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好情绪,解丞在穿好的朝服外又穿了一层孝服。赶到宫中的时候,皇宫中已经一片白幡飘扬。路遇的宫人们都是一脸哀切模样。
他与皇长兄瑞王在皇帝的寝宫乾元殿前相见,瑞王也是一身戴孝。
两人站在宫门前对视一眼,并肩拾级而上。皇后和太子此时已站在宫门外,均是一身素衣穿着。
见宁王与瑞王到来,皇后道:“皇上大行,两位王爷现下不宜进去。”
“这是何理?”解丞质问。
“父皇大行,皇后不让我兄弟二人与父皇道别,恐怕说不过去。”瑞王解与话语谦恭,语气全然不是。
“司天监所言如是,”皇后冷声应道,“现在不是相见的时候。身为人子,自当尽孝,何故现下打扰皇上清静。”
兄弟二人想硬闯,皇后唤来皇城司守卫围住乾元殿。太子在一旁冷笑。
眼见合围已成,薛致宗带着一队大臣匆匆前来。
“大胆,薛致宗你竟敢带人私闯皇上寝宫。”皇后呵斥道。
围住乾元殿的皇城司军士纷纷拨刀,面向薛致宗及前来的大臣。
薛致宗看了一眼围住乾元殿的皇城司卫兵道:“皇上刚刚大行,皇后就让人围住皇上寝宫为何?臣等前来别无他意,今日早朝时间已到,大臣们还在朝堂上等着娘娘与几位皇子。臣等不过是替大伙来讨个信,请娘娘示下,今儿早朝还上不上。”
说话间羽林卫也已赶到,首领高声道:“皇帝寝宫,谁敢如此放肆,在这里刀剑相向!”
见到拨刀出壳的皇城司兵士,羽林卫遂也刀剑出鞘,怒目相向。
“本宫在此,何人大言不惭?”皇后闻声喝斥道。
羽林卫统领上前拜见皇后道:“末将不知娘娘在此,请娘娘恕罪。”
随即命令部下收起兵器。
皇后才面露喜色,羽林卫统领又面露难色:“皇后娘娘,此处是陛下寝宫,不宜刀剑相向,凡请娘娘让皇城司的兄弟也收起兵器。”
皇后见数倍于己的羽林卫,眼神示意皇城司收起兵器。
现在也还不是兵戈相见的时候。
皇城司只是皇城内部的一支兵马,而羽林卫则是天子近臣,御前侍卫。在名义上,羽林卫已经占了优势。
皇后与张家也不是没想过拉拢羽林卫,只是羽林卫是皇帝一手栽培,只忠于皇帝,并不是那么好操作。
皇城司的人收起了兵器,羽林卫统领又道:“乾元殿由羽林卫接管,凡请皇后娘娘与薛大人等先行离开,羽林卫恭候新君主持国葬大典。”
言下之意,闲杂人等速速退下。他们只听皇帝的,谁当了皇帝他们就听谁的。但不能在乾元殿闹事。
薛致宗见皇帝的羽林卫已到,自己目的已达成,遂向羽林卫统领复述了一遍自己前来的缘由,与众大臣离去。
他本文官,自然没有军权与皇后相斗,与大臣前来请示是他为保宁王安全,情急之下的下策。
眼见羽林卫的人数远高于皇城司,接替了皇城司他才放心地撤走。
站在高阶上的皇后看了看乾元殿前远胜于己方的羽林卫,暂时撤走皇城司兵马。
羽林卫主力日前被调往郊外行宫,皇后实属没想到羽林卫回来得这么快。既然羽林卫此时两不相帮,眼下她也没必要与羽林卫正面冲突。
何况皇城司兵马已将整个京城团团围住,谁又能反了天不成。
她的大哥如今正率二十万大军南下,就算宁王、瑞王心有异动,在二十万大军前又能奈何!
等到太子登基,今日这笔账届时羽林卫也得还回来。
昨夜皇帝驾崩,皇后原本想着秘不发丧的,让太子灵前即位,生米煮成熟饭,待众臣反应过来,大梁已有新君。
不曾想竟被人偷偷敲响了宫中的大钟,向外界报了国丧,招致灵前即位的愿望落空。
虽然那敲钟之人已被千刀万剐,却仍不解她心头之恨。
国丧已发,群臣已致,羽林卫就位,现在就只能按祖制走。不过如今皇城司大军围城,她不信朝堂上过招,她的太子会赢不了那两个孤儿。
等自己的哥哥班师回朝,那不就一切尽在掌握。太子即位,顺理成章。思及此处,皇后撤了皇城司兵马,往前朝走去。
乾元殿的危机解除却也无法进内探望,宁王、瑞王等人随后皆前往朝堂。
朝堂上,一众大臣官袍外尽着白衣丧服,正在议论纷纷。不管面上是平静还是焦躁,内心中没有一个人可得安宁。
如今犬术人在北方虎视眈眈,皇帝又此刻大行,年老的大臣仿佛一下又回到了三十年前那个风雨飘摇的夜晚。
真是何其相似。
难道今日的大梁还要就是重演?却不知是重复当年的不幸,还是能重拾当年的幸运。
太监高呼“皇后娘娘驾到”,皇后从后堂走来,在垂帘后就坐,太子随同站在了她的身旁。
宁王、瑞王从朝堂大门进来,一路往前,站在了文武百官的最前方。
参拜完皇后,在太师张成茂的示意下,弘胪寺卿道:“诸位同僚,皇上于今日寅时大行,我大梁举国同悲。”
“然则国不可一日无君,北边又有犬术虎视眈眈,觊觎我大梁国土财富。在此危急时刻,新君即位迫在眉急,方能安定民心,齐心应敌。”
“皇上生前立有嫡子太子,按我大梁祖制,应由太子即位。”
说罢弘胪寺卿与太子的支持者皆面朝太子,恭迎:“恭请太子即位,以安天下。”
太尉听罢出列阻止道:“慢着。”
鸿胪寺卿问:“太尉有何高见?”
太尉道:“你鸿胪寺主管家国礼仪,却无权擅立君主。皇上生前立有太子不假,然太子即位可有其他佐证?”
“现如今皇后、太子,母强子弱。倘若太子继位,日后是太子亲政,还是皇后垂帘连听政尚未可知;这大权如今是握在皇后的手里,还是在太子的手里却是显而易见。”
“若是太子即位,届时这天下是信解还是姓张,亦未可知。我等不得不慎重。”
太师张成茂闻言大怒:“何仕奇你你竟如此对皇后与太子说话,简直大逆不道,其心可诛。来人,将其拿下。”
太子党支持者尽皆附和。
太尉何事其喝止前来的廷尉:“谁敢动本太尉?本太尉所言字字属实,太师若是不以为意,今日朝堂上众臣在,可问大家与我的看法是否一致?”
此时,督察御史薛致宗上前拱手道:皇上大行,国礼尚未举行,便在这朝堂上打打杀杀,可是对大行皇帝的不敬。太子既然拿不出其他佐证。那么臣也以为这即位之事,当从长计议。
这时督察院右吏站了出来:“不错。此前瑞王、宁王在月河县遇险,据说行刺之人乃被皇城司关押的黑泽三怪。众所周知,皇城司兵马皆听太师调遣,很难说太子不知其事。太子如此残害手足,不足以为君。”
督察御史的话如一颗石子掉进了湖中,激起了一片涟漪。
“竟然还有此事?”
“太子为夺大位,残害手足,行事如此狠辣。自是不可为君。”
“他若为君,以后你我与百姓皆无好下场。”
众大臣纷纷议论,原本一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大臣也加入了讨论。
入堂廷尉见双方各执一词,也不敢妄动,双方僵持起来。
朝堂上顿时分成两派争论起来。
虽然平时太师张成茂一手遮天,然则此时事关最后的结局,又有人出头,倘若再不一争,待日后太子登基,轻则家族沦落,重者满门抄斩。
因此朝堂之上太子党的支持者与反对者,争论越发激烈。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