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臣分分起身行礼,齐声喊着万岁。

  “诸位爱卿同使臣不必多礼,都入座罢。”池瑜压动了两下手腕,示意秋雁可以开宴了。

  一个个端着食案的宫女鱼贯而入,但上得都是些下酒的凉菜,池瑜不喜辣味又饮不得酒,夜里喝多了茶还睡不着,只能可怜兮兮地独自抿着热水。

  宫女们退下后,又进来了一批舞女歌姬,衣着单薄,长袖随着琵琶声在空中挥舞,池瑜看着都觉得冷,不免打了个寒颤又低咳了几声。

  顾妧不喜玩乐,平日里也不许她看这些,所以人定是礼部的人从宫外找的。

  太奢靡了。

  池瑜去看底下的礼部尚书,就见他端着酒杯,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中央那群歌女,有多好色一眼便知。

  她暗地里摇摇头,打量了一圈把众人的神情记下,便不再看底下了。

  等曲声停下,北齐使臣站起来拱手道:“国君,大晋歌舞美艳绝伦,外臣斗胆,也想向国君敬献一曲歌舞。”

  池瑜微微颔首,“允。”

  使臣一拍手,琴声响起,原本候在殿门处的人立即取下面纱行至大殿中央,竟是一群或清隽或魁伟的男子,朝臣一片哗然,连池瑜都沉了脸色。

  可大国风范不容她失礼制止,只能神色稍有不善地投向那个北齐使臣。

  见池瑜不喜这般,使臣立马朝一直立在他身后的人使了个眼色。

  那人戴着头纱加入到齐舞中,男子们便纷纷退下,留那人独舞。

  与晋国柔美的长袖舞不同,那人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娇媚之意,头纱随着身子仰动间掉落在地,才看清底下的面容,是个天姿国色的女子,年岁应当与池瑜相近。

  女子的舞姿似可以蛊人心智,曼妙的身段在紫纱扬起间若隐若现,那双盈然而笑的眸子不停望向高位上的池瑜。

  池瑜偷偷咽了口口水,但不是因为那名女子,而是顾妧一直冷眼注视着她,感觉得到是极为不悦了。

  天地良心,她对北齐使臣之举也很是不喜,可她又不好叫停,再说她根本预料不到北齐国君会给她整这一出。

  他喜欢莺莺燕燕、寻欢作乐,她就也会喜欢吗?

  且居然男的女的都准备了,她都不知道是该夸他考虑周到,还是该骂他思想太过开放。

  好不容易熬到一曲毕了,那使臣又起身道:“国君,我朝为显谈和之诚意,特献珍宝数箱,宝马百匹,良布千条,及我朝公主于国君,还望国君笑纳。”

  北齐公主?!

  池瑜满目震色地看向底下朝她行礼的女子,微张着嘴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是,这北齐国君什么意思啊?天下谁人不知晋国皇帝是女子啊?把自己女儿献给她做什么?!她要他女儿有什么用?总不是让她与北齐和亲吧?

  池瑜瞄见顾妧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忙清了清嗓子道:“这……贵国的诚意朕已经感受到了,若贵国愿每年向我大晋进贡,朕便可退兵归还贵国数座城池,只是我大晋与北齐风俗民情略有不同,恐贵国公主会觉不适,还是不委屈公主留在我大晋了。”

  使臣显露出几分为难,刚想回话,倒是那公主先一步出声道:“多谢国君体恤,只是雨嘉并不觉着委屈,雨嘉愿留在大晋陪伴国君。”

  我那是体恤你吗?!我是想让你从哪来回哪去好么!

  而且谁需要你陪了?!没瞧见最前面两位的脸色都快比锅底还黑了吗!

  池瑜无语凝噎,这次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求助地看向顾妧,结果后者垂了眼脸直接无视了她。

  她只好去看严丞相,用眼神示意道,丞相你还不快说句话!这跟之前说好的不一样啊!总不能当真让人留在宫里吧?成何体统啊!

  结果严丞相好像也瞧不见她挤眉弄眼一般,低头去饮杯中的酒。

  得,她可算是明白了,合着她是唯一一个现在才知道的呗?所以顾妧说会让她为难的事就是这个?

  那你们也说句话啊!

  池瑜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掩嘴咳了两声后,才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雨嘉公主,朕已感受到贵国谈和心诚,朕也已提出了条件,若贵国能接受,不日便可取回城池,至于……”

  她含糊掠过后接着道:“朕并非男子,倘若公主留在这皇宫里,怕是有辱公主的名声,公主还是替朕向贵国国君表示谢意罢,如此诚意,朕心领了。”

  没曾想那公主还是直直地望着她,摇了摇头道:“雨嘉此次前来并非父皇授意,是雨嘉自己向父皇请愿,非要随着一同前往,若是国君不愿接受雨嘉,雨嘉才真是无颜回北齐。”

  池瑜:“……”

  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啊!

  我管你有颜还是无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