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随堂测试的时候，苏念看到周陌被高俪叫了出去。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有一笔没一笔地划拉着卷子上的选择题，因为大题目她是不会写的。
侧过头，周陌桌上的卷子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有写，包括名字。
像周陌这样的人是从来不参加这种小测试的，她曾经对苏念说过这些无聊的测试对她来说就是在浪费时间，还不如多思考几个奥赛题目。
丢下试卷，苏念开始在草稿子上写字。
等周陌回来的时候，她看到苏念的理科综合草稿纸上面写满了唐诗宋词，哦对了，还有几首元曲。
苏念的字不算好看，但是写的认真，每一首诗都排列地整整齐齐。
“念念，你的草稿纸就是用来写诗的？”周陌回来的时候脸色本来不太好看，但是看到苏念之后整个人又欢快起来。
苏念这会儿许是写累了，她丢下笔，把写满唐诗宋词的草稿纸放在一边开始睡觉。
整个高一七班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在绞尽脑汁地算题目，只有后排两人做着和这个班级十分违和的事情。
周陌从苏念桌子边抽走苏念的草稿纸，她拿在手里，把每一首诗都仔细地读了一遍，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苏念不学文科简直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其实，每一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你能做的就是找到它然后去坚持它。
就像周陌一直认为苏念的文学素养一向不错，要是学习文科一定比现在好得多。
因为有些人或许真的对数理化没有一点点天赋！
不必勉强，顺其自然。
这八个字简单又深奥。
周陌把苏念的杰作放回原位，开始做题目。
刚把草稿纸摊开，苏念就迷迷糊糊地换了一边来睡，侧脸正好对着周陌。
下一刻，周陌发现自己在草稿上写下的不是数字，而是慢慢勾勒出了一个优美的人脸。
风扇在头顶呼呼地旋转，教室里回荡着此起彼伏翻卷子的声音，苏念安静地趴在自己身旁小睡，周陌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放学后，周陌骑着小电驴带苏念回家，刚出校门就碰到了一个人。
“学长，你……你怎么在这里？”苏念坐在后座上，用手拍了拍周陌的后背，示意她停下车来。
吴思年带着浅笑，温柔地答道：“我，我在这里等你啊……”
这话一出，苏念还没有接话，周陌已经开口了：“你是吴思年？”
吴思年点了点头，他对周陌的了解不太多，但是在学校光荣榜上的第一个位置见过眼前这人，于是答道：“嗯，你是周陌，高一年级组的全校第一，我知道的。”
周陌瞟了一眼吴思年，淡淡道：“我不止是高一年级组全校第一，我还是全市第一，全国数学联赛第一……”
说完，周陌又接了一句：“哦对了，物理和化学联赛我没有参加，因为我觉得太简单了，拿到第一也说明不了什么……”
苏念在后座上小声道：“阿陌，学长他是去年的理科状元……”
虽然苏念知道周陌也是十分优秀的，但是她没有想到周陌在吴思年面前也这么狂傲。
“那又如何？”标准的周氏反问。
吴思年看得出来，周陌说了那么多就是在证明自己比他优秀，可是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其实争个高低是没有意义的。
他笑了笑，对周陌道：“你似乎对自己很自信……”
周陌连看都没有多看吴思年一眼，她悠悠道：“倒也不是自信，只是下午的时候刚刚亲自拒绝了丘成桐先生的邀请。”
吴思年的脸色仍旧没有变，好像无论发生什么，他都是那么温柔。
苏念看着他的沉稳冷静，忽然有些感慨。
能够做到不动声色的人实属难得。
“你对数学真的很有天赋。”吴思年评价了一句，他的数学也很好，但是他最热爱的却是化学。
周陌没有接话，她突然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张纸，迅速在上面写了一个题目。
写完之后，她把那张纸递给吴思年：“请教学长这个题目。”
吴思年看了一眼苏念，接过了草稿纸，他淡淡地笑道：“这是一个世界级难题……”
苏念惊道：“阿陌，你……”
周陌没有再说一句话，她启动车子带着苏念走了，远远地把吴思年抛在后面。
到家的时候，苏念问道：“阿陌，你为什么要难为学长？”
周陌从咖啡机里接了一杯咖啡，抿了一小口，随意道：“他不是喜欢你吗？”
“我知道他在追你……”周陌放下杯子给苏念倒了一杯牛奶。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苏念不解。
周陌从冰箱里端出来一盘水果，往苏念嘴里塞了一颗葡萄：“脑子不好使的人是不配追你的……”
苏念感觉莫名其妙：“为什么？”
“因为你脑子不太好使。”周陌笑着摸了摸苏念的头。
“所以呢？”
“所以你需要跟脑子好使的人在一起。”周陌捏了捏苏念软软的脸，继续道：“比如我。”
“所以你给吴思年那张纸到底是什么意思？”
周陌又揉了揉苏念的脸，漫不经心道：“让他知难而退呗。”
说完，周陌就去了浴室洗澡。
晚上，苏念一个人在阳台上看星星，她左手把玩着那盆向日葵，右手夹着一根烟。
周陌则从苏念身后轻轻揽住了苏念的腰，她是闻不得烟味的，但是如此良辰美景，她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当周陌实在受不了咳嗽起来的时候，苏念才发现周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身后。
“阿陌，对不起，我不抽了。”苏念赶忙把烟头掐灭。
“念念。”周陌低声道，“你真的喜欢吴思年吗？”
这个问题，苏念自己都不清楚，她更不知道如何回答。
不过，她承认，她对吴思年的确是有好感的。
“我……我不知道。”苏念走出阳台，她不知自己在逃避什么。
清夜无尘，夜色如银。
第二日去学校的路上，苏念问道：“阿陌，你真的放弃了？”
周陌点头。
“昨天下午，高俪找林岚过来谈了很久……真不知道有什么好谈的……”
“他们那些大人总是喜欢给人做决定，却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一个人选择做什么应该由自己来决定，任何人都无权介入……”
一字一句落在苏念耳朵里，让她不得不承认，周陌真的是个太任性的人了。
今天是南川中学的期末考试时间。
如果你认为考完试就能放假回家，那你就错了。
对于重点班来说，考完试之后就是漫长的补课时间。
至于真正的放假时间，那要看校长的心情。
所以，放假对重点班的人来说没有一点意义。
“阿陌，你放假之后打算做什么？”周陌这种人放假是绝对不会老老实实呆在学校补课的，她去年寒假的补课期就没出现过。
毕竟，学霸是与常人不同的。
周陌淡淡道：“出国。”
苏念以为周陌的意思是她要出去玩，所以象征性地“哦”了一声。
南川中学的期末考试分班规则是按照排名从高到低依次分班的，所以周陌自然是在第一考场的第一个座位。
至于苏念，最后一个考场的某个座位。
周陌把苏念送到考场之后，才慢悠悠地回到第一考场。
周陌很少参加学校的考试，所以第一考场的人也没有见过她几次。
要知道，第一考场是全年级的尖子生，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拿对方当作自己的竞争对手。
只有几个人在装逼似地互相交流自己最近没怎么学习，不知道会不会下次考试就不在第一考场了。
周陌踏着打铃声进了考场，她进门之后直接坐在了第一张桌子。
监考老师也来晚了，所以很快就分发了试卷。
卷子发下来之后，周陌大致扫了一眼，看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一个不会做的题。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叹了一口气，声音很小，但是由于距离讲台很近，还是引的监考老师朝她走了过来。
这个监考老师似乎不认识周陌，她疑惑道：“怎么了同学？你卷子印刷有问题？”
周陌没有抬头，她淡淡道：“不是卷子的问题。”
“嗯？”监考老师更不解了。
“是出题老师的问题。”周陌还是淡淡道。
“是哪道题目出错了吗？”监考老师耐心道。
毕竟试卷都是本校老师出的，若是出现某些数据错误也是常见的。
“不是。”周陌拿起笔，感叹道：“是题目出的太简单了。”
周陌在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之后，慵懒地往窗户外扫了一眼。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苏念正从对面的教学楼考场里捂着脸往外跑。
周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放下笔就拔腿往教室外冲去。
监考老师一脸懵逼：“同学你……”
“我提前交卷。”
整个考场的人目视着周陌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坐在考场第三个位置的女生用笔捣了捣自己前面的那个男生，小声说道：“这下你可以拿全校第一了。”
“哦？”坐在那个女生前面的男生自然就是全校第二名。
“全校第一走了。”女生窃喜，一想到这下她也有机会冲一冲全校第一，握笔的手就开始微微颤抖。
男生道：“你怎么知道她不会回来？”
监考老师此刻终于从教室门口返回了班里，自言自语道：“奇怪。”
两个人见监考老师进来了，赶忙恢复认真答题的模样。
刚才周陌离开班引起的骚动渐渐又恢复了平静。
监考老师收起周陌桌上的试卷看了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把卷子拿到了讲台上。
“念念，你怎么了？”
周陌跑出来的时候，她不知道身后有好多双眼睛在看着她。
“我……我流鼻血了。”苏念捂着脸答道。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卷子刚发下来，自己就流鼻血了。
她更没有想到，周陌居然就直接放下试卷跑了过来。
“走，去校医院。”周陌没有多说，她拉着苏念就往校医院跑。
于是，此刻空荡的校园里就出现了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女生拉着另外一个女生飞快地跑着，跑在后面的女生还用手捂住了半张脸，场面一度十分令人费解。
到了校医院之后，医生很快处理好了苏念流血的鼻子。
弄完之后，苏念忙道：“阿陌，你快回去考试！”
“不行！我要看着你，等它不流了再说。”周陌担心地看着苏念，她用纸巾轻轻擦去苏念手心里残留的血迹。
“可是你要考试啊……”医生要求留下来观察半小时。
这对于苏念来说倒是无所谓的，反正那些题目她也不会做，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这就好比放不放假对苏念来说也是无所谓的，因为她在学校里待着天天都过的跟寒暑假似的。
周陌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她就坐在苏念身旁静静地陪着她。
苏念知道周陌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更改，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应该感动还是应该惶恐。
作者有话要说：
五二零toallmyread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