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田母拿出来的这些照片之中，可以看出来她应该不像是一个会展示自己的人。她知道自己的病，所以也知道以后早晚有一天自己的女儿也会和自己一样。
田母为什么不写信，江凡并不清楚。可能是写再多的字也无法解释清楚最重要的到底是什么。江凡坐在她的后背，把这些照片一张张地翻阅过去。
“你那个时候在哪里，好像很开心？”江凡亲昵地问道。
照片上的风景并不像是幼儿园，更像是一个郊外旅游的地方。那会女孩应该还不到五岁，是在她的母亲发生意外之前。
小时候的事情田孟可记得很多，可能是见母亲见得少，很多事情即使当时没有印象，后来也能够慢慢回忆起来。
而且那一年，几乎是她最开心的一年了。
“我记得那年父亲向原来的公司辞了职，然后带着我和母亲去郊外游玩了。母亲喜欢记录，父亲就买了一个数码相机给她，所以大多数时间她都在为我和父亲拍照。”
而且在她的印象里，母亲那年应该没遇到过什么烦恼的事情。
……
“我觉得，她是想让你开心起来吧。”江凡思索了一会，“她这一生骨子里就有愧疚的意思，你想想看，70年那桩大火，她手上握有多少条生命？”
这些照片当时洗出来需要不少钱，田母也留了不少照片给父亲，但唯独这些照片是明显经过精细的整理后交给田孟可的。
江凡言之有理，田孟可深吸了一口气，把将要溢出来的眼泪给收了回去。
“抱歉，我答应你会好起来的。”她边把照片放进木头盒子里，然后说道，“我不应该在你面前这样的。”
“没关系，我不嫌弃。”
江凡说完话后，见田孟可没有动静，只好先安抚了一下她的情绪，凑近到她的身边说道：“太晚了，先休息吧。”
***
睡了一个还算踏实的觉，醒来她用手揉了揉眼睛。这个时候才是一大早，外面的天色还有点暗，但是已经六点了，不像夏天那样的昼长夜短。
她稍微有些看不清楚路，于是点了一个红蜡烛走了出去。江凡整个晚上都躺在摇椅上，胸前放着一本书，应该是昨天后来太累了。
田孟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把她身上的书拿走放在茶几上。见到沙发上有个小毯子，她就把毯子盖在江凡的身上。
“你醒了？”
天色还太黑的缘故，她也没看到江凡有什么动静，只是听到了一个莫名传来的声音。这声音把她吓了一跳，田孟可就像是做贼心虚，心里一揪。
“我一般就只要睡那么久，可能习惯了吧。”她解释说，“其实已经快要七点了。”
江凡看了一眼枕头边上的手机，确实快七点了。
……
“你昨天晚上什么时候睡的？”
她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昨天晚上十一点钟的时候还在看书。虽然现在不算上精神饱满，但至少睡觉的时间够了。
于是她用手撑着椅子坐起来，又问道：“出去转转吗？”
“好。”
田孟可回房间后换了一身运动装，整个人看起来比较休闲。江凡在外面等她化了妆，又做了一些别的准备。
约有一个半小时，她才从房间走出来。
田孟可把自己打扮得很精神。
江凡看着她的时候有点痴呆，两个人对视了有几分钟的时间。她的目光有点奇怪，导致有一瞬间安静的能听见呼吸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看？”
关于这个，江凡是一直这么认为的。但是这次不同，她除了好看还多了点别的什么，但江凡不知道怎么说。
“今天要走挺久吧，我带了些水果沙拉和便当。”她贴心地说，“我怕你不喜欢旅游景点的午餐。”
毕竟这地方以风景吸引人，如果不走到景区那边去，很难碰到午餐，除了居住在这里的居民会自己动手做饭。
“大清早比较凉快，咱们可以绕着湖走一圈。”田孟可说，“不过，算下来应该也要半天。”
“先走吧。”
湖水很清澈，而且水流十分流畅均匀。湖面上有渔夫在划桨，而远处有个小亭子，亭子那边烟雾飘渺，仿佛是个仙境。
田孟可把挂在身上的单反相机取下来拍了一张照片。
“江凡，想拍张照片吗？”
“不需要吧。”她很果断地回绝了。
江凡仍然觉得自己不太适合面对镜头，大概是因为不喜欢，因为从小跟着江父到任何一个地点都是忙工作。
她有些扫兴，于是说：“可是你很好看啊，江凡。”
“谢谢，你是第一个这么说的。”
但是拍照的话，还是算了。
……
江凡真是宅到没救了。
田孟可沿路一直取了很多景，江凡一直在后面跟着。她对摄影的门道掌握的还算不错，这大概和她的职业有关。
和她在一起的第四个月，江凡只有这一天感觉到她非常开心，并且没有任何烦恼。
由于走走停停，兜兜转转，又要上山，便当和补给不到半个上午就吃完了，但是剩下的路还很长，大概需要到下午两三点才能回去。
“很抱歉让你一直陪着我。”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中午有些热，我可以带你去客栈喝点凉茶。”
“还有客栈？”江凡疑问道，“你好像对这里比较熟悉。”
“还行吧。”她咽了口水，“听父亲说，母亲当时就在这个地方请来保姆的。据说是……农村里的人比较诚实，不会贪便宜。”
谁想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儿都成了旅游景区了。
“好吧。”江凡没再说些什么。
虽然路程还有一半，但是客栈就在附近一公里不到的位置。
两人到的比较早，客栈里面还有一些座位。
服务人员给两人端上来了两碗凉茶，田孟可拿起碗喝了一大口。碗口比较大，漏了点水下来，江凡从口袋里拿了纸巾替她擦拭了一下嘴唇。
“姑娘家的，矜持点不好吗？”
……
“我做的不够好吗？”她问。
那倒不是。
田孟可又手撑着下巴看着她呆了一会儿。
“你怎么了，有心事？”江凡退了一些，拿起碗正准备喝茶。
“也不是。”她摇了摇头，打消了江凡的疑问，“就是……”
她在等她说。
“你什么时候肯来娶我啊？”
江凡立刻放下碗，险些被呛着，好在她反应够快才没让局面陷入尴尬当中。
娶她？
田孟可在说什么疯话？
不过，她确实答应了田孟可有一天会娶她的。
可惜这不被允许，即使江凡做好准备陪她一辈子。
田奶奶已经同意了，不管父亲怎么想，但是总归有一天他会接受的，何况江凡是江家人。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什么。”
田孟可有点不好意思地回答，但很快又把要说的话给压了下去。
这是个什么考验吗？
“我会的，因为这是我给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