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早饭比以往花了更久的时间。
结束的时候, 魏展下意识地站起来想要帮忙把碗碟收拾到厨房去，等他站起来之后才意识到，这里有家政机器人, 完全不必要他动手。
这种家政机器人是研发改造而出的，顶尖的技术与生产力都被高层掌控，因此它们的价格都很昂贵, 需要很多星币来购买。
这样说来星币实在是一种令人爱不释手的好东西，它可以买来很多东西，食物、住所、方便、尊严……
有钱人因为星币而感受到无数快乐, 而魏展被赶出家门之后，却又在漫长的年份中为星币这样没有温度的死物而日夜操劳。
魏展的手臂忽然被人碰了碰，他猛然间清醒过来, 听见柳昭在他耳边音调轻快地说悄悄话，“看见他们两个，我都快要觉得结婚也不错了。”
顺着柳昭的视线看过去，魏展点了点头。
宴灵枢和陈泽实在相处的很好。
而且如果不是今天早上来这边吃饭, 他们甚至不会知道, 陈泽的厨艺这么好。
怪不得宴灵枢家里的家政机器人就没做过饭了。
“我们先回去了！”柳昭说。
“不多留一会儿？”宴灵枢看向魏展, “有什么需要, 都可以来找我们, 也可以直接发消息告诉我就好。”
“明白！”柳昭伸手搭在魏展的肩膀上，他和魏展相处起来比跟宴灵枢和陈泽相处时都要自然惬意，“我也会帮忙照顾好魏展的。”
魏展没有反对，两个人道别之后, 就沿着小路返回了。
魏展踩着石板往回走, 而柳昭则踩着草坪边缘, 甚至还打量了几下园子里的花木。
柳昭这种有些过于活泼的举动让魏展忍不住也看了一眼园子里的花。
他就这么瞟了一眼, 竟然就被柳昭逮住了，柳昭有点儿激动地在他耳边说，“很厉害是不是？”
“他们两个，又有钱，又厉害，花园都这么漂亮。”
柳昭给魏展讲他小时候如何和哥哥弟弟们挤在狭小的房间里，四个雌虫住一间房，家里的雄虫则单独住一间。
场地非常狭小，但是柳昭很聪明，晚上不可以开灯看书，他就在外面的小摊旁边看，看完了再摸黑回家。
柳昭很小就想往上爬了，进入大学之后，他更是想尽办法爬上了学生会秘书的职务，这对于一名雌虫来说，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而对于一个小小的秘书而言，学生会主席才更是高高在上。
但这一切都被轻易的粉碎了，柳昭还未真正进入社会，他此前以为的一些东西就被彻底击碎，然后重塑。
“我当时就想，要是我也有一间自己的房间就好了，为了这个，我一定要读大学的，不然我就不可能有自己的房子。”
魏展知道柳昭很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所以他一直很想给柳昭提供一些帮助。
在柳昭找到他，谈及自己的毕业论文的时候，魏展虽然觉得自己不可能被治好，但也还是答应了。
——当初魏家人之所以彻底放弃他，也是因为这种伤害是无法根治的。
“为什么他们不支持你读大学？”
“家里还有一个雄虫嘛……”
柳昭瘪了瘪嘴。
“你知道的，现在很多可以查到来历的东西都是雄虫做的，一直以来大家都觉得雄虫才是更聪明更适合读书的……雌虫也就打打架了……”
“但是你的分数很高。”
“学校里的雄虫都太差劲了，我从读书开始就这么觉得了！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说要用脑子的岗位都是雄虫才可以胜任的这种话。”
柳昭很认真地说，“所以我很感谢陈泽和宴灵枢少将。”
“很难相信，我会有当学生会副主席的这一天，现在的主席亚斯格特，其实也并没有很难缠……”
“我无意中得知亚斯格特曾经和陈泽在会议室共处过，我很好奇，陈泽是怎么说服亚斯格特的，可是我又觉得，这不是我能理解的处理方式。”
“我总觉得如果我跟着他们一起的话，还会见识到更多我以前不曾想象过的东西。”
魏展觉得柳昭的样子很认真，他说不上是觉得柳昭这样很有活力，还是很坚定，或者又是什么别的之类的，总之，魏展忽然也萌生了一种冲动，在他苍老的心境里，骤然生出一股鲜活的藤蔓。
魏展感觉好像自己也有些斗志昂扬了。
“灵枢从小就很聪明……”
他不由自主地说出口，“我觉得他现在很幸福，陈泽，也是一个很好的雄虫。”
正如一开始陈泽所预料的一样。
离开陇山市以后，接触了新的人物的魏展，变得越来越鲜活了。
家政机器人正任劳任怨地清洗碗筷，它很聪明，在使用了洗碗机之后还会把碗碟都擦干净，包括洗碗机内部也都擦干净才算完毕。
陈泽相当资本家做派的在一旁看着这个辛勤的小劳工吭哧吭哧地干活，宴灵枢走了过来，在他身边坐下。
肩宽腿长的身体乍一落下去，沙发的表皮便随之凹陷，投影屏打开，窗帘自动拉上，昏暗的房间里，影片开始播放。
“今天怎么有空陪我看电影？”
“暂时没什么急事要做。”
陈泽的手放在宴灵枢的腰身上，动作适中地揉按起来，精神力缓缓触摸宴灵枢的精神海，带来细微的震荡和舒缓。
以雌虫的身体素质，那点儿劳累也还算可以承受，何况已经过了一夜。
虽然因为地点是在餐厅里，后来又灵活运用了凳子、桌子来作为操/练场地 ，让动作难度增加，但也不至于就真的伤到腰什么的。
昨晚结束之后，陈泽更换桌布的时候，宴灵枢也把那一把椅子连同地上的毯子都扔掉了。
之后他们才一起洗了个澡，然后睡觉。
现在电影放着，陈泽又跑来这样摸，宴灵枢垂眸，看了陈泽的手腕一眼。
然后他再度看向投影屏。
电影镜头展示了一个光线暧昧的屋子，满地的书本、躺在床上的浪荡雄虫，和睡在他一旁的两名雌虫。
镜头很上道的给出了许多福利画面，伴随着画面骤然一黑，接着，屏幕上亮起电影名称——《圆月》。
在圆月两个字逐渐消失，而画面开始出现晨光，响起自行车车铃声时，宴灵枢忽然出乎陈泽意料地说了一句。
“我以为你选的是色/情片。”
陈泽动作一僵，收回手来，“怎么会……”
宴灵枢看了他一眼，“之前我有看见你收藏的那些书和玩具。”
这一下陈泽便联想到原主的一点儿不雅又莫名的爱好上来。
他简直有些失算了。
但这也要怪陈泽，他和宴灵枢相处的太过融洽，刚才习惯性的把宴灵枢看做了普通人类，以昨晚的强度，他想宴灵枢或许需要……
现在宴灵枢这样，显然是会把他当成那种油腻的，满脑子只想着一些可笑的事，被虫族的本能支配的，不那么帅气，也不那么高雅的雄虫了。
偏偏电影里响起旁白，主人公自诉自己的心总是躁动，在浮华的世界中他醉生梦死，于是有一天，他抛弃一切，来到一个乡下小镇，想要过上一段平静的日子。
“躁动？”
这是宴灵枢第一次和陈泽一起看电影，陈泽没有可以挑选过电影的内容，此刻他简直有些百口莫辩。
陈泽只能干笑了一下。
他在心里想，还好，这个主人公还有点用，知道去追求一下平静的生活。
但是下一秒，主人公就和见面不超过三次的新雌虫滚到了一起，其速度之快，让宴灵枢挑起了眉，揶揄地看向陈泽。
陈泽有点儿不敢看宴灵枢的眼睛，他捂着脸，“我是随便播放的。”
然后又艰难的解释。
“昨晚……我以为你会难受。”
“但你自己做了很久也不停。”
宴灵枢忽然压过来，陈泽被圈在宴灵枢的胳膊间，背后是柔软的沙发扶手，他简直无处可逃了。
电影的旁白还在不长眼睛的继续说话。
【显然，换了个地方也并不能缓解我的浮躁，我做/爱，从白天到夜晚，然后从老旧的、崭新的、宽大的、狭小的床上醒来……】
宴灵枢看着陈泽，直接笑出声来。
他伸手握住陈泽的手腕向下压住，对陈泽说，“为什么这么忸怩？”
【直到我遇见他，然后，我开始像游魂一样在小镇上飘荡，我偷看他，从斑斓的花窗里，从低矮的帽檐间。】
陈泽忽然抬头，猛地朝宴灵枢亲了过去。
片刻之后他们分开，陈泽的气息有些乱。
低俗就低俗吧。
反正亲的是他的心上人。
“你看，我看的其实还是爱情片。”
陈泽努力板着脸，一本正经地说道。
“宴先生，您以偏概全，误会我了。”
宴灵枢笑着起身，轻推了陈泽的肩膀一下。
“已经有过那么多次了，你竟然还会怕被我发现看色/情片。”
“是爱情片。”
陈泽再度纠正。
宴灵枢没有纠缠这个问题，他对电影不感兴趣，但也可以陪陈泽看，只是手机忽然震动，宴灵枢接过手机，去听那个恼人的，打断他和陈泽相处的电话。
“您好，宴先生。”
电话那一头是一名陌生的雌虫。
“您的提案已经通过，许可证已经发送到您的邮箱，此次许可为一级通行指令，不必接受后续的三次抽查检测。”
宴灵枢很好奇，珍珑市审判庭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一手接着电话，快速地进了书房，空闲的那只手打开笔记本，查看邮件信息——
他确实收到了一封来自珍珑市审判庭的许可邮件。
“你看，审判庭里还是有好人的，对不对？”
陈泽抱着手靠在门边，双眼带笑的看着宴灵枢。
作者有话说：
今天原来是星期五，不是星期四。
太真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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