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特小说>古代言情>外科医生的王府生存指南【完结番外】>第144章 王爷摔了(准备手术)

  这个年节因为李彦过继顺亲王幼子入宫注定是不平静的,圣旨下来的那一天朝堂的震动可想而知。

  毕竟李彦才二十多岁,在还未立后,后宫连个妃子都没有的情况下便过继宗室之子,这无异于告诉所有人,不要再上奏了,大梁后继有人。

  阎云舟从北郊回来之后便有些风寒,倒是不严重,发了两次热咳嗽了几天便见好了。

  这与从前一个风寒便能累他一个冬日都过不好的情况相比,确实是好了太多,这也足见黄秋生之前的药和针剂是真的有用。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宁咎了:

  “你知道吗?你这是体质上来了,免疫力也上来了,黄老说你这个冬天不会那么难熬确实是说的没错。”

  阎云舟已经习惯他时不时就会说两个他听不懂的词了,虽然是见好了,但是黄秋生开的药他还是要照常用,他随手放下了刚刚喝干净的药碗,瞥了一眼身边的人,凤眸微眯:

  “你和我说实话,你到底给那些茶楼,饭馆使了多少银子?连李寒那等在京郊不时常回来的人都听说最近京城中,不少说书的在说我了。”

  从北大营回来之后因为风寒的缘故,再加上也到了年节,阎云舟便没有怎么去过兵部,更是不会去那等酒肆茶楼,但是不去不代表他就瞎了聋了,这外面的事儿还是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这年节下的,官员陆续休沐在家,茶楼,酒坊是最热闹的,最近说书的换了本子,换的也不是别的,全都是焰亲王和宁侯爷如何郎才郎貌,鹣鲽情深,感情甚笃的戏码。

  宁咎摸了摸鼻子:

  “也没多少…”

  阎云舟挑眉:

  “几个月的俸禄都花进去了吧?”

  宁咎浑不在意,他从前虽然不算是出身富贵,但家境也是颇为殷实的,他外公外婆早年是经商的,虽然他妈没有继承这份家业,但是祖辈留下的财产还是非常可观的,至少他从小到大都没有为钱发愁过。

  就算是到医院工作,工资不低,但是也不够他日常开销,光是他住的房子的物业费一个月就是五千。

  还不说生活的其余开销了,到了这里没两天便嫁到了这王府中,别的不说,吃穿用度哪怕是在他们还没有在一起的时候,阎云舟也不曾短过他的。

  以至于宁侯爷从不会用几个月工资,几个月俸禄来衡量一笔钱的多少:

  “我也没算过我一月俸禄多少,不过…”

  他凑到了阎云舟的耳边,拉长了音调,那人有些好笑,却还是耐心地等着他:

  “不过什么?”

  “不过这笔银子有人给我报。”

  宁咎翘起了二郎腿,正午的阳光正好打在他的身上,暖洋洋一片,阎云舟倒是有些纳闷,好笑地出声:

  “哪个冤大头给你报?”

  请说书的来说他们如何恩爱,还有别人将银子报了?

  “你猜。”

  要说和宁咎关系近的人倒是也并不多,阎云舟忽然想起了什么出声:

  “洛月离?”

  宁咎一下坐起身:

  “可以啊,就是那个老狐狸,本来吧我就是给聚贤楼的说书先生了一笔钱,让他在这年节的时候多说说我们的故事。

  谁知道没过多久洛月离就过来找了我,他那个狐狸心眼子你懂得,舌灿莲花地和我说,一个聚贤楼怎么够?

  还说什么说的人越多,我们得到的祝福越多,他就看着他在我面前忽悠,但是最后他和我说所有给说书的银子他都给我报了,只让那些说书先生一整个年节都说我们俩的事儿。”

  阎云舟和洛月离相交多年,对那人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了,此刻忍不住冷哼了一声:

  “他倒是算计的好。”

  宁咎也笑了:

  “是啊,他说完的时候我还想呢,这人是银子多烧得慌啊,非要这样撒出去,但是第二天宫中便传出了陛下过继顺亲王幼子的圣旨。”

  洛月离哪里是什么冤大头?这分明是用宁咎和他的事儿来分散朝臣,百姓的注意力。

  还未大婚的帝王便过继了宗世子,再加上之前朝堂上关于李彦和洛月离的“绯闻”,这无论是帝王和臣子,还是老师和学生,都足够成为隐秘的谈资。

  但是偏偏这个时候酒肆茶楼出了焰亲王和那位男王妃的故事,这话语性可是丝毫都不逊色的。

  宁咎怎么都没有想到,他来了一把古代,还给人顶了一次热搜。

  年节休沐,阎云舟和宁咎递了折子进宫,旁的事儿倒是没有,主要是想看看过继宫中的小皇子。

  张福迎了出来,一张脸笑的和花一样:

  “王爷,侯爷这边请,陛下辟出了芷麟宫为小皇子的居所,此刻陛下和洛大人都在芷麟宫。”

  阎云舟小时经常入宫,自然是知道芷麟宫离帝王寝殿很近,前朝的时候皇嫡子在未封为太子的时候,便大多是居住在芷麟宫的,为的也是方便教导,李彦将小皇子安顿在这里,用意已经非常明显了。

  进去的时候阎云舟和宁咎都脱下了身上的狐裘,到铜炉那边驱散了身上的寒意才进去,人还没进去便听到了里面咿咿呀呀的声音:

  “给父皇抱抱,来,看看谁来了?”

  阎云舟和宁咎进去,便见着李彦坐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胖乎乎的小家伙,提溜圆的一双大眼睛像是两个黑葡萄一样嵌在肉嘟嘟的脸上,这模样实在是招人疼,叫人只是看一眼便能疼到心坎上。

  洛月离手中拿了一个做工精致的拨浪鼓,他手上一摇,小东西便双手在空中乱舞,李彦忽然顿了一下开口:

  “对了,老师,我们裕儿应该叫阎哥什么?”

  洛月离看了看阎云舟笑了一下:

  “若是按着岁数,叫伯伯呗。”

  阎云舟比李彦大了近十岁,若是不论君臣的话,小皇子叫阎云舟一声伯父也是应该的,宁咎坐在一边注意力都被小东西吸引去了:

  “小皇子是改了名字吗?”

  李彦点头:

  “嗯,是,从前叫李朔,这一次换了玉牒,改名李裕。”

  李彦将小家伙放到了床上:

  “来,给伯父翻身看看。”

  阎云舟愣了一下,看着那个穿着一身锦缎,胖嘟嘟躺在床上的小胖墩不知道李彦这个翻身是什么意思。

  但是不等他好奇太久,很快,小裕儿便用行动证明了他父皇在说什么,短小的小胳膊一个用力就在床上翻了个身:

  “裕儿,再来一个。”

  就见那小东西又翻了一个,一边翻一边咯咯地笑,最后竟然能连续翻身,李彦第一次当父亲,骄傲满满,洛月离面露无奈,很显然李彦已经这样不正常有几天了,阎云舟一脸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意,只有宁咎顿了片刻挤出了几个字:

  “像个小煤气罐。”

  他看着那个在床上翻滚的小家伙,就像是看煤气罐在床上滚一样,是挺好玩的。

  小东西没一会儿便被奶娘抱去喝奶了,几人这才在外面落座,张福立刻着人上查,阎云舟开口:

  “听说太后要去行宫住一阵子?”

  李彦点头,面上有些愤懑:

  “是啊,阎哥你们是在府中消消停停的,不知道这朝中因为过继子嗣的事儿已经炸开了锅。

  不光是那群老家伙不顾年节地上折子,还有那些外命妇们,这年节虽然是休沐,但是外命妇免不得要带着家中女眷到宫中给太后请安。

  这几日寿康宫就没有断过人,那些个命妇三句话没说完便能拐到朕这里来,就想着让母后以太后的身份打消朕过继的念头,然后好立后,纳妃。”

  说完之后李彦面上的神色也有些冷了下来,阎云舟如何能不明白那些外命妇心中在想什么?

  “她们也是得了家中主君的授意,想要在太后那边施压,想来太后也是不胜其烦,去行宫住一阵子倒也是个好办法,耳边好歹是没有那么聒噪了。”

  “是这个道理,只是大年节的,还惹的母后为我操心。”

  李彦心中还是有些过意不去,阎云舟笑了一下:

  “太后本也不喜欢应酬那些女眷,我记得从前先帝还在的时候,贵妃便是一提到嫔妃请安便头痛。”

  苏卿烟不喜那些繁文缛节,那些年她虽然是贵妃,却有皇后金印在手,近十年间,后宫都是以她为尊的。

  不过她惯常不喜欢所谓的请安问礼,能免则免,后宫倒是也太太平平的,如今已为太后,她更是不愿听着那些外命妇明里暗里地打皇帝的主意。

  四人一块儿用了午膳,洛月离这才提及阎云舟的身体:

  “你那腿上年后便能做手术了吧?”

  阎云舟直接看向了宁咎,宁咎抬起头来:

  “差不多吧,他的身子有黄老在,调养的比我预想中的要好些,手术是该准备了。”

  这天从宫中回去之后,宁咎便开始着手准备阎云舟膝盖置换手术的事儿了,经常一个人在书房中一待便是一天。

  说不紧张是假的,他并不是骨科的医生,膝盖置换手术他也只是跟过一些台而已,从未亲自上手做过,熟悉了解过程是一回儿事儿,上手便是另一回事儿了。

  膝盖手术和从前开腹腔的手术不同,人体的腹腔宁咎就是闭着安静都能捋清楚每一个器官。

  但是膝盖并不是他真正熟悉的领域,就算是他跟了很多台,从头看了无数次的各类影像资料,可是,没做过就是没做过。

  宁咎一遍一遍地捋顺手术的步骤,用的药量,术中可能出现的各种突发情况,越是捋便越是怕,他怕出现他意料不到的事儿。

  其实这种紧张情绪每一个刚上台的医生都会有,但是宁咎已经告别那个阶段很久了,但是这一回他再一次感受到了那种从心底的不安和忐忑。

  书房中宁咎手中握着一支他自己做的铅笔,一步一步地理顺手术的过程,其实在这种手术之前病人是需要做很多辅助性检查的。

  诸如血常规,尿常规,肾功能,肺功能还有心脏功能的检查,但是很显然现在他没有这个条件。

  其他的倒是还好说,阎云舟的身体差一些,顶多是贫血之类的,他的凝血功能没有问题,他最怕的其实还是心脏在手术中出现问题。

  毕竟阎云舟从前是出现过心脏不稳定,甚至心脏骤停的情况的,不过这一阵子他有注意观察那人,晨起,午后,都很少出现心慌的感觉,黄秋生也说他的心脉比之前强劲不少。

  阎云舟午睡醒来便没见到宁咎:

  “侯爷呢?”

  “侯爷还在书房呢,侯爷吩咐说没事儿不让人打扰。”

  天渐渐暖了,尤其是中午的时候,花园中的雪都化了不少,水流到了路上,阎云舟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宁咎回来,便准备去看看。

  宁咎正在从头理顺手术的步骤,在这里是没有条件做膝关节镜的,也就是没有办法在外面了解阎云舟膝盖受损到何种情况,只能开刀来看。

  膝关节表面的软骨,半月板是几乎必然会被替换掉的,而交叉韧带需不需要同时切除替换还需要打开来看,而且阎云舟明显是左膝盖比右边要严重,手术的时候肯定也是有区别的。

  所以在回来之前他看过很多不同类型手术的视频,也跟过不少不同术式大的台子,带来的东西也足够,他现在只怕他在剔除和置换的时候有失误,阎云舟经不起折腾。

  而且术后在这个时代也是个麻烦事儿,尤其是膝关节置换术要谨防深静脉血栓,这种并发症在膝关节置换手术中本身便不算少见,而且在这里他是没有办法通过B超来及时检查下肢静脉血栓的。

  所以术后的抗凝治疗就关键至极,一步又一步,步步都凶险,宁咎每想一步脑子便痛,他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这一抓不要紧,指缝中竟然留下了好几根的头发。

  阎云舟推门进来看到的第一幕,便是坐在桌案后面的那人,拧眉盯着自己的手,他笑了一下开口:

  “一个人在书房里闷着,傻呆呆的,这是看什么呢?”

  阎云舟走的近了,这才看清宁咎指缝中的几根头发:

  “我年纪轻轻的脱发了?”

  阎云舟听着他这说法憋不住笑:

  “府中还有上等的何首乌,等命人炖些汤来,省的我们侯爷年纪轻轻的就秃了。”

  宁咎挑眉瞧着他:

  “有没有良心啊?笑话我呢?我这是为了谁夙兴夜寐的?”

  阎云舟撑着酸疼的腿走到了他身后,手在他的肩上按了按,眉眼间难掩心疼和担忧:

  “为我,煜安,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我这腿能好最好,不能好了,我这不是也有人要了吗?没事儿的。”

  他何尝看不出来宁咎最近太紧张了,甚至这几天他都知道宁咎晚上睡的很晚,他以为他故意放平缓的呼吸声能骗得过他?

  阎云舟的手很有力,捏在肩膀的位置上酸疼又解乏,宁咎索性直接靠进了身后的椅背中,一只手拉住了肩膀上的那只手:

  “手术是有风险的,不光是膝盖,也不光是能不能走,膝关节的手术我没有做过,你…”

  一直以来对于膝盖的治疗,不,不光是膝盖,似乎关于身体上的问题,阎云舟一直都是听他的。

  他说他可以做,那人便一点儿质疑都没有的相信他,这样的信任放在医患关系界,绝对能堪称模范,但是对于爱人之间,他便开始窝心又忐忑。

  在回来之前,跟了那么多台的手术,看了那么多的文献和手术细节,他觉得他没有问题,连最开始和阎云舟说的时候他也是信心满满的,但是越是到近前,忧患便越多。

  他开始害怕,怕他做出并不正确的举动,怕他托大害了阎云舟,更怕若是失败了,那人要再经历一次希望之后的失望,但是有些话他却说不出口,他不愿意给阎云舟也带去压力。

  阎云舟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他拉着宁咎的手一起坐到了床边的软塌上,神色温润宽和,但是那双沉静的双眼却分外的有力量,他定定地看一眼仿佛就能让人的心定下来:

  “手术有风险,这个你在第一次给杳儿做手术的时候便告诉过我了,我明白的,我也并非抱着手术便一定会好的心态去做手术,只是,若是有这样一个机会,哪怕是赌,我也想赌这一把。”

  他轻轻揽了宁咎的肩膀:

  “既然是赌便有输赢,输了我不怨,也不会失望,若是侥幸赢了,那更是无憾,左右有你陪着,我便觉得很满足了,我们试一试,你尽力而为,我也尽力坚持,尽力了便没有遗憾了。”

  他并不想让宁咎抱着必须成功的心理压力给他准备手术,他不怕失败,却怕宁咎因此自责。

  宁咎反手抱住了这人清瘦的腰身,下巴垫在了他的肩膀上:

  “好,我们都努力。”

  他心里清楚,阎云舟的膝盖若是不手术,损伤只会越发严重,站不起来是早晚的事儿,他们便赌这一次。

  这几天天暖,阳光好,宁咎没事儿便去完善他的手术室,阳光透过琉璃照进去,便是最天然的杀菌作用。

  这手术室总算是被他捯饬的有些模样了,他手术的器械也陆陆续续搬了进去,傍晚回去,陪着阎云舟用个晚膳他便再一次一头扎到了书房中,他要尽可能多的将术中的情况都整理出来。

  北方的春日乍暖还寒,中午两边花园中的积雪都化了,但到了晚上气温下来,这化了的雪水便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年后开印之后阎云舟总是要去兵部的,这日他回来的时候便想着直接去书房找宁咎。

  下午天便阴了下来,瞧着是要下雪,他拖着酸疼的膝盖往前走,暗玄扶着他的手肘,却依旧一个不防,在从回廊转角的时候,摔倒了。

  那廊下的青石板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几乎不易察觉的薄冰。

  阎云舟的脚下一滑,身子便直接栽了下去,暗玄惊了一跳,虽然他第一时刻扶住阎云舟的手臂,但是那人骤然一下委顿的身子他也很难拉住。

  左膝结结实实地磕在了青石板上,刺骨的疼痛骤然袭来,阎云舟的身上几乎是瞬间便出了一身的冷汗,脸色霎时间惨白,疼的呼吸都有些微窒。

  暗玄都慌了神:

  “王爷,快,快去叫侯爷。”

  宁咎正在整理术后需要用的药,就听到了门口急促的脚步声:

  “侯爷,侯爷,王爷在回廊那里摔着了…”

  一句话惊得宁咎写字的手都是一抖,蹭的一下便站了起来,疾步出去:

  “什么摔了?摔哪了?”