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累不累?姐姐喝水吗?姐姐想不想吃草莓, 哎要不还是吃葡萄吧,前天刚买的很甜。”

  不算很大的房子里,桃夭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 有些无奈地看着嘴巴叽叽喳喳没停下来过的野稚。

  她们回来才没多久, 野稚就像一只兴奋过头的猫儿一样来回转悠, 要是有尾巴的话这会儿尾巴肯定在疯狂的摇晃着。

  眼看着人说着说着就要去厨房洗水果, 桃夭微微倾斜身子, 将准备站起来的人按了回来, 手指卷着野稚散落在胸前的发丝,微微蹙着眉。

  “乖,哪儿都别去, 让姐姐抱抱。”

  冰凉的头发落在脸颊上,野稚满腹的心思想法瞬间就被清幽淡雅的月季香味驱散了,蜷缩着身子靠在桃夭怀里,手臂穿过肋下抱住了眼前的温暖身躯。

  姐姐身上很香, 很软,很暖。

  从遇见的哪一天起,七年了,一直不曾变过。

  野稚依恋地靠在对方的脖子上,像是猫儿一样贪恋眼前的温暖和保护。

  她嗅着鼻端的味道,想着自己多年以前第一次和桃夭遇见的事情, 突然就,自己就释然了。

  她何苦多年来一直牢牢记着杜菱给她的痛苦, 人的一生是这样的短, 就好像窗外那颗歪脖子树,终日往下掉下枯叶枯枝,不知道哪天或许就枯萎了。

  野稚本以为支撑着自己这么多年走下去的动力是源自于对往事的难以释怀和突然出现的恋爱养成app, 让她有了虚无缥缈的希望。

  可如今这虚幻的希望就在眼前,她却还一直傻乎乎地纠结着以前的旧事,自找麻烦。

  这样不好,对自己不好,对姐姐也不好。

  娇小的女孩儿动了动,更加紧密地缠上了女人的脖颈,嫣红的嘴唇不经意间擦过对方的耳垂,留下一抹扎眼的亮色。

  “桃夭姐姐,对不起啊。”

  “嗯?”

  桃夭正闭着眼睛享受着恋人的暖香软语,猝不及防听见这句话,十分疑惑。

  “只只为什么说对不起?”

  安静的客厅里,只有两个相互依偎的人影交叠,暖黄色的灯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好似蒙上了秋日的滤镜,衬得气氛温馨。

  野稚闭着眼睛,轻轻地摇头,并不解释,只是突然便露出了一个愉悦至极的笑容。

  “没什么,就是想说爱你,只只,最喜欢姐姐了。”

  尖利的虎牙磨蹭着柔软的嫩肉,桃夭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原本温柔平静的眸子里闪过无措和难耐。

  只只,在咬她。

  “姐姐这儿真好看,像玉一样,只只喜欢!”

  野稚磨了几下,心满意足地看着那片白玉一般的皮肤染上了红色,从耳朵尖儿一直延伸到脖子,再往下便被衣领遮住,瞧不见一丝风光。

  唔,真想扒了。

  野稚眯着眼睛想,下一秒便直接坐到了桃夭的身上,仰着脸,眼睛发亮地祈求:“姐姐~”

  桃夭清楚野稚这副模样的时候是想要什么,忍不住捏了捏滚烫的耳垂,却沾到丝丝晶莹的丝线,她暗了暗眸子,直接将手上的痕迹抹到了野稚身上。

  一丝不漏,一点不留。

  桃夭揽住人的腰防止滑下去,低着头抵住野稚的额头,声音沙哑:“只只买的东西到了吗?”

  温暖又炙热的气息打在脸上,愣是在清寒的夜里燃起难忍的燥热。

  野稚心里懊恼自己没让卖家发顺丰,手指勾住了桃夭的袖子,声音像是揉进了水一样软。

  “没到。”

  她长相明媚,平时浅浅笑起来的样子端的是单纯漂亮,但是某些时候挑着眼尾看人的时候又让人不敢看。

  桃夭从来没和别人说过,她最爱看野稚用这幅最天真的模样,对着自己要求着最难以拒绝的事情。

  宽大的长沙发上面堆放着好几个抱枕,旁边还放着一个用白色胶布粘着袋子口的纸袋,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

  桃夭抿着唇,伸长了手将袋子勾了过来,指尖撕开袋口,挑出来一件儿水红色的丝质衣服,轻轻薄薄的,落在手上像是捧了一片云。

  “没关系,我路上买了。”

  野稚愣了,看了看被放在自己腿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脸颊微红的桃夭,光明正大地展开衣服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随即歪着头凑上去软着声音蛊惑。

  “姐姐先穿。”

  “这个不是我的码数。”

  “这样才好看啊!”

  抱枕被踹到了地板上,紧闭门窗的房子里断断续续有对话传来。

  “她们要是突然回来了怎么办?”

  过了一会儿,属于桃夭的声音响了起来。

  “不会,明天我就把她们送去学校。”

  -

  第二天中午,被拒之门外一个晚上终于被允许回来的两个十八岁小姑娘背着小书包,站在西城某知名大学门口看着开车离去的野稚两人,双双沉默。

  好不容易做一回人,谁要来上大学呀。

  一脸不满的千鹤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和笑意盈盈但是散发着抗拒意味的陆茶对视一眼,确定认定以及肯定自己被嫌弃了。

  占据统治地位的大家长桃夭终于忍不住自己的狼子野心,要把其余的纸片人和野稚隔离开,免得看得碍眼。

  “哼,小气鬼……”

  千鹤含含糊糊地吐槽了一句,后半句隐没在唇瓣间,听不清楚。

  陆茶看了一眼,没接话。

  虽然大家都是从恋爱养成里面召唤出来的纸片人,但是桃夭和她们不一样,她们都是因为传记被人完全解锁才得以出现,野稚对她们而言,相当于是赋予生命的人。

  如果哪天野稚心里不需要她们了,她们有可能会被系统回收,但是桃夭不一样。

  她出现的方式和她们从一开始就是不一样的,桃夭是因为野稚才会存在的,她本不该出现在这个人间,却因为一个人类女孩儿停留甚至心甘情愿地守护着对方。

  只是再怎么特殊,在目睹对方独占只只的情况下,大家确实是有些小脾气的。

  千鹤咬掉了嘴里的糖,嘎嘣嘎嘣咬了几下吞了进去,冲着眼前的人道:“我找到了一份工作,给人当保镖,你要去上大学?”

  陆茶挽了挽脸颊旁的碎发,声音清亮。

  “不啊,我要去找新朋友玩儿。”

  陆茶的新朋友=新的冤大头,小绿茶最厉害的就是钓大鱼。

  千鹤撇撇嘴,并不发表任何看法,她们各有各的性格和行事风格,大家进水不犯河水,如此刚好。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默契地交换了一下眼神便很快分开,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

  “就这样把她们放在那边没问题吗?”

  野稚有些忧愁地看着后视镜,虽然知道早就看不见那两个熟悉的身影,但是还是很不放心。

  千鹤武力值超高但是脾气比较冲动直率,陆茶心眼儿多但是柔柔弱弱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到,不管是哪一个野稚都不放心让她们独自在外边生活。

  桃夭在红灯前停下,偏过头,满头的黑发落在肩头,一看见野稚的脸她就忍不住勾起一个浅浅的笑,伸手捏了捏对方的脸颊。

  “不用担心,她们可以很容易融入这里的世界的。”

  被人用无比柔软的眼神注视着,饶是再冷静自持的人都会忍不住心动。

  纸片人真好啊,纸片人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生物。

  野稚眼神闪了闪,抓过对方的手掌将脸贴在上面蹭了蹭,语气依恋。

  “姐姐。”

  桃夭忍不住加深了几分笑意。

  不知为什么,野稚自从昨晚以后就总爱喊自己,不喊名字,只喊“姐姐”,叠字儿地喊,一声连着一声,黏人得厉害。

  桃夭爱她这样娇憨的模样,每次都忍不住心软,恨不得能将所有好的东西全都捧到野稚面前来,任她挑选,最好一边挑一边扔,嘴里嘟嘟囔囔,像个挑嘴儿的猫儿。

  她就爱看野稚娇气的模样,越看越爱,越看越上瘾。

  在没有遇见这个人时,桃夭从来不知道,神也会有欲望,无时无刻地想要将人装满自己的视野,一秒钟也不愿意让她离开。

  “乖,绿灯了。”

  到底是顾及到还在开车,桃夭强忍着想要抱着人顺毛的欲望,揉了几把脑袋便让野稚做好,随着车流往右边的高架桥开了过去。

  她们要去的地方有些远,差不多开了一个半小时才到了目的地。

  下车后,野稚拿出墨镜和帽子和桃夭戴上,然后一块去路口的花店买了一束粉色的桔梗,便手牵着手走进了墓园。

  她们来的时间不是清明重阳那些特殊的日子,只是在一个很平常的日子,拉上了自己最心爱的恋人,来看望沉眠多年的亲人。

  墓园空旷,寒冷的风吹起黑色的衣角,在空中扬起生硬的形状。

  野稚蹲在地上,亲手拔掉了墓碑周围的野草,又用纸巾擦了擦碑上已经有些褪色的相片,将花束放在了正中间,弯了弯眼睛。

  “妈妈,我带对象来看你了,还有你最喜欢的桔梗花。”

  “她对我很好,又漂亮又有才华,我从来没遇过这样好的人……”

  野稚伸手摸了摸照片,顿了顿,继续道。

  “妈妈,以前的事我已经放下了,你放心吧,只只现在过得很幸福,我也有爱我的人了。”

  话语化作风,消失在天空中。

  她们在这个秋日,将时光中所有的遗憾和伤痛就此放下,不再追寻,不再苛责,许诺要永远相伴着走下去。

  桃夭默默的牵住了女孩儿的手,对着墓碑轻声许下最郑重的承诺。

  除了风和树叶,无人知道,我是如此地深爱你,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