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上
两个身姿娇好的女生面对面站着, 风格迥异,各有千秋,一时之间竟也没分出个什么胜负来。
江念柚看着颜栖, 唇角含着笑。只不过这抹笑里带着七分的畅意, 和三分的肆意。
这是江念柚认识颜栖这么久以来, 第一次看到她这种样子。这种……在失态边缘徘徊的样子。
“你来晚了”
“而且是第三次来晚了”
江念柚看着颜栖, 漫不经心地说着。她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任何的冒犯。如果有, 那最多也只是在陈述事实而已。
颜栖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冷意开始愈发的清晰。唇也被抿成了一条直线, 泛着惨白。
她知道自己确实来晚了。但颜栖对江念柚这种带着天生优越感的提醒, 却感觉到十足的厌烦。
对,是厌烦。人生前二十年里几乎不曾有过的情绪,生平罕见地出现在了江念柚的身上。
为什么?
“你喜欢她”
颜栖面无表情地看着江念柚,用肯定的语气说着。至于她口中的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
“对,我喜欢她”
江念柚自始至终就没有想否认的打算。她直截了当地就承认了,甚至还反过来问颜栖:“那你呢,你喜欢她吗?”
颜栖没有说话。
江念柚见此不由得嗤笑了一声, 讽刺道:“你看, 你连承认喜欢她的勇气都没有……”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 就被颜栖给打断了。
“喜欢”
颜栖看着江念柚, 一字一句地说:“我喜欢她”
“我不说,只是因为觉得没有必要,没有必要去对你说”
江念柚闻言一愣, 反应过来又不禁有些哑然失笑。颜栖这个人说话从来都是进退有度, 斯文有理。即使她在颜栖面前跳脚了那么多年,颜栖也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从不把她当回事。
眼下因为迟笙,居然也学会了“恶言相向”?
不知为何,这个认知让江念柚的心莫名地沉了下去。她舔舔嘴角,问颜栖:“那你为什么又突然和我说了呢?是在警告我?还是想让我放弃?”
还没等颜栖说什么,江念柚就自顾自地给了答案。
“不可能的”
“你以为我喜欢上一个人很容易吗?说放弃就放弃?”
颜栖没有说话,继续保持着沉默。
江念柚见此有些意尽阑珊,面前的这个人还是那么无趣,连情敌见面,分外眼红的这个道理都不懂。连吵架都不会吵,只知道当哑巴。
算了。江念柚在心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还有事,先走了”她说完转身就想离开。
偏偏这时颜栖又将她给叫住了。
“江念柚”
江念柚步伐一顿,她回头:“你还有事吗?”
颜栖认真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说:“我从来没输过,这一次,也不会”
“是吗?”
“那我拭目以待”江念柚勾勾唇,然后就毫不犹豫地走了。
颜栖看着她离开,只是眼神蓦然地就暗了下去。其实她没说完的是,她也从没认真过,但这一次,她认真了。
从天台上下来的时候,迟笙已经醒了,她拿着外套走出来,正好就和江念柚对上。
“醒了吗?”江念柚看着面前还带着淡淡睡意的人儿,轻笑着问道。
然而此刻迟笙的意识好像还未完全清醒,听见她的问题竟下意识地轻“嗯”了一声,像是刚出生的小奶猫发出的小奶音。
江念柚闻言一愣,反应过来后,嘴角的弧度就忍不住又扩大了几分。
真可爱。
半响,迟笙总算是清醒了不少,她揉揉眼睛,然后举了举手里的外套,问江念柚:“这是你给我的嘛?”
江念柚眸光温柔:“嗯,看你睡着了,先给你盖一下”
“谢谢,那现在还给你吧”迟笙边说边将衣服递了过来。江念柚接着。
迟笙问她:“你怎么还没回去?”
还没等江念柚回答,这时突然有一道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迟笙”
迟笙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是颜栖。她刚刚因为没睡醒而带着淡淡朦胧的眸子瞬间就亮了起来。
“你来了”
“嗯”颜栖点点头,然后说:走吧,要回去了”
“噢”迟笙下意识地就想往那边走。可偏偏这时江念柚突然又开口道:“迟笙,我是来找钥匙的”
迟笙步子一顿,她回头,没搞清楚江念柚在说什么。
江念柚看出来了,她笑着解释道:“刚刚你不是问我怎么还没回去吗?”
“我钥匙丢了,我是来找钥匙的”
江念柚这么一说,迟笙就有印象了。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问:“是这个吗?”
“对”江念柚点头。于是迟笙又走过去还给她。
颜栖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互动,面色平静,心口却止不住地越来越疼,越来越疼……
为什么江念柚的钥匙会在迟笙那里?
一直到了深夜,颜栖都还在想着。
她躺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天花板。
脑海里却像播放幻灯片一样,将她今天在体育馆所看到的画面都循环往复地播放出来。
那把钥匙,那个吻……
翻来覆去,似乎永无止境。
心口的烦闷和窒息感越来越强烈,颜栖忍不住无力地闭了闭眼。
她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别想睡了。
门被敲响的时候,迟笙还睡得正熟。
她将门给打开,当看到外面站着的人儿是谁后,身上余留着的那股起床气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怎么了?”她问。
对面的人儿没说话,只是突然拽住了迟笙的领口,然后往下一拉。
迟笙被迫低头。两人之间的距离一下子被拉得极其的近,面对面,连呼吸都不过一尺。
迟笙惊讶地看着颜栖,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情况。她没敢动,只是又小心翼翼地开口问:
“怎么了?”
颜栖沉默。良久,她才伸出手,轻轻地用指间在迟笙的唇上擦拭着,像是要擦去什么脏东西。
“迟笙,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必须认真回答我”
迟笙闻言忍不住咽咽口水,居然感到些许的紧张。她点点头说:“好,你问”
“你今天在候场室睡着的时候,身上盖着的衣服是谁的?”
“江念柚的”
唇上的力道莫名地就加重了几分,迟笙呼吸一窒,她看着颜栖,眨眨眼睛,不明所以。
这时候,颜栖垂着眸子,又问:“那江念柚的钥匙为什么会在你那里?”
“我今天在候场室睡觉的时候捡到的”
留在唇上摩挲的指间蓦然一顿,半响,颜栖收回手。她认真地看着迟笙:“真的?”
“真的”
“好,我相信你”
一直到颜栖离开后,迟笙还没回过神来。她傻傻地站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浆糊。
她是不是没睡醒?怎么感觉这发生的一切都像是在做梦一样。
迟笙拍拍自己的脑袋,心里想着,她肯定是没睡醒。
不行,得再回去睡会儿。
……
这边,迟笙是觉得自己没睡醒才会出现这种错觉。而在另一边的直播间里,狗子们则是清醒得不能再清醒。
一语道破真相的单身狗一:【醋了醋了,醋坛子打翻了!!!姐姐她吃醋了!!!播主你看到了嘛!!!】
在播主危险线上反复横跳的单身狗二:【啊啊啊,姐姐好霸道,姐姐我可以,姐姐我好爱!!!】
眼睛不太好就算了,连耳朵也不好的单身狗三:【有没有人发现,姐姐走的时候是不是还和播主说了晚安?】
已经是成熟的狗子,还学会自己找糖吃的单身狗四:【发现了!这绝对不是巧合!!!这一定是糖,啊啊啊妈妈,我磕到了!!!】
……
是梦。
梦里的场景是在公交车上。车上的人不算多,但是也没有多余的座椅可坐。少女和女孩都拉着扶手站立在,肩膀靠着肩膀,挨得很近。
但似乎就算是这样,少女也很不满意,她皱着小眉头对女孩说:“你不要拉扶手,你得抱着我”
女孩闻言不由得轻笑了笑,但还是纵容地依言松开了自己握着的扶手,去抱住少女的腰。
女孩宠溺地看向少女:“这下满意了吗?”
“嗯”少女傲娇地发出了一个气音。
女孩无奈,她抬头,看到的就是那白皙柔嫩的天鹅颈,还有那精致又优越的下颚线。
衬托其身前人五官娇纵却又不失英气,有着一种介于少女和少年之间的朦胧感。
真好看。
说不清楚是不是鬼迷心窍,女孩竟轻轻地垫了垫脚,然后在少女的下颚亲了亲。
少女一愣,反应过来戏谑道:“好呀,你偷亲我”
比起女孩的矜持,少女就大胆很多,她微微俯身,就在女孩的唇角烙印下一个热烈又滚烫的吻。
女孩被亲得一懵,白皙的面庞上不自觉就蒙上了一层绯红。她将头埋进少女的脖颈里,害羞了。
少女将人给抱紧,是满心的愉悦。这时候,埋在怀里的女孩闷闷地说:
“迟笙,你坏”
!
伴随着这一声响起,梦里的一切场景都开始飞速消退,只留下了中间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而这时候,原本笼罩在她们面庞上的薄雾也突然开始散去,熟悉的容颜豁然就浮现在了眼前。
!
颜栖从床上惊坐起,喘息声在安静的室内轻若可闻。良久,她轻轻地将手覆盖在自己的胸口。
那里,心脏跳动剧烈。
之前做的梦和现在的梦已经完全串联起来,梦里的人,梦里的事,全是围绕着她和迟笙。
不知为何,颜栖对这个答案没有感到丝毫的意外,相反的,她心里全是强烈的悸动。像海潮一样,猛烈得要将她给完全淹没。
迟笙……
迟笙……
迟笙……
本就熟悉名字被含在嘴里翻来覆去地轻咬着,缠绵悱恻,深情眷恋。良久,颜栖忍不住轻笑出声。
原来呀……
原来她早就开始喜欢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