些自己没有的小动作。

  突然换薄衣服,身体轻了很多,春信有点不自在,雪里把她羽绒服放在挂衣架上,一回头看见春信两手托胸自己在那抓着玩。

  “你没穿那个啊?”雪里问她。

  “没有,外面穿得厚,我就懒得穿了。”她不高兴地皱皱眉头,“好疼,啥时候能好。”

  “它在长大,长大就不疼了。”

  这么敞着不合适,雪里去箱子里翻衣服,又找出件薄毛衣给她套外面。

  “太热了,你要热死我呀。”

  春信不愿意,雪里小声训她,“谁让你不穿小背心。”她扯开毛衣领口从她脑袋上套进去,“手伸出来,叫你不穿小背心,都这么大人了。”

  “那又怎么样,我还没你大,哪都没你大。”

  她总有些歪理,听得人直发笑,雪里给她穿好衣服搓她脸,“忍忍。”

  外面零下十几度,屋里跟夏天一样暖和,晚上和爷爷奶奶一起吃饺子,春信第一次吃到正宗的北方饺子,那么大一个呀,她一口不歇气地吃了二十多个。

  “要撑坏了!”雪里让她别吃了。

  “哎呀你让人家吃!”奶奶又往她碗里添了五个,“你这人咋这样,还不让妹妹吃饭了。”

  爷爷在一边乐,“跟个小猪仔似的,吭哧吭哧的,挺好。冬冬你看妹妹多能吃,多好。”

  雪里爷爷奶奶在电话里了解过这个妹妹,心疼她,也觉得两个人女孩互相陪着挺好的,谁都不孤单了。

  爷爷说他们家庭成分‘复杂’,有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是最好的,这样就算以后蒋梦妍和赵诚生小孩,两姐妹都不怕。

  爷爷挤眉弄眼出主意,“如果爸爸妈妈偏心,你们俩就合起来欺负那个小的。”

  雪里听得直发笑,奶奶附和,“没错,如果是男孩,要趁着小的时候揍他,这样他长大了才老实,才怕你们。”

  后来雪里私下跟爷爷奶奶说,赵诚生不出来。

  这是蒋梦妍跟她说的,雪里很早以前就问过他们会不会生小孩,蒋梦妍似笑非笑说赵诚生不出来,什么管断了还是堵了,花好多钱都治不好,不然他前妻能跟他离婚吗?

  蒋梦妍说她也不是傻的,什么都盘算好了,叫她放心。

  蒋梦妍问雪里是不是害怕,雪里摇头,她有什么好怕的,她有春信,春信也有她,大人爱怎么样就怎么样,问那话也只是告诉妈妈,让他们不用有心理负担,觉得小孩会闹会不高兴,不存在的。

  春信这会儿都没空说话,二十多个饺子下肚,大半饱。

  但吃饱是一回事,嘴馋又是另外一回事,她包着嘴细嚼慢咽,腮帮子一磨一磨,听不懂大人说什么,眼睛盯着电视看。

  奶奶爱怜摸她的脑袋,又捏捏小肩膀,“妹妹真招人稀罕,这家伙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

  雪里去倒了点醋回来,旁边坐下突然来一句,“不是妹妹。”

  “咋就不是妹妹?”奶奶跟她讲道理,“虽然你俩不是一个亲爹妈,但比那亲爹妈还亲呐,都在一块生活那么多年,咋就不是妹妹。”

  雪里不说话了,懒得辨,心说反正就不是妹妹。

  吃完饭帮着收拾洗碗,又陪爷爷奶奶说了会儿话,回房间,春信站在床边招手,“你来。”

  “怎么了。”

  雪里走过去,春信大拇指往后戳,“你摸我的背。”

  “咋了。”雪里从衣服下面伸手进去,一愣,“哎呀,怎么全湿了。”

  “怎么全湿了,你给我穿那么多衣服,你要热死我呀。”

  雪里赶紧帮她把毛衣脱下来,里面那件薄睡衣后背胸口全被汗湿透,她脸上不出汗,竟然都没看出来。

  换下来衣服,春信自己都惊呆了,捡起衣服闻,指着上面润湿的地方,“你呀你,你看看,你要谋杀亲夫啊。”

  “什么?”雪里拿湿纸巾给她擦背,“你再说一遍?”

  春信瞪圆眼睛,“我说你谋杀亲夫!”

  大人面前老实巴交,话也不多说,被人夸就眯着眼睛笑,一到她面前就原形毕露,也不装乖了,学个新成语就乱用。

  雪里回头问:“你说谁是夫。”

  她反应快得很,耗子似窜被子里藏起来,雪里扑上去压住,手伸进去挠她痒痒,她咯咯笑,喊救命,“来人啊,谋杀亲夫啦!”

  “小点声。”雪里提醒她。

  奶奶在外面叫她们别打架,雪里扬声说没打架,闹着玩。

  春信趁机袭胸,得逞后哈哈大笑,雪里踢了拖鞋爬上来,骑被子上,手伸进去捏住她腰上一块软肉,春信像被捏着后脖子的猫咪,不敢动了。

  头发盖了脸,雪里抚开,她脸都笑红了,发丝粘着汗贴着雪白细软的脖颈,雪里喘着气问她,“谁谋杀,谁是夫。”

  春信人小力气小,干不过她,双手合十告饶,“呜呜,你是夫,你是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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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嘿嘿,嘿嘿……

  这章是3.8礼物,今天也是我的生日,嘿嘿,叫我加更我就加更,我太老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