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耽美小说>当年寒色远>第83章

  他们不知道?

  绮桑讶异:“赵姑娘给我的书信里, 清清楚楚写着让我在七星阁偷恭龄留下的医术,寻找万枯荣的解法,看你们这反应居然不知道这事?”

  三人彼此对视, 皆是神情古怪。

  裴陆道:“试探你的确是真,但并没有人让你偷书,那书信可还在?”

  绮桑木着脸:“我撕了。”

  柳舒舒当即发出一声嗤笑:“撕了?没有书信, 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编造的谎言想要倒打一耙?”

  绮桑忍了忍:“我撕信是因为当时被孟青发现我和赵姑娘见面, 她问我索要我才及时撕了,是不想被她看到信里的内容。”

  柳舒舒不信:“那可就怪了,既然书信都撕了,她又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攻城的?前前后后自相矛盾, 你是我们三个看着长大的,自来便听话懂事, 怎的如今变成这样?满嘴谎言!你还不承认是你告的密?”

  绮桑听的一股火:“我是哪里碍着你了还是怎么?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吗?不管有没有书信,孟青都知道我和赵姑娘悄悄见面,以她的身手暗中偷听又有何难?”她愤然道, “你们这是急着找个背锅的,什么罪名都要摁在我头上!”

  “那你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此事?”

  绮桑语调不悦:“这还不简单?没了物证还有人证, 我的话是真是假,你们大可以找赵姑娘求证, 何况我还从恭龄手里拿到了万枯荣的解法, 赵姑娘现下应该已经把南地良田的毒解了, 这么大的事, 可别说你们还没收到消息。”

  然而她说完这话,便见对面三人又露出了和先前一模一样的神态之余,还有分为明显的震惊。

  裴陆观察着她的表情,问道:“你方才说……你是从恭龄手里拿到的解毒之法?”

  难道这事他们也不知情?绮桑内心困惑:“怎么?”

  “可恭龄不是死在了浮玉岛么?”裴陆道, “你怎会从他手里拿到万枯荣的解法?总不能是他老人家死而复生?”

  这回轮到绮桑惊讶了:“赵姑娘没跟你们说吗?”

  三人又是一番对视。

  “说什么?”

  “恭龄在浮玉岛是假死,他用了龟息术,我被孟青带回渡海关后见到他了。”

  “假死?”

  裴陆意外:“这……我们并未收到赵姑娘的书信。”

  绮桑瞠目结舌:“可我明明早就告诉过她,还特意叮嘱她要将这事禀报给你们,或许对你们会有帮助,”心中一瞬烦躁起来,她懊恼道,“是她瞒着不说,还是书信被什么人截走了?”

  如此看来,赵愁眠是中间传话人,两方说了什么都只能靠她传递,现如今出了错乱,难道是赵愁眠作了怪?她想害她?

  可也不应该,她若真是有心想害绮桑,只要几位当事人聚首对质,便可发觉事情蹊跷之处,如此行事未免太过愚蠢,只会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愁眠应当不会做这种蠢事。

  但既然消息互通发生差错,必然是有人从中作梗,故意而为,可会是谁呢?是谁想要借此事令越初寒等人与她产生嫌隙?更重要的是,这人的目的是什么,与她有什么仇怨?

  绮桑冥思苦想,一个怀疑对象也想不出来。

  柳舒舒思索片刻,摇头道:“传信弟子都是飞雪居亲卫,不可能出错,”她抬起眼眸,眼神莫测,“要么是赵姑娘居心叵测,要么就是你在说谎。”

  说来说去还是怀疑她,绮桑实在忍不住发了火,反质疑回去:“你怎么就能笃定你那些亲卫不会是七星阁卧底呢?一味揣测他人,也得看看自己家里是不是出了贼。”

  她动起怒来,柳舒舒反倒平静了:“并非是我针对你,而是现在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你身上,飞雪居或许有七星阁卧底倒也不无可能,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你是怎么让恭龄将解毒之法给你的?你和他交情有那么好?毒是他下的,他会那么好心把解毒之法交出来?下毒是为了害人,如今他却又要救人,那当初又干什么要下毒?我是不觉得这世上有此等无聊之人,忙活一阵闹着玩儿?”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的绮桑哑口无言。

  诚然她并没有说谎,但柳舒舒抛出来的这些疑问也都在情理之中,换作别的人听闻此事也会有这许多猜疑,但绮桑确实不知该怎么回答。

  这几人已经对她失去了信任,若是告诉他们恭龄愿意拿出解毒之法是因为她拜了师,只能是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从今往后不管她如何自证清白,他们都会认定她已是七星阁的人。

  无法,绮桑只好镇定道:“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解法是他主动提出来要给我的,至于为什么给我,我还是那句话,你们去问他本人,别来问我。”

  “含糊其辞,”柳舒舒道,“说了这么多,你一个像样的解释也没说出来。”

  绮桑哂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做过亏心事我没必要解释什么,攻城的消息是你们自作聪明放出来被孟青察觉的,与我半点关系也挨不着,中了七星阁的埋伏那也是你们活该,现在东境已经拿到了紫金关,南地的毒也解了,双喜临门之下你们却要拿我问罪,敢问我何罪之有?”

  柳舒舒被她这话气地发笑:“活该?这种话你倒也说得出口,今夜死了那么多弟子是为了谁?咱们兴师动众攻城又是为了谁?你一句无关紧要的活该,对得起那些战死的弟子们么!”

  无端被冤枉,背上这莫须有的黑锅,绮桑逐渐失去理智,怒极:“我不用对得起任何人!我也没叫你们救我,更没叫你们攻打紫金关!真是可笑,一边大义凛然地说着为了我攻城,一边却又将攻城这样重要的事冒着风险传递出去,要不是你们故意试探于我,孟青也不会发觉,更不会设下圈套,今夜也就没这么多事!死那么多人只能怪你们自己,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口齿伶俐,嘴上功夫一点不输人,柳舒舒被她怼得一阵语塞,气结道:“好,你要这么说也有道理,的确是我们不该试探,那你可知我们为何要试探你!还有一件事,你今日非得给个说法。”

  绮桑冷眼:“又有什么欲加之罪?”

  柳舒舒气地直扶额,侧脸道:“越初寒!你问!”

  暗暗收拢手心,越初寒面露挣扎,天人交战好一番才问道:“绮桑,父亲的死……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绮桑本在火冒三丈,但听到这句突如其来的质问,她胸口那股火登时便熄了。

  万万没想到越初寒竟会问起这个,绮桑不由怔住。

  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她身上,岂会看不出她的神色变化?见状,柳舒舒了然道:“你果然涉嫌杀害了越伯伯!”

  看清那张脸上一闪而过的慌乱与不知所措,越初寒心口一凉。

  她极为苦涩道:“真的是你?”

  绮桑咬唇不语。

  该来的总会来的,这一天终究还是到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今夜已然经历过大喜大悲,七情六欲在短短时间内几乎都体会了个遍,眼下面对质疑,她反倒没有多么害怕。

  曾经无数次设想过,若是哪一天实情被揭穿,越初寒必会问她索命,只是稍稍想像一下那画面都觉得呼吸不畅,可现在想象成真,人就在对面,她却是连自己也感到意外的平静。

  或许是因为早就有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也或许,对比起被越初寒知道她是杀父仇人,另外一个人的欺骗和利用才是更让她难受的。

  都不是什么好事,但两相比较下,总有一个能更让人容易接受。

  见她不说话,一向沉得住气的裴陆此刻也情急起来:“绮桑妹妹,你和孟青有没有勾结,恭龄为什么把解毒方子给你,这些事我们都可以暂且放下,可有关越伯伯之死,你一定要当面说个清楚。”

  长出一口气,极力维持着沉静,绮桑面不改色道:“是我杀的,也可能不是我杀的。”

  并不连贯的两句话,使得对面三人的表情也跟着大变。

  越初寒好似在按压着怒火,眸色沉沉道:“什么意思——”

  绮桑回道:“孟青说过,是我杀了越长风,可她从一开始没少骗我,以前我是信的,我也信越长风是被我所杀,可自从知道她骗我后我便不再信了,明白么?”

  柳舒舒鄙弃不已:“她说的话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你有没有杀人自己还不清楚?”

  绮桑道:“我不记得了。”

  她失忆的事,所有人都是清楚的。

  没有得到肯定的回答,越初寒显然有些不甘心。

  可她的确是不记得了,就算真的是她杀害了父亲,她也已经全部遗忘,而若不是她杀的,又不能凭着几分猜疑直接给她定罪。

  越初寒的声音几乎是牙缝里挤出来的:“孟青说我父亲是你杀的?”

  绮桑点头。

  “我想知道她告诉你的一切。”

  绮桑顿了顿,坦诚道:“她说饭菜里的毒是我下的,等越长风毒发身亡后,我便没有了待在碧云山庄的意义,一旦得手就该去七星阁,鬼手不是凶手,他只是为了把我带回去,劫持我也只是演戏,只是没想到最后我会坠崖,还失了忆。”

  越初寒脸色一白,身形有轻微晃动。

  柳舒舒赶紧将她扶住,侧目道:“那就是了,难怪那日在崖边,那少年死活不承认自己是真凶,原来他还真不是,真凶竟然是你!”

  神情骤然变得凶狠,她定定看着绮桑道:“你和孟青设计毒害越伯伯,杀了人就想逃,安排那少年现身吸引注意力,叫我们以为他是凶手,而他则佯装为了逃出去挟持你做人质,其实根本就是在护着你离开,真是好一出妙计!”

  被血色染透的纱裙不复雪白之意,长发披散间,面容错综复杂。

  终归是心中有愧,绮桑别过头,不忍看越初寒,低声道:“她是这么说的,可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而已,过去发生了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所以我才会说可能是我也可能不是我,你们自行判断吧,我没有别的话好说了。”

  越初寒的目光半分也未从她脸上移开过:“所以你一直不肯告诉我们你和孟青有来往,是被她用此事要挟?”

  视线触及到冷冷夜空,那里的明月美得正是时候,绮桑回道:“也不全是。”

  “还有什么?”

  心里蔓延出一股抽痛,直将身上的疼痛也盖了过去,绮桑的声音不自觉有些涩然:“被她救回七星阁后,她骗我说我和她已经成了亲,与她两情相悦,我那时什么都不知道,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后来在盛安城她才露出了真面目,我也才知道原来她一直都在骗我,你说,她用了那样的谎言,我又怎么敢告诉你我和她有来往呢?”

  “既有谎言,必有目的,她将你送还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

  “她想让我偷封神决。”

  “要封神决有何用。”

  “一开始她是说想用封神决替我恢复记忆,现在就不知道了。”

  这一番简短的问答结束,便见越初寒沉思下来,未再开口。

  几人都有些难以言喻的沉重。

  暗暗分析之下,裴陆叹气道:“如此看来,绮桑妹妹着实是被她哄骗已久,要这么说的话,越伯伯究竟是不是绮桑妹妹害的也还没有证据,万一是孟青为了胁迫她而刻意所说呢?初寒,事到如今还是冷静为好,勿要轻易下结论。”

  身心俱疲,越初寒闭了闭眼,无比疲累道:“我知道。”

  留意着绮桑的神色,柳舒舒皱眉道:“可事发当日,初寒给越伯伯送饭的途中,你的确将她拉进弟子房,且形迹可疑,不管怎么说,越伯伯的死都一定和你有关系,就算你如今失了忆,也不能因此洗脱嫌疑。”

  提起这茬,越初寒稍显缓和的表情再一次紧了几分。

  裴陆也是一顿:“这……的确如此,”他看向身侧人,“虽说证据不足,但人有嫌疑是一定的,初寒,你打算怎么处置?”

  清风明月下,越初寒眼神深邃,她移动步伐凑近绮桑,垂眸看着她道:“你会对父亲下手么?”

  距离拉近,印象中的霜雪气息荡然无存,鼻息间只闻到那股浓烈的血腥。

  绮桑不敢抬头,埋首道:“过去的我会不会我不知道,但现在的我一定不会。”她叹了口气,“只能这么回答你了,对不起。”

  越初寒沉默良久,无力道:“先回庄罢。”

  见她是要结束问罪,柳舒舒立即道:“这时候回庄里做什么?事情都还没搞清楚。”

  摇了摇头,越初寒愁郁道:“说再多也不能弄清事情来龙去脉,而没有充足的证据,我不能妄下论断。”

  她转过身背对着绮桑,看着茫茫夜色道:“回庄,我要尽快习得封神决。”

  裴陆一听,登时赞同道:“没错!既然绮桑妹妹失了忆不记得了,那就试试看能不能用封神决让她想起来,如此真相就能水落石出!”

  柳舒舒愣了愣,疑道:“万一她真想起来,却又不肯说实话呢?”

  越初寒微微回头:“如果真是你杀了父亲,你会承认么?”

  绮桑回望着她,脸色惨白。

  头脑有一阵难忍的晕眩,她急忙扶住身旁的树干,气息紊乱道:“会的。”

  闻言,越初寒眼神一暗:“好,我信你。”

  胸口还在隐隐作痛,先前被那气浪所伤,这时都还没有半点缓解,感到眼前逐渐有些发黑,绮桑死死抓着树干,问道:“如果真的是我,你会杀了我报仇吗?”

  越初寒艰难道:“现下别来问我,”她的脸上流露出苦苦挣扎之色,“可我真的希望,不是你。”

  绮桑喉头一哽,泪水瞬间盈于眼眶。

  她及时垂下头,努力将眼泪逼回去,千言万语汇聚于心,可话到嘴边却只有一句:“抱歉。”

  心中悲痛交加,难以平息,她说完这话,再也忍不了那经久不散的痛意,弯腰便将那口忍耐已久的鲜血吐在了脚边。

  裴陆一惊,最先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将她搂住:“怎么回事?她受伤了?”

  先前忙着厮杀,他与柳舒舒并不知晓绮桑受了伤。

  眼前彻底被黑暗占据,绮桑发出两声痛苦的低吟,登时便晕了过去。

  “绮桑妹妹?”

  “醒醒!”

  “初寒,这……”

  越初寒有些罕见的迟疑。

  见状,柳舒舒无比恼怒地叹了一声,控诉道:“一天天的,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她说着,抬手也将绮桑扶了一把,“话也问了,人也晕了,还愣着做什么?回庄里去!”

  越初寒犹豫片刻,动身道:“我来罢。”

  习惯性地要将人抱起,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看柳舒舒,却又将手收了回去。

  察觉到她的顾虑,柳舒舒面色一愣。

  此情此景,便是个瞎子也只能看出她是在避嫌,是为照顾柳舒舒的感受,裴陆只好主动将绮桑背到背上,抬腿道:“行了,我一个人就成,先走。”

  作者有话要说:  桑桑不是忍气吞声的类型,她回庄后会开始查明真相的。

  后期就是一步步解谜,这之后的章节字数基本是四千到五千,没有刻意卡文哈。

  然后文案上面女主我只写了绮桑一个人,连阁主也是划分在女配里面,所以相对来说绮桑的视角是比较多的,因为故事都是在围绕她展开。

  我这文还是比较冷清的,谢谢所有眼熟的小天使每天来评论区打卡,有你们的陪伴我很欣慰,也会坚持日更的,再次感谢,啾。感谢在2020-04-21 21:00:00~2020-04-22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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