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森?小森!你要干什么去?你别走, 哥哥在这呢!”俞棠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却怎么都不醒的挥舞着手臂,似是要抓住什么。

  素来浅眠的塞壬猛的惊醒过来,来到俞棠的床边, 察觉俞棠的异样轻轻推了推,“俞棠?俞棠!你醒醒, 你醒醒!”

  “唔,小森, 你怎么也去找阿奶了, 阿奶说了她现在不照顾你,她要我照顾你,你快回来, 你为什么一直哭不说话啊?你受了什么委屈可以来找哥哥啊。”俞棠仍旧对着空气一阵乱抓。

  塞壬眉头紧锁, 直觉得俞棠哭泣的模样让人看了心里难受, 连想都没想的顺势坐到俞棠的竹床边, 捉住俞棠的手, 将人从竹床上拽了起来, 哪里能够料到,俞棠因为惯性“啪”的一声摔入了自己的怀中。

  被硬梆梆的肌肉磕碰的脸颊生疼的俞棠,渐渐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下意识摸了摸贴在自己脸颊上的冰冷胸膛,又发了懵似的扭了扭身体,感觉到周身异样, 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正在塞壬怀里, 登时瞪圆了眼睛,嘴巴张得都快脱臼了似的愣在原处, “塞, 塞大哥,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我……你……”

  塞壬仍在回味刚刚俞棠在自己怀里的一番小动作,明明没有什么,很正常的一个朋友间的拥抱,为何会给他带来一股酥麻的感觉,而且这种感觉还不讨厌,他还挺喜欢?他这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奇怪了?

  没有得到回复的俞棠仰着头定定的盯着塞壬,注意到塞壬上下滑动的喉结,以及塞壬颧骨上星星点点的蓝色鳞片,不知为何脸颊跟着烧了起来,他沙哑着嗓子再次喊道:“塞大哥?塞大哥?”

  终于回过神来的塞壬感受到脸上的异样,不慌不忙的将鳞片隐了回去,低头注视着俞棠慌张的目光,并没有如寻常那般与人拉开界限,而是就着姿势与俞棠视线相交,丝毫不愧疚的编起了瞎话,“你现在如何了?你刚刚好像做噩梦了,非要让我抱着你,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啊……”俞棠的脸颊红得快要滴血,内心里那叫一个后悔啊,他这真是丢人丢到家了,他以前只知道自己平时喜欢说梦话,哪里知道自己还如此丧心病狂不知羞耻的往别人的怀里钻?他现在恨不得换个地方重新生活。

  塞壬注意到俞棠面上生动的变化,心里莫名的舒坦惬意,面上也笑了起来,他就着两人还没分开的姿势,捏了捏俞棠白嫩的脸颊,“没关系,都是自家兄弟。”

  “可……这也终归是不好的。”俞棠脸颊红红,眼尾彤彤,眸子里更是盈满了内疚的从塞壬的怀里退了出来,“是我吓到你了,塞大哥,我以后不会了。”

  塞壬玩笑开够了,就适可而止,主动转移话题,“我没有害怕,只是你在睡梦中不停的哭,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俞棠应声陷入回忆,“我梦到小森去找阿奶了,阿奶喊我把小森带回去,小森便要黏着阿奶,我一时情急就哭了出来,这个梦还真是不好……”

  “也许是你太挂念小森了,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塞壬主动为俞棠倒了杯水。

  俞棠捧着竹筒杯子,透过木栅栏看了看洞外,“天还没有亮吗?”

  “才三更天,喝了水就继续睡吧!明天如果还放心不下,就把小森再带过来,其实把小森弄回你身边也是可以的。”塞壬回到自己的床边,语气很轻柔的说着自己平时不会说的话,“我又不是养不起你们。”

  俞棠被塞壬那云淡风轻的话震撼到了,他如今已经够麻烦塞壬的了,又怎么能再带个弟弟?况且……他握着竹筒杯子,目光如栅栏外皎洁的月光一样干净澄澈,“还是不了,三叔三婶一直把小森当作亲生儿子那般看待,我阿爹走的那天,就把小森过继给了他们,我是怎么都要不回来的。”

  塞壬沉默了,过了很久才又继续道:“那就没办法了,不过你还是他的哥哥,你是可以保护他的。”

  “嗯。”俞棠点点头,便在塞壬的注视下躺了下去,不久后陷入酣眠。

  从那以后俞棠经常和塞壬去看俞森,俞森并没有任何异样,而且也准备上学堂了,虽然学堂是邻村一个老秀才开的,但聊胜于无,终究是比在家荒废时光好的多,俞棠和塞壬也渐渐放下心来,继续做卤味赚银钱。

  一转眼塞壬家的卤味已经卖了一个多月了,他们家的摊位也逐渐扩大,如今连招牌幌子都有了。

  “塞家卤味,嗯!很好!简单大气!”净空看着面前迎风招展的金底黑字的幌子,乌溜溜的眸子里尽是笑意。

  塞壬看了眼背着手满地走的净空,破天荒的没有开口怼人,毕竟这一个多月来都是净空和星家人在帮忙,净空更是什么体力活都跟着他抢着干,真诚不藏小心眼,为的就是和他经常讨论新的铁器。

  而且摊位因他和净空坐镇,地痞流氓都不敢过来收所谓的保护费,小日子过得舒心又安稳。

  “净空,你这般在我这里帮忙,你们铁匠铺的掌柜不生气?”塞壬在休息的时候,帮俞棠收拾即将要上烧烤架的食物。

  净空见状也上前帮忙,说起话来神气非常,“有何生气的?铺子的生意本来就不好,而且铺子里比我会打铁的师兄师弟有好几个,我自然不是香饽饽,我在那也是挡他的眼,而且我来你这帮忙还能给他省下一日三餐,你说他能生气?”

  塞壬以前也当过乞丐的头头,但对口粮和金钱的概念仍旧有些模糊,直到他在这里生存,遇到了俞棠,并在俞棠的熏陶下知道了银钱的贵重以及饭菜的珍贵。

  他点点头,与俞棠交换了一个眼神,决定将昨晚两人商量过的事情说了出来,“既然如此,你不如就在我们这当工吧!我们花钱雇你,不然总让你在这白干,我们心里也过意不去。”

  净空停下手中的动作,愣了许久,随后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那这岂不是让我做两份工?哎哟哟,那我可是赚翻了啊!这可是你们俩大老板说的,可别反悔哦!”

  “我会反悔?”塞壬哼了一声,随后又与净空讨论工钱,以前他和俞棠两人摆摊儿的时候一天能净赚三百文,如今海水池的海货种类随之增多,他们有的时候一天能赚上一两银子,更何况现在摊位初具规模了,赚的就更多了,这一个月下来,也有三十多两银子了。

  他和俞棠商量了一下,决定每个月给净空五两银子,净空听了顿时乐开了花,“这也太多了,这工钱都比得上在酒楼当大厨了,你们俩赚银钱也不容易,三两就好了,另外最重要的是,你们千万要记得每天把剩下的卤味和美食匀给我一些,我娘她可喜欢吃你们家东西了,尤其是咱们最近新出的卤味带鱼,就着带鱼她一顿能多吃两个干粮,就因为我近日每天都给她带美食,她都不骂我了。”

  “……”塞壬这才明白净空每天赖着不走的真实原因,他无奈一笑,应了下来,在工钱上却没有让步,仍是定下一个月五两银子的规矩。

  他们现在每天还要送海货给春风楼以及其他酒家,他和俞棠还要忙活在摊位做美食,有的时候就会忙不过来,而且这种体力活塞壬并不想让俞棠去做,这样下来净空就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星家,只是偶尔过来帮忙,老两口更是上了岁数,塞壬不好支使他们做事,星桂更是因为邵子玉的要求,一般的时候是不露面的,说什么门第规定,秀才郎的未来夫郎是不能抛头露面卖东西的,这样有辱门风。

  塞壬不懂当地的风俗,也不好评价,只知道过好自己的日子,完成自己的任务就好。

  他如今已经安排好了以后,等以后他完成任务,就把自己的所有产业都给俞棠,这样俞棠也不至于再被人欺辱,日子也不会过得清苦潦倒。

  毕竟俞棠是他在这个世界里最重要的朋友,只是他现在有一点怎么也想不明白,每当自己设想离开俞棠的时候,心就会跟着抽痛,如今更是不舒服起来。

  “塞大哥?”俞棠走向塞壬,注意到塞壬越发惨白的脸,他想起之前塞壬变成鲛人的样子,整个人紧绷起来,就连说话的音量都降低了许多,“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咱们不如回家吧?到了海水池你就……”

  塞壬随着俞棠的声音收起自己的想法,渐渐恢复如常,他摆了摆手,“无妨,咱们的海货还没有卖完。”

  “……”俞棠想要继续说什么,奈何发现塞壬真的恢复成平常的样子了,这才放下心来。

  那边净空笑得苦哈哈,心里想着这几两银子果真不是那么好赚的,瞧瞧那俩人凑在一起说小话的样子,分明就是来伤害孤寡无心上人的他,他想要开口抱怨几句,只是食客突然上来了,他只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正经起来,“塞哥,墨鱼烧烤卤带鱼各三份分。”

  “塞大哥卤带鱼就剩下三份了。”

  ……

  这一忙就是一下午,塞壬收了摊,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回山上,而是决定带着俞棠和净空去木匠铺子看一看,他们的食客越来越多,美食也越来越多,摆放食物的桌子太过狭小,他决定去木匠铺子定制一个结实一点的可以伸缩的长桌子,方便携带又可以承物。

  “哎,说起木匠铺子,可不像咱们的铁匠铺子有好几家,咱们南北镇就只有一家,且距离咱们镇上最远。”净空边走边和塞壬他们聊天。

  塞壬淡淡接话,“这是为何?是因为会木工的人少?”

  净空苦笑着摇摇头,俞棠先于净空解释起来,“不是的,是那木匠铺的老板脾气不好,欺压同行,谁若是比他赚钱多他就开始想坏主意了。”

  “……”塞壬放缓了脚步,“这人如此没有良知,为何大家还去他那?就因为只有他家会木工?”

  “对啊,隔壁镇的木匠铺子离咱们更远,所以大家都勉为其难来他这了。”俞棠似是察觉到塞壬的隐忧,便又说道:“其实木匠铺子的老板只是对同行和学徒不近人情,对顾客还是很友好的,塞大哥放心,你不会和他打起来的。”

  “噗——棠哥儿你咋这么有意思,你咋知道你塞大哥是担心这个呢?”净空憋了半天,笑声还是随着清爽的夏风飘了出来。

  俞棠却拿出塞壬对外人的骄傲神情说道:“哼,我塞大哥的实力我清楚,他是绝对不会害怕别人的,他犯愁也只是愁遇到不舒心的人还要麻烦的动手。”

  “我就说我的银子不好赚,你瞧瞧你的神情,就像……”净空话还没说完,便被木匠铺子门口的幼童哭嚎吓到了,脸色瞬间不好的说道:“这人不会连小孩子都打吧,你们听那孩子的哭声,都哑了!对了,我这才想起来,那老板打学徒下手可黑了,我们隔壁家的汉子就被打瞎了,诶?塞哥,棠哥儿你俩怎么了?”

  塞壬阴沉着脸就要闯进去,俞棠却先于塞壬,颤抖着身体靠近门口,待真切听到里面的哭声,眼泪也跟着无声的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愿小伙伴们观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