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鞋跟踩在瓷板, 宽大的风衣一角在空中划出锐利的弧度。

  “尤瑞。”

  陵光披上军装外套,踩着带跟的军靴在二楼找了两圈,下了一楼才从厨房里捉到一只慌里慌张的外神。

  尤瑞萨暮不知道在干什么,听到动静慌里慌张从桌子上跑下来, 拢着触手爪爪乖巧的蹲在地上。

  被陵光从地上抓起来, 触手爪爪本能缠上他的手腕,在白皙光洁的皮肤上留下些许粘稠的痕迹。

  陵光一顿, 看着一地水珠, 触手上也有水的痕迹, 他一抬眸,目光审视般看向厨房料理台。

  然后就被突然撑起来的尤瑞萨暮挡住了目光。

  “阿陵, 你要上班了吗?”祂歪着脑袋,温吞询问。

  陵光“嗯”了一声,目光不动声色的在台面转了一圈。

  台面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他早上没喝完的牛奶杯, 有几滴牛奶沿着杯沿缓缓滑落。

  “走吧, 尤瑞。”

  陵光垂眸,任由尤瑞萨暮将触手缠在自己身上, 挪到自己的后背。

  尤瑞萨暮第二次这么做, 照旧贴着陵光的脊梁,把自己藏在衣服下面, 鼓动着身躯开始某种意义的“融化”。

  变成主观意义上薄薄一张,化作史莱姆一般柔软贴合的生物粘在陵光的衬衫上。

  变得没有任何重量、体积, 失去了一切对于生物的定义。

  祂深呼吸了一下, 呼吸声有点重。

  “好啦, 阿陵。”尤瑞萨暮小小声说着。

  “嗯。”

  陵光今天也有事要做, 他伸手摸了摸台面, 没多耽误转身就走了。

  随着走动,肌肤一直伸缩拉扯。

  尤瑞萨暮能感觉到陵光坐上了车,然后又走了路。

  薄薄的衬衫完全隔绝不了体温,外神坚韧的身躯按理是不怕热的,但是尤瑞萨暮感觉自己快被人类的体温烫熟了,变得晕乎乎的。

  直到听见外面等声音,才发现陵光似乎到地方了。

  “……星主,这是那些人的口供。”

  星狱长把一个纸质文件递给陵光。

  陵光也没进会议室,就站在监狱门口,黑色的长裤将他的腿衬得笔直劲瘦,被军靴包裹。

  监狱里的阴暗和外界的光在他身上交割出分界线,在模糊的背光中,他的脸模糊不清,唯独一双长腿被阴影拉得很长,近乎与黑暗交融。

  陵光看了口供,挑了下眉:“只是星盗寻仇?”

  “本君倒是好奇了,什么星盗寻仇能寻到本君的头上?就靠那么一批无人机和几个机甲?”

  这是瞧不起谁呢?

  陵光语气讥讽,化作轻蔑融化在眉眼里,与自负交织在一起。

  星狱长有些汗颜,愧疚的低头:“是属下失职。”

  “确实失职,联盟打击星盗不是一年两年,怪我打击的太狠被走投无路的星盗寻仇。”他点了点口供,呵笑出声,眼中没有一丝笑意。

  “早不寻仇晚不寻仇,非得挑这种时候,利用舆论……”

  陵光声音一轻,越发显得深不可测:“现在网上一片不堪入目,这是安的什么心?”

  星狱长对上陵光的眼神,赫然一惊,本能就退后一步,面上差点没绷住。

  “罢了。”陵光了无趣味的收回威压,转而往里面走:“带本君去看看春神。”

  他下颚一扬,明媚的眉眼倨傲清列。

  星狱长给他带路,又忍不住问:“要是问不出新口供,星主以为如何?”

  “那就。”陵光眼眸一斜,危险的收紧眼尾,上挑出凌厉的弧度。

  他轻飘飘的吐出两个字。

  “搜魂。”

  几乎把狱长震白了脸,愣在原地。

  陵光独自往里走,春神级别太高,被锁在最下面,下午就会被玄赟提走转入主星判刑。

  他杀死了一位神祇,犯得事可比陵光麻烦多了。

  春神句芒有一副好样貌,他是春天的神,亦是如沐春风般温柔,曾经被人类供奉为四季神祇。

  他所到之处,春花绽放,一颦一笑皆是春风拂面。

  但陵光走到狱前,素来模样端方的温柔公子神思不属,行若疯癫般恍惚。

  看到有人来,嘴里竟发出惊恐的呜咽,惊惶的把自己塞到角落里,眼神中竟是陌生与恐惧。

  一看就饱受折磨。

  陵光眼神一斜,狱长连忙辩解:“我们没有虐待他,他进来第一天就变成这样了,不让人碰,也不和我们说话,睡醒了就开始发疯,念叨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事实上,没有人会对一位神明不敬。

  哪怕是现在这个时期,幻想灵族里的神明也有着豁免权,可以根据犯罪适当减轻刑罚,甚至得到豁免。

  但妖族内部刑法严明,神兽们嫉恶如仇,神明大多和善,几乎没有发生过什么恶性事件。

  尤其是神明杀死神明的事。

  陵光敲了敲铁栏,见春神惊惶,他冷冷的看着他。

  陵光没有什么好对春神说的,他的朋友都是一些吵吵闹闹的神鸟,千年前敖青和春神关系反而比他和春神关系好。

  “如果你想脱罪减刑,可以把事情甩给月昭。”陵光实事求是的提议。

  “或者,起诉我。”

  他其实明白,春神会变成这个样子,和月昭脱不了干系。

  甩掉那些奇奇怪怪的情愫之后,陵光冷漠的像是一个局外人,冷静分析之下,很多事情都是月昭咎由自取。

  他不怕春神起诉自己,事实上他确实在月昭的控制下试图谋杀春神。

  如果春神起诉他,他这边出示月昭的罪证脱罪,反而能让春神脱罪或者减刑。

  看在敖青的面子上。

  陵光心想。

  春神没有反应。

  陵光干脆转身离开,没有一丝犹豫。

  直到快走的时候,才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我、我不会起诉你的。”

  陵光回头,春神倚着铁栏,他喃喃说:“我确实想杀月昭。”

  “这是出自我的本心。”

  因为,我喜欢你啊。

  春神苦笑。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

  年少时,句芒结识了敖青,遇见了他年少时的欢喜。

  可惜欢喜不属于他,他只能忍着熬着,看着敖青与陵光恩爱缠绵,看着陵光为了敖青痛苦绝望。

  他是个瞻前顾后的胆小鬼,不敢直面自己的爱慕,敖青死后愧疚于自己对于友人遗孀的觊觎,又因为嫉妒杀死了月昭。

  “……陵光,和月昭在一起的时候,你开心吗?”被他欺骗的时候,你是开心的吗?

  春神执着的看着陵光。

  陵光想了想,轻描淡写的回答:“还挺开心的。”

  毕竟谁不喜欢一个浪漫又温柔的小奶狗呢?

  听到这个回答,尤瑞萨暮卷了卷触手,祂欲言又止,最终落魄的垂下脑袋。

  呜呜呜呜,骗人!

  老婆骗人!

  那是和月昭在一起吗?那是和他前夫在一起开心!

  尤瑞萨暮的触手纠缠在一起,祂的心仿佛裂开了两块,一块是月昭在哭,一块是尤瑞萨暮在笑。

  尤瑞萨暮:“活该,叫你骗我老婆!”

  月昭:“那是我老婆,阿陵说和我订婚的呜呜呜呜。”

  两根触手果断扭打在一起。

  而思绪之外,春神神色落寞:“这样啊……是我对不起你。”

  “或许沉浸在爱人陪伴的喜悦中,才是正确的,是我打扰了。”

  “是我,害了你,对不起……”

  对这件事什么情绪都感觉不到的陵光:“……好好改造,重新做人。”

  他退后一步,转身离开,风衣在空中划过弧度。

  颇为无情。

  他去完星域,打算回星政厅继续工作。

  完全没有影响任何情绪,淡定的像是当事人不是他。

  事实上,现在的他和局外人没什么区别,别人都以为这件事给他造成了伤害。

  但陵光就很:……

  尤瑞萨暮在幻想中和月昭打了一架,忍不住爬出来,期期艾艾的问:“阿陵,你现在会不开心吗?”

  “没有。”陵光否认,“尤瑞,我没有不开心。”

  他在流动售货机里买了一瓶汽水,才打开,里面清爽的气泡就晃晃悠悠飘了出来,清新的果香涌动在空气中。

  尤瑞萨暮刚想说什么,就看到陵光单手开罐,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间一气呵成。

  潇洒帅气的不行。

  把祂所有的目光都夺走了。

  祂忍不住盯着看了很久,目光在性感的喉结流动。

  触手蠢蠢欲动,很想摸摸。

  或许是目光过于南风知我意灼热,陵光低头看了祂一眼,把汽水往祂面前送了送。

  尤瑞萨暮惊讶一瞬,卷了卷触手,犹豫了一下飞快把罐子卷走了。

  祂把触手塞进里面,被里面跳动的气泡惊住了,吸饱了水的触手染上了汽水的颜色,变得晶莹剔透,像是条橙不拉叽的史莱姆。

  就连粗糙的外皮都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橙色,像是一个装满了果汁的玻璃器具。

  但是软乎乎的。

  “嗝,有点、有点……”尤瑞萨暮忍不住打嗝,脑袋晕乎乎的,好像被气泡填满了。

  “有点奇怪。”

  祂抱着罐子,咕噜咕噜喝完,发出类似打呼的细声。

  陵光也是第一次发现祂的触手吸饱了水会染色,饶有兴趣的又给祂买了两罐不同味道的。

  尤瑞萨暮很喜欢尝试这种怪味道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两罐,脑子晕乎乎的,触手卷着罐子,一个劲的打嗝,感觉有泡泡从嘴巴里跑出来。

  祂恍恍惚惚的捂着嘴巴,没注意到自己全身已经变成了晶莹剔透的橙色。

  从丑兮兮的克系外神,变成了晶莹剔透、拥有八根爪爪的史莱姆,就连脑袋都变得晶莹剔透。

  被陵光用外衣兜着,八根爪爪无处安放,像是只被娇养起来的小宠物。

  “啊……变、变奇怪了qoq。”

  作者有话说:

  从厨房捕捉到一只慌慌张张的尤瑞

  祂在做什么呢?

  ——a睡觉

  ——b当然是洗碗做合格的家庭煮夫

  ——c偷喝陵光的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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